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忙過百花節,山上就開始清淨起來。除了有來取祈福帶的之外,便也沒什麽事可忙了。

吃過齋飯之後,善淵便帶着師弟正澤來後山取下祈福帶。

正澤是他在下山化齋時撿來的,善淵見他無父無母獨自一人着實可憐,便帶着他回了寺裏。正澤喜好讀書,自是比旁的師兄弟們都要成熟些,卻總愛像個小尾巴似的跟着善淵,總歸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正澤将取下來的祈福帶放進一旁的籃子中,擡起頭,看見兩條系在一起的空白紅色祈福帶,他擡手想要解開,卻突然被善淵攔下來,“這一對便不用取了。”

“為何?”

“便是取下來也不會有人來收,倒是又不知被遺棄到哪個角落,白瞎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正澤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瞧着師兄的臉色不好,便也不再追問。

兩人無言,只顧埋頭做自己手中的事情,一會兒便取完了祈福帶,準備從竹林離開。通往廟裏的路只有一條,這會兒走到一半便被人群堵住了,善淵瞧着一旁人的打扮,也不像是什麽普通人家,便上前打聽,“施主,可否告知前方發生了何事?”

在後邊候着的随從瞧見是山上的僧人,态度恭敬起來,道,“今日我家老爺與夫人上山為小姐祈福,三步一叩首,行的是大禮啊,若礙了小師傅的方便還望多多海涵。”

“倒是無妨,”善淵答道,“天下父母心,佛祖定會保佑的,阿彌陀佛。”

倒是一旁的正澤湊近他,低聲道,“若是祈福,三步一叩首也實在是……”

善淵不言,只顧自己低頭在旁的小道走,免得驚擾到他人。寺門口,師父與師兄正等在那處,看到他來,師兄的眼神閃爍了下,看向一旁兩鬓花白的元渡大師。

善淵和正澤恭敬地道,“師父。”

元渡擡眼,已經半百的年歲讓他在慈祥之下又添了些許威嚴,話未出,就已經讓人倍感壓力。片刻後,他才開口,“去吧。”善淵應着,和正澤分開後從側門回了寺裏,腳在跨進門檻的一瞬,鬼使神差地轉頭看向那對還在磕頭的老夫妻,心裏不知為何一陣涼寒。

有抱着香火匆匆走過的師弟們,低頭讨論寺外的事,沒顧及到他直直地撞了上去。

懷裏的香火撒了滿地,小師弟們看了大叫不好,“這些是要給那徐家人送過去的,可萬不能沾了灰燼。”

“無妨,只一點也還是能用的。”善淵彎下身子幫他們拾起來,安慰道。

“師兄不知,這香是用來給徐家大小姐驅除邪祟的,自然是要幹淨。這下恐怕要再跑回去一趟拿些新的了。”

另一人又道,“可師父還要咱們二人去前堂打掃呢,耽誤了時辰可怎麽辦?”

“無礙,你們盡管去便是了,剛好我要去四師兄那裏送祈福帶,正巧讨些幹淨的香火,一會兒給你們送過去。”

兩個小師弟謝着,又匆匆地走了。

善淵一手提着籃子,懷裏還抱着香火,心裏直犯嘀咕,這幾日怕是真的休息不好,總是心慌,方才還沒什麽感覺,這下倒是慌得厲害,直教人心煩意亂。

四師兄管着寺裏的香火等瑣碎的小事,平日裏待在後面的別院裏誦經念佛,也不見出來,倒也是也是樂得清靜。善淵小時候誦經累了,便到四師兄的別院裏偷會兒懶,好不自在。這幾日事情多,他也有一陣沒有來看四師兄了,心裏倒是牽挂得很。

剛進別院,就看見背對着他澆花的四師兄,善淵喊了聲,“師兄。”

萩瀝回過頭來,便看見了他,笑道,“善淵今日怎的想起到我這來了?”

“師兄莫怪,這幾日寺裏事情多,前不久還跟着師父下山便沒顧上來看師兄。”

“今日若不是來送祈福帶,我瞧你也不會記得來看看你這可憐的師兄,”萩瀝放下手中的東西,推門進去,“進來吧。”

善淵答應着,四師兄雖說話直白了些,但人卻是十分好的。

“師兄,方才碰上來的兩個師弟,行色匆匆的不小心将驅祟用的香火摔到地上弄髒了,我便順手過來在讨些幹淨的帶過去。”

萩瀝接過他手裏的籃子跟香火,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問題,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小師弟,你身上的塵世味兒可越來越濃了。”

善淵一愣,不明白此話何意。

可他也就是笑笑,便不再提了,“正好,那戶人家的姑娘身上的戾氣重,師父讓我在桃木上刻了些佛經和那姑娘的名字,打磨成梳子,好讓人天天帶着。既然來了,你就順手送過去吧。”

“要我說,天下蒼生自有個人的命數,那姑娘天生是個極陰之人,命中有劫,就算是佛祖也無能為力。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還專程送了那姑娘戴的镯子來,就算是開了光,也只能是保佑健康,哪能改變命格……哎,我到底把那香火放在哪兒了……”

萩瀝鑽到架子後面給他找香火,這廟裏多久不來一個驅祟的,專門的香火也就沒用心整理,現在找起來自是廢了一番功夫。他還不忘提醒門口站着的善淵,“那物件兒在我桌上放着,你去找一下。”

善淵答應着,走到他那個雜亂無章的‘桌子’前,實在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無奈地收拾,一邊回味他方才說的那番話,手指一頓,摸到了那個桃木梳子。

極普通的樣子,一面刻着經文,另一面……善淵翻過來,呼吸一滞。

那上面刻着三個大字——

徐……

清栀

徐清栀。

善淵慌亂地閉上眼睛,渾身抖個不停。

怎麽會這樣呢,那日見面,她分明還是好好的……

清栀……

徐清栀……

此刻他的腦子裏只剩下這個名字,一遍遍的,反複呼喊,像是要爆炸一般。

身體不受控制地動起來,幾乎要沖出去。卻突然被人扯回來,那力量不容抗拒,他麻木地擡起頭,看到了四師兄那焦急的臉,“善淵,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

他好好的……

可是清栀卻要受苦了……

萩瀝方才好不容易在一堆雜物中翻騰出來他要的香火,就看見善淵站在他桌前發呆,喊了幾聲也沒回應,剛欲過去扯他就看到這孩子滿臉淚痕,像瘋了般往外沖,吓得他趕緊伸出手去扯他。

誰知善淵像着了魔,力氣大的怎麽也拉不住,幸虧大師兄趕過來兩人一同将他壓制住,不然還不知會釀成什麽後果。

萩瀝瞧了眼躺在床上尚未醒來的善淵,心有餘辜,“師兄,善淵可是在人間沾了什麽不祥之物,今日他來,我便在他身上聞到了不同的氣息……”

像是女子的脂粉香……還纏着一絲妖氣。

當然,這後半句他沒敢告訴大師兄。

大師兄站在窗邊,沉吟半響,道,“萩瀝,今日之事,先不要告訴師父和他人……”

“嗯?”萩瀝不解。

“善淵他……怕是破了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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