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去給你兒子收屍吧, 父皇一定也會來給你收屍。”話音還未落,齊鶴就猛然擡起了左手。
伴随着法術的運作,連接着兩片幻境陣法的通道豁然被打開了。
大殿側方, 正對着齊鶴左掌的虛空中出現了一片旋轉狀的圓形風洞, 洞口另外一側,便是趙小銘所在的那處火海廢墟幻境。
僅僅是一斑窺豹似的一眼, 趙亦禮就認出了那片廢墟幻境的原型為何:母妃的寝宮。
齊麟和孤狼的身影皆出現在了圓形的洞口裏, 唯獨不見趙小銘的身影, 不知是被擋在了洞口外還是被限制了行動,抑或是, 受了重傷生死未蔔地倒在了幻境深處?
興許是齊鶴的故意為之, 風洞又在驟然間迅速縮小,趙亦禮救子心切,立即提着斬/馬刀跳進了風洞裏。
然而在進入了這片廢墟幻境之後趙亦禮才發現, 他兒子并沒有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樣正在經歷九死一生的危難考驗, 不僅毫發無傷, 還美滋滋地坐在房頂上喝可樂呢。
起初,趙小銘只是在吃巧克力棒, 但吃着吃着, 又覺得有點兒幹巴巴的噎得慌,就又從儲物戒中調出來了一瓶罐裝可樂, 扣拉環的時候,還不忘記友好地詢問他的好兄弟齊麟一句:“你喝麽?我還有。”
“……”
說實話, 齊麟對趙小銘的感情很複雜, 一邊羨慕着他、想成為他、變成和他一樣的被全家人一起捧在手心裏寵愛的孩子, 一邊嫉妒着他、想拉他一起下地獄;一邊把他當朋友當同生共死過一場的兄弟,一邊把他當仇人;一邊覺得他無辜、不該被上一輩的仇恨牽累, 一邊又覺得他真該死!
他覺得被愛澆灌着長大的孩子就應該一生幸福到底,吃·肉文海·棠廢文奇餓群八衣寺爸以六久六三又尖酸刻薄地怨恨天道不公,憑什麽趙小銘可以活得那麽輕松我卻不可以?
“你少和本王套近乎!”這是齊麟對趙小銘詢問他是否喝可樂的回答,語氣冰冷,咬牙切齒,“叛黨後裔,果真手段狡猾!”
孤狼的面色更是憤怒陰沉,咬牙切齒地仰頭而視,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肆虐的狠戾之氣,看向趙小銘的眼神都已經快要凝成尖刀了——明明近在咫尺,但他卻就是拿這個小子無可奈何!
堂堂魔宮暗衛統領,竟然還玩不過一個孩子,簡直是奇恥大辱!
趙小銘卻一點兒都不在意,無論是被齊麟扣上“叛黨後裔”的帽子還是被孤狼用眼神狙擊。
他先悠悠閑閑地啜了一口可樂,然後滿含蔑視地瞧了孤狼一眼,有恃無恐地故意氣他:“省點兒用你的那只獨眼吧,再給那顆碩果僅存的眼球子瞪出來了怎麽辦?”
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孤狼心中的怒火在驟然間竄高了數丈,一刀便朝着趙小銘身下的那座被燒的只剩下了一副黢黑焦炭架子的建築砍了過去,然而誰曾想,他手中的大刀才剛剛開始往下落,寬大剛硬的刀頭竟憑空被切割成了無數片不規則的小鋼塊!
伴随着一陣“噼裏啪啦”的清脆之響,斷裂成無數塊的刀頭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接二連三地墜落到了地面上。
下一秒,一張用銀色斧絲編織而成的巨幅大網才顯露在了孤狼的面前。
他的大刀,就是被斧絲割斷的。
趙小銘再度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這可不能怪我哦,我都沒動手,是你先動的刀。”
刑天斧絲的威力無窮,鋒利無匹。趙小銘自身的實力雖然不行,沒有那個能力操縱着斧絲主動進攻,但他聰明,知道借力打力,明白什麽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戰術。
換句話說,他雖然沒有那個力量操縱斧絲去主動切割孤狼的刀,但他可以借用孤狼自己的力量讓他的刀被斧絲切割。
孤狼剛才要是不使勁渾身解數地去揮刀,斧絲網還沒法兒那麽徹底地分割他的刀頭呢。
孤狼又狠狠地吃了一次悶虧,神色自然是越發的難看了起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後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趙小銘卻又悠悠閑閑地喝了一口飲料:“你也別總拿那種不服氣的眼神看我,兩軍對壘的時候不僅僅需要實力,還需要一點子智慧!”說着,還得意洋洋地擡起手點了點自己的腦子,“再說了,齊鶴那個賤人命令你來暗殺我之前怎麽就不動腦子好好想想,我是誰?我可是趙小銘!趙小銘是誰?是大妖尊和九重太子的外孫兒!我還能赤手空拳的出門麽?我姥和我姥爺能不操心我的安全麽?我就算站着不動你也別想動我一根頭發絲!”
孤狼雙拳緊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黃口小兒,少自鳴得意,不過是憑借着歪門邪道才堪堪保住了性命而已,實則不過是碌碌無能之輩,若是沒有那些護身符和幾件好兵器加身,你早被大卸八塊了!”
趙小銘卻說:“瞧你這話說的,能得到護身符和好兵器不也是一種自身實力麽?我姥和姥爺願意給我,我就是命好那能有什麽辦法?運氣本來就是實力的一種,我的起點就是比別人高,這本來就是事實,有什麽值得被你嘲笑的麽?我還沒嘲笑你是走狗呢!”
孤狼:“……”
趙小銘又道:“我現在之所以能夠平安無事地坐在這裏和你唇槍舌戰,也不是憑借着歪門邪道,而是我家人對我的愛。”其實這句話,本質還是說給齊麟聽的。因為他不确定他爸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來救他,萬一孤狼和齊麟突然走了把他自己一個人扔在這個幻境中怎麽辦?所以他現在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盡快想出辦法從這個幻境中逃出去才行。
只有動搖了齊麟對他父王的那份忠心,才能夠加大他從這個幻境中逃生的概率。
“我家人教會我的在非人類世界中的首要生存之道是自我防護,而不是教我殺人。”趙小銘的語氣堅定認真,抑揚頓挫,“我爸哪怕背負着血海深仇,也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一個字,更沒有要求我替他去殺誰,因為他愛我,他知道生活在仇恨中有多麽的痛苦,所以他才不會讓我也生活在仇恨中,他只想讓我遠離是非。他也知道下一輩人是無辜的,所以他才會決定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部攔截在自己身上,絕不讓我沾染半分。他只是希望我平安幸福而已,這才是真正的父愛,而不是變成他手中的一把殺人的刀!”
伴随着趙小銘的話語,齊麟的呼吸再度沉重急促了起來。雖然,他也心知肚明趙小銘是在挑破自己對父王的忠心,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他的話,更無法說服自己他是在胡言亂語。
父王有許多孩子,自己雖然不是最受寵愛和重視的那一個,待遇卻也比其他孩子強出不少,原因無外乎是因為他的舅舅是鎮國大将軍。
他也很明白大廈傾倒之後會發生什麽。
舅舅一旦倒臺,便樹倒猢狲散,父王絕對再也不會如同以前那般讨好地對待他和他的母後。
可這偌大的魔宮之中,并非所有的孩子都如同他一般活得如履薄冰。
常貴妃和她的兒子齊鳴就是獨樹一幟的例外。
父王獨寵常貴妃,比之當年先王獨寵陳貴妃的盛況有過之而無不及。聽母後說,是因為常貴妃的模樣,酷似趙小銘的母親。
父王最愛的兒子,就是常貴妃所生下的齊鳴。
但常貴妃卻遠不如陳貴妃當年那般安分守己。
聽他的母後說,陳貴妃當年縱使聖寵在握,也始終是規矩低調的,從不敢忽略、輕視魔後的地位和權威,在魔後面前始終恭敬謙卑。常貴妃卻不是這樣。齊鳴也遠不如當年的二殿下那般光明磊落潔身自好。
常貴妃常年恃寵而驕,曾當衆頂撞過他的母後無數次。齊鳴更是一衆皇子皇女中最頑劣不堪的存在,在他宮中負責服侍他的那群宮娥宮女們,就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他的禍害的,甚至還幾度傳出過宮女不堪折磨割腕自盡的醜聞。
父王常說二殿下品行卑劣惡貫滿盈,可無論史官們怎麽翻舊賬,也翻不出二殿下的醜聞,甚至連八卦花邊都沒有,更未曾聽說過二殿下像是齊鳴一般禽獸不如地虐待下人。
并且,無論是侍奉過二殿下的宮娥還是小厮,至死都無一人出賣過他,哪怕是遭受慘絕人寰的酷刑,也無一人開口供認二殿下謀逆,反而還要替他喊冤叫屈。
同為被父親偏愛的兒子,二殿下比齊鳴強出了數倍,無論是在品格還是在威望。二殿下似乎也更像是被正統培養出來的儲君,就像是流言蜚語裏傳說的那樣……但他們的父王在登基前就曾不止一次地強調過,自己才是順從先王的遺诏繼承大統的皇子,二殿下是殺父弑君死不足惜的謀逆之臣!
可笑的是,謀逆之臣,竟也比齊鳴強出百倍。
可縱使齊鳴再頑劣再不堪,宮中也無一人敢頂撞他、責罰他,因為父王偏愛他。
趙小銘也曾在般般號上詢問過他,問他的父王最寵愛的兒子是誰?答案就是齊鳴。可那時的他還是可以仗着舅舅的勢力居高自傲的魔宮大殿下,出于驕傲的自尊心,并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他也不想讓趙小銘知道常貴妃和月相桐長相酷似的事情,覺得丢人,還替父王丢人,替母後丢人。
直至舅舅身陷囹圄,他才徹底看清了血淋淋的現實:父王不愛他,更不愛他的母後。
父王痛恨先王對二殿下的偏愛,卻比先王更加的肆無忌憚。
父王借助了舅舅的權勢登基為君,卻又在坐穩了君位之後開始忌憚他的舅舅,唯恐外戚專權,上演了一場兔死狗烹。
他的父王,是個十足十的狼心狗肺之輩,根本不配為君,更不配為父!
想要救自己,救母後,就只能先讓他的舅舅恢複自由!
齊麟下意識地攥緊了左拳,卻再度擡起了右手,再度将刀尖對準了坐在屋頂上的趙小銘,依舊是一副與他不共戴天的冷酷架勢:“你這種叛黨後裔,少在這裏挑撥離間我與我父王之間的關系。天地親君師,我誓死效忠!”
卻趁機用密語傳音對趙小銘說道:“我要的只是挂在我父王脖子上的那把可以打開困魔牢獄封印的鑰匙,我舅舅被他封印進在了困魔地牢裏。”
趙小銘嘴上不屑一顧地回答:“随你便吧,封建帝國冥頑不靈的嫡長子!”卻用密語傳音回複齊麟的話,“你父王現在在哪呢?”
齊麟密語傳音:“應該在和你爸交手。”
趙小銘:“……”你們這還雙管齊下了?
随後,趙小銘密語傳音:“那你就等吧,等我爸來救我,到時候你父王一定會緊随其後而來。”
齊麟密語傳音:“你怎麽那麽篤定?”
趙小銘密語傳音:“因為齊鶴一定打不過我爸,而我爸又一定會把我放在第一位,所以在關鍵時刻齊鶴肯定會打開這裏的通道,逼迫我爸放棄殺他改道來救我——這,就是賤人慣用的詭計!”
齊麟:“……”
事實也正如趙小銘所料,沒過多久,半空中就多出來了一個漩渦風洞,心急如焚的趙亦禮緊接着就跳了進來。
趙小銘大喜過望,直接從房頂上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就變身成了一只奶貓大的毛茸茸的小黑豹,精準無誤地撲進了他爸的懷中,後足蹬着他爸的衣服,前足緊緊地抱住了他爸的脖子,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你可算來救我了爸爸!”
趙亦禮立即擡手拖住了兒子的小身體,關切詢問:“受傷了麽?”
趙小銘小小的身體因哭泣而顫抖:“嗚嗚嗚……沒有。”
趙亦禮哭笑不得:“沒有你哭什麽?”
趙小銘情真意切:“我沒有受過這種委屈!他們竟然想暗殺可憐無辜又弱小的我!嗚嗚嗚嗚這要是我姥和姥爺在場,他們都得死!都、得、死!”
趙亦禮:“……”确實,也有道理。
“行了別哭了。”趙亦禮和兒子對話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去警戒四周的對手,斬/馬刀始終緊握在手,“找個地方藏好,剩下的交給你爸就行。”
“哦。”趙小銘“呲溜”一下就鑽進了他爸的外套裏,然後在他的衣服裏面調轉了一下個頭兒,只從拉鎖的最上端露出來了一顆小小的圓圓的獵豹腦袋。并且,為了避免自己會在他爸和別人的戰鬥過程中被不幸傷及,他還用斧絲把自己給裹成了木乃伊,從頭到腳只露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出來。
他甚至還給自己身上纏着的這層密密匝匝的斧絲起了個超級酷炫、超級江湖的新名字:銀絲軟甲!
趙亦禮再度哭笑不得了起來,低頭看向了扒在他胸前衣領裏的兒子:“這就是你找的藏身之處?”
“昂!”木乃伊小豹子趙小銘點了點頭,“離你近點我更有安全感。”
趙亦禮:“……”行吧。
齊麟和孤狼都沒有輕舉妄動。孤狼是因為失去了最順手的兵器,又忌憚趙亦禮手中的斬/馬刀,所以才沒有選擇主動出擊。
齊麟則是因為他的敵對目标已經不再是趙小銘了。他已經看清了現狀,與趙小銘勢不兩立不僅不能夠救出自己的舅舅,還會被當成替死鬼。若想逆風翻盤,只能先讓舅舅重獲自由。
但其實,在趙亦禮出現之前,齊麟的心中還是有些動搖的,他對自己的父王還是殘存着崇拜和愛戴,但是在趙亦禮出現之後,他徹底對自己的父王死了心。
傳聞中的二殿下,并不如他父王形容的般身材矮小樣貌醜陋,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高傲自大。
二殿下的身姿挺拔高大,眉宇俊朗獨絕,眼神是溫和的,又是明亮的,看向他兒子的目光中更是充斥着不加掩飾的愛意。
但是他的父王卻從來沒有用這種充斥着溫暖與呵護的眼神看過他。
父王看向他的眼神,總是冰冷的、漠然的。
也是在這時,齊麟才明白了趙小銘為什麽從不以自己是個“廢物”為恥了,因為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純粹最寬厚的愛,所以他不需要逼迫着自己去變得出類拔萃,不需要拼了命地向自己的父親證明自己多麽的優秀。他不需要和其他人争搶父愛,不需要競争資源,因為他的父親只愛他一個。他的所有長輩們都只愛他一個。
他甚至可以在他的父親出現之後直接龜縮在他父親的懷中。
二殿下也心甘情願為自己兒子遮風避雨。
他的父親卻從來不會這樣對待他……對比二殿下對趙小銘的愛,齊麟徹底看透了自己父王的本質,絕望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握着長刀的那只手在不斷地發顫。
突然間,那面原本已經縮小成巴掌大的漩渦風洞豁然變大了數倍,如同橡皮擦似的,同時擦掉了兩個幻境陣的一半空間,将兩個截然不同的場景嚴絲合縫地拼接成了一體。
齊鶴本以為自己會看到自己弟弟抱着他心愛的兒子的屍身嚎啕大哭的場景,熟料事态的發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的大侄子不僅沒死,還美美地躲進了他爸的懷中。
孤狼這個廢物,竟然連個孩子都拿不下!
齊鶴怒火中燒,面色鐵青地朝着孤狼投去了盛怒的目光,氣急敗壞地開口:“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将亂臣賊子拿下!”
孤狼心知肚明自己根本不是二殿下的對手,上次之所以能夠從無憂城活着回來,不過是出于僥幸。
但面對着魔君的責問和催促,他不得不選擇迎難而上,立即用靈氣幻化出了一把長柄大刀,飛身向前沖的同時不遺餘力地朝着趙亦禮揮砍了過去。
然而他才剛剛朝前移動出了一步,一頭身形威猛的紫色靈氣獵豹就迎面嘶吼着朝他撲了過來。他立即橫刀去擋,卻還是慢了一步,如同一位待宰的羔羊似的被獵豹撲摁在了身下。
這一次,趙亦禮也沒再給孤狼逃生的機會,用靈識操控着獵豹,一口咬斷了孤狼的脖子,當即血濺三尺。
孤狼的身體先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後來就再也不動了。一代魔宮暗衛統領,當場殒命。
趴在爸爸胸前觀戰的趙小銘當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地在心裏感慨了句:本體靈竟然這麽威猛?
不對,應該說本體靈是自身力量的化形,是本體的一比一複制粘貼。
本體有多厲害,本體靈就有多厲害。
顯而易見,孤狼根本就不是他爸的對手!
他剛剛能逃躲得過孤狼的襲擊純粹是憑借着外力,和自身實力怎麽樣沒有一點兒關系,但他爸卻完全是憑借着強大的實力,赤手空拳地就幹掉了孤狼。
那麽問題又來了,那此前在母體山腳下,孤狼到底跟他爸說了什麽才導致了他爸臨陣失誤啊?齊鶴會不會故技重施?
趙小銘不禁擔憂了起來……
殺了孤狼之後,靈氣獵豹又低吼一聲,轉身便看向了齊鶴,唇邊的毛發上還沾着溫熱的血液,不斷順着下巴往地面上滴。
齊鶴的面色越發陰沉了起來,咬牙切齒地盯着孤狼被咬斷了喉管的屍體,暗罵了一聲:廢物!
但他卻并不焦急,更不擔憂自己的性命。因為他今日特地來此一遭,又大費周章地設置下兩個連環幻境的根本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殺人滅口,而是為了刺痛齊鷹。
與其殺了齊鷹,他願意折磨齊鷹,更想看着他痛苦,不然何必要安排孤狼和齊麟去殺他的兒子?
他就是要讓齊鷹痛不欲生,要讓父王最愛的兒子痛徹心扉!
齊鶴陰森森地獰笑了一下,再度擡起了左掌,張開五指,催動靈識。
不遠處的焦黑廢墟一下又一下地震動了起來,伴随着壓在上方的磚瓦與木石的掉落,一具已經被燒焦了的、面目全非的炭狀屍骸搖搖晃晃地從廢墟底部站立了起來,繼而又一步一踉跄地走進了衆人的視野中。
伴随着焦屍前行的步伐,齊鶴的唇角逐漸牽了起來,面目極為和藹地看向了自己弟弟,溫聲開口:“齊鷹,還認得你的母親麽?”
如遭雷擊一般,趙亦禮渾身一僵,看向那具焦屍的雙目瞬間赤紅,布滿血絲的瞳孔中充斥着無盡的錯愕與悲痛……母妃!
趙小銘也是如遭雷擊。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他的奶奶,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與此同時,他忽然就明白了這片幻境為何是火海後的廢墟場景了:當年,他的奶奶,就是死在了火海中。
齊鶴含笑的嗓音再度響起:“我的好弟弟,這兩片幻境陣,就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陣眼就是你至親的遺骸。是否破陣,你自己選。”
他的話音才剛落,身後的那座大殿場景的幻境中也傳來了響動,那張象征着君王地位的金色豹椅忽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一具面容腫脹青黑、身穿玄色豹袍的高大屍體驟然直立了起來,真正成了行屍走肉,一步一趔趄地朝着趙亦禮走了過去。
是老魔君的屍身。
唯有被毒死的人,才會是那樣一副青黑腫脹的面色。
他被毒死在了明和大殿之中,死在了王位之上。
趙亦禮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淚流滿面,歇斯底裏:“父王!”
趙小銘的眼眶也開始泛酸了,說不上來的悲傷難過,也是真沒想到,齊鶴竟然能夠這麽狠毒惡毒!
齊麟的心理防線也在頃刻間崩塌了,滿目皆是驚恐與錯愕——是先王,是先王!是父王殺了先王,真的是父王殺了先王!他的父王才是真正的謀逆之臣!
巨大的悲痛之下,趙亦禮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雙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淚眼模糊地望着父母死于非命的遺骸,無能為力到了極點,比千刀萬剮還要備受折磨。
趙小銘從他爸的衣服裏跳了出來,化為人形落了地,也是一樣的不知所措。
齊鶴卻心滿意足到了極點,也痛快到了極點。他就是要折磨齊鷹,要讓齊鷹痛不欲生。
這兩片幻境也是由齊鶴一手所創,他自然掌控着自由出入幻境的玉匙,不用破除陣眼就能自行離開此地。然而就在他準備撤離時候,一柄銀色的鋒利長刀忽然從背後穿透了他的身體,染了血的尖銳刀尖直接從他的側腹部穿了出來。
在齊鶴充斥着驚愕的表情中,齊麟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一字一頓地從他身後傳來:“你記恨你的父親無情待你,可你又是怎麽對待我的呢?父王。”
這大概,也是他今生最後一次喊他“父王”了。
下一秒,齊麟就奪走了挂在齊鶴脖子裏的地牢鑰匙,利用來時的入陣玉匙離開了幻境,頃刻間消失無蹤。
趙小銘越發的目瞪口呆了……你們魔宮的人,對自己親爹動手都這麽幹脆利落的麽?我爸就是因為太正常了才和你們這群變态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