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再說她不好
第25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再說她不好
兩人先是去看望了蕭霁風,但是由於蕭霁風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還沒有醒過來,并不适合進去探望。
守在門口的蕭母在看到盛媛雪的一瞬間,就像是見到了仇人一樣,不顧蕭父的阻攔,就沖到了面前,揮手給了盛媛雪響亮的一巴掌,"你還有臉來?!"
盛媛雪捂着臉,痛哭着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他……我喜歡他啊,怎麽會害他……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放在平時,盛媛雪是蕭母心裏最佳的兒媳婦人選,她自然是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但是現在……
盛媛雪只是傷害她兒子的兇手。
只要是想到自己寶貝到大的兒子現在還躺在冰冷的重症監護室裏,她就恨不能也讓盛媛雪嚐嚐被車撞的滋味。
"一句不會故意的就能抵消霁風受的苦嗎?你知道不知道他搶救了多少個小時,才勉強保住了一條命?!"蕭母怒不可遏道。
盛媛雪在質問下,啞口無言,只能從包裏拿出了醫院的檢驗報告,一邊哽咽着,一邊說道:"我……這是我的檢驗報告,我是病情發作,沒有意識才會撞到霁風……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并不能抵消你們對我的恨意,但我還是要跟你們道歉。"
說着朝着蕭母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
看着哭道哽咽的盛媛雪,蕭母卻如何也沒有辦法再喜歡起來。
"聽說這種保養品對手術後恢複很有好處……"盛媛雪将自己一直拿着的保養品遞了上去。
蕭母撇開了視線,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帶着你的東西滾,我們不需要。"
盛媛雪聞言,眼淚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随時都會背過氣去。
裔夜見此,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盛媛雪轉頭,趴在他的肩上"嗚嗚"的痛哭起來,一遍遍的說着:"裔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麽會舍得傷他,我那麽喜歡他。"
"砰--"
蘇簡姝出去一趟,回來後,把病房門的摔得很響。
靠在病床上的盛夏被這聲音吓了一跳,擡起頭疑惑的看着她:"周公子又惹你生氣了?"
蘇簡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陰沉着一張臉,"我沒事。"
她現在的這幅模樣,盛夏毫不懷疑如果是在自己家裏,蘇大小姐一定已經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憋在心裏不難受,說出來,說不定我還能替你出出主意。"盛夏說道。
蘇簡姝擡眸看了她一眼,這個主意……她怕是出不起。
"算了,我沒事。"她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好,說出來也不過是讓她多一分的難過。
只是,蘇簡姝想要息事寧人,将心中的憤怒咽下去,但是偏偏有人不想要讓她如願。
"誰讓你們來的?"看着提着東西都進來的男女,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她一開始就應該找兩個保镖在門口守着,省的某些不長眼的來這裏刷存在感。
"我是來看盛經理的。"盛媛雪站在裔夜的身邊,紅着眼睛說道。
蘇簡姝現在只要看到盛媛雪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原本就不喜歡故作嬌弱的女人,現在就更加厭惡了起來,"哪裏來的滾哪去,這裏不歡迎你們。"
盛媛雪:"對不起。"
盛夏寡淡的眸子只是定格在裔夜的身上,連餘光都沒有落在盛媛雪身上一下,"你來,是都知道了,是嗎?"
知道,她為什麽會躺在這裏。
知道,如果不是蕭霁風,現在躺在重症監護室裏的人,就是她。
裔夜一向是覺得自己問心無愧的,但是此刻,在她清寡眸子的注視下,他忽然心裏就有了分不确定。
他的沉默。在盛夏這裏就是無聲的承認。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上一句:那你知不知道盛媛雪差點殺了你的孩子?
可是,這句話,到了嘴邊,又幹澀的咽了下去。
就算是說了又能怎麽樣呢?
他大概,也不會在乎。
這一刻,盛夏忽然生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要不然……就這樣吧。
這場奮不顧身的賭局,冥冥之中好像已經走到了盡頭。
她愛眼前的這個男人,毫無疑問。
可是随着時間的拉長,她已經快有些分不清楚,她對他的感情裏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不甘心多一點。
這些年來,她就像是一個上了瘾的賭徒,每一次見面,每一次卑微的祈求,都像是在下注。
拿一輩子做注,拿感情做注,但凡是拿到一點點籌碼。得到他一點點的好,她就會忍不住全盤傾注。
一次又一次,直到絲毫不剩,力氣殆盡。
她不甘心逢賭必輸,不甘心他能随時離席,滿載而歸,左右逢源。
所以,她步步緊跟,生怕被落下。
她追趕的腳步匆忙到不顧一切,已經忘記了,誰都會有累的時候,她也一樣。
"裔夜,她差點殺了我。"盛夏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裔夜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嘴角嘲弄的笑容,眼神沉了沉,"盛夏,不要這麽跟我說話。"
她每次見到他,每次跟他說話,眼睛裏都應該是帶着亮光的,而不應該是像現在這樣,嘲弄而冰冷。
"裔總,想要我怎麽說?"盛夏嘴角勾着三分笑意,"不如你說出來,我照着你的劇本演。"
人人都道裔氏集團總裁年輕有為,心思詭谲不可測,可或許是智商高的人,情商都不怎麽樣,又或者……他本就沒有将自己不在意的人和事放在心上。
不然,現在的場面就不會出現。
如果是他單獨來,而不是帶着盛媛雪一起來,盛夏心涼的程度也不會那麽深。
沒有任何付出真心的女人,會樂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去維護另一個女人,即使她寬容如聖母。
更何況,盛夏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寬容的人。
"盛夏。"他說,"媛雪只是突然犯病,傷到你們不是她的本意。"
"犯病嗎?"盛夏扯了扯嘴角,她可不認為自己上救護車看到盛媛雪的那一眼,她像是剛剛犯過病的人。
"發作性睡病,我當時雖然在開車,但實際上根本沒有意識……"盛媛雪拿着病歷單走了過來,在裔夜開口之前率先的解釋道。
盛夏在病歷單上掃了一眼,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沒有,只是說了一句:"那還……真是巧。"
大街上那麽多人,她當時又在路邊,失去意識的盛媛雪竟然會不偏不倚的朝她撞過來。
"裔總,相信了?"盛夏看向裔夜。
裔夜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媛雪,确實有這個病。"
只是,多年沒有發作過。
盛夏聞言,收回了視線,重新拿回了桌邊的雜志,"我累了,兩位回去吧。"
裔夜看着她渾身上下充斥着的疏離,隐隐覺得似乎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的改變着。
離開之前,裔夜将手裏的保養品留了下來,蘇簡姝看到後,作勢就準備給他丢出去,卻被進來例行檢查的醫生攔了下來。
"這是國外進口的保養品,對於女性休養身體有不錯的效果。"
蘇簡姝抿了抿唇,心中雖然不滿,但到底是把手收了回來,念念有詞道:"也算是他做了件好事。"
很多事情,在冥冥之中,充斥着巧合,似乎早就已經書寫好了結局。
保養品包裝的很精致,分袋包裝,共七個,一個療程。
盛夏在醫院待了三天,整整三天內,裔夜來了一次。
她時不時的會看着病房門口的位置出神,整個人也随之沉默了下來。
蕭霁風是在第二天醒來的,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對着正在掉眼淚的蕭母問了一句:"她……還好嗎?"
這個她是誰,不用說,大家都知道。
當時的盛夏聽到他醒來的消息,正好走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口,聽到這句話,忽的就淚如雨下,她想要進去,告訴他,自己很好。
卻因為蕭母下一句話而停下了腳步:"她好得很,已經跟裔夜回去了。"
蕭母不想要兩人之間再有什麽糾纏,這一點盛夏清楚,她也明白一個母親的心思,不管從哪方面來講她都不是蕭霁風的良人。
蕭霁風蒼白無力的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好就好。"
其實,他更想要自己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好,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母親并不喜歡盛夏,但是現在,他動不了。
盛夏神情恍惚的從重症監護室的門口離開,身後是母子兩人的對話聲。
蕭母恨恨的咒罵了一句什麽,但是很快被蕭霁風的聲音打斷,"媽。她很好,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再說她不好,我不喜歡聽……"
盛夏的腳步滞了滞,繼而荒涼的笑了笑。
蕭霁風,你可真傻,盛夏其實一點都不好。
她自己從她自己身上都找不出什麽值得人稱贊的優點,從小到大唯一能讓人贊美的點也不過是--成績好。
上學的時候成績好,工作以後業績好。
除此之外,她想破腦袋,也找不出其他的優點。
"去哪了,怎麽魂不守舍的?"蘇簡姝看着坐在病床前出神的盛夏,問道。
盛夏慢慢的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事兒,上次的保養品放哪了?"
蘇簡姝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嘟囔了一句:"也算裔夜做了好事。"
這些天,盛夏因為懷孕的關系,吃什麽都沒有胃口,反而是一個勁兒的幹嘔,但是卻對裔夜拿來的保養品情有獨锺,胃口不錯的樣子。
蘇簡姝早上的時候已經拍了照片,讓人照着多買幾盒過來。
喝完了保養品,盛夏覺得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明天,我想就可以出院了。"
蘇簡姝:"還是再多住幾天,我看你最近恹恹的沒什麽精神,過兩天再出院也一樣。"
盛夏笑了下:"這些年都沒有停下來休息這麽久過,再養下去,恐怕就要發黴了。剛才有家公司老總打來了電話,願意找我談談,合适的話,求可以簽約。"
或許她就是個勞碌命吧,休息太久不做事情,她總是覺得心裏一陣的發慌。
年幼時養成的習慣,好像是有不斷壓縮緊張的生活,才能填補心裏的迷茫和落寞。
蘇簡姝順口問了句:"哪家公司這麽慧眼識珠?"
盛夏:"星輝集團。"
……
回到茗品居。
家裏依舊是冷冷清清的毫無人氣,顯而易見她住院的這些天,貴人事忙的裔總也沒有回來。
很多時候,盛夏都覺得,或許在裔夜的心裏,這個所謂的家連酒店都比不上。
可是,這冰冷偌大的家,卻是她自幼都夢寐以求的地方。
幼年時,她和母親擠在五六十平方的小房子裏,因為盛建國的原因,白屏楓很少給她好臉色看,一不留心就是一頓抽打。
那時的盛夏,經常在烈日炎炎的酷日也穿着長衣長袖,因為短袖短褲被暴露她身上的傷痕,而她不喜歡外人看她時憐憫的目光。
10歲那年,她曾經因為真的被打的受不了了,再加上從家裏翻出了盛建國的家庭住址,她背着母親,拿着自己的書包和自己全部的零花錢,還偷了家裏的一百塊錢,從小縣城一路來到了四方城。
那時她看着盛家占地面積龐大的別墅,整個人的腦袋都是暈的,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她擔心爸爸會不會不認識她,她又該怎麽證明自己是他女兒呢?
年紀還小的盛夏,蹲在別墅門口,不斷地想着自己見到爸爸後應該怎麽說,甚至連怎麽讨他高興都想好了。
她想,自己的爸爸見到自己一定也會很高興的,她在學校門口,曾經見過到自己的同學跟久別重逢的爸爸抱在一起的畫面,他們表現的那麽開心。
同學的爸爸還承諾要帶她去吃好吃的。
她想,自己的爸爸也一定會這樣的,更何況她們分別的時間比同學和同學的爸爸分別的時間還要長很多很多。
鄰居奶奶曾經跟她說過,爸爸只在她出生的那年見過她,那她現在已經十歲了,她和爸爸都已經有十年沒有見了呢。
因為年紀小,所以連單純就顯得可愛。
可是,這是世界并不是用一顆單純的心就能走下去的,現實給稚幼的小盛夏,上了終生難忘的一課。
她在別墅前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看到門口開過來一輛車。
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她緊忙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從家裏偷出來的照片,比對了一下,然後興奮的就想要撲過去。
只是,男人并沒有看到她,而是從副駕駛上抱下來一個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跟她差不多打,紮着兩個小辮子,粉色的公主裙,白色的涼鞋,正不高興的嘟着嘴對男人埋怨:"就是爸爸不好,我想要吃的糕點都賣完了。"
男人賠笑着哄道:"今天爸爸工作忙,等明天我讓人早點買來送到學校給你,媛雪就不要跟爸爸生氣了,好不好?"
盛夏聽着,覺得眼前的男人真好,不會像媽媽一樣動不動就生氣。
而他,也是她的爸爸,真好。
"爸爸,爸爸。盛夏來找你了。"小盛夏跑過去,抱着盛建國的腿,緊緊的。
盛建國一愣,低頭看着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小孩兒,将盛媛雪放了下來,然後把小盛夏扯開,因為距離很近,聞到了她身上好多天沒有洗澡的馊味,皺了皺眉,"哪來的要飯的,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
小盛媛雪也很不高興的看着盛夏,她接觸的同學朋友雖然年紀小,但是一個個都是穿着名牌的有錢人,眼前這個像是乞丐一樣的人身上的味道太難聞了,熏得她難受。
"爸爸,你快讓人把她趕走,她身上好臭,都要把我新買的裙子染臭了。"
面對兩人的冷臉,小盛夏愣住了,爸爸……不認識她嗎?
年紀太小,還不懂得怎麽看人臉色的小盛夏,理所當然認為爸爸不讓自己抱,是因為不認識自己,雖然……
他們一聲一句的"要飯的","臭",讓她有些傷心。
她把手裏緊緊的攥着的照片舉給他看,仰着頭看他,"爸爸,我是盛夏,是你的女兒,你不認識我了嗎?"
盛夏帶來的照片并非只是盛建國單獨的照片,而是他和白屏楓的合影。
可想而知,當盛建國看到這張照片後有多麽的震驚,原本早已經被他遺忘的女兒,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眼前,昭示着他曾經為了錢,做過多麽上不了臺面的事情。
來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的一段恥辱,一個随時都可能讓他的老底被揭穿,被人嘲笑的把柄。
"我不是你爸爸!"盛建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反駁了她的話,"我只有一個女兒,小小年紀就在這裏胡說八道,你媽是怎麽教你的?!"
面對盛建國的疾言厲色,小盛夏呆愣在原地,她拿着照片,一點點的跟眼前的男人比對着,小聲的問道:"……可是,你長得跟照片上,我的爸爸一模一樣……而且,我爸爸就是住在這裏……"
所以,她怎麽會弄錯呢?
被嬌慣長大的盛媛雪聽到這個髒兮兮像是要飯的女孩兒,說自己的爸爸是她的,很生氣,擡腳就在盛夏的腿上踢了一腳,大吼道:"這是我爸爸,你要來搶我爸爸,我要打死你!"
她連踹了三腳。
小盛夏一心都在盛建國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向自己靠近的盛媛雪,毫無防備的被一腳踹在地上,她想要起身,卻又接連被踢了兩腳。
若不是盛建國攔下了盛媛雪,她恐怕就只是挨上三腳而已。
倒下去的時候,小盛夏的手被水泥地磨破了皮,沙子鑽進了破皮的肉裏,很疼,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卻還是心懷希望的盛建國能夠安慰自己兩句。
但是卻只看到盛建國抱盛媛雪走進別墅的畫面。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很久很久以後,她才呆呆的問了自己一句:"那不是我的爸爸嗎?"
盛夏最後被警察帶走,警察聯系上了白屏楓。
白屏楓一言不發的把她領了回去,将她丢進了浴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洗幹淨了再出來。"
小盛夏知道媽媽在生氣,但是她也很傷心,這一刻她似乎已經隐隐的察覺到,原來……不光是媽媽不喜歡她。就連爸爸,也不愛她。
可是,為什麽不喜歡她呢?
班裏那些同學的爸爸媽媽明明都很喜歡他們的不是嗎?
而且,她很聽話,也從來沒有跟媽媽頂過嘴,她學習也很好,老師都說她很聰明。
為什麽沒有人喜歡她呢?
小盛夏不明白,一直不明白。
她洗完澡,穿好衣服,想要跟媽媽說自己見到爸爸的事情,但是還沒有等她開口,迎接她的就是母親拿過來的衣架。
鐵制的衣架朝她單薄的身上打了下來,每一下都是一道醒目的紅痕。
小孩子的皮膚很嬌嫩,也越加顯得觸目驚心。
舊傷加上新傷,小盛夏疼的四處亂跑,疼的大聲喊叫,但是卻無濟於事,因為家裏的門鎖上了,她哪裏也去不了。
白屏楓對待她就像是對待仇人。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拿着衣架高高的擡起。
很快的盛夏就不喊了,也不跑了。
從那天開始,她挨打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跑過,也沒有叫過,因為她開始漸漸的明白,一切都是徒勞,沒有用的。
能用咬咬牙解決的事情,大喊大叫沒有任何作用,不會減少一分疼,也不會少上一毫的痛。
只是,躺在床上渾身疼痛的小盛夏,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棟豪華的房子,那個從車上走下來說不是他爸爸的男人,以及……那個像是小公主一樣被抱在懷裏的女孩兒。
她想,那個像是公主一樣的女孩兒,一定沒有被媽媽打過。
後來的後來,小盛夏在距離家裏幾百米的地方看到了一個靜谧的小公園,小公園裏很安靜,因為比較偏僻,所以人也很少。
每次她挨打以後,都喜歡偷偷的跑到那裏去,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跑到那裏去。
有一天,她疼的受不了了,就躲在木椅後面偷偷的抹眼淚,一個病弱咳嗽的少年走了過來,他問她為什麽哭。
小盛夏被他忽然的聲音驚到了,拿袖子抹了眼淚,站起身,擡着倔強的小臉,反駁:"我才沒有哭!"
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這樣的嘴硬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她此刻是只受傷的小獸,固執的試圖守護自己的領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脆弱。
少年,看了她數秒,然後在椅子上坐下。又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她做過來。
小盛夏試探性的靠近來了一點,猶猶豫豫的坐了下來。
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一陣風吹了過來,少年虛弱的咳嗽了起來,而且似乎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盛夏響起自己的一個鄰居爺爺,以前也總是這樣咳嗽,結果沒多久就不在了。
鄰居們說,爺爺是得了肺癌,本來就是活不久的命。
小盛夏忽然有些擔心這個哥哥會不會也活不久?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糖,在他停止咳嗽的時候放到了他的手上,"你會死嗎?"
少年狠狠一愣,随機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吓到她了,勾了下唇角,"不會。"
少年很瘦,是那種脫相的瘦,摸着她腦袋的時候,骨頭隔得盛夏都有些疼,但是她沒有喊疼。
同類的氣味或許真的可以相互吸引,他們沒有約着見面,卻在一周內接連在小公園裏遇到了三次。
最後一次見面,少年說自己要走了。
盛夏怔了下,下意識的握緊了他的手,緊緊地,"你說過,你不會死。"她顯然是誤會了少年的意思。
少年笑了笑,"我說的是離開這個縣城,我該回家了。"
因為白屏楓動不動就喜歡打人罵人的行為,小朋友都不願意跟她一起玩,人人都說她有個瘋子媽媽,這是小盛夏第一次交到的朋友,她舍不得他走。
可她又明白,她的舍不得沒有任何用,"你還會回來嗎?"
少年沒有說話,這裏本來就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分別的時候,盛夏又給了他一顆糖,眼眶有些紅,眼淚卻沒有落下來。固執倔強的模樣如同兩人第一次見面時。
少年走後,盛夏又變成了一個人,她還是會經常去到那個公園,但是卻再也沒有遇到過那個少年。
後來每每想起,她都會覺得遺憾,那時……她忘記了問他的名字。
坐在沙發上有些困意的盛夏,不知道自己怎麽又會想起那些早已經該塵封的記憶,或許是,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是喜歡回憶些什麽吧。
只是,可惜的是,她的回憶裏除了那個出現了幾次的少年外,沒有什麽值得回味的事情。
而在漫長的時光裏,她也早已經記不清楚那個少年的模樣,唯一記得是他瘦骨嶙峋摸自己腦袋時的感覺。
"嗡嗡……"難得的,她接到了裔夜打來的電話。
"喂?"因為剛剛趴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她的嗓音有些沙啞。
"……不舒服?"裔夜頓了下,問道。
盛夏搖了搖頭,卻随機反應過來,自己搖頭的動作他根本看不見,於是又說了句:"沒有。"
之後,兩人之間便是長久的沉默,這是他們相處時的常态。
兩個都不是善於表達感情的人,更多的時候就像是兩個身披铠甲的刺蝟,如果非要找出一點的不同,那大概就是……她願意掉過頭來,用柔軟的皮肉去擁抱他,而他始終緊緊的裹着堅硬的刺。
"聽說你出院了。"半晌他說了一句。
盛夏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高興的點在於,他還知道關心一下她的消息,難過的是……他們是夫妻,他卻要用聽說兩個字來洞察她的動向。
"今晚……回來嗎?"習慣性的,每次通話她總是要問上一句。
即使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電話那頭又是長久的沉默,盛夏明白了他的答案,沒有再說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
裔夜聽着手機那頭傳來的"嘟嘟嘟"聲,還保持着通話的姿勢。
"裔總,好久不見,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一道嬌俏的女聲從身後響起。
裔夜轉過身,看着香肩半露,恨不能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眼神略沉,"孫秘書知道,錢總上一任的秘書是怎麽離得職嗎?"
孫秘書一愣,被酒熏得有些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立直了身體,"對不起裔總,我喝多了,是……是錢總看您一直沒回來,讓我來看看……"
裔夜眸色深不見底,擡手理了理衣袖,"既然喝醉了,就回去,免得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孫秘書一時噤若寒蟬,"是,您說的對。"
做秘書這一行久了,見到了太多的燈紅酒綠,久而久之見到這些老總,很多下意識的行為就出來了,但是孫秘書卻清除的知道自己是怎麽代替上一任秘書成為錢總的左膀右臂的。
雖然行業裏說的隐晦,只說是動了不該動的腦子,可實際上直到這裏面道道的人卻很清楚,因為盛夏上位的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那個秘書仗着年輕貌美,以為可以效仿,衣服都脫了,卻被裔夜一臉鐵青的從房間裏丢了出來。
人人都知道,裔夜是看不上這個盛夏這個老婆的,但是婚後卻也沒有看到他身邊有過別的女人,如果非要說出一個人,那也只有盛家的那位可以拿出來說上一說。
……
盛夏來到趙總電話裏所說的私人會所,報上名字以後,侍者訓練有素的指引着她來到了包房門口,然後轉身離開。
盛夏看着侍者離開的背影,有些狐疑。
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跟趙總确認一下的時候,裏面的門突然打來了。趙總走了出來,"盛經理,好久不見,怎麽站在門口?"
盛夏餘光在包廂裏掃了掃,看到裏面有男有女,稍稍安下了心,"趙總這是……有客人?"
趙總笑道:"不是什麽客人,就是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原本是打算跟盛經理在下面的餐廳見面,誰知道湊巧碰到了,便要了個包廂,希望你不要介意。"
對此,盛夏并不能說些什麽,只是道:"既然趙總事忙,咱們不如約到下一次?"
"不用不用,既然都來了,咱們到一邊談也是一樣,省的耽誤時間了。"趙總看着她遲疑的神情,笑道:"難道盛經理這是不相信我?"
還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兩人曾經也有過合作,再加上趙總在業內的名聲一向不錯,盛夏也就沒有再推辭。
在簡單的跟包廂內的衆人打了聲招呼後,盛夏跟趙總在一旁角落裏的沙發上坐下,正兒八經的談起了合作的事宜。
趙總并沒有因為盛夏的那些醜聞,而對她有什麽不尊重的地方,相反給出了不錯的合作條件,"……盛經理的工作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能加入我們公司,簡直是如虎添翼……"
"如果你覺得條件合适的話,就可以來公司上班……至於職位,怕是要委屈你一下,總經理的位置暫時怕是有些困難……但是你放心企劃部是公司的重點部門,也不會太埋沒了你……"
趙總把話說的漂亮,盛夏也知道這已經是不小的放不,對於總經理的位置也沒有那麽的執着。
"既然這樣,那咱們日後合作愉快。"盛夏站起身,伸出了手。
趙總看着眼前的盛夏,心中低聲嘆息了一聲。可惜了……
不是他殘忍,而是這個世道不就是這樣嗎?弱肉強食,碾壓弱小,要怪只能怪她……得罪了人。
"趙總?"盛夏看着閃神的趙總,狐疑的喊了一聲。
趙總回過了神,慢慢的站起了身,緩緩的伸出了手,只是……合作的握手還沒有完成,包廂的門便被人大力的撞開。
武裝警察沖了進來,"……我們接到舉報,這裏有人聚衆吸毒,請在場的各位配合一下……雙手抱頭,接受檢查。"
盛夏被眼前突然的狀況弄得一愣,聚衆吸毒?
這裏有人吸毒?
她抱頭蹲在地上,視線卻将周圍的人掃視了一個遍,不如以外的發現其中一個男人在警察沖進來的一瞬間神情有些慌張……
她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真的有人吸毒?
盛夏将目光投向身邊的趙總身上,在警察進行搜查的時候,悄聲的問了一句:"穿藍色襯衫的男人是誰。趙總知道嗎?"
趙總頓了頓,搖了搖頭。
盛夏的心更沉了幾分,同時眼皮也同時跳了起來,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她前腳進來沒多久,後腳警察就沖了進來說是有人吸毒,為什麽她冥冥之中心裏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是她想多了?
兩分锺後,警察果不其然從藍襯衫的男人的包裏搜到了一袋不明的白色粉末,這下不管裏面的人說什麽,警方都有絕對的理由懷疑,這個包廂裏的人都有吸毒的嫌疑,於是統一被帶走。
坐在警車上,盛夏看着周圍好奇的群衆,眼皮沒有停歇的跳動着,心裏也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現在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是很想再沖泡一包上次的保養品喝喝,那東西好像有鎮定心神的作用,每一次喝完,她的精神和心情都會好上很多。
酒店門口有一帶着鴨舌帽的女人,看着漸行漸遠的警車,墨鏡下面的唇的弧度慢慢的變大。
警局。
包廂內的所有人都被專門的人員帶去做了尿檢,至於那袋被搜出的不明粉末也第一時間拿去做了檢測。
等待的結果是煎熬的,不少人開始耐不住性子,"我沒有吸毒,你們是警察就可以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人抓緊來嗎?"
"我們到底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類似的追問一聲又一聲,盛夏則是安安靜靜的待在一旁,什麽話都沒有說,既然已經做了尿檢,證明清白是遲早的事情,她并不擔心。
只是理智是這樣想的,在踏進警局的一瞬間,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麽就跳的很快,就好像是在向她暗示什麽。
警察不耐煩的掏出警棒敲了敲門,"都把嘴巴閉上,等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吸毒的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盛夏出神的看着警察身上帶着的警徽,半晌眉心一跳,忽然站了起來,"警察同志,我想要打個電話。"
所有人裏,原本只有她是最安靜的那一個,現在突然出聲,警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盛夏淡然的跟他對視,心裏卻有些發慌,因為就在剛才她的腦海裏突然飄過一個極其不好的念頭。
會不會,今天這場所謂的舉報……所謂的聚衆吸毒,其實目标是她?
只是有一點她想破腦袋也沒有能想明白,自己并沒有吸毒,就算是被抓進來又能怎麽樣?
毀壞她的名聲嗎?
但是如今她早已經是聲名狼藉還有什麽名聲可毀?
雖然她一時沒有辦法解釋清楚這其中的關鍵,也可能這完全是她的多想,但是她卻不想要冒這個險。
"打什麽電話!等結果出來了再說。"警察鐵面無私的問道。
幾乎是在警察拒絕那一刻,盛夏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強烈幾分。
只是她怎麽去想,也想不明白,她假想中那個想要害她的人,準備動什麽手腳?
會不會……真的只是她多想了?
半個小時後,白色粉末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所有人都翹首以盼,豎起了耳朵。
"怎麽樣?"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說道:"不是毒品。"
警察:"确定了?"
醫生點頭,衆人見此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看來只是虛驚一場。
盛夏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目光從醫生的身上收回來的時候,卻一不小心跟趙總沒有來得及收回的視線撞上,她從他的眼睛裏清晰的看到了--愧疚。
愧疚?
好端端的他在愧疚什麽?
尿檢?!
盛夏驀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