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接下來
第56章 接下來
院子內, 車體被停入車庫,陸歡和白矜并着走入別墅內。
一進門沒多遠就看見坐在窗邊的秦岺,她放下茶盞, 回眸緩慢一勾唇, “回來了。”
“嗯。”陸歡回應。
“坐吧。”
陸歡坐在遠處一個單人沙發上,而白矜坐在秦岺對面的椅前。
她們開始談論, 許多話題都是普通, 且圍繞着平時。
到的時候就已經接近中午, 再沒過多久, 廚房內飄香四溢,午飯準備完畢。
駱姨把菜端上桌子, 卸下圍裙笑着來喊她們, “飯好了,兩位小姐和秦女士可以吃飯了。”
話題被終止,幾人先洗手去了飯桌。
駱姨的手藝精湛, 任何菜在她手下都能變得鮮香可口, 這麽多年來陸家也一直吃的這個味道。
桌面上滿是依照兩人口味來做的菜肴。
陸歡若無其事地進食, 一聲不吭。
餘光則留意着對面的白矜。
最後兩人視線稍對, 白矜從眼神裏讀懂了她的意思,手中握筷子的手頓了頓,正欲啓唇說話。
“矜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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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被秦岺的喚聲先一步打斷。
白矜擡眼, 點頭應道,“阿姨。”
“飯後來我房間一趟吧,你不是正好也有話想跟我講嗎?”秦岺沒有擡頭, 目光放在飯菜上, 輕聲地說道。
白矜默了默,既然如此也不好多說什麽。
“好。”
一旁的陸歡卻察覺到什麽, 眉間利了利。
很顯然,母親是想避着她,又跟白矜講些什麽。
講些什麽她不能知道的事。
一念至此,陸歡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覺得又無奈又諷刺。
“......”
飯後,秦岺先離開了。
白矜看了陸歡一眼。陸歡就坐在落地窗邊的桌椅邊,午時的陽光透過窗戶打進來,斑斓的光點灑落在地。
她懶洋洋地靠着椅背,随手從旁邊櫃臺上拿了本雜志,跟白矜說道,“去吧。”
翻開雜志書,偏眸過來,微勾着唇,“我等你消息。”
果然到這時候她的笑也一如既往的好看。
但也是一如既往的假。
深沉,假象,充滿着目的性。
白矜收回視線,朝樓上而去。
踏過臺階,走去秦岺的房間。
房門是緊閉着的,白矜擡手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
裏面傳出聲音。
門沒有鎖,白矜打開門,走入房間。
房間內的布簾拉着,僅是開了一圈的黃色內燈,整個房間沒有完全亮起來,有些昏暗。
裝修風格多以奢華大氣為主,繁華的水晶燈琉璃吊墜。潔白的床鋪鋪放平整,沒有多餘的褶皺。
書櫃上擺滿了書籍與物品。種類繁多,其中最多的是疊在一起的相框。
秦岺坐在書櫃前,背靠搖椅,背對着白矜。
書桌邊的小燈發出暗黃色的光芒,氣氛被襯得幽靜,深沉,令人大氣不敢喘。
白矜心底沒有多大起伏。
從真實內心說,她對秦岺說不上有什麽情感,大概是太複雜,說不上是好是壞。
她跟随着母親颠沛流離時,是這人一直在她們的身邊給予幫助,在她年幼喪母之時,也是這個人把她洗幹淨打扮好帶到家裏。
幼時的記憶中,除了母親占部分最多的女人,大概就是她了。
理應來說,她與她的情感應當更是深沉。
但她們的關系,并不親密。
盡管秦岺經常性地去關心她,照顧她,不讓她缺一點經濟上的物資,盡管白矜也會向來不拒,回她一句阿姨。
她們的關系依舊遙遠,永遠只是停留在陌生人的關心問候上。
就像隔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隔閡永遠存在。
“矜矜。”
聽見開門的聲響,秦岺微側過頭。
“秦阿姨。”
白矜走進去,帶上房門,房間變成了密閉空間。
秦岺溫和着笑,“過來吧,想給你看些東西。”
白矜聽着她的話走過去,坐在秦岺一邊的椅子上。
她手中翻着一本厚重的相冊本。
還是二十年前流行的膠片打印。打印出來後,塑封上一層保護膜,防止相片刮花受潮。
顯然這本相冊集被保存得很好,邊邊角角整齊有度,只是還有些免不了的歲月褪色的痕跡。
“這是你母親。”秦岺翻到一頁,指給她看。
照片上,樹林河邊,只有兩個女人。
長卷發的女人身穿潔白連衣裙,黛眉較淺,親昵又溫柔地挽着另外一個女人的胳膊。
長卷發的溫柔女人正是白猶,是白矜的母親。
而另一人正是年輕時候的秦岺。
那時候的秦岺還透着冷淡與張揚,長長的板直黑發予她更添一份板正英氣。
年輕時候的白猶是所有人眼中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即,是池中的清蓮,也是挂在樹梢的月亮。-_-!
白裙淺笑,一副絕色,每一處骨梁都像是女蝸親自捏造一般。
兩人站在一起,截然相反的氣質互相補充,反而顯得相得益彰。
秦岺微眯着眼睛,唇角含着淡笑,“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這張照片秦岺從來不敢拿出來看,只怕每拿出一次,便會心瘋一次。
止不住地去回想,後悔。
“是大學時期嗎?”白矜問。
白矜知道,她們二人在大學的時候便是同學。
“嗯,很多東西我想你應該知道。白汕應該都和你講過。”
白矜不知道秦岺究竟知道多少,如實說,“只談過一部分。”
“啊......也是,畢竟這也是她心裏的一道坎,她自己也不願意面對。”
秦岺說完,将相冊翻到下一頁。
“那我來告訴你吧。”
“......”
時間悄然而過,無數的故事緩緩流出。
回憶經過歲月的沉澱早已變得陳舊與飄渺,但唯有那些年那些事經久不衰,永遠地被刻在心底,燙上烙印。
親身經歷過的所有,最後變換成廖廖幾句口頭上的話語。
白矜聽完了全部。
“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媽媽也不會嫁給那個男人。也不會造就後面的局面。”
“如果時間能回到這個時候,”秦岺指腹緩慢撫摸着這張相片,“我不會再放手。”
她曾無數地想回到,停留在那個夏天。
可夏天終究只是一場回憶。
白矜曲起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有些泛白,“當年,原來是這樣。”
“知道我為什麽今天把這些告訴你嗎?”
白矜沒回應,在等她的話。
秦岺說道,“因為既然你也不再是陸家名下的孩子了,我認為在這之前,你有權知道事情的全部。”
聽完這話,白矜驀地擡眼。
她知道她來是為了什麽。
“解除關系,對麽?”秦岺問她。
說出這話的人是秦岺,白矜便也沒有很出意料之外了,“嗯。您都知道了。”
“我這次來,就是為這件事。”
“大概也猜到了。”秦岺乏累地微揚揚脖頸,苦笑道,“我太清楚歡歡了,她那性子改不了,如果她自己突然改變,那一定是她有什麽目的。”
“這些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秦岺能感受到陸歡對白矜變得不一樣。
平時說話的口吻,面目表情。以及上次去公司時從員工口中聽來的事,和陸歡辦公室桌裏放的奶糖。
陸歡不喜歡吃糖,而牌子也是白矜幼時喜歡的。
所以秦岺能容易就能聯想到,陸歡想從白矜身上下手達成目的。
從開始排斥,到現在的拉近關系。
大抵都是為了解除關系。
“我還記得有一回,她小的時候,有一次晚上偷跑出去玩被我逮到了,罰她在客廳跪。結果那時,她第一次向我服軟,說她錯了。”
“我倒是驚奇這混丫頭竟然會承認錯誤主動道歉,就沒再禁足她,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她想要去演唱會,服軟為的就是讓我不阻止她。”
秦岺陷入回憶,一笑,“你看,多聰明,縱使性子再跋扈也不是一味的狂妄自大,而是會聰明地,懂得如何為自己的目的出謀劃策。”
“小時候這叫聰明,長大後,這股聰明勁加
以僞裝,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城府。”
“這點,倒是像我。”
話音一落,房間內聲音便沉寂了許久。
良久,白矜看她,“那您?”
她是在問秦岺的意思。
秦岺微微側頭,輕聲道,“如果這是你自願的,我無權幹涉。”
“我答應過你的母親,以後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決定。我會給你提供一切支撐,但你不需要報答和束縛于我。”
意思也就是,只要白矜想,秦岺不會拒絕。
包括正在談論的,解除關系這件事。
白矜垂了垂眸,“我知道了。”
秦岺:“剩下的,我會讓張凝去聯系陸琳,讓她回國一趟,解除你們二人的關系。”
張凝是秦岺的貼身助理,平時的大部分事宜都是她着手處理。
“謝謝阿姨。”
一切話說完,秦岺說出最後想說的話。
“只是可惜了,從你到我身邊開始,我就沒有真正地幫到過你,也沒有很好地完成你母親的遺願,讓你快樂長大。”
她再次看這張人臉。手緩慢撫摸上白矜的臉,對着這雙波動的眼睛,緩聲說道: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秦岺,不是在看她。
白矜确定這個突然冒出的判斷。
這最後一句話也不是對她說的。
秦岺是在對逝去的母親道歉。
白矜伸手覆蓋上來,盯着她的眼睛說道。
“媽媽她很好。她會原諒你的。”
秦岺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情感過于流露,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并不是她,于是一怔,收回手。
眸子間的光亮暗了暗,“抱歉。”
秦岺看上去已然有些乏累,嘆下一氣,轉過身,像是藏住因為方才的恍惚而引起的情緒。
“去吧。”
“盡管做你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