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VIP] 退游07

第29章 [VIP] 退游07

風音霧繪站在空曠的原野。

對面那一位墨發丸子頭少年的視線裏, 透着慈悲的殘忍與冰冷,笑容卻分外溫柔。

“姐姐,你知道嗎?”

“當猴子看見咒靈,意味着她将要死去。”

夏油傑背後的咒靈, 湧動着一股陰暗的氣息, 就像潮濕的下水道一樣令人窒息。

風音霧繪握了握拳頭。

在那只咒靈襲擊過來的時候, 她反手從身後的雙肩包側面,瞬間掏出一卷長鞭。

風音霧繪熟練地, 将長鞭展開,猛地揮舞一瞬向那只猙獰可怖的咒靈擊打過去。

[使普通人也能斬殺咒靈的咒具]

——這下,倒是有機會驗證了。

進入戰鬥模式的風音霧繪心無旁骛,

起初利落的長鞭落在咒靈上、只留下幾道淺淺的鞭痕。後來她發現,

這鞭子的手柄處有一道機關按鈕——

按下去之後, 長鞭的尾端, 會展開一排排細密而鋒利的倒刺,殺傷力極強。

風音霧繪原地不動, 握着長鞭、手腕一抖,細密的倒刺,盡數埋在咒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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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

她将咒具長鞭往回一帶,直接将咒靈那扭曲而詭異的身體, 撕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風音霧繪的動作極為娴熟,光是站在那裏巋然不動, 便幾道鞭子解決掉了咒靈。

夏油傑的神色變了變。

他背後的虛空仿佛被撕裂開,裏面鑽出一只瞳孔極小的獨眼怪物,氛圍極度瘆人。

這只新的咒靈, 用兩條指甲尖銳的粗手指,扒開了狹窄的虛空, 落在夏油傑的身前。

風音霧繪站在原地不動。

夏油傑的兩只咒靈接連向她襲來,但第一只依然敗在她的長鞭之下,第二只死于弩箭。

風音霧繪右手執着長鞭,左手拎着同為咒具的弩箭,不帶絲毫感情地看着對面。

夏油傑瞳孔地震:“這、這怎麽可能?”

風音霧繪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在一只又一只地,消滅了夏油傑所釋放出的咒靈。

包括了碩大無朋的肉堆咒靈、形如鳐魚的飛行咒靈、由無數團子與臉組成的咒靈等等。

他的咒靈,全部死于風音霧繪的長鞭之下。

夏油傑的身體在微微抖動,瞳孔裏也寫滿了不敢置信,他手裏還握着最後一顆咒靈球。

陰暗的大顆的咒靈球,散發着詭谲的氣息,一大顆,在他的掌心裏被抓握着。

那是風音霧繪曾經送給他的。

名為“虹龍”。

夏油傑偏執地祭出虹龍,心态紊亂地将它抛向風音霧繪,讓虹龍攻擊她。

即便如此,他原本堅定的內心,也已經在這一次又一次的震驚與打擊中逐漸失去平衡。

“夏油傑,什麽是猴子?”

風音霧繪将人打趴下,踩着夏油傑的胸口,居高臨下,極為平靜地問他。

她曾經送給他的虹龍,也已被她斬殺。

原本是不想這麽做的,但如果不迅速将其擊敗并消滅,她也無法在咒靈攻擊下支撐太久。

畢竟,在這些未知的危險之前,首先要确保的,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虹龍的硬度是這些咒靈裏最強的,長鞭的倒刺無法切入它的身體,她是用刀砍的。

當然,在這之前,用弩箭刺瞎了它的雙眼。

風音霧繪面無表情地看着夏油傑,腳底依然踩在他的衣服上:“什麽是猴子?”

她的聲音冷靜而又淡漠,比起夏油傑更像一名目空一切、冷心冷臉的死神。

夏油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姐姐。

剛才那些長鞭,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肩背、腰部、臀部、腿部……

直到最後,他神思恍惚之間,受傷的腿部已經失去了支撐,跪倒在地上……

再然後,就被姐姐打趴下了。

往日的種種在這一瞬間浮現在少年的腦海,他的信仰,在這一刻再度崩塌。

那些在盤星教看見的醜惡的嘴臉、在山村看見的愚昧而罪惡的村民、灰原雄的死亡……

當這些往事在夏油傑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他的面前,又是昔日曾經悉心照顧他的姐姐。

——雖然最後抛棄了他。

夏油傑被風音霧繪踩着胸口,視線渙散地看向最遠處的天空,那裏湛藍得沒有雲彩。

他的腦海裏忽然變得空蕩蕩的,接着又有無數紛雜的念頭閃過,直到他聽見她的聲音。

“起來吧,傑。”風音霧繪移開腳,蹲下來平靜地看着夏油傑,還向他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懸在夏油傑的身體上方,他怔怔地看着那一截纖細的手腕,遲遲沒有回應。

但風音霧繪依然伸着手,放在他面前。

“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她的聲音裏無悲無喜,只是那樣雲淡風輕、平平淡淡的,仿佛剛才那些都不值一提。

夏油傑晃晃悠悠地,被風音霧繪扶着坐起來,他的眸光裏充滿驚愕與迷茫。

他的手掌,還緊緊地抓着衣擺。

“疼嗎?”風音霧繪的指尖,淺淺掠過他額頭上的傷,那裏是一道深深的鞭痕。

那是剛才不小心這麽打到的,風音霧繪本來是沒有打算擊打他的頭部與臉部。

在動手的時候,也已收起了鞭子的倒刺。

夏油傑的身體各處,現在已經遍布了鞭痕,但基本都是皮肉之傷,沒有傷及根本。

他擡起頭聲音有些啞:“姐姐?”

風音霧繪耐心地半跪在夏油傑身邊,左手搭在左膝蓋上,姿态潇灑地俯身看着他。

夏油傑則是兩腿伸直坐着,身體微彎,一副頹喪而深受打擊、失去夢想的樣子。

他的喉結滾動,讷讷地說:

“為什麽不殺了我?”

風音霧繪伸出右手,在他的左側腦袋上方,胡亂地揉了揉,反問道:“你說呢?”

夏油傑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眼神處于完全失焦狀态,但眼眶裏不自覺地湧上淚。

在那之後,風音霧繪就着這樣高與低的姿勢,将他的腦袋,攏進自己的心口。

“告訴姐姐,遇見什麽事了?”

她的手掌在他的頭部輕輕地撫摸着,而夏油傑眼眶裏含着的淚,完全崩不住了。

他以一種淩亂的姿态,埋在風音霧繪的懷裏無聲無息地哭,整具身體都在無法克制地顫抖着。

他的兩條手臂,也緊緊抱着她的腰。

“對不起……”

夏油傑不斷地重複這句話,聲音逐漸地哽咽起來,直到最後,已經變得泣不成聲。

“乖孩子,姐姐沒有怪你。”

風音霧繪摸了摸他身後的發絲,任由他這樣情緒失控地抱着自己,“沒事了。”

“跟我說說發生什麽事了。你遇到什麽了?”

在夏油傑的身體只剩下微微的顫抖的時候,風音霧繪第三次向他提起了這個問題。

夏油傑從她身上移開了點,仰起臉看她。

他向她訴說了一切,這些被他深深埋葬在心裏的、無人知曉的事情,與他的心跡。

他對任何人都沒有說過,也無法言說。

關于那些在星漿體事件裏的遭遇、在執行任務過程中的所見所聞、以及同伴的死去……

他經歷過的一切,導向了這樣一個結果。

這時候的夏油傑還是迷茫的,雖然口中說着已經找到了生活的方向,但內心卻并不堅定。

他正在否認過去的一切,否認曾堅持的信念,否認他為了保護弱者而做出的努力與犧牲。

“姐姐,咒靈球好難吃啊。”

“味道很奇怪嗎?”

“嗯……就像是處理過嘔吐物的抹布。”

夏油傑的咒術名為“咒靈操術”,要是想收服咒靈,就需要吞食由咒靈能量聚集而成的核。

——這麽看來,他一直過得很辛苦。

“高專一直派遣你出去執行任務嗎?”

“這個夏天的任務,特別多。”

原野的涼風裏,風音霧繪撫了撫他的一節劉海,平靜地說:“你應該要拒絕的。

那些道理也是他們教你的嗎?認為強者理應保護弱者、擁有咒術天賦就必須執行任務?”

夏油傑沒有回答。

風音霧繪現在終于明白,游戲裏所說的“夏油傑的心理問題”指的是什麽了。

因為過于善良與正義,而将保護弱者視為自己的義務,到頭來卻發現——

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保護。

更不值得他犧牲自己。

同樣,也不應該犧牲咒術師們。咒術師們日複一日地,執行着祓除詛咒的任務。

然後或許在哪一天,遇見無法擊敗的詛咒,咒術師也失去了他們自己的生命。

偏偏他遇見的弱者,都是惡毒的群體。

風音霧繪并不打算告訴他,這世上還有很多值得保護的人,還有很多真善美。

她只是問他:“你分不清義務與職責嗎?”

夏油傑眸光閃爍,看着她。

“咒術師只是一個職業而已。擁有咒術天賦,可以成為咒術師,也可以不成為咒術師。

當你選擇成為咒術師的時候,你可能有着祓除詛咒、保護弱者的職責。

但這本身,不是你生來應有的義務。”

“身為強者的你并不因保護弱者而具有意義。保護弱者,只是一種選擇。”

——就像是否選擇成為咒術師。

風音霧繪牽着夏油傑的兩只手,帶他站起來。

“在這世上,庸人與爛人很多,你遇到的那些想要殺死星漿體的盤星教成員、囚禁虐待并想要殺死咒術師女孩的村民——

确實是蒙昧與惡毒的。”

“傑,你做得很對。”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保護。”

夏油傑第一次在這件事上,獲得以前便親近的人的認可,內心松動得搖搖欲墜。

他猶豫:“我……做對了嗎?”

“是的。你也不用去保護任何人。”風音霧繪頓了頓說,“向他人施以援手的前提——

是先保護好自己。”

“不要犧牲自己,去保護他人。”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無所謂強弱,強者也不應負擔保護弱者的責任。”

“弱者,要自己學會強大。”

“就像我一樣。”

“我從來不相信天賦,盡管我平時是看不見咒靈,但我照樣可以打你這樣的特級。”

“傑,特級是什麽級別?”

夏油傑啞聲:“最高級別。”

“好,不用保護弱者,适者生存這是自然法則,弱者要想活下去,就要自己學會強大。”

“這樣說可以了嗎?”她看着他。

夏油傑問:“如果是嬰兒呢?”

風音霧繪答:“嬰兒的啼哭也是一種生存方式,每一種形态的弱者,都應該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因為任何人都不能将自己的未來,完全寄托在強者的憐憫、道德心與責任心上。”

“這些感情與觀念,都是為了保護公共的利益而建立,也為了種族的延續,但究其根本——”

“無論是強者還是弱者,每個人都要學會依靠自己。”

夏油傑微怔,然後點點頭。

“整件事的起因就是,你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想要用天賦的才能去拯救他人。”

“在過程中你遇到了許多愚昧的烏合之衆,使你以為自己經歷痛苦,在保護着這些猴子。”

風音霧繪認真地給他剖析說。

“我也确實必須告訴你,世上還是有很多不錯的人存在,那些人你是可以保護的。”

“但從根本上來說,你也可以選擇,不保護他們。這是你生而為人的自由。”

夏油傑全程注視着她,忽然笑了。

“你在笑什麽?”風音霧繪問道,“是我哪句話說得不對、或者有什麽好笑的嗎?”

夏油傑搖頭低笑:“就是姐姐對我太好了。”

他沒想到,她能對他說這麽多。

“但是姐姐,我把那些村民全部都關在籠子裏了,就是他們原本用來關押那兩名孩子的。”

“按照咒術界的規定,我已經被視為叛逃的詛咒師,是要判處死刑的。”

風音霧繪在原野上注視着他。

“那些規則,是把握了話語權的人制定的。

咒術界,早就已經朽爛不堪。

他們視你為叛逃,但我會站在你這邊。”

夏油傑聽了微微一怔,在發自內心地微笑的同時,說:“姐姐怎麽知道咒術界朽爛不堪?

我有一個同學,他也這麽認為。”

風音霧繪痛心疾首地答:“讓你這麽小的孩子連軸轉地打工,背負那樣沉重的負擔、甚至還每天處于生命危險中,而且完全不重視心理問題……

簡直是朽爛得不能再朽爛了吧!”

原野的微風吹拂,在陰雲遮蔽了太陽的天空底下,風音霧繪牽着夏油傑回家。

他們走在漫無邊際、無人的曠野,少女牽着他的手輕快地說:“傑,我們今後不當咒術師了。”

“以後別吃咒靈——”

“由我來保護你。”

“但你說強者不必保護弱者。”

“這不是強弱,這是親疏。”

作者有話要說:

霧繪:奶奶的(腦花附體),高專都把老子的崽養成什麽樣了,觀念扭曲、心理問題一大堆。

傑:“!”姐姐平時是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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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霧繪&5t5:“我要炸學校!老師不知道!”

一起炸了咒術界高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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