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段衍風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看着電腦上的策劃案。他離開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回來的時候依然是什麽樣子。周圍的實習生都在認真的寫策劃找資料，而他更像是在應付一個任務。就像之前在學校的考試一樣, 他只需要拿到一個及格分數, 并不需要去和別人卷高分。
別人努力學習是為了能獲得保研資格，而他不需要。別人努力工作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可以留在段氏公司, 而他也不需要, 所以他為什麽要努力？段衍風在心裏不斷地重複這幾句話，他早就有了一套邏輯自洽的反擊話語，可是為什麽當傅晉雨對他提出質疑的時候，自己卻無法去還擊？
段衍風想不明白，也許是因為他陷在這個怪圈子裏太久了, 久到自己以為那一套胡扯的邏輯已經成為了真理。但是傅晉雨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他邏輯裏的漏洞，并将漏洞直接撕開給他看, 他這才發現自己深處在一片泥沼之中。
那就一直陷進去吧，反正都已經這麽久了，沒必要掙紮着出來, 躺平挺好的。
“衍風，聽說組長叫你去會議室幫忙，怎麽樣，有沒有聽到大佬們之間是怎麽交流的？是不是每一句都話裏有話, 暗藏玄機？”黃志謙走到段衍風身邊, 問到。
“我不知道，我把咖啡放下就走了。”段衍風撒了個小謊,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了傅晉雨身上, “而且他們也都是正常聊天，哪有什麽暗藏玄機啊。”
“這樣嗎？真是好可惜啊, 我剛才去給市場部送資料去了，沒能去會議室幫忙，不然真的好想見識一下大佬們都是什麽樣的。”
段衍風想了想他身邊的大佬們，他哥他爸他媽，說：“就是人的樣子啊，兩只眼睛一張嘴。”
“我說的不是長得樣子，”黃志謙有些無語，他注意到段衍風手下的白紙，問：“這是你畫的嗎，這是什麽呀？”
“畫？”段衍風剛才放空了自己的思想，但是右手一直握着筆無意識地亂寫亂畫，等他仔細觀察以後，才發現自己畫的圖案有些眼熟。
這好像是他剛才給傅晉雨買的衣服上面的圖案。
“你還會畫畫啊，畫得還挺好看的。”
“瞎畫着玩兒的，趕緊工作吧。”段衍風撕掉手中的紙，将注意力集中在電腦的文檔上。
回家吃飯的時候，段雅山說起今天開會的事情，像是講笑話一樣把段衍風潑了傅晉雨一身咖啡講給了汪馨瑤聽。
“當時我都愣住了，那咖啡還冒着熱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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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馨瑤笑了笑，先是問段衍風有沒有被燙到，然後又問起了傅晉雨的反應。
“衣服都濕了還能什麽反應，只能去換了。小風，你真是幹得漂亮啊！”
“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潑他的。當時我在和你說話，傅晉雨再和他助理說話，所以在交接的時候出了一些問題。”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是你給他買的那件衣服。真的太崩人設了，要不是因為要在下屬面前維持形象，我真的好想把拍下來，以後逢年過節就去拿這張照片去嘲笑傅晉雨。”
汪馨瑤想了想，問：“崩人設，到底是件什麽樣的衣服？”
“就是那種特別二次元風格的衣服。”
段衍風沒說話，他确實是打算用衣服的風格來讓傅晉雨感到難堪的，但是還沒有等到他們倆一起走回辦公室，他就因為傅晉雨的話先行離開了。
汪馨瑤道：“還好吧，這也沒太崩人設啊，之前晉雨不就很喜歡買手辦之類的嗎。”
“我怎麽知道他喜歡什麽。”段雅山頓時垮了臉，自己老婆為什麽要那麽關注傅晉雨，好生氣啊。
“你不知道嗎，我聽說小時候小風還把晉雨的手辦打壞了。不過确實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晉雨就開始走那種老幹部的風格了。除了他和小風打鬧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來他之前是一個中二少年。”
相較之下，其實汪馨瑤要更了解傅晉雨一些，也許因為當時他們兩家有過婚約，這在圈子裏是件衆人皆知的事情。按照安排，他們兩個應該在大學畢業以後結婚。
但是段雅山在上高三的某一天，突然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汪馨瑤，還讓段衍風幫忙來助攻。
自己的親哥，他當然要幫忙，更何況他親哥的情敵也是自己最讨厭的人——傅晉雨。
于是段衍風為了哥哥的幸福，也為了借機看傅晉雨吃癟，于是欣然幫着助攻。
汪馨瑤和傅晉雨只是有婚約這個名頭，但是汪馨瑤明确地表達過她不喜歡傅晉雨。反倒是傅晉雨卻從未明确地說過自己對汪馨瑤的感覺。
在段雅山和汪馨瑤确定關系以後，是傅晉雨率先提出的解除婚約，可是在解除婚約以後，他又表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就讓段衍風看不懂傅晉雨到底是什麽想法。
“都二十多歲了，還當中二少年，怪不得沒有老婆呢。”段雅山吐槽，“不過小風，你到底是怎麽讓傅晉雨穿上那件衣服的？”
“啊？我就是把衣服放在桌子上，然後他自己穿上的。”
段雅山拖住自己的下巴，思考道：“他居然會乖乖地穿？難道說那杯咖啡潑進他腦子裏了？”
“可能因為晉雨對小風就是縱容吧。”汪馨瑤總結。
“縱容？他那絕對是心思歹毒，指不定憋着什麽壞主意呢。我猜啊，他就是想穿着那件衣服進辦公室，然後營造出一種小風欺負了他的樣子。”
汪馨瑤想了想，“這種可能也不是不存在，但是晉雨願意這麽和小風這麽鬧，恰恰說明了小風對晉雨是一種特別的存在啊。”
“來，老婆吃菜，”段雅山給汪馨瑤夾了一筷子菜，“咱們不提那個人了，想一想過幾天咱倆第一次彼此送禮物的紀念日應該怎麽過。”
哪兒有什麽特別的存在，自己對于傅晉雨來說，應該是特別讨厭的存在吧，段衍風心想。就像他對于自己一樣，讨厭死了。
那天過後，傅晉雨又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在段衍風身邊露過面，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兩個人也沒有彼此的聯系方式，公司之間的合作也告一段落，暑假期間學校也沒有什麽事情，确實沒有什麽可以見到彼此的機會。
段衍風在這期間迅速練就了一項技能——摸魚。
一時摸魚一時爽，一直摸魚一直爽。段衍風現在已經練就了一套超強的摸魚技能，在旁邊有人經過的時候，迅速切換屏幕，組長問起進度時候，張口就來胡扯。
“嗯，正在按照計劃進行着，不過還是有一些瑕疵，需要經過修改才可以提交。”
然後在提交截止的時候把自己只寫了一遍的初稿直接交上去，等下一個項目發給他的時候再循環往複。
終于熬到了實習的最後一天，段衍風把自己最後一份策劃案交了上去，尋思着待會收拾好東西以後是回他哥家再住幾天，還是直接回他爸媽家。
好多東西都在他哥家呢，還是先回去一趟，收拾一下再回爸媽家吧。
“段衍風，”身後的馬浩叫住了他，“這就是你最終提交上來的策劃案？”
段衍風握住門把手的手一頓，回答：“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馬浩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段衍風，說：“沒什麽問題，你可以走了。”
最終馬浩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他看過段衍風提交的文件，他看過所有實習生的文件，客觀來說，段衍風并不是最差的，甚至還可以排到正數幾名裏。他看的出來段衍風有能力做好，但是他不願意做好。
如果這是他的弟弟，他絕對會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但是段衍風是段雅山的弟弟，輪不到他這個小小的組長去說什麽。
段衍風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其實他本來也沒帶過來什麽東西，一個書包就能裝下來。
今天是周五，現在又正好是晚高峰，段衍風擔心自己打不到車，于是給段雅山發了個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回家，捎帶手把他也一起帶回去。反正實習已經結束了，他的“微服私訪”的時間也結束了，讓他哥帶他一程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段雅山很快就回了消息，說今天要出去和汪馨瑤吃燭光晚餐，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切，戀愛腦！”段衍風嗤笑一聲。在臨走前，他覺得有些口渴，打算順路去茶水間喝點水再走。
“什麽，你說一起實習的那個段衍風是咱們公司總裁的弟弟？”
“這可是機密啊，絕對不能外傳。”
“我說他怎麽這麽輕松，原來是有背景啊。小黃，我記得你和段衍風是一所學校的吧，你之前知道這件事嗎？”
茶水間裏面的兩道聲音段衍風有些耳熟，應該是和他們一起實習的學生。
“我之前也不太清楚。”黃志謙的聲音響起。
“真的好過分，最讨厭這種富二代了。實習這一段時間，我一直覺得他不學無術，他那些個方案只寫了一遍，也不知道多改改。”
黃志謙解釋道：“你別這麽說，雖然衍風他不是靠正規流程進來的，但是在學校裏他學習還不錯，期末的時候稍微複習一會兒，就可以得到很好的成績。所以說如果走正規流程的話，也是可以通過的面試的。”
“學習好又不代表一切，有錢有背景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段少爺他是個廢物，他也會比我們加起來都快樂的。”
“你可以這麽安慰自己，他只是個無腦富二代，遲早有一天他會把家産揮霍一空。”
兩個人笑得聲音十分刺耳，茶水間的門根本就無法把這些惡意阻攔住，段衍風靜靜的聽完了全程，最後他趁着其他人還沒有出來，背着包離開了這個地方。這種話他已經聽過很多次了，現在早就脫敏了。
與其難受，還不如想想吃什麽。既然段雅山和汪馨瑤去外面吃，那麽他今天也在外面吃吧。段衍風無所事事，在附近的商圈游蕩，試圖尋找出一家符合他胃口的店來。
他确實擁有着很多人都羨慕的家室，他如果有什麽抱怨，絕對會被人吐槽不知足。但是富足的只是他的物質生活，他的精神世界仍然是一片荒漠。
每次當他試圖去給荒漠種一些綠植，卻每每都被別人連根拔起。平坦的荒漠從此變得坑坑窪窪，更加不堪。
反正都這麽幹涸又這麽口渴，不然買杯奶茶滋潤一下吧。
“烏龍波波，芋泥糯米，”
“哎，晉雨，這不是……這不是段家二小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