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假如

第45章 假如

陸歡從院子離開後回到房裏。

正要上樓, 擡眼恰好看見下樓的白矜。

“怎麽了。”

白矜見她面色不好,問道。

面對她的詢問,陸歡沒有回答, 擡腳上臺階。

白矜又說, “是跟阿姨吵架了麽?”

陸歡不知從哪處聽來了幸災看好戲的意味,扯了扯嘴角, “你是不是巴不得看見這樣。”

巴不得看見她們之間鬧隔閡, 最好一并散了, 好能坐得漁翁之利。

白矜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

“陸歡?”

這一聲叫喊, 陸歡才回過神來。

......她不該這麽說話的。

她應該無時不刻地對她好,白矜讓依賴她, 甚至是喜歡上她, 聽她的話。

除去這些僞裝,一切洩露內心真實想法的行為舉止,言語, 都不應該存在。她應在目的達成之前, 一直對她好。

一念至此, 陸歡壓下所有冷漠的情緒, 用着溫和的語氣同她說話,“我沒事,可能有點累。我自己歇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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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方才好似變了一個人。

白矜立于上方的臺階, 陸歡看了她一眼,伸手牽牽她的手,與她擦身而過。

“我去休息, 晚點來找你。”

即使這樣了, 也不忘與她肢體接觸。

白矜暗了暗神色,擡頭看着陸歡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門合上,便再沒了聲響。

她腳步頓停片刻,下了樓。

臺階沒變,多年來別墅的布局也沒有變,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從這節臺階搭住扶手往下看,可以看見客廳的沙發。在以前,那個人就是經常在那跪着。

而白矜就一直站在這節臺階望着。

位置很好,在那人的背面,不會被發現。就算被望見,也能自然地向下走去,就像是恰好在這個時間點她下樓了而已。

這座別墅裏藏的東西太多,每次經過,都總在不斷回憶。

白矜下樓後,去了後院。

在不遠處,便看見秦岺飲茶失神的身影。

樹蔭灑落,些許縫隙中漏下的稀碎陽光落在她的肩頭,白矜卻從中感受到些許落寞。

“阿姨。”

秦岺回神,看見白矜面朝走來,淺淺笑了笑,“矜矜來了。”

“休息得怎麽樣?坐吧。”

白矜坐在她的一邊,秦岺一直望着她的眼睛,“頭傷還會疼嗎?”

每次白矜面對秦岺溫和的視線時,總覺得她雖目光在她身上,卻好似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阿姨不用擔心。”白矜回道。

“那就好。”秦岺舒了一口氣,拿過她的手放在手心上,拍拍她的手背,後一句話的聲音有些小,“如果你出事了,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和你母親交代。”

“我一直都沒照顧好你。”

白矜暗了暗神色,沒回話。

秦岺看向窗外,“白汕後面還有找過你嗎?”

聞言,白矜睜了睜眼。

這點細微動作落入秦岺眼底,“怎麽,當我什麽都不知道?”

她無奈笑着,低下抿了口茶,“一個怪我什麽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訴她,一個又震驚我什麽都知道,你們倆啊......”

聽見那個名字時,白矜稍微頓了一下,轉而想想她也沒多出乎意料。

秦岺不過是不願再參與外事,清閑在家,但并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是無知。

她是站在城市最高處,最看得清城內局面的人。只是經過時間的流逝,被埋沒上一層不起眼的灰蒙。

“小姨她後面沒再找過我。”白矜回道。

“那就好。我與她,都是一些陳年舊怨了,一切都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會再讓她影響到你們。”

秦岺将茶杯放下,“冤有頭,債有主,她分得清。”

白矜沒有再多問。

她知道,有關以前的事秦岺都不想多說。

就這樣一直坐在這,面前茶水沒了又沏上。

太陽沒入雲間,又在習風過後緩緩露出。天上的雲飄得很慢又很快。總像一動不動,但隔了許長時間再反應過來時,雲已經飄到另一端去了。

到了晚飯的時候,駱姨又開始準備晚飯,來問她們吃些什麽。┆

約莫六點飯食完成。晚飯跟午飯差不太多,菜樣沒什麽變化,換了一道口味的湯。

陸歡也從樓上下來。白矜注意到她的面色不再像剛開始那樣難看,或許是自己待了一下午,調整好了。

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最了解最能掌握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因此獨自調節自身情緒,大概是成年人不得不必備的一項技能。

秦岺:“一下午待在上面做了什麽?”

“睡覺,太困了。”陸歡邊夾着菜邊回道。

白矜擡眼,看見對面陸歡的臉。

後者垂着眸吃碗裏的飯,一側的發絲被她撩在耳後,露出白皙的面頰。低垂的濃色眉眼沒有以往具有攻擊性,含着一層倦怠。

眼角還有泛紅。

不像是睡了。

“也好,在公司來回忙,身體累。周末好好補一補。”

“嗯。”陸歡點頭。

全程只是三言兩語,還是駱姨一直旁活躍氣氛,又是誇兩個姑娘長得标致,能力優秀,又是分享趣事的,有她在,飯桌上的活躍氣氛才有所緩解。

只是晚飯一過,陸歡便沒多在外面多待,回了房間。

重新回到只有一個人的房間內。她背靠着房門,慢慢地長呼一口氣。

繼續落眼在書桌面上擺放的舊筆記本上。

停頓片刻,她走過去。

筆記本頁面上的字談不上整齊,筆鋒亂舞,尚且稚嫩的行文間帶着肆意與張揚。

大概是十多歲那兩年寫下的。陸歡翻出以前書本的時候發現這本,便翻出來看了看。

打開的不只是一個記錄心境的本子,還有被落葉埋藏的猶新的記憶。

在這些字裏,帶着那時候的陸歡的控訴聲。

她不知道為什麽只有她一直在被罰跪,她不知道為什麽母親每次看向白矜的時候總是會用溫柔的神色,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把原本的母愛分成兩半。

字是十餘歲的陸歡寫下的,十多年後的陸歡卻與那時一樣,一成未變。

所以在下午的時候,她對母親說,我才是你的孩子。

是啊,分明她才是她的孩子。

母親卻總喜歡關愛那個外人。

憑什麽。

陸歡頭有些疼,閉着眸捏了捏眉心,一手合上本子,把它扔向一邊,不想再看見。

窗外夜色漸暗,房間內彌漫着熟悉的氣味。

沐浴間若隐若現倒出人影,水流沖洗,沐浴露的芬芳占據每寸肌膚。陸歡包裹上浴巾從室內出來。吹幹頭發,換上睡衣。

床褥被駱姨鋪得舒适,新曬過的被子松軟,躺上去便如同陷入雲層中,緩解了積累的疲憊。

時間一晚,陸家別墅徹底暗了下來。

燈光關閉,陸歡平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卻沒什麽睡意。

很多細碎的片段閃過腦海。

她只覺有些疲憊,想停下來歇一歇,但事實不允許她停下來。

平躺許久,入睡無果。

咚咚——

陸歡睜開眼。

有人在敲房門。

時間應該很晚了,這會兒敲的,還會是誰?

陸歡遲疑

兩秒,揉着沉重的腦袋起來穿鞋去開門,門口站着的,是白矜。

走廊外的暖黃色小夜燈亮着,陸歡能看清她,同樣身穿一層單薄的睡衣,清香随之緩緩撩來。

“你......還沒睡麽?”對視頃刻,陸歡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她正想要開燈,白矜先一步踏入了房間,陸歡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而白矜在進來時帶上房門。

房間重新陷入黑暗。

是來要晚安吻的嗎?

陸歡冒出這個想法。

“也對,今天忘了給你補上......”

本以為又要與她纏綿一次,陸歡話音未落,一個溫暖又柔軟的身子便撲了上來,兩條玉臂圈住她的脖頸。

她這一次撲的目的,不是吻麽?

按照先前,她會扯住她的衣領索取。

但這次她的目的貌似不是這個。

陸歡:“是來要晚安吻的麽?”

白矜湊在她的耳邊,輕聲道,“陪我睡一晚吧。”

陸歡身子一震。

“......在這裏?”

也對,這人在醫院的時候,都能說出只要是密閉空間就足夠了這種話,在這更是沒什麽好在乎。

但現在還不可以。

只不過兩分鐘後的陸歡才知道,白矜口中的睡一晚,是真的字面的睡。

白矜沒有多說,将她撲在床上。

除此之外,卻沒有多餘的動作。

平息,安靜,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她們躺在一張床上,正如先前那樣。

所以白矜這次所說的“睡”很單純......

這不能怪陸歡,畢竟之前的白矜口中能說出怎樣的話,她太清楚不過了。

滿眼底的欲念,貪婪——陸歡有時懷疑她有肌膚饑渴症。

“蓋被子吧。”

冷氣吹拂,肌膚被吹得發涼,陸歡扯過一旁的空調被說道。

之後的兩人蓋上被子,又是久久安靜。

溫熱的被窩中,一只手從旁側探過來,探入指縫中,牽住了她。

陸歡指尖微頓,沒有反抗,任由她。

柔然的被褥之下,兩只手十指相扣,陸歡原本的冰涼的手也漸漸被捂熱。

“怎麽過來了。”

“睡不着。”她回道。

陸歡默了默,“睡不着,難道這樣就能睡着麽?”

白矜稍側頭,淡淡道,“你今天,不開心。”

還是被看出來了啊。

陸歡呵笑,“你倒是善解人意。”

“白矜。”

聽她喊她,白矜沒有說話回應,而是偏頭直直地盯看她,以行動回應,細聽她接下來的話。

“沒有別的意思,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陸歡看着天花板,平聲道,“我是說假如。”

“假如,你能夠解除跟小姑的養女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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