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抵宏湖
初抵宏湖
季葵星被谷嶼的動作吓得臉色一白,趕忙握住她的手腕:“你幹什麽?!”
堆堆還躲在周果果腿後,周果果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讓堆堆撞到谷嶼的刀刃上去。
“哎喲!小左你這是做什麽啊!”馬映紅哀嘆起來,“快把刀放下!”
馬映紅就知道見到她第一眼的判斷沒錯,這就是個活閻王。
但刀身上反射的寒光,讓江秋和馬映紅都不敢阻攔。趙同想要上前,被陸柏按住。
指針指向上午十點,太陽出來了。
濃郁的陽光照不進谷嶼的眼底,她強硬的拉開季葵星擋着她的手。
“你就不能等我們物資真耗盡的時候再說嗎?!”季葵星感覺自己的精神經過今天早上這些事反複捶打,都要崩潰了。
她做不到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一條生命被剝奪,更受不了這個劊子手還是她喜歡的人。
谷嶼聲音依舊沒有溫度:“等?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她會拖我們趕路的速度。”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趕時間?”季葵星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她顧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撲過去抱住谷嶼想要攔住她:“求你了…不要殺她……”
感受到後背溫熱的身體,谷嶼身形一頓,心底的異樣讓她遲疑。
“為什麽又哭了?”谷嶼很是不解,“你總是在哭啊。”
季葵星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埋在谷嶼頸間嗚咽:“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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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果果不願面對,閉上了眼睛。
堆堆聽得懂對面這些哥哥姐姐的争論,她全力環着周果果的小腿,給自己打氣。
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膽小,不能做拖油瓶……
小小的孩子,渾身都在顫抖,依舊努力揚起頭與谷嶼對視。
季葵次聲音悶悶地:“你…以前殺過人嗎?”
谷嶼知道她想問什麽,剛剛的王三他們不算。
“沒有。”谷嶼不為所動,稍加用力,堆堆的頸間開始滲出血絲。
堆堆抱緊懷裏的哥哥,閉上眼睛睫毛顫動,也沒有叫喊一句。
“現在也不要殺,好不好?”季葵星見她如此固執,顧不得傷心了。
“你不是說中湖外面一切如常嗎?如果你現在動了手,我出去一定會告發你的。”
“你在威脅我嗎?”谷嶼眉頭一挑,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她收起手中的刀劍,冷光淹沒在刀鞘之間。
谷嶼轉過身看着季葵星還閃着淚光的眉眼,語氣淡然:“其實無所謂,到時候我的罪名也一定不只這一項。”
她這是什麽意思?
江秋見季葵星真的把谷嶼勸動了,暗暗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但季葵星很清楚谷嶼忽然的收手絕不是因為她的威脅,到底為什麽,她也不得而知。
接過唐刀,陸柏默不作聲,他不明白谷嶼怎麽了,難道她這種人會心軟嗎?
還真有可能,陸柏回想起谷嶼會因為季葵星她們害怕而阻止他築.京.觀。陸柏暗自嘆息,他還以為他遇到了知己,但現在看來,他們終究不是同類。
不過既然谷嶼都放過了堆堆,他再繼續糾纏也不合适。
“愣着幹什麽?”谷嶼掃視了一圈站着不動的江秋她們,“去打水啊。”
谷嶼左手的傷還沒好完,水桶裝滿起碼有十斤重,季葵星不讓她一起去。
于是車頂上就只剩下谷嶼和堆堆兩人。
季葵星一步三回頭的怕谷嶼再為難小孩,接收到了谷嶼難得的白眼。
堆堆不愧是能自己從鎮政府跑出來的孩子,她沒有縮在角落,而是戰戰兢兢的蹭到谷嶼身邊。
谷嶼正盯着河面發呆,不明所以道:“你不怕我?”
不等堆堆支支吾吾的回答,她的小肚子尴尬的叫了一聲。
“餓…餓了。”
在饑餓面前,恐懼算什麽?
谷嶼倒挂在車頂,從車廂摸出一盒餅幹扔給她。
“你非要帶着這東西嗎?”谷嶼皺着眉頭,指被堆堆放到地上的坨坨。
堆堆狼吞虎咽,叽裏咕嚕的說話,谷嶼聽不懂,只看得見她在點頭。
“等不了多久就會腐爛發臭,葵星也不喜歡你帶着,”谷嶼撿起那斷手,“扔了。”
堆堆不敢阻攔谷嶼的動作,只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盯着她。
谷嶼擡起的手頓住。
反正她絕對不是被萌到了……
“我把肉給你先削了,行不?”
堆堆嘴裏嚼着一大坨東西,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眨巴眼睛。谷嶼還不知道,她已經被一個小孩子成功掌握了弱點。
谷嶼從外套裏摸出她的匕首,手指翻飛。
“如果你真有這麽好的運氣,能跟着我們一起出去,”谷嶼見堆堆還能面不改色的吃餅幹,“我會帶你去看心理醫生……”
戳中谷嶼那微不足道的萌點不至于成為她放過堆堆的理由。不過是季葵星适時的威脅,讓谷嶼回想起來這一趟的初心,回想起她到底是為了誰。
她記得心理醫生的叮囑,一定不要讓掌控別人生命的快.感蒙蔽她的理智。
她對自己的高要求決不允許自己失控,不能主動放開這閘門,谷嶼及時剎住了自己。
季葵星和江秋合力提着一桶水回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堆堆在吃東西,谷嶼在幫她削肉。
“谷嶼!你在幹什麽?!”
怎麽能在孩子面前做這種事啊。
江秋胃裏一抽,又要生理性的幹嘔起來。
“小聲點!”谷嶼警告季葵星。
“你瞎操心什麽?她自己都沒說什麽。”
季葵星和她說不通,決定以後讓堆堆離她遠點。
谷嶼用塑料袋把細小的指骨收拾好,又用衣物破布把尺骨和桡骨擦得白森森的,一起還給堆堆。
堆堆接過來,團吧團吧,把塑料袋塞進她的外套兜裏。
見季葵星還是一言難盡的看着自己,谷嶼忍不住解釋:“這不是看她不願意扔,又怕等兩天屍體腐爛嘛……”
四個水桶都裝滿,因為陸柏他們的suv不好放,所以都放在了季葵星她們的貨車上。
幾個人又回到貨車車頂吃東西,畢竟他們都沒吃早飯。
江秋她們三個對谷嶼突然發瘋還有些心有餘悸,坐得離她遠遠的。
不過谷嶼不會在意這些,她又盯着河面看了會兒,突然轉頭問季葵星:“你發現沒,水位上漲了。”
季葵星對從前漳河的水量根本沒概念,搖頭:“不知道。”
谷嶼自己估算這個季節合理的雪山融水,不至于。
昨天的暴雨也不會有這麽誇張的效果。再仔細看,似乎水流的速度也慢了不少。從這兒到彙入宏湖,漳河沿線已經沒有大壩了。
谷嶼心中揣測,應該是勿江上的大壩關了幾個閘門。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吃好了就繼續趕路,今天應該能到宏湖邊。”谷嶼拍拍褲子站起來。
她們的貨車沒有座椅,比較晃,堆堆跟着趙同上了SUV。
谷嶼沒想到季葵星依舊跟她一起來了駕駛室。
“你不跟她們去後面?”
季葵星奇怪道:“怎麽了?我不可以坐這兒了嗎?”
谷嶼眉頭輕皺:“我還以為你會害怕或者讨厭我。”
……
“你想多了,”季葵星向後仰,疲憊的閉上眼。
她大概對她永遠也讨厭不起來。
“我只是很好奇你眼中的世界,”季葵星習慣側身,翻過身背對谷嶼,“你似乎沒什麽喜歡的東西,沒有在乎的人。”
“誰說我沒有喜歡的東西?”谷嶼有些莫名其妙,“陶芯不是給你說過我喜歡收集石頭嗎?這個愛好是真的。”
季葵星差點忘了這茬,不過這讓她不太意外。冰冷的晶石,就像谷嶼的心一樣。
“至于在乎的人,”谷嶼食指輕點幾下方向盤,“我記得你問過我是不是怪物?”
“我當然有在乎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我父母的訓誡,我現在絕不是這個樣子。”
貫穿谷嶼成長歷程的心理咨詢,讓她從不避諱分析自己的心理狀态。
“我也在乎你,你說我是怪物我特別特別傷心,”谷嶼語速很慢,說着說着,聲音竟有點發抖,“其實我感受不到悲傷,也不會流淚,但我的心髒會疼。”
“是真的疼,有痛感那種。你們理解的在乎到底是什麽呢?”
季葵星渾身僵硬,不敢轉過身看她。她
滿腦子都是那句,我也在乎你……但季葵星很清楚,谷嶼不是那種意思。
“就、就是會不自主擔心一個人吧,希望她健康,希望她快樂……”
“噢……”
“我今天是第一次感受到恐懼這種情緒,我想我應該是在乎你的。”
谷嶼轉頭想看季葵星,卻發現她背對着自己,撇撇嘴繼續道:“我今天對堆堆其實還有一些怨恨?應該是吧。她讓你們陷入險境。”
她這樣一說,季葵星突然明白了她的腦回路。只是沒想到她情緒崩潰時的那句話,谷嶼記了這麽久。
她覺得她也應該像谷嶼這樣,直面自己的內心。和谷嶼的有效交流,也要用她能懂的模式才行。
季葵星坐起來,語氣認真:“對不起。我習慣什麽事都想很多,情緒很容易崩潰。”
“我不是真的覺得你是怪物,那只是我覺得你反應不正常的一句形容,”季葵星回望谷嶼墨色的眼睛,“不過那時候我們還不夠了解。現在……我覺得你很好,我也特別特別在乎你。”
聲音越來越小,襯着谷嶼清澈的眼瞳,季葵星覺得自己才是真正卑劣的那個,只敢用這樣的方式悄悄說喜歡。
不過好歹是說出來了……季葵星竟松了口氣,怎麽說,以後沒有表白的勇氣,也不會那麽遺憾吧?
谷嶼沒注意到身邊人的放松,她不明所以的摸摸自己的胸口。季葵星是除了她的父母,第三個對她說這種話的人。
谷嶼不知道這是哪種感情,但她知道自己很開心。
突然前方視野開闊起來,不等谷嶼接話,季葵星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
一望無際的水面出現在眼前,水鏡一直綿延到天邊,在地平線與雲朵相連。碧波浩渺,金光粼粼。
看慣了混亂的城鎮與血肉模糊的喪屍,這一幕足以治愈心靈。
“好快!到宏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