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實話嗎
第32章 實話嗎
兩人都知道下毒這件事，但沒有一個人主動提起，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如今兩種毒混在一起，解起來也麻煩，就看兩邊誰先成功了，若是都成功了，這就是一場鬧劇。
若是一方解了，一方沒解，就是機會。
葉璃自回到山上，整日不是看書就是曬太陽，一副什麽也不打算幹的狀态。
以前還會曬曬被子，喂喂雞什麽的，現在什麽也不做了。
就等着明淵做,
明淵倒也沒說什麽，去和衛盛說了一聲，讓他派幾個人自己照顧葉璃。
他只照顧自己，不負責照顧葉璃。
葉璃一副淡然的模樣，打發了幾人回去，做的飯也讓他們帶走，就是不吃。
第一天，明淵想一天不吃餓不死，而且哪有人無緣無故絕食，幼稚。
第二天，葉璃還不吃，明淵想肯定偷吃了，開始思考葉璃在生什麽氣。
第三天，還是沒吃………
第四天……
第五天……
明淵忍不了了，他多做了一些，收拾桌子的時候弄得動靜很大，聲音也沒了耐心：“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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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璃只是把目光從書上移開，淡淡看了他一眼，沒動。
明淵忍着一股怨氣，他都給葉璃臺階下了，怎麽還較勁。
他甚至不知道葉璃在生什麽氣，該生氣的是他吧。
北丘局勢不明，玄霄不放他，又被葉璃下毒，他都沒生氣，葉璃在別扭什麽。
他現在相信自己來這裏是受氣的，受葉璃的氣，別人他還能冷漠想對，但面對葉璃，無法忽視。
思來想去，只有下毒一事。
可葉璃也對他做了同樣的事，并沒有生氣的理由。
“不吃？那你餓死吧。”
明淵冷着臉吃飯，寒風已經長大了，有半個腿高，整日扒拉着桌子，盯着飯桌。
雖然是只狼，但被明淵養的像狗一樣，聽話懂事通人性。
葉璃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不動聲色的看着書，他确實心裏有氣。
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就是覺得明淵浪費了他的信任。
雖然兩人半斤八兩，可是明淵到底怎麽給自己下的毒？食物？水？
還是像他一般，藏在蠟燭這種常用的物品裏。
最好別是他給自己用的藥膏，不然他對明淵剛升起的好感就要消散了。
“你到底吃不吃？”
明淵真的沒什麽耐心，“想餓死離我遠一點，省的賴上我。”
葉璃還是不說話，直勾勾的看着他。
“葉璃，你又不是小孩子。”
明淵實在是搞不懂他想幹什麽，起身走到他身前，不說話也不理他也不吃飯，整天什麽也不幹。
屋頂融化的積雪嘀嗒落在地上，濕漉漉的泥土混雜着靜谧的氣息，冬日的冷意更深了些。
“求我吃，我就吃。”
葉璃單手撐着下巴，聲音無力，嘴唇也有些蒼白，可面色上沒有絲毫怯懦。
相較于明淵那張陰沉的臉，葉璃淡然多了。
“你有病。”
明淵的眼神已經變得冷冽，懷疑葉璃是不是瘋了。
“那就不必管我。”
葉璃又拿起書，擡手推開眼前的人，“擋着我的太陽了，滾開。”
明淵握住他的手腕，抽走他的書，深沉的眸底閃着暗光，“你到底想幹什麽！”
葉璃歪着頭，“不幹什麽，讓你心疼。”
出人意料的回答讓明淵愣了一下，心疼？誰心疼？
“你果然有病。”
明淵不再理他，狠狠摔上門，回了屋子。
葉璃有氣無力的靠着，繼續看書。
沒一會，明淵走了出來，臉上的神色已經平靜多了。
“雖然不知道你在氣什麽，但不吃飯身體受不了，這裏只有你我二人，你要是出事了，我肯定脫不了幹系。”
明淵言語輕了些，柔和了些，大丈夫能屈能伸，服個軟罷了。
葉璃總算起了身，“既然明将軍都如此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吃吧。”
葉璃總算順着臺階下來，明淵走到他身邊坐下，總要知道他賭氣的點。
“有點涼。”
葉璃嘗了一口粥，蹙着眉。
明淵：“我去熱。”
從來都是別人伺候他順着他，怎麽到了這裏就得他順着葉璃了呢？
熱好粥，明淵端給葉璃，一臉正經坐下，“喝吧，喝完說說你最近發的什麽瘋？”
發瘋這事難道不應該是他該做的嗎？怎麽被葉璃搶了先。
葉璃沒急着回他，慢條斯理地喝着粥，碗見了底才輕聲開口：“你不知道？”
明淵：“不知道。”
“明将軍的洞察力下降了許多，都不知道哪裏得罪我。”
葉璃漠然，“我問你，你給我下的毒是怎麽回事？什麽目的？”
“毒？什麽毒？”
明淵裝傻，“誰給你下毒了。”
“別裝傻，我也給你下毒了。”葉璃直說了，“但我不像你，我給你下毒只是單純想你死，慢慢死。”
“什麽叫不像我？我做什麽了？”
明淵神情複雜，他的用意也沒差，除了一條，自己想離開的時候以此威脅，至于給不給解藥……
葉璃擡眼，“最近我睡的很沉，而且每日醒來總是被你……抱在懷裏……”
明淵：“什麽？”
葉璃神色嘲諷，“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趁人之危，小人，若是想毒死我，直接下手，為何要用如此惡毒的方法？”
“你什麽意思？”明淵沒懂他說的什麽意思，下毒還分三六九等。
“如果只是想占便宜什麽的……還是省省吧。”
葉璃冷哼一聲，他現在知道了，明淵的心思，可利用，但不好利用。
“不，你不懂。”明淵輕蔑的笑了，占便宜什麽的他不屑。
葉璃話裏的意思他懂，可葉璃并不懂他的心裏想什麽。
“我不屑于這樣做，至于為什麽每天醒來我們會靠在一起，我不知道。”
明淵确實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兩人醒來後是那個姿勢。
過分親密，但是又沒覺得反感，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如果只是因為這件事，就絕食賭氣……葉璃，你是不是被沈飛的傻氣傳染了？”
明淵看他越看越奇怪，“實在不像你，如此孩子氣又無理取鬧。”
往日葉璃總說沈飛行為幼稚，不成熟，說明淵無理取鬧，總做些多餘的事。
如今看來，葉璃也被傳染了。
“沒辦法，反正是你的錯。”
葉璃不會和明淵争論，對待明淵只有一個法子，比他更過分。
下得去手，明淵才會服軟。
“行，我的錯。”
明淵皮笑肉不笑，“你會我也會。”
明淵進了屋子，抱着自己的被子走了出去，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智商被葉璃拉低了。
山頂寺廟，雖然殘破但幹淨，葉璃打掃的幹幹淨淨。
明淵找了個能躺的地方，把自己的被子扔了上去，又回去拿了些東西，生了炭火，坐在寺廟裏。
眼不見心不煩，這種幼稚的行徑不只是他葉璃會，他也會。
明淵整日睡在廟裏，和寒風一起如同往日一般在山上亂竄，偶爾回去遠遠看一眼。
葉璃還是往常一樣，該做什麽做什麽。
活的倒是挺滋潤。
明淵就苦了一些，冬天本來就冷，雖有炭火但屋子漏風，搞得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帶着冷漠。
冬季萬物沉寂，整夜都能聽見狼嚎。
寒風偶爾會站在山頂回應，動物終歸是動物，明淵想也該讓它離開了。
畢竟是狼，不是狗，野性難馴。
又是一天，葉璃起床靠在木窗邊，雪早已經化的幹淨，木屋裏徹底安靜下來。
雪化的聲音也沒有了。
水滴的聲音消失了。
葉璃伸手，陽光的溫暖從手指傳來，空蕩的氣息很舒服。
只是過于安靜了。
不過也好，清靜。
葉璃知道每日明淵都會偷偷來看他一眼，大概是确保自己還在。
到了現在，他也明白了，明淵于他終歸有點不同，但也就一點。
會顧忌他情緒這一點是葉璃沒想到的，也是從這裏，葉璃明白了，他受到了明淵的影響。
但不多。
本來只是想氣氣明淵，他也不會真餓自己五天，只是明淵反抗的行為讓兩人之間的鬧劇添了幼稚。
北丘的事，玄霄鐵了心不讓他插手，也不願讓明淵回去，至于結果，只有玄霄才知道。
葉璃望着天，看看地。
真的太安靜了。
他好像只有心情失落的時候才會感覺到寧靜，在邊關從來沒有安靜可言。
巡邏的腳步聲，火把燃燒的聲音，大風烈烈。
回到皇都，沈飛整日的括噪，玄瓒的冷嘲熱諷，父親的叮囑和訓斥。
葉璃的耳邊永遠有聲音，手裏永遠有事情，能這樣歇歇的時間并不多。
他和明淵，在一種奇怪的和諧下相安無事，在這裏，他不用整天跟着他，甚至還能和他開玩笑。
這種感覺，挺不錯的。
葉璃開始留戀，他留戀的不是明淵，是難得平靜的生活。
再回去，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明淵得到北丘回信的時候，若是沒事還好，若是有事，明淵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想起自己身上的毒，葉璃摸了摸胸口，明淵祛疤的藥膏很管用，整日催着自己泡藥浴，身體也沒那麽疼了。
這樣想想，明淵其實還是不錯的。
如果沒在藥膏裏加毒就好了。
他和明淵在某種程度上有些奇怪的默契，就像給對方下毒這事，兩人竟然想到一處了。
葉璃默默嘆了一口氣，冤家路窄。
明淵自己離開六天了，整日睡在破廟裏，那間寺廟雖然整理幹淨了，但是四處漏風，他也不怕凍着。
葉璃想着，便動身拿起釘子和錘子去了山頂，他沒和明淵說。
每日趁着明淵出去的時候去修整一下寺廟的破洞，至少要能遮風擋雨，有個寺廟的樣子。
他絕對不是為了明淵。
絕對不是。
葉璃把昨天沒修補完的窗臺修補好，又到房頂添了些瓦片，蓋了幾層茅草。
現在的寺廟已經沒了一開始的荒涼，規整多了，只要在簡單修繕一下，或許未來有一日能重新燃起香火。
葉璃坐在房頂，這個位置比山頂還高一些，看到的景色也美多了。
冬天最多的就是麻雀，明明下過一場雪，還是有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
有時覺得吵鬧，現在聽來倒是悅耳。
剛走進來的明淵，看見葉璃的身影，有些震驚，往後推了一步。
他神情複雜蹲在角落裏，看着葉璃修補房頂，心裏很不是滋味。
葉璃怎麽會在這裏，他剛和寒風從山上打獵回來，順道去了一趟木屋，本以為他下山去找衛盛了。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明淵走了出來，擡頭默默盯着他。
他一出現，葉璃就覺得心裏的煩躁又來了，他現在的行為會讓人誤會。
葉璃從房頂下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別感動，和你沒關系，我只是在修補寺廟。”
“嗯，知道。”
明淵應聲，“肯定不是為了我。”
葉璃：“知道就好。”
說完又繼續去找木板去了，明淵站在原地默默思索了片刻，上前去幫他了。
他這一幫，葉璃就知道明淵誤會了。
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想了想還是算了，多說他只會當自己再掩蓋。
兩人各幹各的，把窗戶和房頂修好了，期間明淵每次看向葉璃都像有話說，欲言又止。
葉璃像是猜到他要問什麽，“沒回信，情況不明，也有可能回了，陛下沒說。”
“我不是要問這個。”
明淵當然不指望從玄霄哪裏得到任何消息，玄霄能說才有鬼，畢竟在他眼裏自己肯定要拐走葉璃。
“我是想問，你剛剛說的是實話嗎？”
明淵想從他嘴裏聽到一句真話，一句心裏話。
“當然是。”
明淵臉色一沉，“好，懂了。”
葉璃想，他難道真的以為自己是為了他才做這些事的？
他想的美。
葉璃拍了拍手，“我回去了，你自己弄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葉璃怕待下去，明淵又多想。
回到木屋，葉璃首先看到的是寒風，在遠離刨土，看見葉璃來，它跑了過來蹭着葉璃的腿。
空氣中有一股烤肉的味道，他推開門，聞到的是一股香氣，饞人的香氣，桌子上擺着一盤烤魚，一只烤雞。
溫熱，也就是剛做出來不久。
屋裏也被仔細打掃過了，幹幹淨淨。
是明淵做的。
他也是趁着自己離開給自己做了一頓飯，還打掃幹淨屋子。
這是為什麽呢？葉璃想自己應該明白，他應該明白嗎？還是不明白的好。
桌子上還留了紙條：沒毒，寒風就給你。
意思明顯，怕有毒，可以先喂寒風。
寒風正在院子裏蹲在雞舍前，每天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雞。
葉璃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寒風忽然跑了過來，怪怪的蹲在地上，耷拉着舌頭看着他。
葉璃擡手掰了個雞腿扔給它，拿起筷子一聲不吭的吃了幾口，再也沒有食欲了。
是明淵做的，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坐在木凳上盯着眼前，什麽感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們好像又想到一起了。
他端起兩個盤子剛要出門，明淵抱着自己的被子出現了。
像是沒看見葉璃一樣，把自己的被子放在床上，走到桌前把他手裏的盤子放回桌子上。
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偶爾還喂一下寒風。
葉璃保持着站立的姿勢沒動，就那麽看着他，一直盯着他的動作。
他和明淵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葉璃輕聲道：“你做的。”
明知故問，還是要問。
明淵很坦率，這事沒必要隐瞞撒謊。
葉璃轉過身圍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後半蹲在地上摸了摸寒風的腦袋。
“我不是為你。”葉璃道：“不是。”
明淵卻是一笑，“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