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膩歪
第68章 膩歪
從下午開始, 隐隐作痛的肚子一直沒有歇停過。
程湛雅睡得不怎麽安穩。
總在半夢半醒之間。
肚子的不适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她沒辦法繼續忽視。
她被疼醒了。
額頭上冒出薄汗。
程湛雅皺着眉，打算調整一下位置, 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
可惜肚子太大, 林焓冰還抱着她。
她沒能調整位置。
林焓冰這些天都陪着她，寸步不離, 盡管沒做什麽, 依然肉眼可見的疲憊。
她的眉頭緊皺，好像在做不太好的夢。
程湛雅看着林焓冰的睡顏，不經意有點感嘆，似乎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林焓冰了。
以前幾乎不會出現黑眼圈的林焓冰此時的眼底映着一層淺淺的黑色, 唇色微白，好像不太健康。
林焓冰很淺眠, 放在以前, 自己剛剛動了那一會兒，她就應該醒了。
她動作不算小。
Advertisement
但林焓冰卻毫無察覺，看來是真的累了。
這些日子裏，林焓冰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裏，每一幀都記得。
她很享受這樣的日子。
有時候她也會想，如果一直不答應複婚, 她們是不是就會一直這樣幸福。
這根本不現實。
程湛雅有時也會恥笑自己。
她大概是陷入了林焓冰這幾個月裏的溫柔裏去了, 又開始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來。
窗外的天色有點暗，冬天入黑比較快。
她摸到手機，看一眼時間。
才五點多。
叩叩短促的敲門聲響起，林焓冰動了一下, 還沒完全醒。
程湛雅輕輕摸上她的臉, 低聲：“焓冰。”
“嗯？”
林焓冰無意識地輕哼一聲, 慢慢睜開眼，和程湛雅視線對上。
房間裏有點暗，林焓冰開了床頭的頭。
“什麽時候醒的？”她問。
“剛剛。”
林焓冰親了親她，“餓了嗎？”
程湛雅嗯一聲，“應該是周姨來敲門了，你去看看。”
她使喚林焓冰真的越發自然了。
看着默默下床去開門的背影，程湛雅有點想笑。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林焓冰開了門，果然看見準備離開的周姨。
她叫住了周姨。
對方柔聲提醒她準備吃飯了。
飯桌上很安靜，絲毫沒有中午那樣熱鬧的氣氛，甚至可以說死氣沉沉。
老太太有點心虛，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小心翼翼看了程湛雅一眼。
幾次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小雅身體怎麽樣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話音
發生了中午那樣的事情，最擔心程湛雅受不住亂想。
程湛雅沒有立即回答。
她仔細感受了一下，隐痛感沒有消失，還有點墜痛感。
只有一點點，還能忍受的程度。
她不想長輩擔心，于是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沒有不舒服，不用擔心。”
老太太松了一口氣，給她夾了些菜，“多吃點。”
“謝謝奶奶。”
餐桌上又一次安靜下來，只能聽見碗筷碰撞時發出的聲響。
半晌，餘書靜試探似的說：“小雅，今天這個事媽向你道個歉，你別太往心裏去。”
主要是她們都沒想到離婚這件事，程父程母不知情。
“要注身體，親家他們會理解的。”
“我知道了，媽。”
程湛雅沒什麽胃口，興許是肚子傳來的不适感，讓她食之無味，強行咽了幾口米飯就放下了筷。
頓時，大家都看向她。
生怕程湛雅生氣。
“奶奶，爸、媽，我吃飽了。”她扶着椅把慢慢起身，旁邊的林焓冰立即站起，慣性地扶住她笨重的腰身。
“吃這麽點……”
餘書靜有些擔心，但在林焓冰的眼神示意下噤了聲。
老太太幾個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一些複雜。
肚子的不适感在躺下之後有所緩解，程湛雅看向林焓冰，“我沒事，你下樓吃飯吧。”
“我也吃飽了。”
“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
程湛雅哭笑不得，“別這樣。”
她知道林焓冰沒吃多少，因為心思全在她身上了。
“我真的沒事。”
程湛雅推了她一下，動作很輕，若有若無的，“去吃飯。”
她停了一下，臉頰有些泛紅，“我等你回來…”
“回來……幫我洗澡。”
“好。”
程湛雅：“……”
答應太快了，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林焓冰去吃飯了，程湛雅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拿過手機猶豫片刻，給和采南發去信息。
——爸媽怎麽樣了，氣消點沒有。
對面似乎正在等她信息，或許本就拿着手機，她的信息剛發過去，上方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幾秒鐘，程湛雅收到了回複。
——媽正勸着呢。
——我說姐，你太糊塗了。
确實糊塗。
程湛雅沒否認。
她繼續編輯，大抵就是讓程采南多陪陪父母。
最後，她問了地址。
打算明天肚子的不适感穩定一些後再去跟父母好好道個歉。
沒多久林焓冰就吃完飯回來了，手裏還端着一碗湯。
“媽做的，怕你餓。”
林焓冰說，“有點燙，我喂你。”
程湛雅想要接過，被林焓冰拒絕了。
“……”
她早就習慣了林焓冰這方面的強勢，也不做争辯，乖乖把一口接一口地把湯喝完。
“去洗澡？”
林焓冰放下碗，聲音很，又顯得有些急，生怕程湛雅反悔似的。
程湛雅只覺得好笑。
随着她月份越來越大，林焓冰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裏，每天小心翼翼的照顧着。
家裏的浴室添置了亂七八糟的工具，比如孕婦手扶杆，小椅子，馬桶腳……說怕她腿麻。
所能想到的，林焓冰都買了。
在林焓冰眼裏都是實用的工具，只有程湛雅覺得很雞肋。
大大小小的事情林焓冰安排得很妥當，連生産包也準備了兩個，程湛雅一邊笑又一邊感動。
即使離了婚，程湛雅也沒想過林焓冰不愛她，但這幾個月，她能感受到林焓冰有多愛她。
中午說複婚不算一時沖動。
無數次，她都想過複婚，只是又無數次怕重蹈覆轍而退怯了。
今天的事也許是一個契機。
她終于還是主動提出了複婚的想法。
“在想什麽？”
林焓冰遲遲沒有得到回複，低頭去看她，趁機在程湛雅唇上親了一口。
在她發愣之時又親了親，直到程湛雅把她的臉推開了點，一臉好笑地問她：“你在幹嘛？”
林焓冰笑，“親你。”
好膩！
程湛雅皺眉，可心裏又是高興的。
她們好像回到了幾年前，膩膩歪歪，整天不嫌煩。
“去洗澡。”她嗔了林焓冰一眼。
這些日子林焓冰總是親力親為，小到添置小物件，大到幫她洗澡上廁所。
雖然早就在林焓冰眼前暴露徹底，肚子裏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可程湛雅每次也都依然會覺得害羞。
林焓冰很細心，做得事無巨細。
程湛雅只要人去了浴室，配合對方脫衣服穿衣服就行。
冬天的夜裏很冷，盡管屋裏開了暖氣。
從頭到尾熱水沒離開過程湛雅的皮膚，倒是林焓冰全身濕了大半，白色襯衫緊貼着她嫩白的皮膚。
林焓冰挺耐冷，仔細替程湛雅洗完澡，又把人安全送回床上，才重新回到浴室，收拾起自己。
程湛雅躺着，肚子裏的小家夥又開始蠢蠢欲動，一天下來比以往都要活躍。
還沒有完全褪去的痛感加上大幅度沖撞，程湛雅感覺到痛。
距離預産期還有十多天。
她從來沒經歷過這些，沒往深處想，只是不停撫摸着肚子，借此企圖讓裏面正調皮着的孩子安靜一些。
她的安撫起了作用，沒多久就安靜了下來。
林焓冰穿着浴袍出來，擦着頭出來，目光一下子鎖定程湛雅。
很快就發現程湛雅的異常。
“怎麽了？”
最重要關頭，一點錯也容不得犯，林焓冰幹脆問。
“嗯？沒事。”
程湛雅并不覺得胎動是什麽大事，搖了搖頭，“就是程程動得厲害了些。”
林焓冰摸了摸她的肚子，随後把臉貼在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臉上明顯帶着笑，威脅似地說：“程程乖點，別鬧你媽媽，不然等你出生，小心你的小屁屁。”
九個多月的小家夥平時沒少跟她母親互動，這會兒似乎是聽懂了，不知道的小腳還是小手，頂了頂程湛雅的肚子，算是回應了林焓冰的話。
程湛雅失笑，“她又聽不懂。”
“誰說的。”
林焓冰難得幼稚。
她親了親她的肚皮，像是在喃喃自語，“你什麽時候才出來呢。”
快了。
程湛雅想。
甜蜜的負擔即将迎來解放了。
還有十多天。
要說時間過得快，她又确實每天盼着卸肚，可是這一天即将到來，她又有點害怕了。
她怕疼。
程湛雅呼口氣，不讓自己多想。
她太杞人憂天了，只會把自己吓唬着。
看着林焓冰的側面，她擡手，摸上她還是半濕頭發，催促道：“你快去把頭發吹一吹，別感冒了。”
她說完就想抽回手，林焓冰又把她的手拉回去按在自己的臉上。
“再給我一分鐘時間。”
“你還是小孩子嗎？”程湛雅哭笑不行，指尖按了按她的太陽穴，二次催促，語氣中帶着寵溺的笑意，“快去呀。”
“收到，老婆大人。”
“……”
“亂喊什麽？”
程湛雅嘀咕，可臉上卻抑制不住笑，還有發熱的耳根，整個人溫柔得一塌糊塗。
林焓冰笑得很歡，湊近她耳朵又叫了聲才悠悠地去吹頭發。
程湛雅只感覺臉上熱得發燙，又羞又惱，嗔怪地看着林焓冰背影。
太幼稚了。
可不得不承認，她是喜歡的。
不管是什麽樣的林焓冰，她都無法拒絕。
夜越來越安靜，程湛雅有了些許困意，打了個哈欠，等林焓冰上了床，再次摟着她時很快就睡着了。
安全感滿滿的感覺實在容易讓人依戀。
迷糊中，程湛雅夢魇了。
她感覺到自己腿間很濕，似乎流血了，肚子很痛，好像要撕裂一般。
低下頭，果然看見了一灘水漬。
像是幹淨的清泉，并不是她預料中的紅色。
原來該是高高隆起的肚子在一瞬間變得平坦，肚子的落墜感還在持續，越發難以忍受。
她忍不住喊出聲。
“好痛！”
真的好痛。
她從來沒感受過這樣的疼痛。
如果痛感有等級，她現在大概是在經歷十級的疼痛。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企圖讓自己好受一點。
大腦因為疼痛變得混沌起來。
混沌中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一聲接着一聲。
是林焓冰的聲音。
聽起來很急，還有驚慌。
林焓冰慌？
是她聽錯了吧。
在她記憶中，林焓冰從來都是穩重得一絲不茍的，怎麽會驚慌。
發生了什麽？！
程湛雅想睜開眼，可是眼皮很重。
肚子是突然被人狠狠壓住，然後狠狠拉扯，撕心裂肺般，比剛剛還要更痛一些。
“啊——”
“焓冰！”
程湛雅忍不住痛呼。
強烈的痛苦讓她在大冬天出了一身汗，程湛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先映入眼的是林焓冰那緊致的下颌。
視頻再往上，她真切地看見了林焓冰側臉那驚慌失措的神情。
原來是真的。
林焓冰也會有無措的時刻。
只是她不理解。
“焓冰？”
她用盡了力氣，可林焓冰好像沒聽見似的。
“我好痛——”
“丫丫乖，再堅持一下。”
“馬上就到醫院了。”
林焓冰說得很急，又不失溫柔。
“唔——”
痛死了！
又一波疼痛傳來，身體又彷佛在空中飄浮着，然後又快速墜落。
嘭一聲，程湛雅聽見車門關閉的聲音。
她忍痛看着外面一閃而過的樹木和房頂，大腦也開始清晰。
她意識到自己在車上，肚子的疼痛短暫地消失，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怎麽了？”
林焓冰開着車，以最快的速度往醫院的方向開，不時回頭看妻子的狀态。
“你羊水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