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爬山
第28章 爬山
不知為何,方才齊羨清居然在顏珏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顏珏匍匐在自己腿邊的模樣,好像小狐寶寶啊。
就連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都一模一樣。
齊羨清只遲疑了一下,便扔給她兩個沙袋:“把這個綁在腿上,爬到栖梧峰頂。”
顏珏抱着兩個沙袋,微微一怔:“那你呢?”
齊羨清負手緩步跟在她身後:“你今日第一次爬山,我自然是跟着。”
“話先說在前面,雖然你已經拜我為師,但若是不守五龍門尊師規法,我依然随時可以退出。”
顏珏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天知道她饞齊羨清武功饞了多久。
顏珏:“師姐這是哪裏話,我如今跟你學習,自然不會不守五龍門尊師規法,放心好了!”
顏珏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齊羨清根本就是小題大做。
不就是爬個山而已嗎,幹嘛要跟着她。
到了最後,顏珏深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豔陽高照。
顏珏慢慢地爬着山。
齊羨清給自己的兩個沙袋,牢牢的綁在腿上,仿佛有千均重,怎麽也擡不起腿來。
而且顏珏懷疑那沙袋中,裝的根本不是沙,而是十分充盈的靈力。
似乎每當她上坡的時候,這個沙袋就會更重一些。
下坡時,沙袋就會更輕一點。
“……”
顏珏咬緊牙,很快就走的汗流浃背,腿也不住的打起顫來。
好累……
走不動了……
齊羨清懷抱長劍,悠閑地跟在她身後,“啪”的一聲,長劍一下子打在她的腿上:“走慢了,快一點。”
顏珏呃了一聲,擡頭怨恨地看着她:“太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嗎。”
齊羨清清冷的臉不見任何波動:“休息一次,下山重走。”
“……”
顏珏只好咬着牙,又邁出一步。
平日裏覺得很好走的山路,一下子變成了刀山火海。
太陽照耀在她的身上,就像是被灼燒一般。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門,兩人總算是走上吊橋。
顏珏逐漸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齊羨清所教輕功步法的規律,走得越來越快。
先乾步……後沖……
顏珏重新把步法記了一遍,正自得意。
腰後跟忽然被什麽堅硬之物狠頂了一下。
顏珏覺得全身都麻了,沒忍住雙手撐着地摔了下去。
齊羨清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認真看她:“師妹,我剛才教你的步形,忘了嗎。”
顏珏:“你幹什麽,幹嘛老打我——”
齊羨清擡眸,看了眼遠處:“做錯了,自然要罰。”
顏珏想到剛才,明明已經記得很清楚的輕功步法,後腿的酸麻一陣接着一陣湧過來,一時間門恨的咬牙切齒:“我不服!你耍我呢吧。”
齊羨清盯着她看了半晌,緩緩道:“我本想今天讓師妹爬一次山,就教你輕功之法,沒想到師妹骨頭如此硬……”
顏珏又委屈又生氣:“我明明記得很清楚了!”
齊羨清一甩袖子:“顏師妹還請另尋高就,你不是我能教的。”
她說罷就走了。
顏珏:“?”
真走啊……別……
顏珏吓得魂都沒了,急忙站起來叫住她:“大師姐……”
“……”
顏珏看着齊羨清的背影,一個箭步上去抱住她的腿:“大師姐!我錯了!”
齊羨清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
女孩身穿寬大的道袍,白皙的臉被太陽曬的通紅,額頭上全是汗,那雙漂亮的鳳眼微閡,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中隐隐有水光,雙手死死抱着她的腿。
齊羨清:“哪兒錯了?”
顏珏氣的頭頂冒煙,咬牙道:“我不該和大師姐頂嘴,還請大師姐重新演示一遍五龍輕功步法,我沒記清……”
于是齊羨清很耐心的重新給她演示一遍,顏珏發現自己是真的記錯了。
“……”
無語了。
齊羨清的脾氣,在教人的時候,也很硬就是了。
顏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她在前面走,齊羨清在後面一會用劍拍她,一會用劍頂她
,而且齊羨清的劍似乎長了眼睛,每次都往她穴位上怼。
“步法又錯了,顏師妹。”
“師妹都已經走了這麽多路了,肯定不想下山重走吧。”
“腳步慢了,速度加快。”
“輕功步法第二式,須得先背會心訣,再行學習,師妹心訣背熟了嗎。”
顏珏還得忍着全身酸麻,還得不停的喊:“師姐教的好!”“師姐再多教點!”之類的話。生怕齊羨清一個不高興又走了。
場面十分不堪入目。
後來整條路上就沒有聲音了,只能聽到顏珏氣喘籲籲的聲音。
顏珏注意到許久不說話的齊羨清,心下又覺得不安起來。
“大師姐,我做的有什麽不好嗎?”
“沒有。”
“你怎麽不說話?”
齊羨清唇角勾起:“啊,你還想讓我說什麽?罵你嗎?”
顏珏真的,哭了。
齊羨清說話的時候,她嫌她煩。
齊羨清不說話的時候,她又害怕她沒認真教。
齊羨清指點自己的時候,痛苦和欣喜在心中交纏。
為什麽要這樣折磨她!
算了,有位聖人不是說他求學的時候被先生訓斥,色愈恭,禮愈至嗎。
她為了向齊羨清學習,累一點也沒什麽!
……
總算是在兩個時辰之內,爬完了栖梧峰。
顏珏還從來沒有來過栖梧峰頂。
殘陽的餘晖散落在蒼翠的群山之上,微風吹來帶來絲絲涼爽的氣息。
顏珏擡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又扶住膝蓋喘着氣。
齊羨清站在顏珏身旁,風吹衣袂飄飄。
她手裏拿着“捕影匣”,卡擦一聲,那眼前的壯麗景色收入其中。
顏珏看到她,氣又不打一處出來,還得保持微笑問道:“大師姐,我們明天做什麽?”
齊羨清:“明日你自己來此處,務要在兩個時辰內爬上山頂,然後來震火宗找我。”
顏珏:“你不跟着了嗎?”
她簡直覺得非常神奇,栖梧峰也算是很高的山,她居然能在兩個時辰內爬上來。
除了腳有些疼之外,并不是很累。
齊羨清:“明日你自己來,爬完山後,直接來震火宗找我即可。”
-
每個師父,對徒弟都有不同的方法教導。
其他師父教徒弟是怎樣的,顏珏不知道。
她只知道,齊羨清對徒弟格外狠!
更何況她們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徒呢。
顏珏本來以為,經過了第一天的地獄折磨,第二天她再爬山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累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豔陽高照。
顏珏氣喘籲籲的爬山,沙袋牢牢的綁在腿上,仿佛有千均重,怎麽也擡不起腿來。
汗水順着臉頰滑落。
出乎顏珏意料,她本來以為今天沒有齊羨清,她會輕松一點……
誰知道更累了。
眼前陡峭的山坡,仿佛被太陽烤炙,又永遠沒有盡頭。
“……”
終于走了一半,顏珏沒站穩,差點摔倒,急忙扶住旁邊的石頭。
旁邊的人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顏珏正在忙于應付腳底的沙袋,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段鹿溪朝着自己走來。
段鹿溪迎面走來:“天啊,顏珏,居然這麽巧!我正打算去水雲宗那邊找你呢。”
豆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滑落,顏珏沒好氣的看着她:“你是有什麽事嗎?”
段鹿溪:“你給我的六枚袖箭,我已經淬好了符文。”
“你試試?”
顏珏一愣,稍微來了點精神,拿過段鹿溪的袖箭,說了聲謝。
她把袖箭藏進袖中,瞄準那邊一棵沒有旁人的大樹,猛的一揮手。
那邊大樹炸開一片壯觀的火花:“……”
濃煙滾滾而去,原本壯觀的樹一下子被炸了個無影無蹤,甚至還燃燒起熊熊火焰。
顏珏和段鹿溪手忙腳亂的去滅火,火終于熄滅後,顏珏覺得自己的腳都有點不聽使喚了:“你這威力也太大了。”
威力大的法器,也不能說不好。
只是每次施展時,必須得小心翼翼,因為很有可能誤傷旁邊的隊友,或者無辜的路人。
段鹿溪:“拜托,出門在外,就是要威力大點兒才好啊,你有沒有聽說過我們木寅宗有個師姐出任務,都是直接用符箓堆死對面啊。”
好吧。
顏珏的目光瞟到段鹿溪背後那把青銅巨劍上,忽然覺得向段鹿溪這種人,能夠做出這種威力極其強大的武器也沒什麽奇怪。
用符箓堆死對面這種做法,顏珏還是聽說過的。
比如有五龍門弟子在外出降妖時,瘋狂朝着妖物扔符箓,用爆炸般的輸出直接把對面轟死,甚至都不用拔劍。
但那是富婆的專屬除妖法,像她這種窮人,平時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段鹿溪給她提供了這樣高輸出的機會,感謝還來不及呢,顏珏雙手合十,對着段鹿溪拜了拜:“多謝段師姐。”
段鹿溪笑了笑:“你再叫我師姐和你急啊。”
“其實我們倆年齡,也差不多大。”
段鹿溪很快就注意到顏珏氣喘籲籲,滿臉通紅。
她伸手推了她一下:“你是不是身體不行啊,為什麽才爬這麽點路就累成這樣。”
顏珏不打算,把自己正在齊羨清的摧殘下學輕功的事,告訴段鹿溪,笑了笑道:“拜托,這麽點路?這山又陡又高好不好!”
段鹿溪:“……好吧。不過你們水雲宗都是學習比較柔和的神通法術,也難怪你體力不好了。”
段鹿溪走之後,顏珏死死咬着後槽牙,一步又一步的往山上走去。
“……”
原本說要兩個時辰之內,顏珏爬了五個時辰。
大概天色已近未時,日影西斜,顏珏才爬回來。
齊羨清不在栖梧峰的寒潭,而是在震火宗。
顏珏這才意識到,齊羨清還要讓自己負着這塊沙袋,穿越栖梧峰爬到震火宗去。
她真的要兩眼一翻了。
顏珏趴在地上,休息片刻,然後又朝着震火宗爬去。
顏珏一邊走,心裏一邊默念平心訣,努力讓心裏浮躁的氣息逐漸平靜下來。
大概快到黃昏,顏珏才到震火宗。
她的鞋子都要磨破了,小腿也在不住的打着顫,七彎八拐好不容易來到齊羨清所說的地方。
傳說中內門弟子的宿舍。
震火宗內門弟子的宿舍,果然和她們外門很不一樣。
每一個弟子都住在頗有田園風格的小木屋中,都配着一個小小的院落。
院落中或種靈芝,或種芳草,淡粉色的花瓣慢悠悠從空中飄落,滿院飄香。
顏珏來到齊羨清的宿舍門口,腳步忽然一頓。
齊羨清的房間門,和她這個人一樣簡樸幹淨。
一扇小窗,一張床榻,青紗帳垂下。
窗下放着一張書桌,書桌上擺着幾本書,和一盞油燈。
日照香爐,煙霧缭繞。
房間門的中央是一張吃飯用的圓桌,靠牆放着一臺古琴,但很明顯這臺琴齊羨清是沒有動過的,因為顏珏看到,琴的周圍環繞着一層淡淡的結界,似乎是不讓人靠近一般。
看來齊羨清平時除了練劍之外,并沒有琴棋書畫之類的愛好。
齊羨清坐在桌前。
她的身旁坐着一個女孩。
周冷牽着一條巨大的長毛狗,細長的繩索拖在地上,而長毛狗則讨好的坐在齊羨清身邊。
齊羨清傾身,輕輕摸着它的頭。
周冷:“大師姐,我讓它給你表演。”
“坐下!”
長毛狗坐下來,吐出長長的舌頭,瘋狂搖着尾巴。
齊羨清唇角微微彎起,支着下巴坐在椅子旁,不知道在想什麽。
齊羨清忽然把手伸了過去:“握手。”
長毛狗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飛快的伸出自己的爪子,握住了齊羨清的手。
周冷:“大師姐,小汪可是我花了100上品靈石送到馭獸閣去上過課的,現在已經能勉強聽懂人類的交談了。”
齊羨清伸出白皙的手,慢慢撫摸着長毛狗小汪毛茸茸的頭,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想到栖梧峰深山裏的那只小狐貍。
這樣看起來,專門受過訓練的小汪,似乎還沒有小狐寶寶聰明。
100上品靈石已經價格不低,何苦花這個冤枉錢。
直接讓小汪去栖梧峰待上一年半載,不是比送去馭獸閣效果更好嗎。
顏珏站在外面看了許久,忍不住咳嗽一聲。
周冷擡頭,冷不防看到顏珏站在窗邊,吓了一跳,然後滿臉詭異的看了一眼齊羨清。
這個人來幹嘛……該不會是為了楚賦,來找大師姐麻煩的吧。
周冷動了動唇剛想說話,齊羨清淡然和她介紹:“水雲宗的師妹,來找我說點事。”
周冷:你當我不知道她是水雲宗的師妹嗎喂!
周冷站了起來,朝齊羨清拱了拱手:“那我就不打擾了。”
齊羨清:“嗯。”
周冷随後牽着長毛狗走了出去,路過顏珏的時候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她。
長毛狗路過顏珏的時候還好奇的聞了聞,搖了搖尾巴。
齊羨清略一擡眼,看到顏珏站在門口,滿臉狼狽。
“……”
顏珏沒想到讓齊羨清教自己的代價這麽大。
她現在不僅是腳崴了,腳底可能還被磨出了水泡,走路都走不利索。
原主這具身體,平時嬌生慣養,果然還不是很能适應修仙生活。
現在和齊羨清說一說,等她回去養幾天傷再來。
顏珏的話剛想說出口:“我——”
“遲到了三個時辰。”
齊羨清眯眼看她半晌,幽幽嘆了口氣:“我沒想到顏師妹是這麽不行,就爬這麽點路就這樣了……”
顏珏:????
“本以為以顏師妹的資質,至少能夠承受震火宗內門弟子最基本的訓練量。看來是我想錯了。”齊羨清轉過身去,指尖點了下唇,似乎在思索:“我明日把訓練量給減小,師妹不必帶着沙袋爬山,只需要圍着栖梧峰寒潭走一圈即可。”
“傷也不必養了,明日繼續練習。
至于輕功,倒也不必好高骛遠,我告訴你一些強身健體的法訣便好。”
顏珏腦袋一熱:“……可這也太随便了!你說過要教我把輕功學會的!”
她直勾勾看着齊羨清,那雙琥珀色的眸中赫然幾個字:我只想學輕功。
齊羨清:“師妹這是哪裏話,我只是為你的身體着想。”
顏珏:“我可以的!大師姐不必擔心我!”
“明日食時我爬完山,準時來找你。”
齊羨清頓了頓,
那雙漆黑的桃花眼閃過一縷不易覺察的笑意:“好,若是實在不行,我便減輕你的訓練量。”
顏珏:“嗯嗯,謝謝大師姐——”
顏珏說完,遲來的發現自己中了女人的圈套。
“……”
她前一秒,還想明天睡個懶覺。
這個齊羨清區區數語,她不僅不想睡懶覺了,甚至還卯足了勁想要證明自己。
草!這個女人……
她到底是想耍她,還是好好教她啊!
這也是顏珏自己找的,顏珏也認了,轉頭往外走去。
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叫:“顏師妹。”
顏珏心裏把殺千刀的齊羨清罵了一通,保持微笑轉過頭去:“請問有什麽事嗎,大師姐?”
一個東西,朝她扔了過來。
顏珏下意識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圓形的木頭盒子。
顏珏一怔:“大師姐這是何意?”
齊羨清淡淡看她一眼,擡了擡下巴,看向顏珏的一瘸一拐的腿。
“這是膏藥。”
顏珏擡眸,對上齊羨清那雙深邃的桃花眸。
有那麽一瞬間門她覺得,齊羨清應該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她心軟了。
顏珏一笑,學着剛才周冷的樣子拱了拱手,琥珀色的雙眸往上一擡:“多謝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