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六章
“吶,阿爸,為什麽只給阿藥做匕首呢?小淳是男孩子不應該給小淳做嗎?”年幼的女孩坐在走廊上晃着腿,她把腦袋輕輕的靠在身邊男人的肩上,好奇的打量着手裏小巧的匕首。
“嗯……阿藥是覺得女孩子不需要這些東西嗎?”男人抱起小女孩放到了腿上,輕輕握着對方柔軟的小手。
兩只手放在一起,男人的手掌寬厚手指修長,手心有着厚厚的繭,指尖好似帶着清淡的藥香。而放在他手上的那只小手格外柔軟,顏色白皙似雪,卻沒有雪那麽冰冷,透着淺淺的粉色。
女孩的手格外嬌嫩,粗糙的布料不小心蹭到都會留下紅痕。
“因為刀很重……”女孩撅起嘴,把手放在男人手心輕輕拍了幾下。“阿爸你舍得看阿藥的手被磨破起繭子嗎?那樣太疼了,阿藥怕痛,你舍不得看阿藥痛的對不對。”
你舍不得看阿藥痛的,對不對?
少女跪坐在黑暗中,臉頰貼在懷裏厚重的大衣上蹭了蹭,嗅着鼻尖的藥香嘴角緩緩的勾起了一個笑容。
是的,在她八歲前阿爸是舍不得她痛的。她從出身身體就不好,曬不得太陽還動不動就發熱感冒。
身為醫生的父親把她捧在心尖上護着,不然幹重活,舍不得讓她磕到碰到。
而八歲以後,一直以來寵她到了溺愛程度的父親強硬了起來。讓她改掉了阿爸這種撒嬌式的稱呼,改為有些冷硬的父親。
父親給了她一把匕首,小巧鋒利。随後每天逼着她學習鍛煉,握着匕首往樹樁上砍。
第一天她的手心磨出了泡,第二天她累的沒法自己吃飯,第三天她發熱了。生病的時候父親一直忙前忙後的照顧她,病好之後她以為對方心疼了,她不用再練的時候她依舊被帶到了那個木樁面前。
“阿藥。”男人蹲在了哭的稀裏嘩啦的女孩面前輕輕嘆了口氣。
“別哭了阿藥。”他輕聲勸着女孩的哭聲卻越來越大。
她狠狠的把匕首丢了出去,不料卻劃破了男人的臉,傷口在眼角下方的位置,離眼睛只有不到幾厘米的距離。她看着對方臉上的血吓呆了,忘記了哭泣。
而男人卻沒有生氣,他帶着藥香的手掌放到了女孩頭上輕輕拍了拍。
“要堅強些啊阿藥。我和你母親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小淳也是。”
“你得學會保護自己啊,阿藥。”
保護自己……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少女的身體僵了僵,她沉默着把屬于父親的大衣套在了自己身上,随後把母親的和服疊好,撫平皺痕之後放進了櫃子。
做完這一切後門外的人推門走了進來。
月光從男人身後照進了屋裏,被堆放在屋子角落還粘着些許血肉的白骨泛着森然的光。
月色下的惡鬼朝着屋內的人類少女伸出了手,猩紅的眼眸好像也給清冷的月光染上了血氣。
少女乖巧的走上前将手心放到了惡鬼手裏,腳上的鎖鏈随着她的動作發出了細碎的聲響。
像是翅膀拍上鐵籠的聲音。
惡鬼為她解下了腳腕上的枷鎖牽着她的手走出了屋子。
阿藥跟在秀井身後,她看着被對方牽着的那只手,和她相比男人的手心異常的溫暖,仿佛滾燙的岩漿,灼燒着她的皮膚,融化着骨頭。
和右手上的炙熱相比,左袖的袖子下緊貼着小臂的匕首卻異常冰冷。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屋子,心想:
父親和母親現在已經沒法陪在她身邊了,那她現在學會保護自己了嗎?
她不知道……
少女收回視線看向夜空中的彎月。
她現在不知道……但是沒關系,試驗的機會很快就會來了。
……
呼吸着屋外久違的空氣阿藥的心情并沒有好上些。相反走前面的赤井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男人哼着不知名的歌,嘴角一直揚着,步伐輕盈,拉着阿藥的手,帶着少女往前走着。
寂靜的樹林裏只有阿藥自己的腳步聲,男人就像一只貓,即使步伐再快腳下也沒有一絲聲音。
阿藥看不清腳下的路,被拉着走的磕磕絆絆,受傷的腳踝隐隐呻/吟。
黑夜就是鬼的主場,與人類少女相反赤井走的格外輕松,昏暗的光線并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即使是百米以外的樹上掉了片樹葉他也能夠看清。
“啊,對了對了。我給小鳥你帶了個禮物哦。”黑暗中男人突然停了下來,猝不及防的阿藥差點撞上對方的後背。
赤井哼着歌,從包裏拿出了一根皮質的項圈。
這個年代皮質的東西價格都很高,這是他吃了某個富商之後順手順來的,赤井自己都快忘了身上還帶着這東西。
給阿藥帶上之後秀井推開了一段距離,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着黑暗中的人類少女。
淺金色的長發被月光灑下了細碎的磷光,少女的皮膚如牛奶一般格外白皙,皮膚下隐約可見青色的血管,黑色的項圈貼着纖細修長的脖頸,在一片雪白上留下顯眼的顏色。
雪白的膚色,淺金色的長發以及淡紫色的眼眸,少女身上所有的顏色都很淺淡,有些像是西洋人所說的天使。
來自天上的使者,聖神又不可侵犯,此刻卻被惡鬼帶上了漆黑的項圈。
這個聯想讓赤井感到愉悅,想要破壞美好東西的欲/望得到滿足,他看着少女腳腕上吓人的淤青,改變了不休息的趕路計劃。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找到一條小溪之後赤井停了下來,拉着阿藥在光線好的地方欣賞了那個項圈一會後才放少女去休息。
一路上阿藥都一言不發,赤井給她帶項圈的時候也毫不抵抗,安靜順從的宛如沒有生命的人偶。
少女走到溪水邊,幾步路的距離走的格外緩慢,從動作上不難看出腳上有傷。
她找了快比較大的石頭坐了下來,拖去右腳的鞋襪,露出紫青微腫的腳踝。
阿藥腳上的傷因為沒好好修養上藥一直沒好,出門之後她跟着赤井走了一段路後腳上的傷就開始抗議了。
雖然沒到無法走路的程度,但是每一腳踩下去都會刺痛。
小溪很淺,輕易就能看到水下的青苔和石頭。阿藥盯着水流看了一陣,心一橫把右腳放了進去。
“……”刺骨的冰冷順着腳下一路往上,攀住了脊椎又順着血管流向心髒。她咬着下唇,将差點出口的聲音憋了回去,手放在右腿膝蓋上,向前傾身用力壓住。
明明是她的身體,可放在水裏的右腳一直不受控制的想收回來。她只能用上身壓住,阻止自己下意識的動作。
過了半分鐘阿藥才習慣了冰冷水溫,溪水漫過她的腳裸,把腳上的疼痛沖刷掉了些。和服的下擺想要拉起來有些困難,無法避免的被浸濕了些。
緩解了疼痛的同時溪水的溫度也讓她的腦袋更加清醒,脖子上的項圈緊緊貼着皮膚,項圈下的皮膚時不時會生起一陣令人難受的癢意,就像有數十只螞蟻在上面爬一般。
倒不是項圈材質引起過敏的原因,帶上的時候阿藥就發現了項圈意外的貼合脖頸。材質很柔軟不會弄傷皮膚,重量也很輕,就像是——給人類量身定做的一樣。
用來馴化野獸的道具既然給她一種是為人類量身定做的感覺,這才是阿藥皮膚發癢的原因。
她想,這個項圈或許就是赤井專門做出來給人類帶的,在她之前這個項圈有沒有其他人帶過?帶過的人最後去哪了?
阿藥沒有繼續細想,答案總歸會是令人作惡的那種。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吃下動物的生肉,她不想因為這種東西吐出來。
少女偏頭看了眼靠着樹幹閉目養神的男人,對方把她從如籠子一般的屋子裏帶出來,出來後又給她套上了項圈。
那個惡鬼對她的稱呼一直都是‘小鳥’,從頭到尾只把她當做寵物一樣對待。
嬌小漂亮的金絲雀,柔軟又無害,只會發出好聽的嬌聲讨人歡心。
阿藥沒敢泡久,溪水的溫度依舊很低,泡太反而不好。她沒帶手帕,抓着袖子随便擦了下,赤井好像還沒有結束休息的打算,靠着樹沒動。
擦水的時候袖子裏的匕首不小心磕到了下,發出咔嗒的一聲,聲音不大确讓阿藥僵住了動作。
少女低着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不遠處的男人。對方沒有動,眼睛依舊閉着,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也不在意。
穿上鞋後阿藥不敢亂動,把拴着匕首的左手貼着腹部,另一只手環着習慣,靠着身後的大石頭縮成一團。
她盯着被夜色蓋住大半的樹林,努力适應黑暗。雖然沒法看清很遠的東西,但能看清看清眼前的就夠了。
又過了五分鐘赤井才站直了身,眉頭微微皺着。他剛剛在風中嗅到了一股讨厭的味道,淡的像是錯覺。
男人啧了一聲,有些煩躁的意思。他走到人類少女的面前,伸手直接拽住了對方纖細的手腕。
“該走了小鳥,這次不能休息了哦。”
令赤井驚訝的是之前格外乖巧的少女這次居然甩開了他的手。
赤井沒想到阿藥會甩開他所以拉人的時候沒有用力。阿藥也沒有想到這麽簡單就能甩開,對方用的力氣比她想象中的小,導致用力把人甩開之後她沒有站穩。
她後退了一步想要撐住身子,可向後的那只腳是受傷的那只,沒法完全用上力。重心改變了些,沒向後摔而是像前撲向身前的人。
臉頰貼上男人胸口的時候阿藥清晰的聽到了心髒的跳動聲,她分不清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
腦袋裏好像有一把火在燒着,變的格外混亂。雙手好像也被火焰點燃,燙的驚人,火星落到了臉上,飄進了眼睛裏,眼前的東西都被染上一片血紅。
“呼……呼……呼……”
回過神時最先聽到的急促的喘息聲,又過了一會阿藥才反應過來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
手心黏糊糊的,她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雙手沾上了如墨的液體,被染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耳邊的呼吸變緩了下些,少女擡起手,刀刃從血肉中抽走,發出粘稠的聲音。
她高高舉起了手臂,再揮下之後鋒利的刀刃又一次刺入男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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