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41』
裴渡輕聲回答說:“我家庭很平凡, 是個普通的,有點小幸福的家庭,”
雪團子像是聽進去, 若有所思。
“那都寶呢?”而裴渡反而問向了容都。
從小寶寶, 稱呼換成了都寶。
裴渡之前聽過大人私下讨論, 說過一兩句容都在福利院帶過兩個月。裴渡以為只是說的別人。
後來有一次摘掉收音麥, 他的爸爸裴涼對裴渡說:“渡寶要疼愛和照顧每個小朋友,”
裴渡略微沉思地問:“嗯,容都以前在福利院待過是嗎,”
裴涼有點驚訝,被他孩子聽見了大人的幾句閑聊。“聽說而已,應該不是真的。”他的爸爸安慰他。
于是,這個秘密一直在裴渡心裏紮根很久了。
怪不得這個小寶寶不會哭, 不會鬧。應該是……他在福利院就知道, 有時候哭鬧, 并不會得到更好的對待。
有時候或許只能看着, 比自己更受老師和領養家長們青睐和疼愛的小朋友得到重視和關心, 所以才會這麽乖巧,不會争搶, 也不會計較吧。
容都聽見裴渡問自己, 他不知道該是回答400多年前他的小時候,還是應該回答他在這個時空幼崽的身軀經歷的童年。
所以他略略地思索了一會兒, 而裴渡以為他戳到了容都的傷心事。
裴渡立即淡笑地回答:“我忘了, 都寶只有三歲,都寶的記憶裏應該只記得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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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笑着說着, 可是裴渡卻貼向了容都, 頭顱枕在了容都的後頸側, 抱住了一會兒容都。裴渡的神色略有一絲落寞,他不應該問容都這個問題的。
真糟糕,怎麽能問小寶寶這樣的事情。
他現在總是有記憶的,回想起他以前的、或許是真的發生過不好的回憶呢?
“我們不想了,要是你想告訴我,也可以的,我會聽小寶寶說的。可只要你不想,就不需要回答。”裴渡的指關節略勾住了一下容都的短幼指頭,想要勾勾容都的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好像他如何說,都是會戳傷這個小寶寶的。
容都眨了一下眼睛,他被裴渡略微有點緊地擁在了懷裏。
他想了一想,在宋怡瀾家裏待的日子。宋怡瀾很忙,把他丢給保姆阿姨。
有時候宋怡瀾的媽媽,也就是自己外婆會上門收拾一下自己,看見自己,總會激起外婆對自己生父的氣惱和不忿。所以後來他見到外婆的次數也少了。
幸好他是個老靈魂了,絲毫不在意大人們落在他身上的偏執濾鏡和有色眼鏡的目光。
“我以前和麻麻一起住,”容都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說道,“麻麻家裏很大,有阿姨,麻麻很忙,麻麻需要工作,這樣才能給予我更多。”
容都說的給予更多,确實,宋怡瀾給予過他不少,豐裕的食物,暖和的衣服,小朋友口中經常出現最多的玩具,寬裕的住所。有時候,還會給自己偶爾看一兩次電視。
他覺得比起,古代那些養不活的底層百姓的孩子,這樣的生活已經非常奢侈。
而他又不是極容易陷入自我懷疑和自我消耗的人,他一邊享受着這些宋怡瀾給予他的物質生活,一邊觀察着宋怡瀾的情緒變化。
後來宋怡瀾把他扔去了幼兒園,一開始是寄宿幼兒園,可還沒多久,又把他接回來了。再後來,他也有點忘記了,他到福利院的前因後果。那段時間宋怡瀾經濟狀況遇到了點問題,而且她情緒波動更大,還會傷害身邊人,那時候,他醒來就在了很多小朋友的福利院了。
“後來,我去上學了,可只上很短的幾天,我又被送回家了。”容都回憶着,記憶力宋怡瀾會在他面前哭泣,歇斯底裏,辱罵那些男人,有時候事後會分外後悔在自己面前情緒失控,從而會把自己擁入懷抱,安撫自己,告訴他“媽媽并不是剛剛那樣的人,媽媽只是太傷心了太憤怒了”。
裴渡垂着眼睫,聽着容都的故事,他也意識到,自己抱得容都太過緊了,于是輕輕地放開容都,容都後背靠在了裴渡支起來的膝蓋,軟軟的猶如一塊軟糖般的他,坐在裴渡的懷裏。
他還觀察到,容都陷入回憶時,臉上是淡然的、極為平靜的神色。
“我麻麻因為……”她因為我,很痛苦。容都想了想,宋怡瀾的生活和情緒的崩潰,很大概率是因為突然有了他,可是他避免說出了自己,自己這個身軀的年齡大概是不會知道這樣的事實吧,“她因為工作、生活的壓力,她很痛苦。”容都可以觀察出,宋怡瀾的失控,生活因為這麽一個突如其來冒出來的小嬰兒,陷入了從來沒有預料過的死水和深淵中。
“那你爸爸呢,他那時候不在你媽媽身邊嗎?”裴渡聽着容都那波瀾不驚的話語和語氣,他的內心卻積壓下一片冰山。
哪個爸爸?生父嗎,容祁嗎。當然他們都不在宋怡瀾身邊。
其實容都也不知道,容祁和宋怡瀾的真實關系。在他這個身軀有記憶的開始,他沒見過容祁。除了容祁福利院接他,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容都想了一下,“那時候,粑粑不在麻麻的身邊。”他誠然地說了出來。
裴渡雖然是6歲小孩,雖然他不知道在鏡頭面前,這樣的話可能會引起争議和對某個別人的網暴,可是良好的家教和極高的情商,讓他給了容都所說的那個“粑粑”一點臺階和圓場的話:“粑粑那時候應該也在忙于工作吧。”
容都只點點頭,或許吧,他心裏說道。
“我去一個很多小朋友都會在的地方,”這句話被後來網友普遍認為是幼兒園。容都眨了眨眼,他其實并不覺得自己慘,或者自己可憐。
可是他只要換個角度一想,如果他不是幾百年的老靈魂,而是一個跟這個身軀同樣年齡的小孩靈魂,他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失落呢?這當然是無法回答的。畢竟他不是。
“後來,我就和粑粑來參加節目了。”容都的三言兩語,把他這個在這個身軀經歷的事情,說了出來。
裴渡尤其是聽見容都說,他去過一個很多小朋友都會待的地方,心肉還是止不住地一驚,完全是痛苦,有一種真切的心痛感。完全是從生理迸發出來的。
他知道那是哪兒,那是福利院啊。
那是要麽大人不在,要麽被大人抛棄了,才會去的地方。
裴渡知道有些話是不能當着鏡頭說的,于是他把纏在了容都身上的收音麥解開,把他和自己的收音麥解脫下來扔得遠遠的。
略貼在了容都面前,裴渡小心地問:“那你……讨厭你媽媽嗎?”
容都眨了眨眼睛,可是眼睫下的他眼睛是一片清澈,沒有水光,也沒有霧氣。平靜的、淡然的、也是順從逆境的。
“不讨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有自己的不容易,宋怡瀾的選擇,容都沒有怨言,但他不會認可。
比起普通人,一代巨商的容都已經是有的常人可能無法經歷的萬千苦難和逆境,他更有自己清晰的思維和生存的見解。
活不下去,人會做出很多逆反社會規則和世俗羁絆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情緒遭遇這麽多磨滅,或許沖動做出錯事,也是在情理之中。只不過,這會讓那個人日後時常陷入後悔和否定自我的痛苦掙紮中。
“那你……去很多小朋友待的地方,你難過嗎,有人會欺負你嗎?”裴渡眼中已經出現了水花,視線有點朦胧,可是他努力地掙動一下,視線又恢複了短暫的清明。
有人欺負我嗎?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當然會存在弱肉強食,恃強淩弱。世界上沒有哪一片角落是公平的。更沒有所有的角落都會沐浴在陽光下的情況。
“當然,會有大的小朋友搶小的小朋友東西時候。”容都想到,他在福利院看見別的小朋友欺負更弱小的小朋友時。
有的時候,他看見後,會找辦法,把大的小朋友搶到的東西,要了回去,再去還給被搶的小朋友手中。
那些小幼崽看他就很神奇,他們不知道容都是用什麽辦法的。
如果說老靈魂這點事情都做不到的話,那他這麽多年養成的心機和城府是白養了的。
經常這麽次數多了,容都會被那些大的、或者兇的小朋友威脅和針對。
只不過,容都基本都會化解。化解不了的話,容都只能有時候記下來,下次找機會一并報回去。
容都的性格不是聖母,他太懂這些色厲內荏、以強欺弱的家夥們了。有時候鬥一鬥,耍點小手段,這些惡霸的小朋友就會吃到被老師訓斥的苦頭,容都會開心一會兒。
“你被搶過嗎?”裴渡不敢相信,這節目聚集的已經是最好條件的家長呵護下的幼崽們了,怎麽在大片光明中,還會有自己身邊親近的人,曾經或者正在活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中。
作者有話說:
還有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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