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見面
第76章 見面
說完這句話, 不等陸歡再問,通話就已經挂斷,傳來嘟嘟的聲響。
拿下手機, 再撥打過去已經不打通了, 提示正在關機。
陸歡盯看着手機屏幕,一冷神色, 周遭氣溫仿若降下兩分。
直至鐘若喊她才回過神, 收起所有思緒, 折回去。
“對了陸歡, 你之前收養的小貓去哪了,我還沒吸過呢!”鐘若忙活完了, 坐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
“不好養, 送人了。”陸歡輕描淡寫說道。
“哈......”鐘若喪了喪,覺得離譜,但想想又覺得出現在陸歡身上的話, 也不是很離譜了。
她一個人住久了, 應該不習慣分出精力照顧其他吧。
兩人休整得差不多, 鐘若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便開始提議吃飯。
“快到飯點了,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
“可以, 吃什麽你定。”
“耶,真的嗎?!那我得好好想想,好久沒吃鮑魚海參了诶, 最近手頭緊, 都已經快忘記是什麽味道了呢。”
鐘若眼睛向上翻,邊想邊說道, “唔,如果可以的話,再邀請幾個美女姐姐跟我們一起進食,秀色可餐的那種。”
“來些明豔大美人兒,軟萌可撩的小甜妹,還有年上溫柔大姐姐,哎呀,能讓姐姐喂那就更好了!還有——”
話說得越來越荒謬,陸歡直接無語,“鐘若,你什麽時候要點臉。”
“!”鐘若話一止,“陸歡,你終于罵我了!”
鐘若被罵了還高興得不得了,笑得樂呵呵的,站起身去勾住陸歡的脖頸。
心裏覺得現在的陸歡跟上兩星期比起來,狀态實在好太多了。
“這才對嘛,不要emo,工作壓力大就跟姐們幾個出去玩玩,把煩心事說出來,憋在心裏很容易憋壞的知不知道?”
“真的不能憋壞,萬一我以後實在是搞得一塌糊塗,還指望你養我呢。”
“行——”
陸歡被帶着往門外走,無奈地拉長了話音。
陸歡:“別勾着我。真不怕摔死你。”
鐘若:“好好好你腿長,你有理!”
乘坐電梯下樓時,鐘若想到什麽,突然提出來,“诶陸歡,明天
周日,我們跟扇子她們去做個按摩怎麽樣?元芯那時候去過的那家,說服務可不錯了。”
一談到明天,陸歡就想起了剛才接到的地址。
思索片刻後,回絕了她,“明天我去健身房,下周吧。”
“你真的很掃興诶你。”鐘若損了兩句,沒強求,“那行吧,害~”
電梯平緩下行,陸歡看着電梯壁中倒映的自己,微微抿着唇,仍對剛才的消息耿耿于懷。
尤其是那個略有眼熟的名字。
姓白麽......
那會不會,跟她有關系。
“......”
等到第二日,陸歡還是抵達了那家咖啡廳。
只是她沒有先進去,而是坐在車內,将車停在路邊,警惕地目光穿透在咖啡廳的玻璃窗,試圖先尋找單只身影,并且與符合腦海中想象的女人。
在尋找到結果之前,消息先響了。
[小陸總,怎麽不進來。]
啧。陸歡看着這條消息,一股被人細盯着窺視的煩躁感湧上來。
看來對方還真是對她了解得透徹。
四處再望去,不知道那雙盯着自己的眼睛究竟躲在何處。
事情已經進行到這步,陸歡也沒再躲閃,下車跨步走去。
進入店內,陸歡先環視一圈,随後服務員帶着她走往預約位置,陸歡這才注意到整座廳內角落處的女人。
卷起的長發,一襲偏淺棕色的風衣,戴着寬大的黑色墨鏡,看不清具體神色,頭頂帽子,那抹紅唇較為明豔。
能估摸出三四十的年齡。
陸歡剛坐在對面,女人先對服務員從容說道,“給這位小姐來一杯拿鐵,謝謝。”
“好的女士。”
服務員離開,陸歡的目光一直在女人面容上沒有挪開過。
“你是誰。”陸歡直接性問出。
白汕微微一笑,摘下帽子,卸下外表的僞裝。
摘下眼鏡時,露出一雙精明透亮的眼睛,眸內含着歲月磨練之後的精光。
“第一次見面,小陸總。”
陸歡敏銳地注意到她眼角邊有一條細刀疤,被面上塗抹的粉黛隐約蓋住一層,因此沒那麽明顯。
她冰唇一啓,“還是那句話,你是誰,為什麽要見我。”
“不急,這些你慢慢會知道的。”白汕手肘往桌面一擱,略有戲谑地看着她。
“按理來說,你也應該喊我一句阿姨,畢竟我也算是你母親那輩。”
陸歡直視她的視線。
片刻後,服務員将咖啡端上來。
“謝謝。”陸歡接過,在身前放好,但并沒有喝。
“這家各個品質味道都還是不錯的,你可以試試。”
白汕抿口咖啡,稍擡眼,見了陸歡還是保持着警惕,沒有動,還是一種不說正事不罷休的架勢。
她一笑,“秦岺有跟你講過與白猶的事嗎?”
沒等回應,她又道,“她應該沒有跟你講過吧。嗯,也對,她怎麽敢跟自己的女兒提及這些事。”
“那我來告訴你。”白汕停緩了緩語速,一眼未眨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吐出的字灌入她的眼裏:
“她,和以前白矜的母親白猶,曾經是戀人。”
是麽。
也沒有太出乎于陸歡意料。
她想起在先前在宅子中看見的相片。
那時看見她們兩人對視的眼神,陸歡就有猜測過她們二人關系或許不只有同學與朋友那麽簡單。
陸歡不語,等待白汕繼續說。
白汕接着道,“她們大學時期就相識,也相戀于二十歲的年紀,只可惜——”
“是你母親先背叛了這段感情。”
她的目光愈加犀利,言語中透露着掩不住的憤恨。
“秦岺為了所謂的事業,粉碎與白猶之間的承諾,抛棄了白猶,轉身就去與別的世家聯姻。”
“在那個同性不被接受的年代,她根本不知道白猶究竟頂着多大的壓力與她在一起,她卻不好好珍惜,還當真情如賤草......”
陸歡眯了眯眼,“很抱歉,看來這些事跟我沒什麽關系,你沒必要跟我說。”
“當然有關系,這已經牽扯到你們了。”白汕說,“你不是一直覺得她不拿你當女兒嗎?那你大可現在去問問她,事實是不是這樣,看她會不會跟你講實話。”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冷血無性,自私又自利。”
“不僅如此,二十年前津寧掀起的腥風血雨也是她一手所做——”
想挑撥關系的目的已經圖窮匕見,陸歡沒心思再與她耗着,直接打斷她。
“說完了嗎?”
剩下的話還留在喉嚨內沒有流出,白汕一愣,“什麽?”
“既然說完了那我也該走了。”陸歡收拾東西站起身,不打算再聽她個人情緒的胡亂發洩。
她如果想要知道關于母親的事,斷不會想聽從一個陌生人口中的一字一句。
“還有一點。”陸歡最後說出一句淡然的話:
“您真的很浪費她人時間。”
沒料想到她會說出直擊而來的這句話,白汕眯起眼睛,咬了咬牙,“你......”
話未出口,陸歡已經轉身離開,單留下一個背影。
沒給她多說話的餘地。
白汕看着人出去,等她完全消失在視野才收回神情,低頭攪動咖啡聲,不由地冷笑兩聲。
“呵。”
真是跟秦岺一個傲性。
—
陸家宅院內。
“秦總。”
秦岺正在查看公司的內務報表,助理上前來,彎着腰,在她耳邊小聲彙報。
“白女士她......在今天下午約見了小陸總。”
聽見關于這兩個人,秦岺手上動作一頓,聲音未有起伏,“嗯,我知道了。”
等助理下去後,過了兩分鐘,秦岺才發現自己這兩分鐘內沒有将內容看進去。
于是她疲累地将文件放下,閉眼捏眉心,“怎麽還是不聽勸。”
“分明先前說過了,我們這代人的事,不要牽扯下一代。”
駱姨在一旁,大概猜到是什麽,“白女士她,找上小姐了?”
“是啊。”秦岺回道,“大抵還是放不下吧。”
“那現在...”
“再看吧。”秦岺神色黯然,不願多說,處理完桌面的事情,便起身回了閣樓上。
“乏了,我去歇息。”
駱姨點頭,在後替她收拾桌面。
這時正值傍晚,外面天色還是光亮,但房間內窗簾時常拉着,沒讓窗外亮色透進來。
秦岺進去,坐在常坐的椅子上,打開昏黃色的臺燈,翻開那疊相冊。
一頁一頁翻下,視線變得模糊,她俯身趴在桌面,阖上雙目,軟了力氣。
“......”
那年冬季,津寧地處偏南沿海,沒有潔白的雪花,只有濕冷的空氣,人在夜裏哈氣能吐出白霧。
二十歲的秦岺牽着同為二十歲的白猶,去公園的小亭裏坐下。
夜裏冷,她們脖頸上都戴着一圈圍巾。
“看時間,煙花應該快來了。”秦岺看了看手表。
偏頭看向白猶,她白皙的面龐上被凍出一層泛紅的色澤,鼻頭也染着微紅,吹彈可破的肌膚更顯雪白。
秦岺視線下移,伸手過去。
“手冷嗎,我幫你暖暖...”
白猶稍怔後,緩然一勾唇,反握住她的手,“還是我幫你吧,你的手太涼了,比我的還涼。”
她的手将她包裹,放在唇邊哈氣。
秦岺視線不知該放何處,耐不住直跳的亂心,将手收回來,“不用,我放口袋暖暖就好了。”
這時,天空繁亮一瞬。↙
煙花來臨,白猶的注意被吸引過去。
微微仰着頭,溫柔澄澈的眼裏倒映出缤紛的色彩,她的眸裏映出的是煙花,秦岺的眸中映出的是她。
白猶在看煙花,而秦岺在看她。
“一年結束了。”
在道道煙花響起之時,秦岺唇瓣微微一啓,輕聲道,“謝謝你的陪伴。”
白猶側過頭看她,此刻注意到她好似在說些什麽,但煙花聲過于震響,掩蓋住了一切聲音。
便用着唇形在問她,“你說什麽?”
煙花燃起,響徹了一番天地。
“我想說,我喜歡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
這句話本該完美地藏匿于煙花之下。
只是秦岺沒有想到,她說出這句話的後半句的那刻,也是煙花停止的那刻。
和我在一起幾個字,聽得真真切切。
秦岺瞳孔一震,瞬時擰起了心,起了要當場落荒而逃的心思,但又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白猶清淺一笑,亮亮的眼睛像是彎月牙兒。
“好啊。”
答應了......
秦岺沒想過會這樣簡單,順利,又生怕對方只是拿這當玩笑,随口哄哄她,一時又補充了遍,“我說的在一起,不是朋友的在一起。”
白猶:“我知道。”
處理一切都游刃有餘的秦岺難得感受到了慌亂和無措,身體一直保持着側頭看她的姿勢,沒敢動。
“我知道的,一直知道。”卻不想白猶微微湊身上來,拉近距離,手心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含着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還有啊——”
“小岺害羞的樣子,很可愛。”
溫熱的氣息緩緩湊近,柔軟的唇瓣蜻蜓點水般地落在她的唇上。
與此同時煙花炸開,缤紛閃亮一瞬,将所有的情愫悄然掩埋。
那是她們的第一次親吻。
腦海中一陣翻天覆地,雙眼莫名濕熱與酸澀,外部傳來的觸感迫使一切回憶收回。
秦岺從夢中醒來,恍惚地睜開眼。
眼前仍是一張煙花的照片,只是一張定格的,死板的照片。
又一次夢到了。
那個溫暖的冬天,和她。
白猶......
秦岺嘆着息,手背蓋在眼前,一顆晶瑩從眼角溢出,漸漸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