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暖紫
暖紫
陽光明媚,施予頌對着窗外的薰衣草直犯困。
坐副駕駛座的夏離看着後視鏡笑,“小頌,困了就先睡會兒。”
施予頌搖頭,幹脆趴在窗邊,淡淡的清香撲鼻。
施潭江笑說,“別吹感冒了。”
施岩安靜坐在一旁,視線也落在窗外,薰衣草穗狀的花莖上擠着煙紫含的花苞,外露着暖紫的花瓣,是柔軟的、出塵的美麗。
今天是慶祝施予頌初三畢業之旅的日子。
施予頌趴了會兒,竟真的睡着了。
清香淡淡地從後視鏡上施潭江的眉眼間流失,深黯的眼底蓄滿淩厲,“把弟弟攬進來,貨車經過很危險。”
施岩無動于衷。
後視鏡上那雙淩厲添上寒意,“想造反了是嗎?”
夏離皺眉勸阻,“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虎目移了移,“你看他那态度,有一點哥的樣子嗎?幾年前就突然對家裏的事不聞不問,我當他青春期閉鎖心理。可現在大學都畢業了,禮義廉恥沒做到半分,爛德行倒是染了一身!”
巨型客車呼嘯而過,施予頌條件反射縮回身子,惺忪睡眼并沒有察覺到車內的低氣壓,又繼續歪着腦袋打盹兒,幾秒後整個身子倒到施岩的膝上,蹭了蹭睡着了。
後視鏡上陰鸷的眼又繼續回望,數落愈演愈烈:“你那短期支教項目,我一分錢都不會投,公司上下也不會有誰會給出支持。”
施岩臉色變了又變,眼睑下垂落在施予頌身上,好找回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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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盯着施予頌,那雙眼露出兇光,“別想利用小頌,他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難道不是同一個媽生的?”施岩擡眸輕笑,眉眼間是完全不用于施潭江的溫淳。
“施岩!怎麽跟爸爸說話的?!”夏離終究是聽不下去了,“既然答應了來小頌的畢業旅行,就好好踐行,別說些憑空捏造的話。”
施岩止了話頭,因為食指被施予頌捏在手心。
施潭江的眼神趨于平靜,出口的話卻仍舊決絕,“我給你買了套房,旅行結束後你就搬過去,免得小頌天天想方設法和你和好,高中成績受影響。”
“我不搬!”施岩話語铿锵。
那雙眼燃起黑火,“你說什麽!”
每個字都是壓迫。
“再給我說一遍!!!”
夏離忙握住施潭江氣得發顫的手,往後吼施岩,“他怎麽做都不合你心意,安排你們分開你又不肯,你是專門來克弟弟的嗎?”
施岩不予理會,咬牙低頭看膝上睡得正酣的施予頌,想對峙的心理慢慢流失。
可也是在這一瞬,車子撞上薰衣草護欄,往前打滑幾米,薰衣草探進窗裏,搖晃着淺淺清香。
驚惶難掩于色,夏離手忙腳亂輔助施潭江剎停車,車子穩停。
“我搬。”施岩似是妥協,“但要等小頌成年那天,到了那天我就搬。”
讓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滿意地從後視鏡移開,車子再次啓動,可不過幾分鐘就突然變道掉頭,撞上迎面疾馳而來的大貨車,彭的一聲驚響。
施予頌猛地睜開眼,熟悉的泛白天花板,不同的是,入眼的是施岩完好幹淨的臉,“哥?”
他像是不可置信地伸手。
施岩握住他的呼救傾身過去,“乖寶,是哥,沒事了,再睡會兒。”
施予頌又睡了過去,現在是淩晨一點,醫院裏只有疼痛難挨的病人發出的□□聲。
再次醒來時已近黃昏,整個病房只剩下左燚,他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
施予頌自己起身坐靠,雖脫了不少力,但也能感知到氣力在回流,“你沒事吧?”
像是随意的一問。
左燚愣了一下,才恍然他在問自己的身體狀況,“多虧了霍勝,沒什麽事。”
施予頌慵懶地看向窗外,“他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救助小能手。”
左燚不習慣沒有鋒芒的施予頌,“醫生說你已經可以出院,奚小姐先回去了,霍勝在辦出院手續。”
“嗯。”他沒再問什麽,看向左燚,“謝謝你還過來一趟。”
這件事很快過去,不同的只是施岩又恢複從前無論多忙都會共進三餐,項目組成員雖對無故缺席的施予頌猜疑,但疑惑很快被第一次月考沖刷。
月考來得快去的也快。
分數在星期五早上就出來了,施予頌以破竹之勢首屈一指,但以兩分之差敗于記錄保持者施岩,在承風的歷史月考成績排在年級第二,也算守住了和班主任作出的約定。
左燚是年級第二,卻和施予頌相差40分。
得知名次第一瞬間左燚就轉身,“你說會輔助我管理班級。”
施予頌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就移開,左燚立時尴尬在原地,雖然音量只有他們聽見,但對他而言,全班都在嘲笑。
其實施予頌并非故意,他只是看到了窗外十裏桃花仍舊灼灼,而施岩正穿梭在花下攝影。
放學後,施予頌就和霍勝走了。
霍勝還是老樣子,帥得沒心沒肺,活潑性格走哪都招蜂引蝶,支教那天一反常态的人仿佛幻影。
“你讓出學校住宿名額了?”霍勝轉着籃球。
施予頌慵懶走在夕陽裏,“又不住占用幹什麽?”
“可下學期就是高三了。”
承風的高三備考異常激烈,能住宿像是傳統,沒住宿的會被劃入混混組,會是格格不入的。
霍勝轉念一想,“難道你是要讓給誰?”
承風的宿舍預約制度受權錢限制,有錢就能使鬼推磨,像施予頌這種家世的,拿一兩個住宿名額不在話下,但高三階段還是得小心再小心,為了備考的公平性,被掠奪名額的當事人急了跳牆的概率極大,鬧到教育局對誰都沒好處。
所以高三前動小心思的數不勝數。
施予頌掀起眼皮看他。
“好吧,沒可能。”霍勝把籃球扔過去,籃球場到了,其他朋友已經候着。
大汗淋漓一場後,霍勝掀起衣擺擦汗,精瘦的腰和結實的腹肌顯露。
“嫂子今天在家吧?我要去蹭飯。上個星期六左燚在飯盒裏嘗到了嫂子的拿手甜品。”
施予頌仰頭喝水,想了想又把剩下的水朝霍勝的腦袋倒下去。
被涼得一個激靈,霍勝放下衣擺。
“施予頌你是不是有病!”
一把奪過水瓶,發現已經倒空了,再加上視野被滴落的水珠阻擋,暫處下風。
施予頌在餘晖裏回頭,語氣調侃,“注意點素質吧高中生,大庭廣衆下撩衣擺,還想再體會下不來床的……爽感?”
霍勝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現在很想回到過去把那件事也說給施予頌聽的自己砸暈。
“下不來床的從來都是別人。”霍勝眼睛一斜,“上次,上上次不知道是誰躺床上哭爹喊娘。”
施予頌面色陰沉,轉身就走。
霍勝:還治不了你。
“還有,說不贏就冷戰可不體面,”
施予頌停步回頭,霍勝吓得把調侃的話咽了回去,不過那人說的卻是,“誰特麽冷戰了,嫂子二十分鐘前就叫回家吃飯了!”
一陣風刮過側臉,霍勝已經沖向共享單車棚,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更何況是奚筱夢做的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