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鹹魚的第10天

第10章 鹹魚的第10天

“狌狌?小狌狌~”

商音的聲音順着桂花的香氣悠悠飄出,直直往旁邊撅着屁|股幹活的狌狌耳朵裏面鑽。

狌狌除了兩個白白的耳朵尖,其他地方都是金燦燦的毛毛,和落了滿地的桂花極其完美地融為一體。

這應當也是狌狌最初選擇這片桂花林的原因之一。

被使喚了好幾天的狌狌暗自捏拳,崩潰了一下,但還是屈服于商音的淫威,耷拉着尾巴走到商音所在的桂花樹下,恹恹問:“……又要幹嘛?”

商音靠坐在桂樹枝丫邊,眨了眨眼:“餓不餓?”

不遠處,坐在樹下打坐的鴻鈞眼睫一動,不用睜眼都能想到那狌狌背在身後捏緊的拳頭。

狌狌深呼吸了一口氣,甕聲甕氣道:“餓了!尊者要把祝餘草給我嗎?”

“那不行。”商音理所當然,“說好了你為我們搭一座屋子,我給你祝餘草,現在屋子的影子都沒見到呢。”

狌狌從來都覺得雖然自己修為不濟,但腦袋卻是一等一的聰明,但——

它咬牙道:“尊者只說要‘屋子’,可這‘屋子’是什麽樣子尊者總要告訴我吧?”

商音尾調微揚:“嗯?狌狌不是都很聰明的嘛?”

到底是年紀小,要不是修為境界太過懸殊,那狌狌多少要跳起來和沒事找事的商音幹一架。

但祝餘草……

它找了幾十年才找到的祝餘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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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一顆的祝餘草。

狌狌硬是忍了,揚起腦袋,用水汪汪的圓眼睛看向商音,眼睛裏滿是委屈和可憐:“狌狌再聰明,也沒有尊者見多識廣,尊者怎麽能這樣欺負狌狌呢?”

狌狌雖性情頑劣,模樣卻着實可愛。

商音被狌狌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結結實實地震懵住,半天沒說出話來。

驀地,一聲輕笑傳來。

商音擡眼瞪向鴻鈞。

就見鴻鈞手中掐訣,一副十分專注的打坐調息模樣。

樹下的狌狌見狀,身後的長尾巴卻竊喜地甩卷出一個圈。

商音跳下樹,擡手搓了一頓未成年的小狌狌,看到狌狌開口想罵卻硬是憋回去的模樣,只覺得突然神清氣爽。

“說說看,周圍還有什麽其他好玩的地方?”商音問道。

成年的狌狌尚且有幾分能預知未來的本事,但面前的小狌狌怕是除了走得快些,沒有旁的本事。

那些它之前帶來的金啊玉的,應該也不會在太遠太危險的地方。

狌狌敢怒不敢言,悶悶道:“沿着山谷這條河往上走是蛇谷,玉就在那邊的河底下。那邊還有很多奇怪的樹,直上直下的,很難爬,所以被蛇追了也沒地方躲。”

“赤金和白金都在杻陽山,但那邊是鹿蜀的領地。”狌狌說着,擡手捂了捂自己的肚子,皺着一張臉,“那些鹿蜀可兇了。”

商音揶揄道:“被揍過?”

狌狌輕哼一聲,頗有些不服氣。

商音捏捏狌狌的小耳朵:“行,你在這乖乖幹活,我出去找點吃的。”

吃的?

狌狌一臉的匪夷所思。

不是,你是真餓啊?

但狌狌什麽都不敢說,怕問了之後商音轉頭就拿出祝餘草吃了填肚子。

于是只能蹲在桂花樹下,呆呆目送商音和鴻鈞離開。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眨眼便行出數十裏。

鴻鈞道:“洪荒之中活不下來的幼崽不少。”

商音當然不是出來找什麽吃的,她也知道鴻鈞的意思:“那株桂樹将自己領悟的道分享于我,狌狌又因為祝餘草而對桂樹有恩,因果循環,我提點幾分也不是什麽難事。”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的确本不是什麽大事,但……

鴻鈞開口:“獸類性命短暫,莫要長情。”

商音回身看鴻鈞,一點點後退着走路,笑問他:“原來鴻鈞道友覺得我是個長情的人呀?”

鴻鈞擡手撥開一旁伸出來的樹枝,慢聲應答:“嗯。”

商音背在身後的手指摩挲一瞬,自心底湧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別扭。

說話間也多了幾分生硬:“那你可錯了,我啊,只要是美人都喜歡,像是狌狌這樣可愛的小家夥,逗一逗也不是不可以,轉眼就忘了。”

本來依照鴻鈞的性子,這個時候大概只會應一聲便說其他。

但此時鴻鈞看着商音的背影,卻不想那麽“體貼”了:“那你為何要教導狌狌收斂脾性?”

“那是逗它玩啊,它生氣的時候尾巴一顫一顫的,你不覺得特別可愛?”

商音的腳步加快了兩分。

“教它建屋子?”不論商音的速度多快,鴻鈞總是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

商音嘴硬:“那屋子才不是給它的,是我要住的!”

鴻鈞唇角勾起。

一個在須彌天都沒有屋子的人,只是在這片桂樹林停留一段時日,卻需要這樣一座屋子了?

那狌狌脫離族群,無親緣大能庇護,就算得了祝餘草,也仍舊要躲躲藏藏到成年。

桂樹經點播生出靈智後,在不少妖族眼中也将會成為大補之物。

若是商音留了她暫居過的住所,以混沌魔神殘存的氣息,在桂樹修煉小成和狌狌成年之前,震懾心懷不軌的外敵已是足夠。

心軟者長情,清醒者寡情。

商音卻是心軟又清醒,從來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

雖然鴻鈞沒有再開口,但商音卻更是不自在。

“你不是向來一副看破不說破,什麽都知道但就要當個鋸嘴葫蘆麽?”商音随手接過陣風吹來的草梗,素白的手指翻飛,瞥了眼鴻鈞,小聲嘟囔,“怎麽今天話這麽多。”

鴻鈞收攏手心,卻握不住流轉而過的風,垂目淺笑,難得溫聲道:“大抵總是有些不甘的。”

“不甘?你有什麽可不甘的。”商音哂笑,打趣鴻鈞,“鴻鈞道友想要的東西,不應該是不擇手段捏在手裏?”

“總有不擇手段也得不到的東西。”鴻鈞目光瞥見商音身後的溪流,提醒道,“身後溪流,小心些。”

“哦。”商音應了一聲,但腳尖還是在溪水中輕點着攪動了幾下,笑彎了眉眼。

“商音。”

“嗯?”

“如果有一日,你喜歡上誰,但那個人會給你喜歡的其他一切帶來危險,你會怎樣選?”

商音頓住身形,眸中複雜交織,過了好一陣,才轉身面對鴻鈞,眸露狐疑,并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你……是不是元神上的傷又加重了?奇奇怪怪的。”

鴻鈞已然有些後悔方才自己沖動的詢問,擡眸間唇角的笑意已然收攏,又是三分冷漠色。

商音:“?”

“兇我做什麽。”商音撇嘴,一邊走一邊繼續編她的草梗小鳥。

可在轉回身的那一霎,眉心微蹙,上挑的丹鳳眼中滿是愕然。

鴻鈞剛剛那個問題……

不對,不對,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想多了。

鴻鈞這種冰雕出來的冷漠臉,怎麽可能會有那種心思?

不可能。

雖然理智第一時間否認,但商音還是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兩人結了契,距離這麽近,商音的情緒不穩多少也被鴻鈞察覺。

兩人恰巧在狌狌之前所說的白玉河附近,鴻鈞在河岸邊駐足,張口欲言:“我……”

商音擡手一片樹葉正正貼在鴻鈞唇畔,腳尖一點身形已經落在河對岸。

鴻鈞看向她。

隔着一條河,商音松了口氣,但表情仍舊有些不自然,目光游移片刻,開口:“……先聽我說。”

鴻鈞擡手摘下唇邊的綠葉。

“你看啊,我們現在——”

商音斟酌半晌,開口才說了沒幾個字,兩人面前橫亘的河流水聲大盛,一條白練破水而出,水珠四濺!

那白色的蛟蛇雖比不上龍族兇悍,但光潔的蛇鱗中隐隐泛着玉色,尖銳的獠牙閃動着寒光,朝着侵入領地的來者發出憤怒的嘶吼。

這蛟蛇擋住了河對岸的鴻鈞,商音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

那蛟蛇的嘶吼尖利喑啞,帶着濃濃的警告之意:“此處乃龍族眷屬族地,來者何人?還不快速速退去!”

殊不知那白蛟心中正暗暗叫苦,它方才就察覺到了領地踏進來的陌生人,正因為察覺到了商音身上不好惹的氣息才沒輕舉妄動。

可誰知這兩個外來者走到最最重要的白玉河邊就停下來了!

如今正是這河水中至寶出世之時,若是讓兩個外來者知曉其中秘密……

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若是能再吞吃兩個外來者,化龍之時想必會更有把握!

商音懶得問這明擺着是鳳族地盤上是哪裏來的龍族眷屬,不過想來也正是因為有龍族的撐腰,這蛟才敢這麽不管不顧地破水而出警告她。

況且這蛟雖然一身白色,渾身上下卻是掩飾不住的血腥氣,顯然沾染了不少殺孽。

雖然在混沌魔神裏,商音的确是最慫最宅最不喜歡惹事的那個,但大前提是——在混沌魔神裏。

混沌魔神一個賽一個的都是唯我獨尊的性格,哪裏會将一條還沒化龍的蛟蛇看在眼裏。

商音擡手一揮,靈力化作巴掌徑直朝着那白蛟扇過去,直接将那白蛟從河中扇到岸邊咕嚕嚕滾了好幾圈。

“聒噪。”

商音斂眸,嗓音淡淡。

白蛟哪裏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大能,就地一滾就要逃走,卻被商音的靈力揪回來,死死按在了河邊。

“小蛇并非有意冒犯尊者,還請尊者饒命!”

“能聽懂話麽?”商音微微側首,聲音比面上的笑容還要溫柔。

白蛟被鎮壓地渾身發抖,連連點頭:“能能能!尊、尊者請問!”

“為何在此?”

“在、在……”白蛟想要撒謊,卻在注意到商音眼中的冷意後老實開口,“白玉河有靈寶。”

“很好。”商音道,“去把河裏那東西取來。”

白蛟一愣:“尊、尊者,時辰還未——”

此時還不到靈寶出世的時間,若是貿然采摘,會傷了靈寶根本,影響品階的。

商音笑着,五指在虛空處收攏。

白蛟只覺得一股将要掐斷它的力道直收向它的七寸,連忙求饒:“尊者饒命、尊者饒命!我這就去!這就去幫尊者取來!”

白蛟撲通一聲下水,濺起一陣水花,商音沒看河對岸,鴻鈞也只是站在那沒動。

不一會兒,白蛟叼着一顆無瑕白玉浮上水面,乖乖将那白玉放在岸邊,蛇身隐沒在河水中。

商音擡手,那白玉被靈力托至半空,在白蛟肉疼不舍的目光中眨眼間被絞碎成齑粉!

白蛟整條蛇都僵硬在河水裏:“!!!!”

白蛟的道行不過五百年,這是它費盡心思才從龍族得來的一塊龍鱗,日日夜夜用白玉的靈力滋潤煉化,以求至寶大成時一舉化龍。

為此,它怕被龍族發現,還特意躲進鳳族的領地。

可現在……這份大機緣,就這麽在它眼前碎了。

碎成了漫天飛揚的粉塵,撲簌簌落在水面上,随着河水順流而下,歸于天地。

給了白蛟教訓,商音垂眸,淡淡道:“還不滾?”

白蛟的蛇頭恍恍惚惚地沉下河面,不一會兒,氣息就消失在遠方。

商音長出一口氣,方才有些亂了的心緒忽然平靜下來。

說起來,她與鴻鈞本就結了元神契,就算露水姻緣一晌貪歡又怎樣?

說到底,比起兩人元神相融這樣過于親近的距離,魚水之歡這種事反倒沒什麽讓商音扭捏在意的。

反正以鴻鈞這樣的臉和身段,外加一身的鴻蒙紫氣,睡了也不虧啊。

心思一轉,商音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我想好了!”

然而下一瞬,卻見鴻鈞自河岸踏水而來,擦着商音的身側徑直向前走。

商音:“?”

“你怎麽又不對了?”

商音一臉納悶地跟上去。

“你真的特別難相處你知道麽?剛剛是你先挑起的話題,生氣我不回答的是你,現在我想回答了不聽的也是你……”

鴻鈞駐足,擡手指向身前不遠處那片墨綠色的樹林:“你要找的樹在這。”

商音皺眉:“一件一件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鴻鈞輕輕嘆了口氣:“因為我覺得,聽了你的回答,我應該會更生氣。”

不如不聽。

商音一時哽住。

嘟囔着吐槽鴻鈞的難相處,商音索性直接轉身,鑽進了狌狌說的那片不好爬的樹林。

不一會兒,噼裏啪啦的折樹聲就傳了出來。

林外的鴻鈞卻轉身,看向那片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白玉河。

……

白蛟游蕩在河水裏,越想越覺得心中不忿。

不說這些年它守着那龍鱗寸步不離的辛苦,單論它為了得到那片龍鱗殺了不少鳳族和麒麟族的幼崽,其中努力難以言說,它就覺得龍鱗在它面前被攪碎的場景有多刺眼!

但修為受限,它根本無法反抗那人……

聽說龍族最近來了一位大能,只要付出一些代價,那位大能就能幫忙報仇,甚至哪怕敵人是鳳族還是麒麟族,都不在話下。

若是它……

算了算了。

白蛟猛地搖頭。

雖然沒了龍鱗,但它壽命還長,大不了再繼續找,反正現在三族打的火熱,找機會得一片龍鱗應該不是難事。

若是為了一時之氣把命賠進去才是大事。

思及此,白蛟心生去意,一點點潛入河水中。

恰在此時,一道蠻橫霸道的靈力破水而入,炙熱的火焰灼燒在河水中,白蛟頓時發出痛苦的嘶鳴聲,在河水中拼命翻滾。

一道淡漠的男聲傳入白蛟腦中——

“害我鳳族子嗣,又在我鳳族族地內肆意張狂,大膽至極。”

“看在方才你還算乖覺有用的份上,留你一條全屍。”

“嘶——!!!”

白蛟發出一陣痛苦的嘶鳴聲,轉瞬功夫,就被鳳凰火焰燒成一條焦黑的蛇屍,緩緩沉入白玉河中,再過上百年,又将是一塊無瑕美玉。

蛇谷中的靈蛇靈魚依靠白玉河而生,死後也歸于白玉河,其骨化作白玉,又是一個輪回。

許久之後,那焦黑蛇屍微動,一道殘缺元神自蛇屍中遠遁而出,帶着滔天的憤怒與恨意,朝着龍族族地掠去。

鳳族、鳳族!

殺身之仇,勢不兩立!!!

……

成功為三族的混亂局面添磚加瓦,鴻鈞收回神識,眸光晦暗。

商音将竹子放進袖裏乾坤,剛走出竹林就碰到鴻鈞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又折騰?”商音上下打量着鴻鈞,“真不需要我治?”

鴻鈞神色自若,擡指抹去唇角血跡:“沒事。”

商音意味不明地輕啧一聲:“的确,有事的不會是你。”

“悠着點,你現在死了可得算我的。”

當她不知道他剛才神識出去幹壞事?

要不是結了契,她問都懶得問。

“嗯。”鴻鈞笑了下,将方才從白玉河裏撈出來的草梗小鳥往袖裏乾坤中塞了塞,“還要再往前走麽?”

“走走吧,我還想看看鹿蜀長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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