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如果邬野跟明喬一樣,是從未來回來的,那麽擁有三年養崽經驗的他,就會立馬知道明喬害怕蛇的原因。

在明喬曾經的治病生涯中,用過一味藥引子——

藥蛇。

這些藥蛇帶給明喬的體驗,不是很好。

邬野當時在發現小家夥害怕這個後,還做了些補救。

但補救也沒用。

就像有人本天生怕狗怕蟲怕軟體動物一樣,明喬原就是怕蛇的。

他怕蛇,又用了藥蛇治病。

這導致的後遺症,就是他再也不能看見蛇。

一旦看見了,他就會被吓得很久都緩不過來。

眼下,明喬發抖的小身子,不止落到了邬野的眼裏,也落到了清衡的眼裏。

清衡摸着他的小手,摸完,又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邬野,喬喬的頭有點燙。”

“他發燒了。”

邬野說着,俯身把崽給抱了起來:“走,去找大夫或者醫修。”

大半夜的,對家長來說,孩子發燒無疑是件最棘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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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人都不敢耽擱,他們迅速給渾身熱乎乎的崽穿好衣服,然後抱了出去。

被家長抱在懷裏的明喬,這會兒臉蛋熱的都能燙雞蛋了。

他起燒的小身子,哪哪都不舒服。

“喬喬乖,不哭不哭,爹爹馬上就給你找到大夫了。”

邬野聽見懷裏的崽,難受的嗚咽了起來。

細弱無力的嗚咽聲,像針似的,直往邬野的心頭紮。

邬野心口發痛,卻還在穩着情緒,哄着懷裏鬧起來的崽。

“不,不要。”

明喬身上沒穿多少衣服,可他的後背又濕透了,他閉着眼睛,奶音裏拖着哭腔:“不要咬喬喬。”

他還在做着夢,而夢裏,有蛇咬他。

“不咬喬喬,有爹爹在,誰也不敢咬喬喬。”

邬野順着明喬的話,不住的安撫着。

他們這會兒已經到了街道上。

從街頭走到街尾,邬野跟清衡都愣是沒看見一家醫館。

夜裏的街道,冷清無人。

明喬斷斷續續的哭聲還在響着,邬野看着全都緊閉的大門,這一刻,他眼底的戾意,都不可控的浮了出來。

他在街上大聲喊的有沒有大夫,他不信沒有一個人聽見。

沒聽見他的喊聲嗎?

沒聽見他兒子的哭聲嗎?

為什麽全都無動于衷?!

邬野本就不是個好人,在他不是好人的思維邏輯中,眼下所有無視他的人,都該——

“邬野。”

清衡的嗓音冷不丁響起,打斷了邬野的思緒。

“我看見藥房了。”

清衡在說出這句話時,他微涼的手,主動握住了邬野:“我們去藥房裏問問。”

被清衡給拉着手,邬野看上去,總算平靜了些。

他們倆去敲了藥房的門。

在敲到第七下時,藥房的門終于開了。

一個紮着花苞頭的小娃娃,打開門,怯怯地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兒子發燒了,有大夫嗎?”

“沒有沒有,大夫不在,我是看門的。”

“大夫呢?”

“大夫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站在清衡身後的邬野,面色還是太吓人,花苞頭的小娃娃一個勁兒的搖着頭,還想關門。

清衡的手撐住門,沒讓他關。

“可以給個地址嗎?我的孩子發燒很嚴重。”

随着清衡這句話說完,在邬野懷裏的明喬,又哭了兩聲。

他的哭聲,讓花苞頭的小娃娃擡頭看了過來。

沒等花苞頭的小娃娃說什麽,從花苞頭小娃娃身後,又冒出兩個娃娃來。

“他發燒多久了?”

“他幾歲了?”

“三歲,發燒有大半個時辰了。”

清衡一一回答着娃娃們的問題。

他回答完,幾個娃娃忽地交頭接耳了一番,半晌,他們達成了一致意見,由花苞頭的小娃娃開了口:“你們進來吧。”

“我們這裏有藥,你們需要什麽藥,可以自己拿,上面有價格。”

“還有爐子,可以熬藥。”

藥房裏頭分門別類,放着不少藥。

在這些藥的下頭,還貼了小紙條,上面寫着價格。

在進屋之後,清衡發現裏頭不止三個娃娃。

在擺着的花盆裏,還種着兩個娃娃。

這個種不是誇張,而是寫實。

清衡親眼看見花盆裏種着的兩株小花,自個兒把自個兒從土裏拔了出來。

在拔出來後,他們啪叽一下,落地變成兩個娃娃。

跟剛才那三個娃娃一樣,這兩個娃娃的頭上頂着兩朵小花。

大概,這是幾只花草寶寶。

清衡顧不得對他們多加觀察,他跟邬野取了退燒藥,在熬好之後,給自家懷裏的崽灌了下去。

灌完藥,接下來就是要等藥效發作了。

在等藥效發作的功夫裏,清衡勉強從幾個娃娃嘴裏,套出來了一點話。

他們這個藥房,就是他們這些化形的花草寶寶們開的,他們或是自己摸索,或是誤打誤撞,修成了小花妖小草妖……

由于他們是野生的花花草草,所以修成妖後,沒家長管。

有位野生草妖前輩,可憐他們沒有生計,就特意盤了個鋪面,開成藥房。

他們這些野生的小花小草,大多都是能入藥的藥花藥草。

所以,對于藥花藥草都在哪兒長着,他們再清楚不過!

他們摘了很多藥花藥草,制成藥,就開賣了!

這些草藥的功效,他們店的藥本子上都有寫。

他們店裏大一點的,負責豐富藥單,藥方,偶爾給左鄰右舍看一下病。

小一點的,就去外頭摘藥草了。

總之,這下小小的店,養活了不少小妖怪。

等哪天小妖怪長成大妖怪,他們大都會選擇離開,不過他們的離開不意味着藥房的終結。

他們離開了,還會有小妖怪入駐。

清衡聽他們講着這間藥房,聽了許久。

被清衡接到懷裏抱着的明喬,還被小妖怪們圍觀了。

“他真小。”

“他是什麽小妖怪呀?”

“他這麽漂亮,肯定是小花妖。”

“我也是小花妖,我沒有他好看。”

小妖怪們圍着明喬,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他們說話的聲音并不吵,就連邬野都沒覺得他們煩。

在小妖怪們的陪伴下,清衡跟邬野繼續不合眼的守着自家崽。

可又過了半個時辰。

明喬身上的燒,還是沒退多少。

他兩只小手抓着清衡的衣服,在又哼唧了兩聲後,忽地毫無征兆的吐了起來。

他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在吐完了吃的後,他還吐了黃水。

清衡的衣服被吐髒,手上也沾了污漬。

然而此刻清衡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目光慌亂的看向了邬野。

剛才圍着明喬的小妖怪們,往後退了退。

他們退後不是嫌棄,而是給明喬騰空兒。

“吃了退燒藥,應該退燒了呀。”

小妖怪連翹呆呆的看着明喬,很不解:“怎麽還吐了呀?”

“不知道,我沒有生病過。”

“去找果果,去找果果哥哥吧!果果哥哥是大夫!”

小妖怪們這會兒終于肯把大夫說出來了:“果果哥哥在好遠好遠的地方,你們可以跑過去嗎?”

“可以。”

清衡終于等到了地址,他站起來,抱着明喬,對地上的小妖怪說道:“我們的速度很快。”

“果果哥哥只見病人,別的人都不見哦。”

有小妖怪自告奮勇要帶路,但他也同時叮囑了清衡跟邬野:“你們不要跟果果哥哥說話,我會把喬喬送過去的。”

“好。”

眼下只要能幫着替明喬治好身體,什麽條件清衡都能答應。

帶路的是叫毛毛的小妖怪,他本體是一株小毛冬青。

毛毛小妖怪跟着清衡出門後,還回頭吩咐其他小妖怪:“鎖好門啊!快點睡覺!”

“毛毛再見。”

“你們也再見。”

告完了別,毛毛被清衡和邬野帶上,以他這短短妖生從未感受過的速度,閃電般抵達了他給的地址。

被放下來後,毛毛的小臉還有點恍惚。

“你們,你們是鳥妖吧。”

這麽快的速度,肯定是大鳥妖怪!

“好,好了,前面你們不可以再進去了。”

毛毛甩甩腦袋,把恍惚的思緒收了回來。

他張開手,要抱明喬。

清衡有些猶豫:“你這麽小,能抱動喬喬麽?”

“這樣就可以了。”

毛毛說着,直接變回了本體的草形。

他舒展了一下葉子,努力把全身力量都集中在了葉子中。

有兩片葉子,被他特意給變大了。

“請不要擔心。”

毛毛還很有禮貌,他晃着葉子,說道:“我會把他托進去的!”

清衡試探着,把崽放到了葉子上。

在肉乎乎的小崽崽落到葉子上時,毛毛細細地草杆,肉眼可見的打了個顫。

邬野:“!”

邬野看着這哆哆嗦嗦的草杆子,差點沒控制住把崽再給抱回來。

“是,是有點胖乎。”

毛毛低估了葉子上崽崽的重量,他哆哆嗦嗦的站穩了身子,然後,咬牙保證道:“我一定會把他安全送達的,你們在這裏等着吧!”

“好,我們在這裏等着,接下來麻煩你了。”

“不麻煩!”

在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毛毛小妖怪堅強的托着崽,一步一顫,往前方走去了。

毛毛走的顫顫巍巍。

清衡和邬野在後面看的膽戰心驚。

“毛毛說的果果,真的很厲害嗎?”

剛才在來的路上,毛毛跟他們吹了一路的果果。

他說,果果哥哥的醫術最最好了。而且,果果哥哥最最最心善了。

果果哥哥以前撿到過一個快要死的傷號,然後,還給治活啦!

小妖怪的話不知道有幾分可信,但剛才,不管是清衡還是邬野,都莫名的想讓兒子試一試。

“也許吧。”

清衡輕聲應道:“只要是好大夫,我就很想讓喬喬去治一治。”

邬野:“……”

邬野沉默了下。

他擡手将清衡攬在懷裏,試試圖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給清衡,好讓清衡能多一點暖意。

“我也是這樣。”

邬野把人攬在自己懷裏,低低的開口道:“我們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為了明喬,他們什麽都可以嘗試。

兩個家長在原地等着,前方黑夜之中,被兩片葉子托着的崽,可能是沒了爹爹娘親的氣息包裹,他抗議了。

他亂踢着小胖腳,還皺着小臉哭。

毛毛本來就走的不穩,被這麽一折騰,他哆嗦的更厲害了。

“喬喬,別亂動啊!”

“我真的要托不住啦!”

“果果哥哥,救命啊!!!”

最後一段路,毛毛是真的堅持不住了。他驚慌的大叫着,一邊叫,一邊用最後的力氣往前沖。

往前沖,沒看路。

毛毛一不小心被掉落在地上的樹枝絆住,下一秒,他托了一路的崽,就這麽被甩了出去。

毛毛:“……”

毛毛絕望了:“喬喬啊!”

他都跟喬喬的家長保證了,會把喬喬安全送達的。

可是現在,喬喬要摔了!

就在明喬的小身子被甩飛出去,即将落地的剎那,一道藤蔓,猛地纏住了他的小身子。

再然後,藤蔓被收起,藤蔓纏着的崽,也被穩穩當當地傳送到一個帶着草木香氣的懷抱裏。

“果果哥哥!!!”

一看來人,毛毛絕望的心情瞬間充滿雀躍。

他高興的爬起來,沖到來人跟前。

“你是不是聽到我的聲音啦?!”

白果點點頭。

毛毛見狀,更高興了,只是沒高興過三秒,他就記起了正事:“這個小妖怪叫喬喬,他病了,你能幫他看看嗎?他在藥房裏喝了退燒藥,但沒有效果。”

“對啦,他的家長沒過來,我讓他們在外面等着了。”

“他的家長看着很疼愛他。”

毛毛叭叭了一通,把明喬的情況全都介紹完了。

白果聽完,“嗯”了一下。

他是個很溫和清秀的長相,看着一點都不冷淡,但話卻出奇的少。

毛毛對他的話少,像是習慣了一樣。

很快。

明喬被白果抱到了一處溫暖的小屋子裏。

毛毛沒進屋子,他在外頭找了塊空地,把自己埋了進去,睡起覺來了。

有果果哥哥在,喬喬肯定會退燒的。

毛毛準備自己好好睡一覺,然後睡醒了起來跟明喬玩兒。

小屋子裏亮着燈。

遠遠看去,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渲染,這間小屋看着就溫暖。

白果把懷裏熱乎乎的崽,解開小衣服,放到床上。

他探了脈,探的很仔細。

除了探脈,他還将一縷氣,送到了明喬的體內,進一步做着檢查。

是檢查,也是解熱。

純粹的草木氣息,在明喬的四肢五骸裏游蕩着,沒多久,明喬的溫度降了下來。

白果給他降完了溫,也沒停。

這小身子差的很,還需要別的調理。

被不少醫修已經檢查過,但都束手無策的病弱小身子,此刻,在一個年輕清秀的小草妖手上,似乎,要迎來一點轉機。

暖色的光繼續照着。

白果安靜地忙了半天,最後,才擡眸看向了床上的小臉。

他到這會兒才顧得上看看這只崽的模樣。

而這一看,他怔住了。

這張小臉,似乎跟某個人,有三分相像。

“爹爹……”

“娘親……”

被人觀察着的崽,癟着小嘴,又叫起了爹娘。

白果伸出手,安撫拍了拍他的背。

還沒醒過來的明喬,察覺到有只手在拍着自己,他順竿爬的一下子把這只手給抱住了。

他一病起來,就很黏人。

白果被他抱住了手,想抽出來,有點困難。

在思索幾秒後,他把抱着他手的崽,索性抱到了自己懷裏。

而把崽抱起來,必然要托着崽的小屁股。

剛才由于要散熱,白果把小崽崽的衣服給脫掉了。

所以,他這一抱,掌心裏托着的,是滑嫩嫩肥嘟嘟的小屁股蛋兒。

小屁股蛋兒的手感很好。

但讓白果更發怔的是,他屁股蛋兒上有個小花胎記。

這個小花胎記,他見過。

只是,他見過的小花,在一個人的腰腹上。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啵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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