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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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年羹堯睡的極不安穩,導致他第二天醒來後,整個人都是頭痛欲裂的。

“臉色這麽差?”李雲英問:“做噩夢了?”

還不是你害的!

年羹堯哼了一聲,随便吃了些東西就匆匆跑去上值了。結果等到他晚上再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李雲英竟然不見了。

是的,這個卑鄙的家夥,居然再一次不告而別了!

年羹堯簡直氣壞了,因為這讓他想起了當年兩人在書院時,李雲英也是這麽玩失蹤的。

這個家夥!

這個家夥!

這個家夥!簡直是死性不改!

怒火中燒的年羹堯一把扯住小厮旺兒的領子,瘋狂咆哮道:“老子要跟他絕交!”

您上回也是這麽說的。可不也沒絕成嗎?

旺兒抿了抿嘴巴,心裏古古怪怪地感覺,他家少爺這個樣子,真的好像被負心漢抛棄的可憐糟糠。罷了罷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只有他這麽一個朋友,老子人緣這麽好,跟誰不能玩到一塊去。想到就做,第二天黃昏等到他再次下值時,立刻對翰林院的一幹“同事們”表示。今晚東菊樓,他包場請客。

“亮工大氣!”

“出手豪綽!”

“今晚定要好好宰你一頓。”

年羹堯聞言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表示随便你們宰。

“衡臣你去不?”

張廷玉搖了搖頭,說自己家中有事便不去了。年羹堯聞言也不在意,呼朋喚友地和着大夥一塊走了。到了東菊樓,好酒好菜的點着,衆人推杯換盞之際免不了說起最近京中的熱點新聞。這首當其沖的就是八阿哥大婚一事。

“可是不得了,這位爺娶的嫡福晉,乃是安親王的外孫女,出自大姓郭絡羅氏。聽說這位格格自小就聰明伶俐,極得老王爺的喜愛,被視做為掌上明珠,八阿哥娶了她,絕對穩賺不陪。”

“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八阿哥生母卑微是他最大的短處,如今娶了安親王府的格格,這“貴”字一項上便被彌足了。”

“八阿哥素來與直郡王交好,看來太子那邊又要頭痛了。”

誰說文人不愛八卦。

他們不但愛而且還是狂熱的愛。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了,喝酒喝酒。”年羹堯舉杯:“我先幹為敬。你們自己看着辦!”

什麽嘛。

明明酒量那麽淺,卻每次都表現出一副豪爽的樣子。大火見了也不起哄,反而一個個的全都勸他慢點喝,倒不是他們好心,主要是怕年羹堯三杯下肚醉死過去到時候沒人結賬。

果不其然,小半月後也就是八阿哥成婚那天,京城裏皇親國戚,高官貴族,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能去的都去了,不能去的也遣人送去了賀禮,皇子們也大都去了,聽說太子和太子妃更是親臨現場,總而言之,婚禮很轟動,場面也相當奢華。說來也是巧合,八阿哥成親那天,恰好趕上年羹堯禦前伴駕,于是他就聽見批奏折批到一半的康熙突然若有所思地問了句:“胤禩現在已經拜過堂了吧。”

此話一落,貼身太監梁九功還沒說什麽,那邊的年羹堯卻先一步開口道:“這時辰早就拜過了,現在估摸着正被人拉着灌喜酒嘞!”

康熙聽見這聲音,頗感意外地看了眼年羹堯,就見青年露出一臉坦然的模樣。

這其實是很少見的,在康熙身邊從來都不缺寵臣,譬如李光地,譬如高士奇,他們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物,但在他這個皇帝面前,卻總還是一副“拘”着的模樣。不似眼前的這個年羹堯——

“你前幾次在朕面前當差,還是戰戰兢兢的,怎麽,如今就突然不怕了?”

“陛下是真龍天子,天威所在,微臣心裏自然懼怕,不過——”年羹堯說到此處,聲音微微停頓了下,随即臉上也露出一絲腼腆來:“等微臣真正見過陛下,領略到陛下的風姿後,方才知道,陛下是真龍天子不假,可也是個人,而且還是個仁慈和善的人,所以微臣想,像微臣這樣的新人,就算在您面前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您如此慈悲,定然也會寬宥一二,而不會立馬叫來侍衛,把微臣拖出去砍了!”

康熙聽着年羹堯這番振振有詞的話語,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馬屁他聽得多了。

這種實實在在,卻又透着一絲鞭辟入裏的馬屁,倒是有點稀奇。

大約是批折子批累了,康熙喝了兩口熱茶後,便讓年羹堯過來跟他手談一局。

年羹堯不是什麽圍棋高手,但也不算臭棋簍子,最關鍵的是,他下的極認真,可以稱的上全力以赴,一副非常想贏的模樣。這一點不僅作為對手的康熙看出來了,就連一旁候着的梁九功也看出來了,于是這位乾清宮的大總管忍不住對自己的主子說:“陛下瞧瞧,小年大人已經急的臉紅脖子粗了。”

康熙聞言挑眉一笑,完全就是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果不其然,一刻鐘後,投降的年羹堯一臉顫顫地表示:“這局我沒發揮好。”

呦!

還不服氣?

康熙說:“朕再給次機會。”

于是很快地,君臣兩個又在棋盤上厮殺了起來,而完全沒有任何意外的,年羹堯又開始漸漸落入了下風。

“咦咦咦???”眼看自己在關鍵位置上犯下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年羹堯情急之下,居然幹出了一件及其沒品的事情。

是的,他悔棋了!

康熙見狀不由愣住了,一旁的梁九功見狀也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他在陛下身邊伺候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敢這麽光明正大耍無賴的。

“年大人,聖上面前,你怎麽能做這樣龌龊地事情!”梁公公一臉正義地怒噴道:“落子無悔,方是君子之風。”

年羹堯聽見這話,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幹了什麽。

糟了,平時跟雲英下棋的時候,耍賴耍習慣了,忘記此時自己對面坐着的人是皇帝了。

“是微臣的錯,微臣下作了。”年羹堯地臉一下子就燒紅了起來。

對面的康熙見狀卻并沒有多做怪罪,反而似有懷念地感慨了句:“朕記得太子初學棋藝時也如你這般常常耍賴。”那個時候的小團子耍起賴皮時是相當可愛的,一口一個皇阿瑪再給兒臣一個機會嘛的撒嬌着,讓康熙對他全無辦法。

“太子殿下的棋藝是陛下啓蒙的嗎?”年羹堯順勢說道:“微臣的棋藝也是由家父教的,不過如今的微臣,已經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就你這種程度都青出于藍了。那你爹得差成什麽樣啊!

康熙啧了一聲:“都說你父親為官勤勉。常常夙興夜寐地處理公事,從無游樂之閑,如今看來,的确是真的了。”

年羹堯: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是從中聽到了一絲諷刺的意味!

陪着康熙下了三盤棋也同樣輸了三盤棋,年羹堯顫顫地覺得有些丢臉,反倒是康熙一副樂悠悠的,還挺開心的樣子。

“行了,今兒就到這吧。”康熙起身,對着一旁的梁九功說:“朕去看看良妃。”

如此這般,皇帝陛下高高興興的去看望自己的愛妃,而年羹堯也終于能夠順順利利的下班回家。日子就這樣一晃而過,很快地,紫禁城進入到了最炎熱的季節,這一晚,胤禛正準備更衣休息,福晉烏拉那拉氏就捧了只圓圓的鐵皮盒子過來。胤禛見狀就問是什麽東西?

“此物喚名祛痱粉,據說是由薄荷,樟腦,滑石,白芷、冰片等一幹藥材研磨而成,對祛痱止癢有奇效!”

“是太醫院送的,還是你從哪裏倒騰出來的民間偏方?”

“都不是。”烏拉那拉氏笑呵呵地說道:“是年羹堯進的。”

胤禛聞言一愣,随即便明了,定是自己前幾日在宮中碰見他時,被其看到了手臂上的疹子。是的,胤禛雖然是個冷面阿哥,但卻有着一副特別不耐熱的身體,每年盛夏都是他遭罪的時候。

都是夫妻也沒什麽害臊的,烏拉那拉氏把丈夫扒光了,讓他趴在床上而後用手中的粉撲沾滿白色的粉末,仔仔細細的,連屁股縫也沒漏的給胤禛塗抹上了。說來也是神奇,四阿哥變成“小白人”不過短短幾分鐘,全身上下那種撓心撓肺的癢意竟真的消失了。

這讓已經許多日子沒能睡上一個好覺的胤禛,幾乎迫不及待的投入到了周公的懷抱,他甚至還少有的打起了響鼾。烏拉那拉氏素來心疼丈夫,見他睡的這樣香甜,心中別提有多麽高興了。于是等到第二天,她服侍胤禛穿衣時,便忍不住說道:“爺手底下的這些人,我看就這個年羹堯,日後最頂用。”

胤禛:“只一盒止癢的粉子,你就知道他最頂用了?”

“這爺也就有所不知了。妾身讓人去打聽過,這玩意兒連太醫院都沒有,整個京城就這麽獨一份;最關鍵的是,它還是人家年羹堯親手調配出來的,聽說做了三天三夜都沒合眼呢。”四福晉十分感慨地說道:“這份知道體貼主子的心,才是最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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