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第39章
第 39 章
陸夢雯永遠難以忘懷那個夜晚，溫禮在病房裏拼命搶救那個孩子，可顧橋一次次的報告讓人一次次的絕望。
闫鵬突發癫痫大發作，引發心梗，此時已經是無力回天，可溫禮依然不肯放棄，還在為他做心髒複蘇。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快點醒來。”溫禮額頭已經出汗，一遍遍地為孩子做心肺複蘇，可是電腦屏幕上的心跳依然是冷漠而漫長的“嘀——”的聲音，像是死神在宣告着這場生命戰役的勝利。
顧橋見溫禮已經失去理智，将他從病床上拉下來，說: “溫禮，你不要再做了，孩子早就沒氣了。”
溫禮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闫鵬，幽黑的小臉天真爛漫，輕輕地閉上眼睛仿佛在睡覺般，他終于松掉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靠在牆壁上緩緩下跌。
陸夢雯雙手捂着嘴，抑聲落淚，明明白天還能吃飯說笑的孩子，為什麽說走就走了為什麽這一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這時候老婦人從家裏趕了過來，看見外孫子斷了氣，哀嚎地撲在了病床上，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醒醒啊!別離開姥姥，嗚嗚嗚嗚……”
一時間診所裏充斥的悲痛的哭聲。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顧橋上前像老婦人道歉。
可老婦人将怨氣都撒在了顧橋身上，沖着他就是一頓打，說: “你們這些昏庸的醫生，我的外孫還這麽小，都讓你們給治死了，我要你們給他賠命!”
老婦人說着就拿出一把剪刀，沖着顧橋就紮過去。
溫禮見情況不對，上前攔住老婦人，老婦人撕扭之間，剪刀劃傷了他的胳膊，鮮紅的血液滲出白色的衣袖，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愣住了，陸夢雯沖了過來，抓住溫禮的胳膊， “你有沒有事”
“快，把溫禮帶去急診室!”顧橋急道，他一把奪過老婦人的剪子，讓吓得躲到角落裏的小護士把老婦人帶着去了另一個房間勸慰。
小護士剛走到老婦人面前，老婦人卻死活不去，要守着外孫子，還振振有詞說怕他們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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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橋先帶着溫禮去看傷口，陸夢雯也跟着一起去。
急診室裏，顧橋将溫禮的袖扣剪開，露出裏面的胳膊，剪刀紮過的皮肉被掀開，細細的往下淌血。
“你這樣需要縫針，還要打破傷風。”顧橋邊為他消毒，邊說着。
“只是小傷，我沒事的。”溫禮此刻神情落寞，整個人看起來心灰意冷。
陸夢雯心急地說: “怎麽能說是小傷，如果傷口感染了就不好了，還是聽顧醫生的吧。”
溫禮看向她，擠出一絲笑， “好，我知道了。”
顧橋為他縫針，又打了破傷風，嘴裏不停地抱怨那個老婦人太過分，不明是非。
“人家畢竟失去了親外孫，我能夠理解。”溫禮低聲說。
“可她也不能把怨氣撒在你們醫生身上，你已經盡力了，可醫生也不是神，生死很多時候不由人做主的。”陸夢雯也替溫禮鳴不平。
“可我終究沒有把孩子搶救回來。”溫禮感到深深的自責。
顧橋勸慰他， “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這不是你的過錯，那個孩子的問題本身就很嚴重，咱們診所不比在康明醫院，醫療設備齊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溫禮嘴上應承着，可心裏依然難以接受。
這件事情事态嚴重，一直常駐診所的所長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從單獨的後院過來，詢問此事。
顧橋便去走廊上将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給所長。
陸夢雯在急診室看着溫禮難過的模樣，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說: “你還好吧”
溫禮只是嘆息，他說: “夢雯，我先送你回去，回頭我再聯系你。”
陸夢雯知道自己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點頭答應。
一路上溫禮依然牽着她的手，兩個人在漆黑的路上沉默着，陸夢雯想起那個可愛的闫鵬，心底都覺得難受，何況是溫禮。
他們走到招待所的院子裏，陸夢雯對他說: “明天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告訴我。”
“好。”溫禮背對着院裏的燈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只能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再次叮囑， “一定要聯系我。”
“你放心，我沒事的。”溫禮環住她的肩，用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沉柔。
陸夢雯這才放心松開他，轉身進了宿舍。
次日陸夢雯早早起床，因為擔心溫禮，她一夜都睡得不安穩，等着他的電話，可是他遲遲沒有打來。
宿舍裏胡沁兒打了兩人份的早飯回來，坐在桌子前将陸夢雯的盒飯遞給她。
陸夢雯接過去卻沒什麽胃口，連連嘆氣。
“你怎麽了可是和溫禮吵架了這麽無精打采的。”胡沁兒關心地問道。
“我們昨晚确立了關系。”陸夢雯嘴上這樣說，可是神色卻恹恹的。
“那是好事啊，為什麽你這副表情”胡沁兒不解地問。
陸夢雯用勺子在粥碗裏不停地攪拌，她将昨晚診所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了胡沁兒。
胡沁兒也被震驚到了， “怎麽會這樣，那個闫鵬的小孩我之前也見過的，他明明在學校裏表現不錯，怎麽會這麽突然。”
“我也一時無法接受，可是生死這件事情，誰能做得了主，我想溫禮還在為這件事情感到自責。”陸夢雯喝了兩口粥，就已經吃不下了。
胡沁兒又給她夾了個包子，說: “這時候你更要好好吃飯，保重身體和精力，你才能更好的照顧你男朋友，如果擔心，你一會兒就去看看他。”
陸夢雯咬了一口包子，覺得胡沁兒說得有道理，她不想吃飯也逼着自己吃完。
等吃完飯，陸夢雯洗漱完畢，就去找溫禮。
結果剛到診所就看見門口挂着一塊長長的白布，上面用紅色立顏料寫的歪七扭八的字:診所醫生見死不救，一命抵一命，還我外孫性命!
陸夢雯又看見一群站在橫幅後面的村名氣沖沖的要找溫禮讨公道，領頭人就是那個老婦人。
“昏庸醫生害死孩子，必須一命抵一命償還!”衆人都在大門口大喊口號，氣勢洶洶。
陸夢雯見診所大門緊緊關閉，知道事态已經開始向最壞的方向發展，她繞過門口，走到後面的小院子一個偏僻的入口。
她在員工宿舍等溫禮的時候太無聊，曾經到後院溜達一圈，知道這裏有個後門。
她輕輕敲門，發現有人過來詢問， “是誰”
“我是陸夢雯，溫醫生的朋友。”陸夢雯這樣說着。
門裏的人循聲開了門，陸夢雯進去發現是顧橋，她詫異地問， “顧醫生，你怎麽在這裏溫禮呢”
“他在宿舍裏。”顧橋指着他們的員工宿舍。
陸夢雯徑直去宿舍裏，看見溫禮正在收拾行李，不解地問: “溫禮，你要回去了”
溫禮擡頭看見她，面露難色，說: “抱歉，本來想晚一點告訴你的。”
“發生了什麽事”陸夢雯隐隐覺得不好。
溫禮說: “因為孩子去世，老婦人不肯接受事實，執意認為是我們害死她的孩子，如今村民已經讓診所無法正常運行，診所只能暫時關閉，醫院決定讓我們暫時回去停職，等待警方出面調解此事。”
“他們怎麽能這樣，診所每天都為村民提供免費的藥物和治療，付出這麽多，他們卻看不見，孩子的事情又不能全賴你們，他們怎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簡直太過分了。”陸夢雯氣憤道。
“也不能怪他們，我早先察覺到孩子的心髒可能有問題，因為設備壞了，沒能為他診治，如果我多留意，也許能挽救回來。”溫禮在醫學界一直是精英人才，獲得過很多榮譽，在康明醫院的骨科部做過這麽多大大小小的手術，從來沒有失誤過。
而這一次他卻沒能救回孩子的命，這對他來說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這不能算是你的錯，溫禮。”陸夢雯握住他的手，希望能給他一點安慰。
“對不起，夢雯，我想回去一個人靜靜，這段時間可能無法顧及你了。”溫禮失去往日清風明月的爽朗，眼神空洞暗淡。
陸夢雯很少心疼，可也感受到隐隐的不安，她不知道這不安是什麽原由，可是她卻知道溫禮這一次回去，可能暫時無法再見面了。
“好，路上小心。”她說。
外面的人還在大門口喧嚣聲讨，可她與溫禮在後院像與世隔絕般，四周都安靜了下來，兩個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像是想要将對方的模樣印刻在心裏，深深對視良久。
最終溫禮提起行李箱，和顧橋一起從小門離開，陸夢雯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走就是一次決別。
因為診所的事情在江峋鎮鬧得沸沸揚揚，長腿叔叔慈善協會的招待所怕跟着沾包，于是暫定對學校的支教與援助，将胡沁兒他們學校這一批人安排返回。
陸夢雯在提着行李離開的時候，在樓梯拐角處看見張昊正在玩手機，她只是無意間餘光一掃，卻瞥見他正在發微博，而且配圖是診所門前的橫幅。
事關溫禮的聲譽，她變得格外敏感，直接問他道: “你在幹什麽”
“發微博。”張昊被突然在身後的陸夢雯吓了一跳，站直身子說。
“那個孩子的死不是溫醫生的錯，村民不明白，你也跟着起哄嗎你想讓他聲譽掃地嗎”陸夢雯情緒有些激動。
“沒有，我只是對這些不明是非的村民有些憤慨，想要在微博上發發牢騷，你這麽激動幹嘛”張昊從來沒有見到她如此生氣，弄得一頭疑雲。
陸夢雯對他說: “這件事情不能随便發網上，會對溫醫生造成不好的影響，我希望你把它删掉。”
“我還沒有發出去，我這就删，你別生氣。”張昊說着将草稿箱删除掉。
“那就謝謝你了。”陸夢雯提着行李要往下走。
這時候胡沁兒也跟了上來，看見陸夢雯情緒異常激動，勸解張昊地說: “她男朋友被人誣陷，心裏不舒服，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原來你說得名花有主，是溫醫生”張昊後知後覺地想起那夜晚上他看見溫禮送陸夢雯回來，恍然大悟，随後又是黯然神傷。
他喜歡的姑娘有男朋友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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