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聖劍仙
第14章 三聖劍仙
魔宮地牢。
雨水沿着石壁的裂縫滴落下來,夾雜着咯咯吱吱的奇怪聲音,到處一片簡陋雜亂,李焚鶴盤腿坐在牢房中央,閉目凝神。
他得盡快突破修為,否則多拖一日,師尊就要多受一日的苦難。
這些日子,郁逞閑來無事就到地牢裏揍他,他知道郁逞肯定是故意想用自己的性命來要挾師尊,只要師尊不聽他的話,他就會過來打自己,以此逼迫師尊服從。
當然,也可能是郁逞心眼太小,還在因為那日他說師尊不收郁逞為徒而記恨他。
其實李焚鶴自己也有些奇怪,當初以郁逞的天資,無論如何也能做楚栩雲門下的弟子。
可楚栩雲從未提及過要收郁逞為徒的事,哪怕郁逞是楚栩雲親手帶回太清宗的,只要随口說一句話,哪怕郁逞是個凡人,也能成為他的徒弟。
難道真的是因為郁逞身上無法抹除的魔氣,楚栩雲才不願收他為徒麽?
李焚鶴有時也不太懂他這位沉默寡言的師尊。
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李焚鶴眉頭微皺,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邊,“外面怎麽了?”
守門的魔修瞥他一眼,沒吭聲。
“啧。”李焚鶴隔着牢門戳他一下,“趕緊去看看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放心,牢門關這麽嚴實,我長翅膀都逃不出去。”
聞言,魔修冷笑一聲,道,“不用看我也知道,左不過又是你那些同門師兄弟過來救楚栩雲了。”
這幾天的确陸陸續續被關進來不少太清宗弟子,還都是李焚鶴的師兄弟。
“不應該啊,”李焚鶴困惑地把腦袋從牢門栅欄裏伸出去,“他們哪有本事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空氣裏甚至隐隐能感覺到一絲銳利的劍氣,他那幾個師兄弟斷不可能如此厲害。
那魔修還想再說什麽,地牢的大門卻猛地被一柄長劍震得粉碎。
塵煙四起,濃霧之中,一道雪鶴衣袍若隐若現,來人長身負劍,聲若沉冰。
“不想死的,現在滾。”
守門的魔修臉色突變,立刻提劍殺去,卻被對方一劍了結了性命。
長劍抖去鮮血,李焚鶴終于看清了對方的面容,他忍不住激動地道,“劍仙師叔,你總算來了!”
太好了,是紀憐洲來救他們了!
聽到他的聲音,紀憐洲立刻偏頭看去,卻沒能力看到想見的身影,他神色微頓,沉聲道,“焚鶴,你師尊呢?”
“師尊他……”李焚鶴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他不知要怎麽告訴紀憐洲,糾結半晌措辭,才讷讷地道,“師尊他被郁逞困在寝殿,不在地牢。”
話音落下,紀憐洲精準地捕捉到“寝殿”二字,手心的劍攥得更緊,良久,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轉頭安慰道,“罷了,此事不需你再操心,你先帶其他弟子們回宗門,我自會把你師尊帶回去。”
李焚鶴猶豫着道,“劍仙師叔,師尊他不肯走。”
“為何?”紀憐洲眉宇緊蹙,身上的殺氣更重,“郁逞對他下了魔蠱?”
“呃,那倒沒有,”李焚鶴咬了咬牙,幹脆直接道,“師尊估計是覺得,這世上恐怕沒人再能壓制住郁逞,他只能以身入局,牽制郁逞,以防他離開魔宮作亂……”
他還未說完,就被紀憐洲低聲打斷,“實在胡來,他難道想把一切重責都扛在自己肩上不成?”
“就是,”李焚鶴深有同感地附和,“可誰叫師尊他就是那樣一個人,弟子實在勸說不得他,師尊還把千劫盡給了我,好似已經決意獨身赴死般。”
聞言,紀憐洲嘆息了聲,擡劍将牢門門鎖劈斷,“你先放心地回去吧,我來解決。”
在弟子們心中,紀憐洲能帶來的安全感和楚栩雲是差不多的。
世上唯一能跟楚栩雲齊名之人就是劍仙紀憐洲,他們二人自幼一起長大,親如手足,提起一位就會想起另一位,都是強大而可靠的存在。
李焚鶴自然也很放心,他松了口氣,從腰間解下千劫盡,珍惜地在懷裏抱了抱,又遞去紀憐洲的手心,“劍仙師叔,想必師尊會用得着。”
紀憐洲接過劍,颔首道,“好。”
李焚鶴該走了,可臨走之前,他又有些擔憂起來。
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半晌,他停下動作,低聲道,“劍仙師叔,你說,有沒有可能師尊他真的不想走?”
他也知道自己問得有點傻,但是……
剛到魔宮時,李焚鶴仔細打量了楚栩雲,沒有一處像是受了委屈的人,反而神情平靜,看起來比在太清宗還要放松似的。
聽到這句話,紀憐洲毫不猶豫地道,“沒有這個可能,你師尊的性格你不清楚麽,就算不清楚他,也該清楚郁逞。”
李焚鶴噎了噎,“這倒也是。”
郁逞肯定不會放過楚栩雲,一定是逮住一切機會想盡一切辦法折磨師尊的。
“回宗之後,替我回禀貴宗主,就說我會安然無恙地帶阿栩回去,還有……”頓了頓,紀憐洲眼底劃過一絲冷意,“郁逞的項上人頭。”
*
魔辇內,空曠的車廂裏到處皆是散落的衣物。
楚栩雲不耐地拉扯着身上礙事的層層外衣,指尖顫抖着解開自己的衣帶,腦海一片混亂,讓他根本無法自控,只能遵從本能去做心底想做的事。
喉嚨幹癢,很渴。
他朦胧地擡起眼,對上了郁逞像是燃着幽沉冷火的眸子,楚栩雲怔了片刻,顧不得再脫衣服,幹脆直接撲進郁逞懷裏,吻在他唇上。
鼻尖嗅到奇異的甜膩香氣,好像是什麽催情熏香的氣息,郁逞錯愕地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麽,便被楚栩雲猝然吻住。
算了,
一會再說。
他俯下身子,把楚栩雲按在車廂的長座上。
指腹在楚栩雲腰間不經意地劃過,郁逞喉結輕滾,手腕很快被楚栩雲捉住,像是在教導他一般,帶着郁逞發燙的掌心自衣擺下鑽入。
沒有人開口說話,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稍顯急促的呼吸。
直到楚栩雲傳來一聲悶哼,郁逞的心跳又漏一拍。
很好聽。
再說說話吧,仙君。
他迫切地想再聽一聽楚栩雲的聲音,動作忍不住重了些許,很快便看到楚栩雲微微蹙起的眉頭。
弄疼了。
“抱歉,我……”郁逞下意識開口,還未說完,楚栩雲卻輕輕搖了搖頭,似是在告訴他沒關系。
只一個神情,郁逞的身體更燙了幾分。
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每一次見到這樣的楚栩雲,他都感覺自己腦海一片空白,好像除了眼前人以外再容不下其他。
好看,仙君身上每一處都美不勝收。
修長的手臂輕拄在車座上,因碰撞而忍不住高高仰起的頭,露出一截白皙而脆弱的脖頸。
只有在這種時候,郁逞才能有那麽片刻的時間覺得楚栩雲是屬于自己的,楚栩雲的眼睛裏有自己的影子。
“仙君,說說話吧。”郁逞故意放慢節奏,附在楚栩雲耳側低低地勸誘出聲,“有人誇贊過仙君聲音很好聽麽,我想聽,很想,随便說些什麽吧。”
楚栩雲緊緊抓住窗子冰冷的邊沿,分明腦袋好像被大風呼呼地吹着,什麽也聽不真切,可偏偏聽見了郁逞的話。
車廂內還是沒有回應的聲音。
郁逞本也沒有多大把握能得到楚栩雲的回應,他伸出手,指尖在楚栩雲的唇上緩慢撫過,輕輕嘆息一聲。
罷了,終究是他趁人之危,就算得到楚栩雲的人,得不到楚栩雲的心又有什麽用?
楚栩雲忽然伸出手,輕輕抱住了郁逞的肩膀。
一剎那,郁逞把趁人之危抛到了腦後。
能得到楚栩雲的人也挺好的,他知足了。
“我修無言道,不能多言。”
清冷如玉的聲音陡然響起,微微蘊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
郁逞眼睫一顫,猛然擡眸看向身下面泛紅潮的人。
先前楚栩雲在床笫之間從不言語,郁逞沒有多麽緊張,可楚栩雲一開口說話,一聽到這樣冷淡的聲線,他便覺得好像現在才真正面對了那位傳言裏漠然孤冷的太清仙君。
為何楚栩雲在這種時候都能控制自己,體面而自持。
他忍不住想,若有一日楚栩雲真正愛上自己之後會是什麽模樣,稍微熱情一點點就足夠了,哪怕只是對他笑一笑。
至于無言道……
那是什麽?
他怎麽從未聽說過這種不能說話的奇怪道法,難道是什麽無情道的分支麽?
“我知道了。”郁逞有些莫名的緊張,低聲道,“既然仙君不能說話,我若弄痛了你,就拍一下我的肩膀,可以麽?”
雖不知無言道究竟是什麽,但只要楚栩雲肯理會他,哪怕這無言道只是楚栩雲随口編的理由,他也心甘情願地相信。
楚栩雲點了點頭,輕輕挪動身子,想找一個讓自己舒服的角落。
車廂內實在狹窄,每動一下,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郁逞的存在。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着急。
能不能快一些,郁逞,他感覺身上好像着火了。
身體燙燙的,心也燙燙的。
似是察覺到楚栩雲的心情,郁逞終于認真起來,不再磨蹭。
不知過去多久,
風止葉落,雲過月出。
魔辇終于停歇下來。
楚栩雲滿面緋紅,無力地靠在窗邊透氣,險些被憋死,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剩,渾身顫抖,雙腿軟得像面條。
好消息是,他現在感覺好受多了。
壞消息是,他真的馬上要餓暈了。
郁逞,我想要,飯!
郁逞還算沒有忘記楚栩雲如今失去法力是個不吃飯就會死的凡人,魔辇停在妖界附近的城池,先與楚栩雲在客棧用了晚飯。
楚栩雲心滿意足地吃上了熱飯,卻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
對了,距離他和郁逞成親只剩下兩天!
他得想辦法趕緊帶郁逞回家才行。
吃吃吃,吃快點,吃完回去再想辦法。
郁逞目不轉睛望着認真吃飯的楚栩雲,突然萌生了奇異的想法——
其實某些時候,他覺得楚栩雲不太像一位仙君,更像一個簡單而單純的普通人。
難道是他太喜歡楚栩雲産生的幻覺麽。
客棧裏搭着一個簡易的戲臺,已至深夜,戲臺上的說書先生仍興致勃勃。
“今日的三聖劍仙傳就說到這裏,諸位欲知後事如何……”說書先生故意賣了個關子,從身後搬起一疊話本子,“可以買一本真品劍仙傳回家細細研讀,今日買書,還附贈一本太清仙君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喔!”
三聖劍仙?
怎麽這裏也有人吹捧紀憐洲。
郁逞眉頭皺起,面色不虞。
可轉眼看到楚栩雲,他的心情又好了不少。
管他什麽劍仙,他并不在乎。
“仙君,方才未曾細問,”郁逞斟酌着詞句,低聲道,“那無言道究竟是什麽,是誰人創立的,我為何從未聽說過?”
聞言,楚栩雲擡起頭,恰逢來推書的說書先生,目光落在那三聖劍仙傳上,楚栩雲低下頭,一邊繼續吃飯,一邊指向了那本劍仙傳。
紀憐洲呀。
是紀憐洲創立的。
郁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