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09
豆蔻少女,青澀年華。
哥哥摯友,成熟穩重。
那年桃花灼灼,他來府上做客,那俊美的容顏,那溫柔的眼神,那桃花樹下舞劍的身影猶如一陣呼嘯而過的龍卷風,吹開了少女緊閉的心扉。多少次,她午夜夢回,希望自己快快長大,多少次她佛前祈禱希望能夠嫁他為妻。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皆成了泡影……
“說好的相公呢?”年翠翠趴在母親的膝上嚎啕大哭,幾乎快要暈厥過去:“怎麽就變成嫂嫂了?騙子!騙子!騙子!嗷嗷嗷嗷嗷嗷嗷……………”可能是這個刺激有些過重了,導致年翠翠哭着哭着一口氣沒上來,雙眼一翻,竟直接暈死了過去。
年母見狀立時捶胸頓足起來:作孽啊!好個小妖精,勾搭自己兒子不算,還把女兒的心也勾走了,這是要兄妹通吃的節奏嗎?
五日後,年羹堯接到家中回信,信上說,他的兄長年希堯已經啓程前往京城,全權負責他成婚一事。“我就知道爹娘肯定能同意。”絲毫不提自己又是出家,又是上吊的威脅,年羹堯美滋滋地如此說道。
李雲英也沒想到事情竟會這麽順利,連她準備的後手都沒用上。
果然,又過了小半個月後。
年羹堯的兄長和嫂嫂就抵達京城了。
與一心鑽營仕途的弟弟不同,年希堯個性散漫,喜歡自由,是個興趣廣博之人,喜歡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研究,譬如說他曾經嘗試煉過吃一粒可以七天不用拉屎的仙丹。并且在制作古琴和燒制器皿上有着極深的造詣,另外讓年羹堯“發家致富”的香水買賣,其中最經典的幾款香水,也都是年希堯落地研制成功的。總而言之,在年羹堯的心裏,他這個哥哥絕對是生錯了時代,如果放在後世,絕對是個理工科的好材料。
一個狠狠地熊抱先送給許久未見的兄長,随後年羹堯對着一位身穿青色纏枝花褙子的少婦,笑呵呵地拱拱手,親昵道:“阿堯見過嫂嫂。”嫂嫂賀蘭氏,出身書香世家,性格溫婉,為人豁達,在年母經年不管事的情況下,是年家後宅實際意義上的掌權人。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叔看上去竟這般好氣色。”
親親熱熱的将兄嫂迎進家門,很快地,李雲英也出來相見,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男裝,寬肩窄腰大長腿,俊美無雙一張臉,年希堯砸了一下嘴巴,實在很難想象眼前的這個人即将成為自己的嫡親弟妹。反倒是夫人賀蘭氏,人家不動聲色,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招呼:“這位便是雲英姑娘吧,真真是英姿飒爽,女中豪傑,怕也只有你這樣的遮奢人物,才能鎮得住我們家的這只竄天猴。”
李雲英微微一笑:“嫂嫂過獎了。”
還沒成親就叫嫂嫂,這位的臉皮是不是太厚了些,這樣想着的年希堯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結果——人家臉蛋粉紅,羞羞答答,像是只老鼠似地正在那裏偷樂呢。
年希堯:“……”。
他有預感,阿堯這家夥,日後八成是個粑耳朵。
“父親可好?母親可好?小妹可好?”
“都好。”代為回答的是賀蘭氏,只聽其笑呵呵地說道:“知道你要成婚,父親母親都十分高興,只是父親公事繁忙脫不開身。母親本是想随我們一塊入京只是小妹日前忽犯舊疾,母親只能留下來照顧她了。”
年羹堯的妹妹年翠翠,生下來就是個先天不足的孩子,六歲以前基本上都沒怎麽下過床年羹堯心疼她,常常會帶一些外面的新鮮玩意給她,也會給她講很多有意思的床前故事,兄妹二人感情極佳。所以此時聽見年翠翠犯了舊疾,他一下子就有些緊張了起來:“不是好幾年都沒出狀況了?如今怎麽又突然犯病了?”
為什麽突然犯病,那還不是因為————
年希堯夫婦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對面的李雲英,随後在心中雙雙一嘆。
“總之情況并不十分嚴重。”不欲細說其中細節,賀蘭氏遮遮掩掩地表示:“你安心就是。”年家父母同意了這樁婚事而且依年父的意思,想讓他們在京城就地成親,年羹堯知道後立即說:“下個月十五,就是個相當不錯的黃道吉日。”
這麽急嗎?
莫不是?
年希堯下意識的掃了眼李雲英的腹部,心道:這兩人在書院求學時就總是黏黏糊糊的,指不定早就……
“雲英姑娘的意思呢?”賀蘭氏看向了李雲英。
結果對方就說了一句話:“自然越快越好。”
于是事情,就這麽被确定了下來。
餘月時間,倏倏而過,這一天,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同時收到了年羹堯親自發來的喜帖。現在的胤禛已經視年羹堯為自己的心腹奴才了,心腹要成親,他這個做主子的當然是要表示一番關心的。于是胤禛單獨把年羹堯叫進了府裏,結果意外得知,年羹堯要娶的妻子,根本不是什麽名門閨秀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漢人姑娘。
還是父母雙亡的那種。
“你拒絕了納蘭府的容敏格格而選擇一個出身如此普通的平民女子?”胤禛看着年羹堯,素來冰冷的臉上充滿了困惑之色。畢竟在他的觀念裏娶妻就是聯姻自然要對自己有足夠的好處才行。
“四爺有所不知,她可不是一般的平民姑娘。”年羹堯一臉嚴肅振振有詞。
胤禛聽了這話心想這才對嘛,那姑娘定然是有什麽隐藏極高的價值,他等着年羹堯來為自己揭秘,結果對方卻一臉羞澀地告訴他:“說起我和雲英的故事,那就不得不提到梁山伯與祝英臺——巴拉巴拉巴拉拉巴(以下省去10000字)”。
胤禛越聽臉色越黑,臉色越黑心情越差。
沒有人喜歡被平白無故的喂狗糧。
四阿哥自然也不例外。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覺得年羹堯煩人,站在一旁的福晉烏拉那拉氏就聽的非常來勁,她甚至露出一臉感動的樣子,還時不時的用手裏的帕子擦起眼角來。
烏拉那拉氏:“真感人!”
胤禛:到底哪裏感人了!!!!
四阿哥有點生氣,他原以為年羹堯是個聰明人,沒想到卻是個戀愛腦,那他那一臉不值錢的模樣,胤禛就覺得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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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绡紗、江北的羽紗、蜀地的雲錦、吳地的绫羅。六兩重的龍鳳赤金镯子十二對,瑞珠嵌金的簪子十二對,孔雀綠的翡翠珠鏈,千葉瓒金的耳環……另外還有花茶,鮑魚,海參,人參,鹿茸,蝦米,阿膠,魚翅,幹貝,花菇……對了,還有最重要的活雁……酒水用的是十年份的女兒紅。席面請的是醉仙居的掌勺師……”賀蘭氏話才說到一半,她那坐不住的小叔子就以我去看看雲英為名,一溜煙的跑掉了。賀蘭氏見狀無奈,忍不住對一旁喝閑茶的丈夫說:“人家未婚夫妻正式結婚前,按照習俗是不能見面的,咱家這兩位倒好恨不得整天都黏在一起。”
“所以我們其實該慶幸……”年希堯悠悠說道:“那李雲英是個女的。”
耙耳朵,妻管炎,總比斷袖之癖要來的好聽吧。
年羹堯溜進屋的時候,李雲英其實也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麻煩中,只見此時的她被六七個小丫頭團團圍住,正在十分努力的——試穿嫁衣。丫頭們看起來很興奮李雲英則像是一只被無奈擺布的洋娃娃多少有些生無可戀的味道。
年羹堯見狀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好了,這裏我來就行,你們都退下吧。”
“是。”
丫鬟們嘻嘻哈哈地魚貫而出,很快地,屋子裏面就剩下他們二人了。
年羹堯走過去,拿起梳妝臺上放着的鴛鴦蓋頭,欠登似的一把扣在了李雲英的腦袋上。然後又裝模作樣的圍着人家,唱起歌:“掀起了你的蓋頭來,讓我看一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細又長呀,好像那樹上的彎月亮,你的眉毛細又長呀,好像那樹上的彎月亮……”注1。
年羹堯唱的開心極了,直到唱完最後一句歌詞,他掀開了李雲英腦袋上的紅蓋頭。
然後————
便露出了那張無奈中帶着寵溺的臉龐。
李雲英問:好玩嗎?
年羹堯嘿嘿一笑,表示好玩極了。
入秋之後,天氣已經很涼爽了,今天是一年中難得的黃道吉日,所以今天光京城中,娶媳嫁女的人家就不知道有多少,年羹堯與李雲英就是其中一對,此時,整個年府內,已經是張燈結彩,煥然一新,到處都是喜慶的顏色,屋裏屋外也全都堆滿了代表吉祥的物件,甚至連下人們也各個都是喜氣洋洋的,大家都是真心為主子感到高興而絕對不是被發了賞錢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