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夏侯治對電話那端的肖小月說:“小月,接下來你要用非常鄙夷非常輕視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像這種OSER,就算他跪下來求我也堅決不要了。◎

當梁衡勇的失業模式維持了将近兩個月後,他的心理狀态變得越來越危險。

失業意味着經濟拮據與生活質量下降。梁衡勇的經濟情況本來就不太好,他那份司藥的工資并不豐厚,何況他平時因為愛面子,還經常花錢買名牌衣物高檔手機來為自己撐門面,基本上是位月光族。而且他還已經刷爆了兩張信用卡,現在工作一丢沒了收入,他就沒錢去還卡賬。這意味着他在銀行的個人信用紀錄将會留下不良信息,以後如果想要貸款買房買車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梁衡勇的父母認為,如果兒子實在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工作,不妨先去幹一幹其他工作。可以先騎驢找馬,沒必要非得一步到位。但是他卻不願意,而且他中醫院學院的專科學歷也确實很難讓他找到其他比較理想的工作。而不理想的例如服務員、快遞員之類的工作雖然一抓一大把,他又不想幹。

就這樣,梁衡勇在求職路上反複經歷着失敗,這種失敗嚴重打擊了他的自尊心。他開始心灰意冷,開始抽煙酗酒。這些情況令他的精神面貌走起了下坡路,更加難以被面試官看中。他也就更加放棄自己,因此形成了一個惡性死循環。

第N次找工作面試失敗後,梁衡勇十分偏激地做出了一個決定:如果接下來的半個月我還是找不到工作,那就幹脆不找了,也不活了。這輩子活得實在太憋屈了,不如自殺去另外投個好胎算了。還有,那個把我害成這樣子的女人我也絕不能放過她——葛春蕾,如果我過不好,那麽你也別想過好,我就算下地獄也要拖着你一塊去。

梁衡勇打算在執行自己的自殺行為前先殺了葛春蕾,以此報複她“抛棄”自己的無情行為。

梁衡勇為此精心計劃了一切,他覺得在葛春蕾下班回家的路上襲擊她是最穩妥的辦法。她下了公交車後,會穿過附近的一條巷道抄近路回公寓樓。他打算尾随她進入巷子再動手,巷子裏人少,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有人見義勇為壞他的事。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絕對不能失了手,如果失了手就再沒有重來的機會。

雖然梁衡勇考慮得很周全,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在公交站臺跟上葛春蕾,就被一位警察攔住臨檢,并發現了他随身攜帶管制刀具。他當時一口咬定自己帶刀的原因純粹只為裝MAN,絕不承認是想要對葛春蕾圖謀不軌。最終被處以行政拘留五天的處罰。

對于這一處罰,破罐子破壞的梁衡勇一派無所謂。反正他都不想活了,不在乎個人記錄上留下這麽一個污點。他只希望自己能快點離開拘留所,繼續對葛春蕾的“制裁行動”。

梁衡勇今天終于恢複了自由身,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找不到葛春蕾了。她看來很清楚他的打算,已經腳底抹油地溜之大吉。這讓他氣得幾乎要發狂。

梁衡勇從葛春蕾之前租住的那棟公寓樓裏走出來時,整個人看上去可怕極了。眼睛瞪得老大,牙關咬得格格響,兩只手緊握成拳,看上去随時可能和任何人打起來。

公寓樓附近的馬路上,停在路旁的一輛藍色福特越野車中,夏琅夏侯治正一起雙雙坐在前排,遠遠看着正朝這邊走來的梁衡勇。兩個人四只眼睛一起緊盯着梁衡勇的一舉一動——從他離開拘留所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一直在暗中尾随着他。

看到梁衡勇臉上的表情後,夏侯冶拿出手機用免提鍵打了一個電話,對着電話那端的人說:“肖小月,這邊的火侯看起來差不多了,該你閃亮登場了。”

“OK,那我現在就閃亮登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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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琅關切地在一旁叮囑:“小月你小心一點!”

“兩位隊長,我知道這個家夥很變态,我會很小心的。”

夏琅再用對講機聯系了一下守在附近的俞皓天和另一名刑警:“小俞,你們準備好了嗎?小月要開始行動了。”

“大隊長,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支援小月。”

在梁衡勇即将走過路旁的一家店鋪時,肖小月邁着袅袅婷婷的步伐從店鋪裏走出來。她的出現讓梁衡勇的眉心為之一跳,兩道視線馬上就死死地鎖定了她。

因為此時此刻的肖小月,整個人看起來和葛春蕾有幾分像——不是長相相似而是風格相似。她倆的個頭身材差不多,發型又是同樣飄逸的黑長直,衣着也是同樣甜美系的碎花連衣裙,是屬于同一類型的清純系女孩。

梁衡勇并不知道,肖小月今天的衣着打扮與發型都是夏侯冶一手打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造出一個與葛春蕾風格相似的人來。而結果也不出夏侯冶所料,在梁衡勇找不到葛春蕾的情況下,忽然偶遇了一個看起來很像她的女孩子,他下意識地就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一見梁衡勇上了鈎,夏侯冶再次撥打肖小月的手機號碼與她交談。

“肖小月,梁衡勇果然跟上你了。現在,假裝在跟別人打電話,把我之前教你的那些話都說出來。期待你的表演秀。”

“OK,我會努力的。”

定了定心神後,肖小月一邊回憶着、一邊假裝在和別人談話,說的都是夏侯冶為她準備的臺詞。

“喂,哥,我在回家的路上……對,剛才我已經和男朋友提出分手了……他當然不願意分了,但我堅決要分……是啊,哥你之前勸我的話都很對,像他這種看誰都不順眼的男人,絕對是性格方面有缺陷,心理方面有問題的人。我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呢?還好有你點醒我……是啊,而且他最近又失業了,一直找不到新工作……一個男人連工作都找不到,以後怎麽養家糊口呀……嗯,哥我聽你的,以後找男人以你為标尺,一定要找像你一樣事業有成的優秀男人……”

一開始聽到肖小月聲稱自己剛和男朋友分手時,梁衡勇的神色就變得很陰森了。他走快幾步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跟在她身後不過三五米遠的地方,試圖更清晰地聽到她的通話內容。越聽他的神色就越陰森,最後簡直就是陰森得可怖。

夏侯冶一直在仔細留意着梁衡勇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看出他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後,他對電話那端的肖小月說:“小月,接下來你要用非常鄙夷非常輕視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像這種OSER,就算他跪下來求我也堅決不要了。”

肖小月聰明地領會了夏侯冶的意思,她以演技派的水準嚴格要求自己,把自己從身到心都調整到特別看不起人的狀态,然後非常鄙夷非常輕視地說了那句話,一字一頓說得緩慢而清晰。

“像這種OSER,就算他跪下來求我也堅決不要了。”

肖小月的這句話,被身後的梁衡勇聽得一清二楚。那一刻,他的腦子像爆炸似的轟然一聲巨響,炸出滿腔怒火,震垮全部理智。瞪大一雙被怒焰燒紅的眼睛,他一把抓起路旁某家水果攤上擺着的一把西瓜刀,目眦盡裂地朝着肖小月砍過去。

梁衡勇喪失理智的沖動行為在夏侯冶的預想中,但是他在路旁水果攤搶刀的行為卻是意料之外。夏侯冶吃了一驚:“小月快跑,梁衡勇搶了一把刀想砍你,別回頭快跑。”

聽到夏侯冶的警告後,肖小月下意識地側了一下頭,果然從路旁的櫥窗中看見梁衡勇正揮刀沖向自己的一幕,立刻絲毫不敢懈怠地拎起裙子就撒腿狂奔。在警校接受的嚴格訓練,讓她一秒鐘就從窈窕淑女切換為短跑達人模式,險險地避開了那柄直撲向她後脖頸處的西瓜刀。

與此同時,一直在附近密切盯俏的俞皓天與另一名刑警,也雙雙以高速奔跑的模式疾沖過來。他們一起制止了梁衡勇的發狂行為,将他死死按倒在地。而他猶自在作困獸之鬥,不停地掙紮着、反抗着、嘴裏還瘋狂地叫罵着。

“賤女人,居然看不起我,說我是OSER。放開我,我要砍死她,我他媽今天一定要砍死她。”

前方不遠處,肖小月已經停下了狂奔的腳步。她一邊喘息着一邊回頭向後張望,發自內心地說:“還好,還好短跑是我的強項,否則今天肯定要英勇負傷了。”

幾米開外的藍色福特車中,夏琅和夏侯冶都沒有下車。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不需要他們露面了。

隔着擋風玻璃看着活像瘋子似的梁衡勇,夏琅不由地直搖頭:“這家夥真是瘋了。”

“相信我,他沒瘋,他的精神并沒有問題,而是心理極度扭曲。像失業、失戀、不太擅長處理人際關系這些事很多人都會遇上,但別人為什麽不會像他這麽偏激瘋狂?歸根結底還是他這個人本身的問題。因為他喜歡用惡意去揣度他人,嚴于律人寬于律己,所以什麽事都是別人的錯,自己永遠是被欺淩的與被侮辱的,最終形成了這種極不健康的屈辱型人格,一旦出現誘因就能導致他的徹底爆發。”

正是因為十分了解梁衡勇的這種人格特征,所以在他走出拘留所的這一天,夏侯冶為他量身打造了一出戲。先是把肖小月“改造”成與他的目标人物相似的特定角色,再讓她熟記自己教她的臺詞——每一句臺詞都針對他的軟肋而精心設計。最終,成功讓他歇斯底裏地爆發了。

梁衡勇當街持刀砍人的行為雖然被第一時間制止了,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但仍然涉嫌故意傷害罪。而他之前非法攜帶管制刀具的行為,與他這次當街試圖砍人的行為,都坐實了他有想要傷害無辜人士的意圖,是明顯的反社會行為,絕對屬于危險分子。所以法院在具體量刑時,三年以下的管制或拘投肯定都不會考慮,至少會讓他坐上一至兩年牢。

雖然梁衡勇坐上一至兩年牢後再出來,他的心理扭曲與反社會人格未必就能得到糾正。但在目前為止,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至少這個人肉炸-藥包暫時被嚴格看管起來了。

夏侯冶在梁衡勇行兇前就先看出了他的潛在危險性,并且巧妙地通過心理戰術“引爆”他,最終兵不刃血地抓了這個心理變态。這種棋先一着的能力,讓整個分局的人都對他無法不佩服有加。

中午在食堂吃飯時,袁夢就笑吟吟地對夏琅說:“難怪你會看中夏侯冶,也只有他這樣的男人,才能讓你這樣的女人為之心折。如果不是你先看上了他,我現在沒準都要考慮怎麽開始倒追了。”

“你要真跑去倒追他,估計他和陸海空友誼的小船就要翻了!”

袁夢一臉毫不在乎的表情:“他們翻他們的,關我什麽事啊!”

“你這話聽起來真是很有紅顏禍水的潛質啊!”

“喂,紅顏我認,禍水我可不認啊!我今年都三十了還沒有男朋友,想禍害人都找不着主好不好?”

“這能怨誰呀?人家陸海空主動表過态可以随便你禍害,可是你不要他呀!”

“他我怎麽敢要啊!當年他可是把我禍害得不淺,我怕重蹈覆轍啊親!”

“我想,這就是傳說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沒錯,現實版真人示範。”

談話過程中,袁夢的手機響了。接起來只聽了一兩句,她就變成了苦瓜臉。“不是吧?還要我去相親!媽我跟您說,再相下去被我吓跑的男人都可以組成一個連了。”

也不知道電話那端的袁媽媽做出了怎樣的指示,最終袁夢只能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說:“好,我去。怎麽着也要給你老同學一個面子,懂了。”

電話一挂斷,夏琅就了然于心地問:“你媽媽的老同學給你介紹對象了?何方神聖啊?”

“說是醫學院的一位解剖學老師,所以不會像一般人那樣在乎我的工作性質。”

“是嗎?那很難得啊!你可以先見一見,沒準能擦出愛的火花呢?”

袁夢無奈地嘆着氣說:“我家母後已經下了懿旨,我就算想不見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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