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産繼承(七)
第7章 家産繼承(七)
護院聽了這話,也不好再阻攔。
杏兒說的是實話,主家的公子才是他們真正的主人。
杏兒拎着食盒進入祠堂。
庭璋回頭看向剛進門的杏兒,眼神兇狠,似一頭狼,要将杏兒撕個粉碎。
杏兒與尋常女子不同,并未感到害怕,迎着庭璋兇狠的眼神來到他身邊兩步之外放下食盒。
“拿走,我才不吃他送來的吃的。”
庭璋可沒忘記,自己能來跪祠堂,都是庭淵害的。
用不着庭淵過來假惺惺地送東西。
杏兒輕笑,“不是公子讓我送的,是我借着公子的名義給堂公子您送東西。”
庭璋有些納悶,“你為什麽這麽做?”
杏兒不說話,保持微笑。
她一句話不說,笑得卻讓庭璋汗毛豎起,“你到底想幹什麽?”
杏兒:“公子是聰明人,應該懂得。”
庭璋:“我不懂,你有話直說。”
杏兒從袖子裏取出一方手帕,“公子這下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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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這方手帕是庭璋丢的,他娘給他繡的新帕子,還沒用上幾次就不見了。
“原來在你手裏。”
杏兒嗯了一聲,“公子就不好奇我怎麽會有你的帕子嗎?”
庭璋頓覺頭皮發麻,平日裏他嫌少與杏兒接觸,最有可能就是那天他經過後花園時不小心掉落的。
杏兒見他已經想明白了,笑着說:“我若是把這方帕子交給公子,堂公子覺得自己會不會有牢獄之災?”
庭璋一聽這話就急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伸手便想去搶回帕子。
杏兒果斷将帕子收好,“我想要錢,你準備二百兩銀子給我,拿了銀子,我就把帕子還給你,從此帶着我的家人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你推公子落水這件事就不會有人知道。”
庭璋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看來庭淵還不知道是自己推他入水的。
如此,他心中有了一個計謀。
假意與杏兒達成合作,到時候拿回了帕子,再随便給杏兒安一個罪名,送她去官府。
至于她撿到的帕子,也沒有人能夠證明是她撿到的而不是偷的。
到時候他大可以說杏兒愛慕自己,偷了自己的帕子,還逼自己娶她,他不願意,于是杏兒因愛生恨污蔑他推庭淵落水。
這麽一圈思考下來,庭璋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天衣無縫,于是他答應了,“可以,不過我也有條件。”
杏兒勾起唇角,果然上鈎了,她道:“你說。”
庭璋:“我要見我娘。”
杏兒爽快應聲:“可以。”
庭璋吃了杏兒給他弄的飯菜,相當豐盛。
他在府上的日子過得并不差,只是廚房送來的吃食都是嚴格按照份例做的,全府上下最好的吃食都在庭淵那裏,他要吃好的都是他娘院裏的小廚房額外做的,即便有小廚房,也比不上庭淵那裏的吃食。
杏兒給他送來的都是大魚大肉,全是他愛吃的。
他邊吃邊想,往後這些好吃的都是他的,且看庭淵還能嘚瑟得了幾日。
阿娘已經同他說了,快則一月,慢則兩月,庭淵必死無疑。
等他死了,就把他的屍首丢到城外的野狼山去,讓山裏的野狼啃食,以解心頭之恨。
杏兒回到庭淵院中時,僧人們正在吃晚飯,庭淵也跟僧人們一起吃晚飯。
庭淵對外說自己這段時間也要忌掉葷腥,免得對佛祖不敬。
實則是不想他們從飯菜上下手腳,若是和僧人一起用飯,就算他們想投毒下藥也得掂量掂量。
再者庭淵一直吃不慣這裏的飯菜,米的口感不好,工業不發達,用來炒菜的油鹽遠比不上他過去二十多年裏吃到的最差的東西,府上的大廚做出來的菜色看着着實不錯,入口後就只能說吃不死人,為了活命,得吃。
以前看的那些穿越小說從不說古今差距,從不說古人的飲食條件,真穿過來,日日都是苦日子。
他穿到富戶的身上,庭淵覺得起碼也是一省首富的地位,過的生活吃的東西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普通的人過着怎樣的日子。
而在現代,随随便便一個普通的人,都能啤酒炸雞瓜子,空調WiFi西瓜。
“公子,你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庭淵應了一聲,“你也快去吃飯吧,晚點到書房找我。”
杏兒點頭說好,去吃飯了。
僧人們在後院打坐,庭淵在書房裏等着杏兒。
夜裏只有燭臺,屋內的光線實在昏暗,前幾日算賬是庭淵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他覺得還是現在的拼音學字快,于是便寫了拼音,打算先教會杏兒拼音,之後再給杏兒依照新華字典的樣式做個常用字詞的字典,這樣杏兒只需要掌握拼音,就能快速認字。
改良的音标真是非常了不起,能夠極大程度地提高人識字的速度。
杏兒看着公子給他的這個紙上畫了一堆東西,她一個都看不懂,“公子,這是什麽?”
庭淵道:“拼音,能讓你快速學會認字的東西。”
早年他曾去支教過幾個月,教的就是學前班,對于基礎教育了如指掌。
只是沒想到這東西能夠在這裏也發揮作用。
看着杏兒跟着他一起學拼音,庭淵心中覺得無比的親切。
杏兒記性很好,學習能力也強,沒用多少時間,就記住了一大部分拼音字母。
平安從狗洞溜出去了鬼市,鬼市上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
鬼市只要肯出錢,想打聽什麽都可以,引路人将他帶到一個賣香料的鋪子。
平安走進鋪子,所有人都戴着面具,鬼市的規矩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問出處。
“客官,您要什麽?”
平安:“有沒有能夠讓人産生幻覺的東西?”
“有。”男人轉身,在身後的抽屜櫃中拿出一包東西,“西州曼陀羅花粉,二兩銀子,混在燈油裏面,随着燈油燃燒,就能讓身處其中的人産生幻覺。”
平安果斷掏錢,拿着東西循着來時的路離開。
回到府中将東西轉角給庭淵。
平安一直很好奇,公子要這東西做什麽,他眼巴巴地看着庭淵。
杏兒也很好奇,“公子,這是做什麽的?”
庭淵笑着和杏兒說:“明夜你找個機會把這東西混進祠堂的燈油裏。”
祠堂……
平安瞬間就明白了,公子這是要收拾堂公子了。
杏兒眼含笑意,看來堂公子要遭罪了,她從公子手裏接過藥包小心收好。
次日上午,庭淵去找了庭昶。
庭昶看庭淵來了,有些意外,“淵兒怎麽來了?”
庭淵:“我想來跟堂叔學學管理家業,不日就将成年,繼承家産,總不能什麽都不會。”
庭昶沒覺得他這麽說有什麽不妥的,倒也沒有的吝啬,招呼他來自己的身邊,教他如何核算賬目。
年後開春庭昶就出府去各處莊子巡視了,府上的賬目已經有一個月未曾過目。
如今便趁機教庭淵看賬目。
“聽你嬸嬸說,前些日子你拿了從前的賬本,可曾看明白賬目?”
庭淵搖頭:“不曾,不知從何看起,只是與賬房先生學了算盤。”
“那你算盤可能熟練使用?”庭昶問。
庭淵點頭。
于是庭昶開始教庭淵如何對賬。
其實這些東西庭淵都會,但他沒必要展露出來,讓庭昶對他放下戒備心對他有利。
賬目核查結束,下午庭昶說要帶他核查庫房。
府上進出的東西,每月都要清點,避免有人中飽私囊。
這點庭昶抓得還是挺嚴的,進出開支記得清清楚楚,幾乎沒什麽差錯,也正是因為記得太清楚,這才能從賬目中讓庭淵發現他們一年的開支極大。
每月入賬多少銀錢,府中開銷多少銀錢,購買了什麽東西,用掉什麽東西,誰用掉的,一筆筆明細往來十分清楚。
杏兒跟着庭淵,一日也沒什麽事情可做,庭淵的衣服府上有專門雇人清洗晾曬,飲食廚房負責,平日需要人跑腿有平安,院子平安每日也會清掃,公子的卧房和書房他自己用完東西順手就能規整好。
院子裏的花草公子讓她不用修剪,若是實在雜亂了稍微修剪即可,給了她充分的時間學習公子教給她的知識。
外頭陽光好,杏兒在院子裏學拼音,林茵然院裏貼身伺候的丫鬟過來找她,說林嬸娘要見她。
公子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杏兒絲毫不慌。
現在她是公子院裏的人,旁人也不敢對他做什麽,即便是林茵然,也不能輕易動他。
保險起見,她還是回房取了匕首。
砍柴的刀帶不出院子,匕首小巧好藏,用于防身是極為合适。
她跟随林茵然院裏的丫鬟前往林茵然的院子,這丫鬟與她年紀差不多,進府好幾年了。
“音姐姐,林嬸娘有說找我做什麽嗎?”
她心中其實清楚,昨日她與庭璋攤牌,要庭璋給她錢換取手裏的帕子,今日林嬸娘找她必然就是為了這件事。
音兒:“林嬸娘找你自然有她的原因。”
杏兒見她不好說話,也就沒說什麽了。
入了林嬸娘的院子,杏兒心中還是有些畏懼,發自本能,畢竟她在此處挨過打。
站在院裏,此時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太陽就在頭頂。
音兒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和林嬸娘通報。”
從此一去不複返。
杏兒想到自己會被刁難,但沒想到門都沒進就要被刁難。
站在太陽底下暴曬了一個時辰,音兒才從林嬸娘的卧房出來。
“進來吧。”
杏兒曬得臉頰發紅,上臺階都發暈,好在很短暫。
在強光下站了那麽久,一進屋,眼前漆黑一片,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林茵然坐在堂屋主位上看着杏兒,“你來得不巧,我剛好睡下,我這個人是一定要午睡的,若是不午睡脾氣大,杏兒姑娘可別見怪。”
杏兒緩過勁兒道:“林嬸娘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是我來得不巧了。”
雖是音兒去喊的,明顯就是故意的,但杏兒這幾日跟在庭淵身邊,已經學會了庭淵的處世之道,有時候沒必要硬頂。
林茵然倒是有些意外,眼前這個杏兒和前些日子那個誓死不簽認罪書的剛烈女子仿佛不是一個人,雖心有疑慮,也只當她真是個愛財愛利之輩,說的都是些奉承話,為了錢財低頭。
“你今日倒是會說話。”
杏兒淺笑,“林嬸娘,接下來我們要聊內容,留下旁人怕是不妥吧。”
林茵然讓其餘人都出去了。
音兒走時還把門帶上了。
對上林嬸娘,杏兒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林茵然問:“帕子在何處?”
杏兒道:“帕子我未曾拿來,林嬸娘,二百兩只夠買一條帕子,但我手裏,不止有一條帕子,還有一條人命。”
林茵然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立刻恢複如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杏兒輕笑:“林嬸娘,都是聰明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裝,吳媽媽的侄兒是不是你派去殺我的,咱們心裏都一清二楚。”
林茵然:“你自己得罪了吳媽媽,與我有何關系。”
這兩日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在城外稻田裏發現了一具男屍,遭惡狗啃食,現在官府正在調查兇手。
可惜沒有目擊證人,官府沒有線索,正在滿城貼公告,凡提供有用線索者,賞銀一兩。
“我之所以得罪吳媽媽,不就是因為手上的帕子,因為我在後花園見到堂公子,林嬸娘,吳媽媽知道你那麽多事情,又為你沒了侄兒,你這般說,當真不怕吳媽媽心寒,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抖出來嗎?”
林茵然身體陡然一僵。
她怕,她當然怕,所以才會給吳媽媽一大筆撫恤金。
林茵然眼神兇狠地看着杏兒:“你還想要什麽。”
杏兒豎起三根手指:“三百兩,我要銀票,不要現銀,林嬸娘,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中午你若給不了我銀票,我就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公子。”
“你敢!”林茵然冷笑,“這是我的院子,你覺得我會受你的威脅嗎?”
雖是如此,她心中也有些畏懼。
杏兒取出匕首握在手裏,“現在林嬸娘覺得呢?”
吳媽媽的侄兒怎麽死的,雖然沒有定論,但不難猜出,與杏兒有關。
林茵然自然是怕的,特別是看到杏兒手裏的匕首。
杏兒又補上一句,“林嬸娘,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況且,你覺得公子還是從前那個處處聽你話的人嗎?”
林茵然瞬間清醒,一句話醍醐灌頂。
庭淵,确實不是從前的庭淵了。
杏兒伸手:“二百兩銀票拿來,就當是定金了。”
林茵然不太想給,可她看到杏兒手裏的匕首,還有她手裏握着的把柄,還是不情願地給了。
杏兒收好銀票,随後收起匕首,恢複剛剛進屋時的表情,“林嬸娘,記住,你只有一天的時間。”
用最溫柔的嘴臉說最狠的話。
林茵然坐在椅子上,眼睜睜看着杏兒開門,走出房門,大搖大擺地離開。
離開林嬸娘院裏,杏兒快速跑回庭淵院裏。
自打杏兒走後,音兒就看見林嬸娘整個人都不高興,也不敢上前問她。
林嬸娘對院裏的仆人一直都很嚴苛,即便是跟着她十來年的吳媽媽,也讨不到幾分好。
坐了一會兒,林嬸娘起身去了裏屋卧房,打開床頭的櫃子,從裏面搬出來一個帶抽屜的箱子。
箱子裏面放的都是財産,她沒什麽嫁妝,這裏面的東西都是這些年她與庭昶攢下來的錢,以及購買的一些田産鋪子,七七八八加起來接近三千兩。
吳媽媽侄兒沒了,她擔心吳媽媽背叛她,以示安慰給了吳媽媽二百兩,杏兒又要走了二百兩,如今杏兒又要三百兩,若她不給,杏兒就要把事情說出去。
林嬸娘也害怕,明年科舉考試,她兒還要參加,若是因此毀了她兒的科舉之路可怎麽辦?
科舉審查極為嚴格,在衙門有過案底的,便不允許參加考試。
思來想去,她也想不出不掏錢的辦法。
林茵然嘆了口氣,這錢還是得給。
不過,給了她也未必有命花,先把她從府中弄走,再找幾個殺手殺了她把錢財奪回即可。
林茵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好極了。
下午庭淵跟着庭昶一起查庫房,庫房裏的東西與賬本上的記錄分毫不差,倒是庭淵沒有想到的。
可見庭昶管家還是很有一套的。
庭淵覺得有些可惜,若是他們沒那麽貪心,從前的庭淵想必也不會為難他們,日子也能好過。
只是可惜了,他們過于貪心,竟想圖謀“庭淵”的家産,那他就不能放過他們。
傍晚回到院子裏,見杏兒格外地高興。
庭淵問她:“什麽事讓你這麽開心?”
杏兒将庭淵叫入書房,平安夜跟着一并進了書房。
杏兒關上門,随後将二百兩銀票取出,遞給庭淵,“公子,給你。”
杏兒高興是因為她真的拿到了二百兩銀票,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庭淵打開,看到是銀票,倒不意外。
反倒是平安很意外,“杏兒,你哪來這麽多錢?”
杏兒笑着說:“林嬸娘給的。”
平安疑惑:“林嬸娘平白給你錢做什麽?”
“不是白給的。”庭淵将銀票還給杏兒,“既然給你了,那就是你的。”
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