第14章 假公主，真皇子（十三）
假公主，真皇子（十三）
裴奕親手收殓了雪團的屍體，将它埋在了院子中的銀杏樹下。
385雖然生氣，但它覺得裴奕的狀态很不對，便只能盡量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尉遲淵那個狗比壞得很，他絕逼是故意的。】
【我知道。】裴奕道：【他是想用雪團的死來警告我。】
385怔了一下，沒想到不等自己解釋，裴奕竟然都猜到了，【你也別太難過了，好歹雪團這段時間過得還算不錯，否則像它這樣的小貓咪，冬天也很有可能被凍死或者餓死。】
【我知道。】
裴奕依舊神情平靜，只是他越平靜，385就覺得問題越大，如果情緒憋在心裏不發洩出來，不是黑化就是變态。
【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無能，沒有能力保護它，如果我很強，如果我不是……】裴奕說着，聲音漸漸哽咽。
【沒有沒有，你已經很厲害了，乖，別自責，不是你的錯。】385溫聲安撫。
可是裴奕好像就認定了雪團的死亡是他造成的，好不容易才開朗起來的人，眉宇間又再次染上了陰翳……
從這天之後，裴奕整個人好像都沉了下來，他的喜怒哀樂都隐藏在虛假的表象之下，只有385能感知得到，別人幾乎完全無法窺探。
尤其是尉遲淵。
尉遲淵沒有真的賠十只貓給裴奕，裴奕也沒再提這事，就好像雪團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裴奕在尉遲淵面前變得乖順又聽話，盡管他私底下仍舊跟張懷古等幕僚有來往，不過表面上，尉遲淵卻沒再發現任何異樣，他很滿意這樣的狀态。
裴奕身為當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孿生子，貴為宗室王爺，卻對自己百依百順，平日裏看着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在床事上卻十分浪蕩又配合，就連南風館裏最風騷的小館兒都比不上。
唯一讓尉遲淵感到不滿的就是裴奕在北目城的這一年多裏，個頭拔高的速度有點過猛了，有一回尉遲淵跟他站在一起時，竟恍然發現青年已經不比自己矮了，而且看那衣衫包裹下的身板，似乎比自己還要壯實兩分。
不過一想到這樣的人願意雌伏在自己的身下，一種征服的快感就在尉遲淵的心頭油然而生。
在裴奕來到北目城一年又五個月的時候，某天尉遲淵心情好，跟幕僚們談正事時，便将他也帶上了。
彼時，整個大盛朝局勢動蕩，南有倭寇海盜頻繁偷襲，西北有匈奴和胡人聯合進犯，東有水患災民起義。
而原本應該在西北鎮守邊關的郁長風，因為母親突然去世，不得不回京都丁憂。
不少大臣上書懇請裴昭下旨奪情，說邊關戰急，不能沒有主帥，然而裴昭卻以不能阻止郁長風盡孝為由，拒絕下旨奪情，而是另外點派了一位尤姓将軍代替了郁長風的主帥位置。
尉遲淵和他的幕僚們都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衆人聊了一番局勢之後，張懷古提議道：“王爺，那尤會成我曾與之打過兩次交道，此人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還好大喜功，由他去頂替郁長風主帥的位置，邊關必定大亂。
我們北原接壤西北邊關，剛好可以援軍邊關的名義起兵，事成之後，以京都那位的心胸，非但不會獎賞，還會斥責王爺私自屯兵。
屆時，我們占了守護邊關的大義，就有理由舉兵南下，讨伐昏君了。”
張懷古的想法其實也是尉遲淵的想法，若是郁長風一直鎮守邊關，他們也沒理由發兵，可是現在，郁長風被召回京都丁憂，長則三年，短也要二十七個月，這麽長的時間，都夠換個人來坐龍椅了。
也怪裴昭自己蠢，皇位都還沒坐穩，太子舊黨尚未完全剿滅，就急着收回郁長風手中的兵權了，恰好有丁憂這麽一個好機會擺在裴昭的眼前，以至于讓人不得不懷疑，郁夫人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了。
尉遲淵沒有急着表态，其他幕僚們卻紛紛附和，有說尉遲淵雄才偉略，不該屈居于北原這種苦寒之地；
也有說他們籌謀多年，此舉乃順應天意民心；
還有說當年若非尉遲家先祖仁慈，這大盛朝的江山也輪不到裴家人來做。
聽到最後一點時，尉遲淵的神情終于有所動容，他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裴奕，後者低眉順眼，一直都沒有說話，對上尉遲淵審視的目光時，裴奕只是清淺一笑，然後給尉遲淵的杯子裏添了些茶水，完全就是一副順從的姿态。
于是尉遲淵終于滿意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後笑着放下杯盞，道：“既然各位都覺得本王應該出手幫助西北邊關飽受戰亂的難民們，那我們北原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準備一下，五日後啓程前往西曲城。”
幕僚們齊聲說好，個個神情振奮，尚未開始謀反，就紛紛開始預祝尉遲淵大業将成了。
裴奕全程宛若一個透明人，只在最後散會時，隐晦地和張懷古交換了一個眼神。
相比這些人，裴奕其實是最先知道西北局勢變化的，因為這一年多來，他跟郁長風的書信來往幾乎就沒有斷過。
早在郁夫人身體不好時，郁長風就把這一情況告知了裴奕，他還在信中說自己的副将莫洮南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雖然郁長風和裴奕兩人從來沒有在信中商議過什麽，但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出口，聰敏的人已經彼此心知肚明。
裴奕和尉遲淵一道來，又一道離開，在旁人的眼中，他仿佛是尉遲淵的一個随身物件一般，就連尉遲淵自己都是這麽認為的。
在走到無人的地方時，尉遲淵忽然轉頭看向身旁的裴奕，眼神裏滿是玩味。
“三殿下，你來北原一年多了，想回京都嗎？”
一邊說着，一邊牽起裴奕的手揉捏着，只是力道有些重，捏得裴奕骨節生疼。
裴奕表情平靜，眼神也沒有任何波瀾，“不想，我只想待在王爺身邊，王爺去哪我就去哪。如果王爺需要我做什麽，哪怕是舉證我母後和皇兄的罪證，也是可以的。”
裴奕的态度讓尉遲淵感到滿意，他笑着拍了拍裴奕的手背，然後松開了他的手繼續往前走去，裴奕依舊低眉順眼地跟着，垂下手的已經通紅一片。
385不由得在裴奕的腦海裏大罵：【尉遲淵真是個老變态，在床上喜歡玩SM不說，大白天的還找機會磋磨人。】
裴奕垂下的眸子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在意識裏問道：【小五，你讨厭現在的我嗎？會不會覺得現在的我特別虛僞又惡心？】
【怎麽會？！你別瞎想。】385連忙安撫道：【你是我見過最單純最乖巧的寶貝了，千萬不要自我厭棄啊寶。】
這一年多來，385一直都挺關注裴奕的心理健康的，說他正常吧，385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說他不正常吧，但他又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反正385是一直有點心裏不安的。
但說裴奕是自己見過最單純最乖巧的寶貝這點，385還真沒有撒謊。
就它帶過的那些宿主，除了那麽極少數一兩個意志極其堅定，原本就有了愛人，才能忍得住不在任務世界裏開後宮，其他基本是處處留情。
385從事于拯救人生部門，從這個業務名稱就可以看出它的職業生涯當中，歷任宿主一開始的境遇都不怎麽樣，或出身貧苦，或遭遇了各種各樣的折磨。
這些人在385這個金手指的幫助下，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之後，便很難守住本心，不管男女，都是後宮成群。
反正系統商城裏好東西多得是，只要刷夠了經驗值，不管是樣貌還是體質，都能通過藥物和道具改變，只要做任務夠勤快，就不怕腎虧治不好。
而且由于宿主隐私保護機制的存在，385去小黑屋裏思考統生也是家常便飯，更有那些特殊位面的宿主，一次時長能讓385在小黑屋裏被關到懷疑統生。
唯獨裴奕，385帶了他一年多，至今還是個純情小處男，甚至連自己動手都沒有過幾回，多難得啊！
要不是385能一直檢測到裴奕的身體數據，确定他一切正常且非常健康，它都得懷疑裴奕是不是有某方面的疾病了。
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為裴奕還小，沒吃過豬肉，所以不知道肉香吧。
385一邊這麽想着，一邊還在繼續安慰，【我怎麽會讨厭你呢？我喜歡你還來不及！我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麻痹尉遲淵，我懂的，你放心。】
裴奕的眼裏有了一點真實的笑意，【謝謝你小五，我也喜歡你，你最好了！是我見過最厲害的貓妖！】
385心說：說得好像你還見過別的妖怪似的，傻了吧，其實爺是系統，根本不是什麽貓妖。
但385嘴上什麽也沒說，作為園長，怎麽忍心告訴崽崽這個世界上沒有奧特曼也沒有聖誕老人呢？
五天之後，尉遲淵率領着自己的軍隊從北目城出發，一路向西趕往西曲城，随行的除了他最信任的張懷古等幕僚之外，還有裴奕。
這一路并不好走，北原之所以被稱為苦寒之地，就是因為一年時間有小半年都被積雪覆蓋，溫度極低，道路崎岖又結冰，行軍困難。
眼下剛好是最冷的時候，從溫度宜人的北目城出來之後，不管是人和馬都凍得夠嗆，士兵們幾乎将能穿的衣服全都穿上了，說一句武裝到了牙齒，都不算誇張。
最難熬的不是白天，而是夜晚，太陽尚未落山，氣溫便開始驟降，更有細碎的冰渣子卷在風中，刮得人臉生疼，夜裏溫度最低的時候，幾乎是哈氣成冰。
在這樣的條件下，被凍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生病或者感染了風寒，喪命的概率極高。
裴奕也是跟士兵們一樣騎馬前行的，不過他早就被385投喂了十幾顆洗髓丹，徹底改變了體質，所以這樣的寒冷氣候對他來說并不難适應。
甚至，在別人都把自己裹成大粽子的時候，他偶爾還會輕裝上陣。
沒辦法，385給了他許多薄片一樣的東西，說是暖寶寶，讓他把前胸後背大腿都貼滿了，能源源不斷地發熱好幾個時辰，他如果不少穿點，都能把自己熱中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