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熱銷
第79章 熱銷
用自己的身體來安撫崔筠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況且床笫之事自然該有來有往,這樣才有利于妻妻生活的長遠發展。
張棹歌望着她,吃吃地笑了聲:“那今夜我是你的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撬動了壓在崔筠心頭的千斤石, 她嘗到了心潮澎湃、血脈偾張的滋味。
情話果真是最好的前戲,尤其是張棹歌這少有的姿态, 叫人神魂颠倒。
在張棹歌付出血的代價後, 崔筠對未來的憂患意識總算是打消了。
盡管張棹歌不需要,但崔筠還是內疚地給她放了一天假,并暗下決定, 一定要多練, 只要熟練了,就不會因為技藝生疏而叫張棹歌有苦難言了。
張棹歌心頭倒是沒什麽苦, 她還安慰崔筠這都是甜蜜的負擔。
崔筠原想就這個“負擔”跟她掰扯清楚,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便讓這事翻篇了。
……
青溪與夕岚和離的事并沒有外傳,只不過青溪搬到另一個院子居住的事瞞不住別人,于是就有了許多猜測,但礙于他的身份, 沒有人敢跑到他面前來說三道四。
林春在冬訓中沒能撐過第三次考核被淘汰了, 好在她有了新的活計,不用再擔心接下來的日子一頓飽一頓饑了。
她跟青溪不知是真的斷了,還是因為果林離別業太近,有顧慮,并沒有在張棹歌與崔筠的眼皮子底下頻繁往來。
崔筠也沒空管他們的事, 她正在等刊印的佛經面世後的成果,是否如她猜測的那般提高楮皮紙的銷量。
在崔筠把佛經的消息放出去後, 昭平鄉附近的廣寧寺是第一個找上門的,目的自然是想借閱她手上的佛經。
來的是廣寧寺的主持方丈,可見崔筠手上的佛經對這些僧人的誘惑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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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筠讓朝煙拿出兩卷刊印的佛經給主持,後者看到佛經的态度愈發虔誠,盡管這兩卷佛經并非他此次的目的,可他還是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多謝崔施主。聽聞崔施主家中還有不少窺基大師譯注的經文,貧僧冒昧借閱,一個月內必定歸還。”
崔筠這次刊印的佛經是最經典的《妙法蓮華經》和《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的其中一卷,這上面刊印的也是最為佛信徒耳熟能詳的內容。
對崔筠而言,越是百姓耳熟能詳的東西越好賣,但對已經有不少佛經典藏的廣寧寺而言,最沒有價值。
崔筠微微一笑:“大師,不是我不願意出借,只是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些佛經的,還沒看完呢。不若等我看完,再到寺中供經。”
主持:“……”
所謂的“看”怕不是刊印。
真到那時候,佛經已經傳遍汝州了,他們廣寧寺還談何優勢。
他嘆了口氣,詢問崔筠要怎麽樣才能出借這些經書。
崔筠說:“聽聞貴寺也有不少經文典藏,我也想拜讀一二。”
廣寧寺雖然是以借閱為名,實則還是帶回去抄一份放在寺中珍藏——崔筠手裏有廣寧寺沒有的佛經,廣寧寺也有崔筠手上沒有的佛經,既然如此,她為什麽不能跟廣寧寺交換着抄?
主持的腦中似乎經過了一番天人交戰,最終還是答應了崔筠。
見識過八關齋會之盛大,同時也算半個信徒的崔筠很清楚佛信徒的錢很好掙。如她預料的那般,刊印的佛經一經面試,紙行的營收便提高了不少。
這時,崔筠收到了窦嬰寄來的《正元歷》。
《正元歷》是建中年間,皇帝嫌棄舊的《五紀歷》不準,而讓司天臺根據觀測的天象制定的新歷法。
每年十月初一,司天臺都會頒布明年的歷書。
歷書又有皇歷之稱,是朝廷和百姓确定農時最重要的工具,有條件的人家都會備上一份,可見其需求之高。
窦嬰寄歷書來的用意,崔筠又怎會看不出呢?
她心中既酸澀又高興,并趁此機會提筆寫下書信寄去。
既然阿姊不與她寫信,那她便寫信給阿姊。
另一邊,她讓宿雨抄了份歷書給劉墩兒刊刻。
佛經可以慢慢來,歷書具有時效性,一旦官印的歷書面世,那她這邊就再也搶占不了市場,可不能慢。
張棹歌忙裏偷閑翻了下這歷書,發現它跟後世的黃歷有不小區別……屬于她看不懂的那種,後世那種出現了月份、節氣、吉兇、行事宜忌等內容的黃歷這會兒還未出現……至少官方印刻的歷書裏不會出現這些迷信的內容。
還好她可以從系統的面板看日期和時間,不然還得花時間去學習如何看歷書。
也幸虧她沒有裝自己是文化人,哪怕她寫得一手好字,又能偶爾說出一些經籍名言,就沖她連歷書都看不懂這一點,她是文盲的事也暴露無遺。
……
劉墩兒如今的雕刻印刷技藝愈發熟練,不出半個月,他便刊刻出了份《正元歷》來。
十一月初,汝州城的百姓忽然發現明年的皇歷居然已經開始售賣了。
往年都是朝廷先頒布歷書,送去印刷,再送到各州府,由州府組織人手二次印刷,老百姓才能看到新一年的皇歷。這個過程往往要一兩個月,置辦年貨的時候能買到來年的皇歷就已經算效率了,有些偏遠的地方第二年才看得到新皇歷。
因此,對于提前一個多月就能買到皇歷這種事,有人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買了一份,發現還真的是新的皇歷。
賣皇歷的“崔氏皮紙行”也允許大家先驗明這是新一年的皇歷再買,不會用舊的皇歷坑大家。
紙行開張兩個多月,已經有不少人打聽清楚了東家的背景,對于崔氏,衆人是信服的,因此這歷書的銷量很快就趕上佛經了。
紙行的生意紅火,僅一縣之隔的南陽縣自然也很快就出現了楮皮紙、刊印版的佛經以及歷書。
歷書的售賣引起了身為縣丞的崔元峰的關注,他讓人去買了份歷書回來,發現不管是用紙還是版面都趕上官印的歷書了。
可他很清楚,官印的歷書還沒開始印呢,這些歷書是哪兒來的?
他讓人去查,很快就從賣歷書的書商那兒得知這些歷書都是隔壁汝州在賣的,連古鴉路驿道旁的幾個草市都在賣。
書商也是看年關将至,老百姓都需要歷書,才斥重金買了許多來這邊賣的。
“胡鬧,官印歷書都未發行,怎可私印歷書?!”崔元峰覺得對方這是在挑戰官府的權威。
歷書也是朝廷用來控制百姓的一種手段,百姓要種地就得知道農時,沒有歷書他們就無法弄清楚節氣、節令,因此官府刊印售賣歷書,目的就是讓百姓聽命服從官府。
雖然朝廷未曾禁止民間私印歷書,可那是因為此前沒什麽人會去幹這虧本的買賣,畢竟只有官府才有成熟的刊刻技術,民間的刊印品多粗制濫造,質量低下。
可這精致的私印歷書的出現等同打了官府的臉,無疑是告訴官府,民間也有人掌握了如此成熟的刊印技術,他們不再是權威。
崔元峰立馬上報縣令,要求徹查。
那書商不服,這歷書又不是他刊刻的,憑什麽禁止他賣歷書?
縣令也是找遍了朝廷的法令都沒找到對應的條文,只能不了了之。
這是汝州那邊賣的歷書,也就是說那是汝州的事務,關他們鄧州南陽縣什麽事呢?
不過崔元峰在調查的過程中發現書商賣的紙上竟有崔氏的徽記,而這些楮皮紙與歷書所用的紙是一樣的!
他意識到什麽,便停止了明面上的調查,然後把崔铎找來,說:“你讓人去打探一下七娘的動向。”
“怎麽了?她最近挺安分的呀。”崔铎說。
無論是宿雨那邊的密報,還是齊娘子那邊旁敲側擊打聽到的,都說明崔筠近來都沒做什麽。
崔铎認為她大抵是在忙着處理那幾頃收回去的農田,更何況他不認為崔筠還能搞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
崔元峰拿出一沓楮皮紙、一份佛經和他從歷書中撕下的一頁紙,說:“你能看出這三樣東西裏的共同點嗎?”
崔铎先是翻了歷書,再看佛經,說:“這字不一樣,應當不是說字……那是紙了?歷書和佛經都是用的這種紙。”
“那你再看這紙有什麽不同。”
崔铎看不出來。
崔元峰便将這沓紙疊起來,給他看側面印的章。
崔铎大吃一驚:“雖然只有三分之一,但這是我們崔家的族徽吧?”
崔元峰沒說是與不是,只說:“這些東西都是汝州那邊傳過來的。”
崔铎一個哆嗦,立馬明白了崔元峰的意思:“阿耶是覺得,這些東西都是七娘搗鼓出來的?她何曾會這些東西!”
“她不會,她那個贅婿也不會嗎?”
想到那個他費盡心思才讓人學會構造的曲轅犁,崔铎:“……”
“應該不會吧?”他仍不敢相信張棹歌會有這能耐。
“再說這歷書能趕在官府刊印之前印刷出來,想必刊印之人很早就将歷書拿到手了。能有這般效率,此人在長安必定有人脈,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人脈。”
崔铎哪裏還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節?
崔筠在長安可不就是有人脈麽?那個封為縣君的窦嬰,聽韋兆說她跟宋氏五女走得很近,而宋氏五女又常在宮中行走,歷書一經頒布,她們只怕就已經拿到手了。
崔铎說:“那也只能說明七娘或許開了個書坊,雇了人刊刻佛經和歷書。至于這紙,大概是從造紙坊買的。”
僅是開鋪子和經商,還不至于令崔元峰在意。
但如果崔筠掌握了造紙的技藝,那就不得不令他重視了。
他說:“所以我讓你去打聽。”
末了,他又提點,“哪怕七娘只是開了書坊,可一直與你有聯系的細作卻絲毫沒有告訴你這一點,就已經說明那人不可信了。”
崔铎的心頭突突一跳。
因宿雨之前的确透露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導致他過于相信宿雨了,所以他此前沒想過宿雨在背叛了崔筠後又背叛他。
如果宿雨真的有問題,那他就得從前培養一些人打進昭平別業內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