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晉江獨發

第貳拾壹章 晉江獨發

已進入三月,這兩日卻是倒春寒的天,今早醜時起下起了細細密密的雪,一個上午的工夫,地上已積了一層銀白。

離開鳳儀宮的時候,茜草細心地塞了個手爐到她懷裏,可站在廊下等了半晌,饒是抱着手爐,阮顏音仍覺得渾身上下都僵得沒了知覺。

一陣寒風卷着雪花迎面吹來,她被吹得臉頰生疼,如針紮般刺痛了每寸皮膚,站在身側的茜草也好不到哪兒去,縮成一團冷得只打哆嗦。

自岑公公進屋通傳後,阮顏音已在殿外等了小半個時辰,岑公公出來時雖解釋說祁聿正忙着政務,可光瞧岑公公眼底的神色,便能猜出所謂的公事繁忙,不過是祁聿不願見她的借口罷了,換做是從前,祁聿是絕不會忍心讓她多等哪怕是一息的時間。

阮顏音擡眼望過去,遍地雪花,看得讓人覺得一股子的冷意直往人的骨子裏鑽。

恍惚間,她想起了以前的雪天,她和祁聿去西山賞梅,他會擡手幫她細細拂去落在她肩膀和頭上的雪花,免得雪化成了冰水滲到裏面,等他兩手略微回暖了些,他還會握住她的手,湊近嘴邊為她哈氣捂暖她的手。

以前的他,連一丁點兒的寒氣都不想讓她受着。

可如今呢?

明知她就在殿外等着,卻任由她在殿外吹着冷風。

世人都感嘆帝王之家最是無情,她卻還妄想着他會顧念着他們以前的那些情意,準她回一趟娘家探望母親。

不可否認,他從前的确待她極好,從未跟她動過怒紅過臉,可她卻忘了,他待她好,不過是因為先前他們從沒遇到過什麽事迫使他在兩者之間做出抉擇,而她也一直待他溫柔恭順,從未對他冷過臉、更不曾反抗過他,所以她才會沒意識到,他對她也能是冷酷無情的。

從前,不過是沒機會見識到他的狠心絕情罷了。

凜冽的寒風一陣陣吹來,守在殿外的岑公公也冷得有些受不住,他扭頭看了看阮顏音,見她整張臉都凍得通紅,他心下一緊,生恐她冷出個好歹來,趕緊命人去尋個火盆過來。

兩個宮人按着他的吩咐,将火盆端到了阮顏音的跟前,阮顏音看着她腳邊的火盆,朝宮人淡淡一笑,道:“不用了,将它端下去罷。”

祁聿讓她等在殿外置之不理,為的就是逼她向他低頭,若是見她用火盆取暖,只怕還會生出更多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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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求的,唯有出宮跟母親見上一面。

***

她腰背挺直,臉上血色全無,頂着刺骨的寒風等待皇上的召見,岑公公望着她,只覺得心痛又焦急。

他自小便跟在祁聿身邊服侍,祁聿的脾性他多少也算了解,此次祁聿就是鐵了心地故意要她在殿外幹等着,作為前些日子她惹怒他的懲戒。

祁聿貴為九五之尊,怎會向阮顏音低頭服軟,卻又擔心她往後繼續冒犯他的尊嚴,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點醒她,讓她清楚地認識到,她跟他,已不是從前無人在意的六皇子和王妃,身在宮中,她的一言一行,皆應順着他的心思來。

又過了兩盞茶的工夫,禦書房裏終于有了一絲動靜,韋公公走到殿外,上前對阮顏音行了一禮:“娘娘,皇上這會兒已得了空,還請娘娘随奴婢一同進去罷。”

***

阮顏音面上無悲無喜,語氣出奇的平靜:“有勞韋公公了。”

韋公公領着阮顏音步入書房,許是先前便已得了祁聿的叮囑,見阮顏音在書案前站定,便默默退下了。

祁聿似是沒察覺到任何動靜,仍埋首批閱着折子,只将阮顏音晾在一旁。

茜草哪會不明白中間的彎彎繞繞,立時就紅了眼眶,只替自家主子感到委屈。

這麽冷的天,皇上卻讓娘娘在廊下等了許久,眼下好不容易進了屋裏,皇上仍對娘娘不聞不問,娘娘的心裏頭怎會不難過?

阮顏音自然看得出來祁聿還端着架子,将她晾在殿外不足以讓他覺得解氣,非要等到她先開口方才罷休。

事态緊迫,母親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他能等,可她卻一刻都等不了了。

她深深施了一禮,溫聲道:“請皇上準許臣妾出t宮。”

此言一出,周遭的氣氛瞬間凝滞住。

祁聿握住朱筆的手指極輕地顫抖了一下,擡眸朝她看來,佯裝出一副剛得知此番消息的樣子:“你要出宮?所為何事?”

“臣妾的母親生了病,臣妾想回府看望母親,還望皇上能夠成全。”

祁聿當即沉下了臉。

她在他面前,竟連掩飾都不屑于掩飾,直截了當,一句軟話都不願跟他說。

“朕不許你出宮!”

阮顏音嘴唇翕動着,欲要開口再多言幾句,祁聿将折子用力推到一邊,語氣帶着些聲嘶力竭的意味:“你該明白,這裏可是皇宮,可不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想進來就能進來的地方!”

她微顫着眼睫擡眸看他,心緒起伏。

他說得冠冕堂皇,歸根結底不過是她惹得他不痛快了,他自是要為難她,不許她回娘家見她母親一面。

她在心裏自嘲地笑了聲。

靜默了片刻,她複而又問了一遍:“皇上此話的意思,是不準臣妾回去探望母親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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