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衛反擊戰
自衛反擊戰
回到辦公室，我把羊肉串袋子稍微加工了一下，然後蹑手蹑腳地潛進了波叔的辦公室，趁着他睡得像死豬一樣之時，悄悄地把羊肉串放在他桌子上。然後又蹑手蹑腳地溜回自己的辦公室。臨行前，我回頭瞥了波叔一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等待着實踐是如何成為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
剛回到座位上，旁邊總監室裏突然傳來一陣咆哮聲。看樣子，又有人遭遇不測了。
我們的總監姓馬，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身高不到一米五，略胖，平時上班喜歡穿高跟鞋，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辨識度頗高。不熟悉她的人，通常會叫她“馬姐”或“馬總”，但她其實還有一個特別威猛的外號：“弼馬溫”。一切皆因她脾氣像極了出家之前的大師兄。
久而久之，她便被大家貼上了許多的标簽：職場PUA、人生攻擊、八卦多嘴、出爾反爾、下屬殺手、恩将仇報……死在她刀下的亡魂，不計其數。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她為什麽還能一直穩坐部門總監的位置。也許，別人也會很好奇，我為什麽還能在她下面待那麽久。
這些年來，看着部門人來人往，走了又來，來了又走，猶如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難道我就是那一個被大浪淘沙而剩下的英雄？
此時，總監室內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歸于一片死寂……裏面的人即将出獄了。
“嘎吱……”
木門被一股無情之力推開，從裏面走出一位妙齡女子，面容略帶消瘦。
唉，是湘雲，我的下屬，平時就坐在我後面。這已是她本月第四次被請進“馬氏地獄”了。
待她坐下後，我轉過身，準備安慰她一下，卻發現她眼影處已模糊一片，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這一次怎麽傷得那麽深啊？
剛想給她遞點紙巾，她卻突然站了起來，快步跑了出去。也許，她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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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是個好女孩，與我算是比較投緣。還記得兩年前，她剛來公司的時候，是如此的朝氣蓬勃，人見人愛，我還挺喜歡她那瑪麗奧兄弟般的打扮。
也許是因為我親自招她進來的緣故，她平時對我十分照顧……你沒看錯，是她“照顧”我。我剛出生的時候，是腳踏七星……哦，不對，是不足七個月便來到這世界的“七星仔”，因此體質比較弱。
每次公司去旅游，她總會不經意地走在我的前面或後面，對我這“老弱病殘”照顧有加。我倆并不怕緋聞，君子坦蕩蕩，你越是介懷，別人就越會拿你來做文章，誰說男生和女生之間就沒有純友誼啦？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我搖了搖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這才第一關，她就已經哭成這樣了，那接下來的兩關，哎！
……
整整一個下午，波叔總共上了六次洗手間。當然，不排除其中有一兩次是到後樓梯吞雲吐霧去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到後樓梯活動絕對不是一件讓他痛苦的事情。
到了快要下班的時候，波叔已一臉憔悴，痛苦不堪地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由于他已沒有多餘的力氣罵人了，因此我也無法得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其實，我跟波叔的關系還是不錯的。他在這家公司已經服務了将近二十年，人不壞，就是有點好色，四十多歲了，還是經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處撩妹。大家對于他的緋聞，早已見慣不怪了。
看着他那微微顫抖着的背影，一股不可言喻的恐懼由然而生。還好沒有中計，否則此刻趟在地上的就會是我了！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
第二天早上，我剛回到座位，便聽到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從總監室裏傳了出來。
“黃經理，你進來！”
門是關着的，可想而知，這一聲是如此的有穿透力。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然後大腦飛速運轉起來……這段時間應該沒做錯什麽！
于是拿起筆記本，不慌不忙地推開木門。
房間內早已站着兩人，一個是湘雲，另一個則是坐我旁邊的素貞。而此時的馬小姐，則背靠在大班椅上，氣焰正盛。
看來，第二關已經開始了。
“黃經理，你說！湘雲錯在哪？”
我一臉無辜地看着馬小姐，心中卻是一陣苦悶……盡管昨天我已向湘雲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此刻總不能把她給賣了吧。
馬小姐有點不耐煩，自己打破了僵局。
“哦，你還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嗎？那我告訴你，你這好湘雲，昨天竟然當着總裁的面，把我給賣了！”
聽到這句話，我差點笑了出來，賣得好！
但我還是忍住了，耐心的聽她把話說完。
其實，說來說去，就是她跟總裁之間産生了意見分歧，總裁找到了證據，過來跟她解釋，而湘雲這孩子，只是比較老實地說出了真相而已。
“你看人家素貞，就是懂得人情世故，就算是對着總裁，她也是不卑不亢。她這次就幹得漂亮。”
我仍舊默不作聲，只能不停地點頭。
這個時候，還是少說話為妙。
“你說這湘雲，真的是豬啊！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憑馬姐這罵人的氣勢，不明真相的人，還真會以為湘雲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呢。
“小黃，你說，她該不該罵？”
這火終于燒到我這，只能硬着頭皮接了。
“這湘雲确實是做得不對，我覺得，接下來應該對她嚴加管教。我會多教教她如何待人接物，如何尊重領導，保證她下次不會犯同一個錯誤！馬姐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自己！”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其實，我也是為她好，你們感受到了嗎？我這是恨鐵不成鋼！我是把她當女兒看待才會這樣的！”
單憑馬姐此番語重心長的獨白，不明真相的人，還真會以為湘雲是她女兒呢。但試問這世上，有多少母親會罵自己女兒是豬呢？
……
漫長的第二關，湘雲算是闖過了。接下來，還有第三關，但這應該會是一周之後的事情了。
這就是著名的“馬殺雞三部曲”，先關起門來罵一次，然後叫大家一起進來再罵一次，運氣不好的，還會被開大會批鬥一番……當你以為一切都該結束的時候，過了一段時間，她又會突然舊事重提，挖苦你一番，讓你永遠記住這痛。
好狠的招式，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倒在了她馬下，連第三關都沒能見識到。
為了掩人耳目，我與湘雲多上了兩層，在20層的過道上席地而坐。這一層的公司剛搬走，因此比較适合談心。
我倆背靠在牆上，并肩而坐。
湘雲哭得悲痛欲絕，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而我卻只能在她身旁默默地守候着，然後适時地遞上一張潔白無瑕的紙巾。
過了不知多久，湘雲哭累了，突然把頭靠在我肩上。
又過了不知多久，耳邊響起了她有氣無力的聲音。
“老鐵，我現在該怎麽辦呢？”
我皺了皺眉，一時竟無言以對。
通常情況下，根據以往經驗，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都是時候要離開了……離開這傷心地，另謀高就，遠走高飛。
但不知為何，這次我卻猶豫了，是勸她離開嗎？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她繼續在這受苦受累。
是讓她再忍一忍，熬到公司上市了再走嗎？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經驗，能為她的簡歷添加不少的分數。
正當我猶豫不決之時，湘雲卻開口了。
“老鐵，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立刻來了興趣，轉頭看着她。
只見她梨花帶雨的臉上，泛起了兩朵紅暈，煞是好看。
湘雲沒有擡起頭，繼續伏在我肩上，輕聲說道：
“我找到男朋友了。”
什麽？
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又繼續說道：
“已經見過家長了。”
什麽？！
這湘雲還把我當老鐵嗎？這麽大的事情，怎麽現在才告訴我。
“下一步，應該是商量結婚的事情了。”
我快要沉不住氣了，昨天還是好好的黃花閨女，怎麽今天就成了待嫁的新娘了。
接下來，是漫長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憋出了三個字。
“還有嗎？”
湘雲擡起頭，默默地看着我，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真怕她會繼續告訴我，她倆已經有了愛情的結晶。
“這麽高興的事情，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湘雲理了理頭發，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他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那天我在地鐵上重遇了他。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我不知道會不會成，所以沒告訴你。”
我偷偷地深呼吸了一下。
“那他對你好嗎？”
“好，好得不得了。比你還好。”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突然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裳，瞬間恢複了一貫的調皮作風。
“哈哈，你不欺負我已經算不錯了。”
“哪有……”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湘雲突然挽着我的手。
“哥，我們回去吧！這裏有點冷！”
好吧，僅憑她這一句，從今往後，我當了她的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