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冰櫃藏屍案(二)

冰櫃藏屍案(二)

老陳看到她震驚的表情,嘎嘎直樂,“抓到嫌疑人的是顧放,跟傳說中的一樣,破案神探。”他誇張地挑了下眉,壓低聲音道:“你跟着他,絕對比呆在咱們這裏強,能學到不少東西,将來發達了,可別忘了你陳哥。”

沈星言翻白眼,“我怎麽覺得你比我更想去呢。”

“陳哥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有神探夢的,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沈星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謝陳哥。”

“謝我幹啥,我又啥都沒做。”

“抓的嫌疑人是誰?她兒子?”

這次該老陳震驚了,“不得了啊,你不在都能知道嫌疑人。”

這個案子,即使爺爺的筆記裏沒有,她也能猜到是謝芳的兒子。在她那個年代,母親過于控制孩子,導致孩子的情緒大爆發,失手殺死母親的不在少數。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謝芳已經死了,抛屍不是更安全嗎,為什麽要放在冰櫃裏,還放在客廳。

謝偉傑到底是以什麽心态在做這件事,她很好奇,“審了嗎?”

“還在審。”

“我們去看看。”

審訊室裏,顧放環抱着雙臂,翹着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配上他那張帥臉,就像誰家的纨绔子弟。他旁邊的楊大偉坐得中規中矩,負責記錄。

對面是犯罪嫌疑人謝偉傑,他顯得很不安,不斷地搓着手指。

顧放:“為什麽要殺死你母親?”

Advertisement

謝偉傑瑟縮了一下,随後震驚地瞪大雙眼,“我媽媽死了?警官你一定搞錯了,我媽媽沒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顧放冷笑,“睡在冰櫃裏?謝偉傑,你要騙自己到什麽時候。”

“我沒有殺我媽媽,我沒有!我沒有……”謝偉傑捂着腦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我沒有殺她,她只是睡着了。”

顧放不耐煩,裝傻充愣的他見多了,就沒見過睜眼說瞎話的,“好,就當她是睡着了,她為什麽睡在冰櫃裏?”

“她她……她睡在外面會爛掉,她要是爛掉,她會生氣,她會打我,會罵我。”謝偉傑涕淚橫流,又委屈又害怕。

“她經常打你嗎?”顧放調整了坐姿,語氣溫和了許多。

“我不聽話,她就打我,我考試考差了,她也打我。她說我要考大學,可我不想考大學,我只想她不打我不罵我,像別人的媽媽一樣。”

“是因為她打你才殺……打她的?”

“我沒想打她,可她太可怕了,她罵我沒出息,是個窩囊蛋,說要不是因為我,她就不會跟我爸爸結婚,要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連戀愛都不敢談,我還不争氣,考試只考了第二。”

楊大偉記錄的筆頓住了,擡頭詫異地看着他,“考第二還要挨打?”他兒子要是考第二,他做夢都笑醒。

“我媽媽說要考第一,必須考第一,考了第一她會給我做紅燒肉,紅燒排骨,炸帶魚。”想到好吃的,謝偉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顧放呆愣了一會兒,目光飄忽,很快又恢複正常,“所以你就用花瓶砸了她?”

“沒有!我沒有!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我沒用勁,可她倒了,花瓶掉在了她的頭上,她流了好多的血。”謝偉傑的神情突然癫狂,“血……血會弄髒地板,媽媽愛幹淨,弄髒了地板她會生氣。她說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她犯錯了,必須接受懲罰!

我就踢她,打她,是她的錯,她必須付出代價。可我無論怎麽打她,她都不動,她也不起來收拾。

我必須把血收拾幹淨,如果她醒來看到血,她會生氣,她會認為是我弄,她會打我。

我用拖把,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洗不幹淨,越洗越多。我生氣了,又打她。她不但不起來,連聲音都沒有了。

可血是從她身上流出來的,血不能再流了。我記得電視裏演過,冰凍可以止血。我就拿了錢,對,錢,何令虎總是跟我要錢,我沒錢,只能跟我媽媽要,我媽媽給了我錢,讓我省着點花。

何令虎越要越多,我媽媽不肯給我錢了,她問我錢用來買什麽,我答不出,她就打我,罵我是小流氓,不知道她掙錢辛苦,跟我爸爸一樣,是個沒心肝的。

哈哈,我怎麽能跟爸爸一樣呢,我爸爸早就死了,早就爛完了。

不不,我不能讓我媽媽爛,我必須去買冰箱,不不,冰箱裏占不下她,得買冰櫃,專門放雪糕的冰櫃。我買來冰櫃,把媽媽放進去,血果真不流了,哈哈。

我把地板清理幹淨,給媽媽洗幹淨血,這樣她醒來就不會罵我了。”

沈星言聽得陣陣發冷,她本以為謝芳身上的淤青是兇手報複性洩憤,沒想到會是這樣。也沒想到,致命傷是這樣來的。可她又想到一個可能,也許在之前,謝芳的心髒病就發作了。

老陳唏噓不已,啧啧嘆息。

顧放走到謝偉傑跟前,撸起他的袖子。他胳膊上的淤青相互交錯,怪不得櫃子裏都是長袖和長褲。

謝偉傑不安地看着他,“警官,我可以回去了嗎?回去晚了我媽媽會生氣的。”

“你暫時住在這裏,我跟你媽媽講過了,她不會生氣。”

“可是……”

顧放按住他的肩膀,“沒有可是,我是警察,她必須聽我的。”

謝偉傑長舒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從審訊室出來,顧放吩咐楊大偉,“去找個心理醫生,給他做個鑒定。”

一擡頭,看到老陳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女孩子穿着一身警服,頭發挽在腦後,眼睛清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顧放眼眸中的陰沉随即消散,笑意爬上臉,“這位就是小沈吧。”

沈星言點點頭,“顧隊好。”

“顧隊的辦案水平不錯吧,跟着我,保準讓你接觸到各種案件。我跟你說,咱們辦案在抓到嫌疑人的那刻,是最有成就感的,這種成就感跟你在後勤部門是不一樣的。”

“顧隊就是因為這種成就感做的刑警?”

顧放頓了下,“那是。”

沈星言笑,可笑容裏明明白白的告訴顧放,你在撒謊騙我。

顧放戰略性咳嗽一聲,“調令這幾天會下來,你準備下。”而後施施然走了。

沈星言望着他的背影,搖搖頭,她無意探究未來上司的心思。可是能調到市局做法醫,她很高興,她總覺得穿到筆記裏不簡單,呆在派出所,恐怕終其一生也找不到答案。

……

謝偉傑的精神鑒定出來了,抑郁症+躁狂症+妄想症,相當嚴重。

可是顧放抓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學校上課,跟正常人一樣。

沈星言不禁唏噓,可她更在意謝偉傑提到的父親。他說父親早就爛完了,那當初謝芳帶着謝偉傑離開的時候,到底是離婚了,還是因為丈夫死了?

跟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顧放,顧放這幾天一直在查。

謝芳的丈夫叫蔡海山,戶籍所在地是平原市,距離南阜市一千多公裏。顧放發了協查通報,希請平原市警方協助。

一個多星期後傳來消息,蔡海山在八年前就死了,時間跟謝芳母子遷到南阜市吻合。

因為時間太久了,當年發生了什麽只能靠着人們的只言片語猜測。

蔡海山是護林工人,跟誰都客客氣氣的,一旦喝了酒就像變了個人,打起老婆孩子都是往死裏下手。估計是在酒後,蔡海山又打老婆孩子,謝芳才殺了他。

蔡海山的屍體被埋在他曾經看守的林子裏,只剩一具白骨,挨着胸口的骨頭上有一塊很大的刀疤,推斷當時是一刀斃命。

顧放拿着案情報告陷入了沉思,也許從一開始,謝偉傑的心理就出現了扭曲,親眼目睹母親殺人、埋屍,又被母親一日日壓榨,他才下意識地反抗。

父親的死在他心裏早就埋下了種子,他才會有樣學樣。

可憐可嘆!

沈星言也頗感慨,還好她的爸媽開明,什麽決定都由着她。再想到原主,她未嘗不是在父母的壓迫下長大,就連職業規劃都要被父母左右。

張姐抹着眼淚,“可憐的孩子啊,我以後一定對我家寶兒好點,不強迫她,不打她,不罵她。”

沈星言湊過去道:“我怎麽聽說你家寶兒喜歡看探案懸疑,你不讓呢。”

“她一個女孩子,整天看一些打打殺殺的血腥場面像什麽話!”

沈星言啧啧兩聲,“是誰說不強迫寶兒了。”

“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喜歡什麽是她的自由。”

“我說小沈,你不能因為自己喜歡做法醫,就覺得別人也跟你一樣。我家寶兒将來是要考大學,做金融的。”

“嘿嘿,張姐,你小心你家寶兒成了謝偉傑。”

“呸呸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我還真不是危言聳聽,她現在還小,等她再大些,你要是再這麽強迫她,保不齊她會幹出啥事來。”

張姐瞪着她,沈星言讨好地笑笑,“您好好想想,前車之鑒啊。”

張姐垂下眼眸,知道話難聽,理是那麽個理,“我是真怕她做警察。”

“警察有什麽不好,你自己也是警察,為什麽孩子不能做警察?”

張姐嘆了口氣,拍拍沈星言的肩膀,“也許你說的對,我自己是警察,為什麽孩子不能做警察。”可她的話鋒突然一轉,“我聽說你媽媽也是做警察出身,最後下海經商了,她怎麽會同意你做警察的?”

沈星言:……

“當然是在我的據理力争下同意的!”

張姐哈哈大笑。

老陳突然推門進來,滿臉笑意,“小沈快去謝所辦公室,你的調令下來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