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發!亞馬孫叢林! (1)

〔四人行進在河道中,兩岸巨樹環抱,河道稍窄,怎麽看也像在一線天行船,偶爾一兩只金剛鹦鹉從頭頂掠過,那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陽光下光彩奪目。這番景象,與他們闖過的雲南西雙版納森林,完全是兩個世界。〕

【偷襲】

布簾掀開,竟然是亞拉喇嘛。一只黑鳶立在他肩頭,鋼爪牢牢抓住,雙目如閃電利光,警惕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環境。亞拉喇嘛看着手中的紙筒,淡淡道:“是時候了,該讓我們看看這個小組的訓練成績了。”

呂競男關切地問道:“有新的線索了?”

亞拉喇嘛露出少有的笑容,一拍肩頭,那只黑鳶振翅而起,瞬間就化作碧空中的一個小黑點,仿佛從沒有出現過。亞拉喇嘛用命令似的口吻道:“地圖。”

桌上很快擺上一本四開紙頁的世界大地圖集,亞拉喇嘛飛快地翻閱到美洲地圖,嘴裏自顧自地說着:“我們曾經搜集到的吉德尼瑪衮詩裏提到,最偉大的使者帶來光照下的城堡,所有的聖潔都完好地保存在帕巴拉神廟。而後那座光照下的城堡本該交歸西聖使皮央不讓,但是伊西沃伯并不願意交出那光照下的城堡,便偷偷用泥土和石頭複原了城堡,因為不敢毀掉聖物,則命令手下悄悄将神聖的光帶到天邊,永遠沒人找得到的地方。而最新破譯的古格金書裏則不完全是這麽回事,最偉大的使者帶來了光照下的城堡沒錯,可是當使者來到紮不讓時,已經改變了主意,他并沒有将光照下的城堡交給西聖使皮央不讓,而是直接命令伊西沃伯派人護送,他要将光照下的城堡帶到天邊——是那個使者要将光照下的城堡帶到天邊——這一點和史詩有很大出入。伊西沃伯送給使者足夠的路資,派遣最優秀的勇士帶着戰獒,跟随使者翻越一座座山,跨過無邊的海,來到了一個陌生又神秘的國度。那裏的樹高聳入天,連成一片,密林深處,危機四伏,到處都是沒見過的吃人的動物和植物,甚至那裏的人也嗜殺成性,生食人肉;那裏的建築高大恢宏,勝過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座宮殿;那裏的神廟像一座塔陵,四方高大的三角形拼接在一起,像山一樣聳入雲天,臺階一直通向雲中,那裏的文字以頭形及各種動植物圖像組合而成……”

呂競男喃喃道:“金字塔?可那裏應該是沙漠啊,為什麽是森林?”

亞拉淡淡笑道:“還不明白嗎?熱帶雨林啊。回來複命的人說,他們将光照下的城堡保存在另一類文明的神廟之中,那裏的王答應他們,讓神聖的城堡永遠地禁锢在黑暗之中。”

呂競男馬上明白過來,但反應卻是不敢相信,開口道:“瑪雅金字塔嗎?不可能……那時怎麽可能橫渡太平洋,到達美洲呢?而且還能回來。”

亞拉道:“在這個世界,當今人們能做到的事情,誰又能肯定古人就做不到呢?別忘了山海經和殷人過海的傳聞,那不是比古格王朝的使者還要早幾千年嗎?”

“光照下的城堡?到底是什麽呢?”呂競男沉思着。

亞拉道:“我也不知道。但它能被一個人隐匿帶走,應該不是一件很大的東西。那麽,中期測試,我們就橫穿這片雨林吧……”亞拉的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呂競男看了看亞拉喇嘛畫的那個圈,驚訝地道:“據我所知,瑪雅文明僅限于尤卡坦半島,這裏是否離得太遠了?”

亞拉道:“沒錯,雖然我不是十分了解,但他們的線索十分清晰。你看,這裏是這樣寫的——現在人們所發現的瑪雅文明遺跡,主要分布在墨西哥南部、危地馬拉、巴西、伯利茲以及洪都拉斯和薩爾瓦多西部地區,最遠便止于安第斯山脈。而在平均高度六千米的安第斯山脈以東,就該是古印加文明的地域範圍了。古人無法翻越號稱天險的高峰屏障,這是人們的普遍觀點。但就在幾年前,巴西考古學家在亞馬孫密林深處發現了與古印加文明截然不同的另一類文明,有制作精美的陶器,有氏族部落生活特征,有道路、橋、農耕區、放牧區、神殿和祭臺,是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社會遺址。三年後,又在密林深處發現類似于瑪雅文明的天文觀測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有巨大的石料,建造工藝非常考究,這與人們以前理解的該地區在1492年探險者登陸前曾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森林,和亞馬孫雨林地帶不可能擁有大規模的石料建築完全違背。他們的研究結果是,古瑪雅人完全有能力翻越安第斯山脈來到亞馬孫叢林,開辟他們的新生活,而他們的前進路線,應該是從安第斯山脈下來後,沿亞馬孫河道前進。根據這一思路與亞馬孫流域的各國考古工作者達成共識,每個國家至少有兩支以上的考古隊在危險無人的密林中探尋,就在前幾天又有了驚人的發現。”

呂競男無言辯駁,她對南北美洲的歷史文化和古跡鮮有涉獵,只得沉聲道:“從普圖馬約到聖瑪麗亞,對你們而言,這個地方是不是太過危險了一點?而且,亞馬孫流域那麽廣闊,如何能确定要找的東西仍舊在這片土地上呢?”

亞拉小聲解釋道:“是的,沒有人能肯定。但是據可靠消息,這裏近日發現的那座新的死城,規模非常大,裏面應該有神廟,只是一直沒被發現。”

呂競男道:“還是分作兩組?”

亞拉道:“對,這樣才是考試啊。”

呂競男露出擔憂的神情,道:“那要告訴他們真相還是……”

亞拉低頭思索起來,此時他那深邃的眼裏露出凝重之色,考慮了一會兒,終于道:“暫時不告訴他們。”

呂競男驚訝道:“為什麽?”

亞拉微笑道:“有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清楚,不告訴他們真實情況對他們是一種保護。還有,卓木強巴上次的可可西裏之行,有些事情很奇怪,我想先把它弄明白。因此,這次去尋找瑪雅的神廟,還有莫金的資料,都暫時不告訴他們。”

“莫金啊。”呂競男回想起來,在溫切斯特地下拍賣場,如果不是這個人,他們根本不需要多花那麽多錢購買那些古格的卷軸。起初,她還以為是賣家自己玩仙人跳,從三百萬美金一直追到一億兩千萬美金,可是當拍賣結束後,看着那高大的歐洲男子鷹厲的眼神,那充滿仇恨的目光,呂競男才明白,原來那個人和他們的目的一樣,對這些卷軸志在必得。在那以後,她奉命調查,知道了那個人的名字,也知道了那個人的可怕!

呂競男若有所悟地點頭,但她還是不敢肯定,遲疑道:“亞拉大人,你肯定它會在那裏嗎?就算遺址在這個範圍內,也不能肯定兩支小組就一定會從遺址經過啊!”

亞拉道:“無所不能的活佛會為我們指引光明之路,不要放過任何機會,我們得去試試。我會帶領我的小組朝那個方向前進,至于強巴少爺那一組,他們會遵從命運的安排。我一定要去廢墟遺址看看。”他的口氣毋庸置疑,連呂競男也不敢反對。

亞拉昂起頭,看着黑鳶消失的方向,天色暗下來了,他心中輕輕詢問:“瑪雅,瑪雅,你到底從何而來?又隐藏了多少秘密?”他又想起了德尼大喇嘛。德尼大喇嘛站在那山頂谷口,野風吹亂了他的衣衫須發,他伸開雙臂,在狂風中仰天長嘯:“一千年了!我們足足等了一千年……”山谷回響着那近乎神明的呼喊:“一千年!一千年……”無數聲音如鼓槌敲打着亞拉的心。

而在營房的牆腳下,一個黑影始終伫立在呂競男的窗前,默默地聽着,默默地……

※※※

卓木強巴離開呂競男辦公室,直接找到了方新教授。教授正在電腦上打這次前往越南叢林的總結,非常詳細地歸類整理了在叢林中遇到的問題和暴露出來的不足。卓木強巴憤憤不平地告訴了方新教授他和呂競男的談話,最後道:“導師,你說,明明有那麽多線索,為什麽不告訴我們,讓我們去找帕巴拉?”

不料,方新教授只是淡淡一笑,道:“強巴拉,看來你還是沒擺正自己的位置。在參加這個特訓隊之前,我非常鄭重且嚴肅地告訴過你,這國家的特訓隊可不是我們自己組織的探險小分隊,而且,還是帶試驗性質的。你真正理解了試驗這兩個字的意思嗎?”

卓木強巴木然道:“什麽意思?”

方新教授道:“在我們之前,國家不知組織了多少支專業的隊伍尋找帕巴拉神廟。他們的野外生存能力,他們的團隊配合能力,他們的歷史專業知識,不知道要比我們強多少倍,但是,他們無一例外地失敗了,所謂失敗……”方新教授目光一暗,沉聲道,“應該是全部殉職才對。如此損失了大量的專家之後,尋找帕巴拉的工作一度滞緩,一是沒有新的線索,一是培養人才需要時間。如今,突然出現了新的線索,國家不敢貿然派出專家隊,所以才有我們這支試驗的特訓隊出現。如果說,曾經由國家組織的尋找帕巴拉神廟小組屬于專業級,那麽,我們這支小組,就只能算業餘組中的業餘組。誰都知道,尋找帕巴拉神廟不是旅游,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為之犧牲的先輩們已經成千上萬了。而我們組建起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探路,哪怕我們在尋找過程中犧牲了,只要能傳回或記錄下有用的信息,我們的工作也算完成。所以,不把我們訓練成一支鐵軍,是不會輕易讓我們上戰場的。而我們加入這支特訓隊所能得到的好處,其一是提升了自身的實力,其二,如果在尋找線索的過程中,我們能夠活下來的話,我們就是第一線索的親歷者。難不成你真的認為,這支特訓小組,還會成為國家尋找帕巴拉神廟的主力軍?呵呵,我們是特殊訓練小分隊,而不是特別訓練小分隊哦,這點你要搞清楚。”

卓木強巴大為洩氣。難怪只是讓他們訓練訓練再訓練,卻遲遲不肯告訴他們有關帕巴拉神廟的事。他還以為,他們就是國家唯一寄予希望尋找帕巴拉神廟的主力部隊,甚至一度以為,加入了特訓隊,國家就會把有關帕巴拉神廟的資料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們,然後全力支持他們去尋找帕巴拉,誰知道方新教授當頭一盆冷水,将他澆了個透心涼。他道:“但是,一點消息都不透露給我們,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方新教授和藹地拍拍卓木強巴的肩膀,微笑道:“你認為國家應該告訴我們多少內容呢?來,先來分析分析我們這支特訓隊是由些什麽人組成的……”方新教授掰着指頭道,“商界人士、退休教授、海外華裔……敏敏應該算半個吧,還有宗教界人士、兩個不怎麽靠譜的小兵,甚至還有服刑人員,你說,這樣一群人組成的雜牌軍,你想知道多少內容?而且,你不是也說呂競男說我們訓練得還不夠嗎?你得有耐心,到了該告訴我們的時候,她自然會告訴我們。怎麽樣,想明白沒有?沒想明白沒關系,多考慮考慮,你要深層次去想問題,不能只停留在事情的表面。國家有國家的考慮,我們有我們的目的,這兩者間并不矛盾,再好好想想……”

卓木強巴心中的郁結漸漸散開,呂競男也說過,如果能通過這次考試,就讓他們去尋找帕巴拉。他從營房出來,獨自一人來到曾經的訓練場,在天梯上倒懸抓挂了一會兒,又爬上繩網,走過鋼索,從另一側攀岩而下,感覺輕松無比,連呼吸頻率都沒有改變一下。如今的他,體能和精神都正處于巅峰狀态,他覺得這時候正是出發的最佳時機,要是再耽擱,天氣冷了大雪封山,說不定就要等明年了。“中期考試嗎?會是什麽樣的考核呢?是翻越帕米爾那樣的高原雪峰,還是去極地環境呢?”卓木強巴毫不費力地抓着繩子蕩過布滿尖樁的沙坑,落在地上幽幽地想着。

他練習了半小時左右,身上微微有些出汗了,正準備回營休息,“嗒!”的一聲,有東西在旁邊的地上擦出火花。卓木強巴本能地一跳,隐約還看見遠處火光一閃,他毫不猶豫,就地一滾,同時朝營房大聲呼喊道:“有人襲營!”第二顆子彈,幾乎是擦着頭皮飛過去的。

聽到聲音,一道黑影提着槍朝林子裏跑去。若是換了以前,卓木強巴想都不想就會沖上去,而此刻的他明白,在這樣的黃昏中,火光距自己起碼有五百米,而使用那沒有特定遠距離瞄準裝置的槍,還能如此準确地射擊自己,那人一定受過近似職業軍人的特殊訓練,自己赤手空拳沖上去和送死也沒有兩樣。

營房裏的人被驚動了,張立和岳陽最先沖出來,喊道:“什麽人襲營?”唐敏跟在後面問道:“你沒受傷吧,強巴拉?”

方新教授也出來了,問道:“怎麽回事?”他手裏拎着兩把M4突擊步槍,都扔給張立。張立沖了上去,卓木強巴也跟了上去,跑動中也接到一把槍。兩人配合默契,卓木強巴邊跑邊說道:“只有一個人,拿的好像是AR15,但是很模糊,朝西山頭逃跑,好像是沖我來的。”

張立回頭一看,岳陽他們返回營房也拿了武器跟了出來,于是向卓木強巴打個手勢,兩人一左一右包抄起來。

前面的人跑着跑着,突然沒了聲息。卓木強巴和張立馬上就反應過來,兩人一閃身,也各自藏匿在一棵足以遮擋住他們身體的樹後。卓木強巴朝距離他十步左右的張立打眼神,朝樹的上方看了一眼。張立會意,将槍朝身後一挎,雙手抓住樹幹,“噌噌噌”爬上樹丫,靈活得像一只猴子,馬上就有手勢下來,那人在卓木強巴的位置偏左第四棵樹後,距離他們約三百步。

這時,其餘人也都陸續趕到,先是巴桑,然後是艾力克、方新教授、亞拉和呂競男。卓木強巴雙手一比,拇指朝身後兩邊一摁,方新等人各自找掩護散開,一個弗裏德裏克森圈悄無聲息地圍了過來,将那人圍在核心,九人之間間距各有百步左右。卓木強巴的手語已經讓每個人都知道現在的情形,岳陽小心地将榴彈發射器挂靠在M4槍下,亮出一枚催淚瓦斯,呂競男點點頭,他們準備活捉這個突然出現的襲營者。

“咝——”卓木強巴向岳陽豎了根拇指,岳陽卻瞪了瞪眼,表示自己還沒有發射呢,衆人小心地探頭一看,一股白色的煙霧已經在包圍圈中心升起。是煙幕彈,看來對方也意識到情況不妙,搶先動手了。又有幾枚冒着大量白煙的煙幕彈從中心被人抛出,很快他們就失去了被包圍者的确切位置。兩聲槍響,第一聲是張立發出的,他手勢表示,那人爬到樹上跳出了包圍圈;第二聲是艾力克方向傳來的,衆人趕緊有條不紊地朝艾力克方向聚集。

那人逃跑的速度很快,不時回頭打冷槍,有時還反向抛出大威力的俄制F-1手雷,讓衆人追捕十分不易,唐敏、艾力克等都好幾次差點受傷。卓木強巴大為光火,如果要殺死那人,只需要扣動扳機,就能把他打成馬蜂窩,但是大家心思都是一致的,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不能随便殺人。卓木強巴突然蹲下身去,抽出了插在鞋刀套裏的鱷魚獵刀,呼地扔了出去,明明聽到“噗”的一聲插實了,那家夥竟然哼都沒哼一聲,繼續帶刀飛奔。

追着追着,大家的腳步都放慢下來,他們在這裏訓練了很長時間了,對周圍的地形都十分熟悉,大家都知道,前面是一處斷崖,雖說只有幾十米高,但掉下去斷手斷腳是少不了的,那人還受了傷,一定跑不了。那人一看前方無路可走,先回頭舉槍一陣亂掃,跟着拔開了兩枚手雷插銷,大喊道:“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我只要卓木強巴償命,跟你們沒關系!”

卓木強巴距離那人百米左右,看清了那人相貌,驚訝地道:“是你?!”那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在可可西裏被卓木強巴打跑的牛二娃。當時卓木強巴險些就死在他的刀下,對這人印象極深。

牛二娃面帶獰笑,手雷指着卓木強巴道:“你還記得我,那很好,該是你還命的時候了。”那把大鱷魚獵刀插在他的臀部,血染紅了深灰色牛仔褲,卓木強巴手下留情,入肉并不深。牛二娃幾乎沒給他們考慮的時間,直接将手雷抛向了卓木強巴。卓木強巴早閃身躲進樹後草叢中,手雷炸響,衆人紛紛避讓。牛二娃又扔出一顆煙幕彈,煙霧中那鱷魚獵刀飛向本已經瞄準他的岳陽,冰冷的刀刃緊貼着岳陽的面頰飛過,将岳陽驚出一身冷汗。煙霧散開時,那牛二娃竟然已在斷崖之下,大家正準備追擊,“嗒”的一聲,又是一支冷槍。大家吃不準槍是從哪個方向打來的,只能在樹林裏找掩護,眼看着牛二娃一瘸一拐逃遠了。

十分鐘後,确信敵人已經離開,大家才慢慢從樹林裏出來,岳陽白着臉道:“怎麽回事?你認識的,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繃着臉複述了他和牛二娃之間的恩怨,當時開槍打死他哥哥的正是牛二娃本人。末了卓木強巴不解道:“他怎麽會找到這地方的?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上次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沒這麽厲害啊?”

衆人面面相觑。在大家都認為這支特殊的團隊很強大的情況下,竟然讓一個負傷的人從眼皮下逃走了,不少人開始反思:“經過這樣長時間的特訓,自己真的很強了嗎?”

呂競男一直在旁邊看着沒有出手,此時才對卓木強巴道:“你不是認為你訓練得已經足夠了嗎?如果剛才那個人同你們的敵人——另一群要尋找神廟的人有什麽聯系,你還堅持認為,以你現在的能力就足以應付了嗎?”

卓木強巴緘然不語。唐敏辯解道:“那可不同,我們只是想活捉他,而他是想和我們拼命。如果早開槍的話,他哪裏逃得掉。”呂競男略帶輕蔑地笑了笑,道:“回營房,我要向你們宣布中期考試的地點。”

※※※

就在距特訓營兩座山頭的地方,也有一個小小的營帳,帳內煙霧缭繞,煙氣熏人。馬索一進帳先忍不住咳嗽了一通,莫金叼着雪茄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馬索道:“是……牛二娃。剛才雷波回來說,牛二娃打探到那支特訓隊已經回來了,忍不住要去替他哥哥報仇,現在受傷回來了。幸虧雷波在遠處阻擊,否則就被那群人活捉了。”

“混蛋!”莫金拍桌子罵道,“這些蠢貨,險些壞了我的全盤計劃。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麽人,以為自己練了幾個月就可以飛上天了!特種兵教官,是那麽好惹的嗎?”

他桌上放着一份寫有機密的紅頭檔案,而檔案上的照片分明就是呂競男。莫金閉上眼,不由回想起數月前那場拍賣會……

“兩千萬,012號先生出到兩千萬了,還有沒有人加價,還有沒有人加價?這可真是一場龍争虎鬥啊,看來大家對這件來自東方的藏品異常感興趣,我想,它的價值一定在我們能看到的價值之上。兩千萬第一次……”拍賣師額頭冒汗了。一件标價三萬美金的古老卷軸,一開價就被提升到三百萬美金,連續幾個回合下來,竟然超過了千萬美金,這樣的事,在他們的拍賣場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而看到神秘買家那悠然的神态,老練的拍賣師估計,如果有人和那位藏家競拍,這件藏品的競拍價估計将超過五千萬美金。

“兩千萬第二次,如果沒有人願意加價的話,這件珍貴的古老卷軸就将歸屬于012號先生了。看得出來,它渾身都散發着古老而神秘的東方氣息,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啊……”

“啊,兩千一百萬,103號先生出價兩千一百萬。”

012號的莫金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出價的是一個普通相貌的亞洲男子,絲毫不起眼,倒是他旁邊的東方美女惹人注目,那名女性充滿了成熟女子的韻味,高挑而美麗,只是眼神中帶着一種冷漠,顯得高高在上。別人或許會以為那是個冰山美女,不過莫金很清楚,那種目光,可不是常人應該擁有的,那是戰場中磨煉出來的,足以殺人的淩厲眼神。這個女人是那個男人的保镖嗎?這有點意思。

這時的莫金還不怎麽慌亂,他對這套卷軸志在必得,已經準備一億美元的現金和瑞士銀行的本票。這也是地下賣場的規矩,只收現金和瑞士銀行本票,別的一概不受理。

不過,當價格攀升到八千萬美金的時候,莫金開始着慌了,因為那個貌不驚人的男子,還是那副不慌不忙的表情,這絕不可能。要知道,拍賣會不僅僅是財力的體現,更重要的是考驗人心裏對那件賣品的價值認知能力。像這卷古格經書,現在出的價格已經遠遠超過了它的實際價值,當然,這個價格和這卷經書的隐藏價值又無法相提并論了。問題是,對方的目的顯然和自己一樣,對這卷古經志在必得,難道他們也知道這卷經書的價值?不可能啊,這只是半卷啊,除了自己,還有別的人對此深有了解?那些人到底什麽來頭?莫金咬咬牙,又一次舉起了牌子。“啊,八千五百萬美金……天哪,這個價格真是太讓人意外了,八千五百萬美金第一次……噢不,八千八百萬美金,是我看錯了嗎?沒錯,是八千八百萬美金,103號先生出價八千八百萬,八千八百萬第一次,八千八……九,九千萬……九千一百萬……”

莫金開始冒冷汗了,他驚愕地回頭,對方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留,那家夥究竟是做什麽的?要不要暗殺他們?等他們走出這裏?那個女的看起來好像不是一般的好手,那個男的,該死,怎麽會看不透?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一想到那次的事,莫金有些不耐煩地道:“他們到底要訓練到什麽時候?”

馬索不失時機道:“這個……但是牛二娃帶回來一個消息。”

“哦?”莫金馬上道,“人在哪裏?”

牛二娃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另一人在給他止血,疼得他龇牙咧嘴,卓木強巴那一刀刺入動脈,不拔出來還好,一拔掉便血湧如注。莫金不得不俯身在牛二娃耳邊聽他低聲說着,聽着聽着,他那冷毅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當真?”莫金問道。牛二娃無力地點點頭。

莫金馬上回到那大的營帳,同時吩咐道:“馬上找地圖來,要北美洲的詳細地圖!”

馬索緊張地守候在一旁,只見莫金興奮得忘記了點煙,用筆不斷在地圖上畫圓圈。一小時過去了,他終于擡起頭來,喜道:“就是這樣了!”突然又想明白什麽似的,怒道,“哼!敢騙我!”

馬索吃不準,老板現在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只能戰戰兢兢地問道:“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板?”

莫金那銳利的目光掃視過來,看得馬索心裏七上八下。半晌才見莫金展顏笑道:“他們有了新線索,看來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替我準備去哥倫比亞的機票。讓我想想,到哪個城市比較好呢?”

馬索以為自己聽錯了,在西藏尋寶,和哥倫比亞有什麽關系?他懷疑地重複問道:“哥倫比亞?老板,你是說去哥倫比亞嗎?”

莫金擡頭道:“當然,早在20世紀50年代,就已經推測出,那個東西可能被藏族先民帶到了美洲,并與瑪雅文明一同消失了。我發掘了那麽多瑪雅遺址,難道是為了研究歷史嗎?我更多的是為了尋找福馬先生終其一生也沒找到的三條重要線索之一,只可惜我一直都沒有挖到。随着瑪雅遺址越來越多地被人們發現發掘,找到那東西的機會也就越來越渺茫了。這次發現的,可能是最後一批瑪雅舊城遺址了。前幾天我也收到消息了的,但是沒引起我的注意,現在想想,的确,那東西極有可能就在這次發現的舊城裏。”

看着地圖上的标記,馬索道:“老板,我記得你告訴過我,瑪雅帝國最繁盛的時期也沒能翻越安第斯山脈,你畫的這個地方……”

莫金嘴角浮現冷酷的微笑,道:“嗯,那是很久以前了吧,那時我還只是一個初學者,只知道書本上的東西。但這次不同,我非常肯定亞馬孫密林中有瑪雅文明的殘留,從委內瑞拉、哥倫比亞、厄瓜多爾一直延伸到巴西,都有!”

馬索吃驚地道:“為什麽這樣肯定?”

【出發前的準備】

莫金道:“因為幾年前,在別人的帶領下,我親自在這一帶發掘了一座巨大的瑪雅古城。那些理論學家都是空口說說,什麽雨林中沒有大量的石料,無法建築大型石城雲雲。他們太低估古人的力量和智慧了。帶我去的那人告訴我,古瑪雅人不僅能翻越五六千米高的安第斯山脈,還能從安第斯山脈開采重達數百噸的巨石,通過水道将它們運送至數千公裏以外的密林深處,在那裏修建城邦,開拓文明。”

“那我們要找的到底是件什麽東西啊?”馬索又問。

莫金神秘地笑道:“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那應該是一面鏡子。”說着,他的笑容變得陰沉起來,“他們太狡猾了,表面上只是進行一些普通的特訓,好像與這次尋找毫無關系。其實暗地裏一定另有一支隊伍,專門替他們搜集整理各種線索,連我都差點被他們騙過去。找狗?哼,一開始我怎麽跟你說來着,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為一只狗而付出這樣的代價。他們肯定是沖着神廟去的,找狗不過是個幌子。中國人,哼哼,他們太狡猾了!這次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們的前面,通知所有的士兵,拔營回拉薩,明天我就要看見阿西斯港的太陽。”說到狡猾的中國人,莫金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他想起了那次的領路人,想起了那雙憂郁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那雙憂郁的眼睛總覺得心裏在發抖。

※※※

呂競男宣布了這次考試的細則。依舊是原來的兩組人馬,由抽到紅簽的小組提前一天出發,從厄瓜多爾的普圖馬約出發,不許利用現代的交通工具,自己想辦法避開厄瓜多爾和秘魯的邊防士兵,也可以走哥倫比亞過去,終點是秘魯的聖瑪麗亞。所有人都只有一天的時間去搜集整理資料,由于不可能将裝備和武器運抵厄國,所以需要的材料只能自己去厄尋找。總行程是兩百公裏左右,每隊有十天的時間,如果十天後還不見抵達目的地,就将展開營救行動。

呂競男最後道:“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如果剛才逃走那人正是我們的競争者,不幸又被他聽到了這個消息,那你們在路途上說不定會遇到很大的阻力。而且,必須趕在他們前面。”

張立問道:“不是吧?我們只是去考試,如果那裏很危險的話,他們犯不着陪我們去受罪啊。難不成,他們還想做我們的陪練?”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亞拉暗中盯了呂競男一眼,競男道:“總之——小心為上。”

卓木強巴思索着:“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趕在他們的前面?”

經過系統的學習和培訓,如今這些人都知道,在出發去某一個目的地之前,搜集整理相關的資料是必不可少的。那些資料不僅能幫助他們方便快捷地到達目的地,還能在關鍵的時候救命。網絡很快就接通了大英圖書館,他們在世界上最大的資料庫裏搜集一切有關南美各國,特別是哥倫比亞、秘魯、厄瓜多爾這三國的所有信息。

張立滾動着鼠标道:“我覺得這期中考試也太容易了,十天行程兩百公裏,就算散步也能走完全程啊。”

岳陽坐到張立左手邊一臺電腦前面,道:“看來你對這三個國家還不是很了解,那麽換一種說法肯定對你更有吸引力——亞馬孫叢林!”

張立恍然大悟道:“亞馬孫!不過我們去過西雙版納,地形大致也差不了多少吧?”

卓木強巴在張立右邊電腦裏輸入一些詞彙,也問道:“你對亞馬孫叢林知道多少?”

張立想了想道:“食人魚,我知道。好像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熱帶雨林吧?”

巴桑在卓木強巴右邊,将網絡上提供的信息記錄在一個筆記本上,聽到張立的回答,冷笑一聲。

岳陽也開始記錄網絡上的資料,同時道:“不只如此。亞馬孫流域是世界上最大的原始熱帶雨林,有地球之肺的美稱。世界上已知的兩萬多種植物,南美洲就擁有一萬九千多種,而其中的百分之七十,都分布在熱帶雨林之內。亞馬孫的林木面積占全球林木總面積的三分之二,你想想吧。”他突然道,“找到了,看這段話。亞馬孫河橫貫南美洲,發源于秘魯安第斯山脈。長六千四百四十公裏,在世界河流中位居第二,僅次于長六千六百九十五公裏的尼羅河。水量充沛,每秒鐘把十一萬六千立方米的淡水注入大西洋,占全球入海河水總流量的五分之一。支流中,七條長度超過一千六百公裏,最長的是馬代拉河,約三千二百公裏。”

卓木強巴補充道:“亞馬孫流域的動植物資源可以說是地球上最為豐富的,現在已經探明的僅魚類就有兩千六百餘種,鳥類一千六百多種,更有無數動植物未被記錄入書。”

巴桑冷冷道:“除了地球之肺,它還有個稱號,叫綠色地獄,也就是說在叢林裏的人如進入地獄般危險。稍不留意,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張立輕輕一笑,突然瞪着一幅圖片,那嘴臉就像要流哈喇子一般,高興道:“快看,快看!原來這密林裏生活的土著女人都不穿衣服的!”

岳陽聞訊,從一旁探過頭來看了一眼,贊揚道:“好得很啊,你可以去那裏當女婿嘛。你看看下面的文字介紹,不要一激動就不認識英文了。”

張立看着電腦下的英文單詞,還真不認識,求教岳陽道:“是什麽意思?”

岳陽低聲解釋道:“食人族!”

卓木強巴道:“不要開玩笑了,我越看越覺得這地方危險,恐怕比我們以前經歷的地方加起來還要危險。主要是這片區域裏的危險因素太多了,要是十天以後我們到達不了目的地,那才丢人呢。”

張立道:“其實穿越這片叢林也不難,關鍵是很多用習慣的東西都不能帶去,沒有稱手的工具就難前進了。”

卓木強巴晃了晃手腕,道:“錯了,不能帶去的只是武器,而我們使用的大多數工具,都是可以帶去的。”他手上戴的是一塊原子表,其設計造型看上去和普通電子表沒什麽兩樣,但這種太陽能表永遠不需要更換電池,三百年內計時誤差不會超過一秒,防水防震也達到特需标準,能承受水下五十米的高壓,也能承受一平米內十公斤TNT炸藥産生的震蕩沖擊波;而且它除了自身的夜熒光外,還帶有一個小型探照燈頭,可視範圍能達到五米,在一百米內,它還能做微信號通信器使用,還有一些其他小功能。而這種表戴在手腕上,任何機場海關都不會查處。當然,其價格因素決定了除卓木強巴這樣的人,使用它的探險者也是極少數的。

張立想了想道:“對了,強巴少爺,不知道你那把大軍匕能不能帶過去哦。”

卓木強巴道:“應該可以吧,到時候想辦法吧。”說着,他不自覺摸了摸鞋幫處的鱷魚獵刀。這把刀他十分喜歡,古樸的造型,寬厚的刀身,刀刃就接近一尺長,刀背滿是鱷魚齒般的倒鈎刃,因此叫鱷魚獵刀或鱷魚軍匕;它刀刃過于鋒利,就連皮糙肉粗的犀牛皮也能毫不費力地剖開,又叫剖犀刀。這種刀比特種兵的傘兵刀還大,在叢林裏可以直接當叢林砍刀使,刀背的鱷齒可以鉸斷五毫米粗的鋼絲,不過力量小的人就無法使用了。張立和岳陽則喜歡用美國海豹特種部隊的特種匕首,小而鋒利,可以當飛刀擲出去,據說還是一名中國的制刀人設計生産的。巴桑慣用的是庫爾德彎刀,一種古老的赫赫有名的戰術砍刀,刀身的前端微微彎曲,呈水滴樣弧形,刀刃在內側,據說一名合格的庫爾德士兵能用這種彎刀一刀砍下公牛的頭顱。

岳陽看了門口一眼,道:“強巴少爺,你的公主來了。”唐敏在門口,睜着一雙大眼睛找卓木強巴。卓木強巴陪唐敏走出門口,低聲道:“你們已經整理完資料了?”

唐敏低着頭,點了點道:“嗯。”

唐敏怯生生地抱着卓木強巴的腰,将臉埋入那寬實的胸膛,良久無語,擡起頭來,一雙眼睛萬千情感流離婉轉,波光動人。她咬唇道:“強巴拉,這次的行程很危險啊。”

卓木強巴捋順她的柔發,平和道:“怎麽?你害怕了?”

唐敏半帶倔強半嗔道:“不怕。”她将臉貼得更緊了,喃喃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但剛說完,眼圈就紅了。

卓木強巴知道,唐敏為跟随他參加這次計劃,已經受了不少苦,那嫩蔥般的手掌都已磨起了繭殼,原本白玉無瑕的肌膚也被曬出一些咖啡色,只為那句約定——生死再不分離。而這次行程,唐敏其實是很怕的。唐敏不怕什麽機關或持槍的兇徒,她最怕的是那些不知名的醜陋小動物,而熱帶叢林中,最多的就是這些。卓木強巴捧起那張熟悉的臉,蜻蜓點水地吻在額頭,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方新教授和毛拉大叔都會照顧你的。要堅強一點,勇敢一點,知道嗎?”

唐敏點着頭,俏皮地道:“嗯。你要小心點啊。你的那些隊員,個個都是搗蛋分子,我很是擔心。這次不比以往,叢林裏潛伏着致命的危機。”

卓木強巴道:“放心吧,他們是知道安危的。倒是你要注意,不能太任性,聽導師說,你在他們小組裏也是蠻調皮的。”“哪有!”……

卓木強巴回到電腦前,沒坐兩分鐘,張立小聲“噓”道:“強巴少爺,男人婆來了!”

卓木強巴長嘆一口氣,擡頭一看,果然,呂競男站在門口,手指朝卓木強巴一鈎,讓他出去。卓木強巴又走出去,呂競男表情嚴肅地看着他,這時誰也不清楚她心裏在想什麽。卓木強巴先開口問道:“教官,找我出來有什麽事嗎?”

呂競男嘴角動了兩下,随後又沉思片刻,最後只說了一句:“這次,要小心。”

卓木強巴禮貌地笑笑,回答道:“謝謝。”

看着卓木強巴走出去,張立惋惜道:“哎,怎麽沒有人來找我呢?”

岳陽笑道:“你也不瞧瞧,人家強巴少爺,高大英俊,身姿雄偉,家財萬貫,又有人生閱歷,又懂得體貼女人,又有男人的安全感和可依靠感,要智商有智商,要肌肉有肌肉,你小子有什麽?”

張立撓撓頭,道:“說得也是。”

岳陽繼續道:“這種男人中的極品,除了在小說裏和電影裏,我就還沒在別的地方見過。要是我是女人,我也巴不得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叫聲——”岳陽做了個雙手抱胸的姿勢,嗲聲嗲氣地道,“強巴哥哥,強巴哥哥,強巴拉……”聽得張立汗毛直立,心中卻頗不服氣地想着:“極品男人嗎?那為什麽還離婚了呢?”

“做什麽?”卓木強巴在身後問道。岳陽吓了一跳,忙道:“這麽快就回來啦!”

張立馬上湊過來,問道:“怎麽樣?男人婆跟你說了些什麽,強巴少爺?”

“關你什麽事?”

“說說嘛,強巴少爺。”

“岳陽,你小子又湊什麽熱鬧?”

“她有沒有表示什麽?”

“是啊是啊,有嗎?”

“你們無聊不無聊,怎麽不向你們的巴桑大哥學學,趕緊整理資料吧。”

……

※※※

阿西斯港在哥倫比亞首都聖菲波哥大以南八百多公裏,由于地處偏僻,交通不是十分便利,這個臨河城市頗似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洲小鎮。平靜的街道上時有車輛,小販們有序地叫賣着,根本讓人看不出這裏時常是地方武裝與政府軍隊爆發沖突的地點。阿西斯港與伊卡河相接,順河而下就能到普圖馬約,沿途分布着許多印第安部落。

莫金只帶着馬索一人在阿西斯港郊區一座歐式別墅內。房屋的主人矮胖而黝黑,體型和笑意中都透露着一股陰狠。這人戴着金絲框眼鏡,鑲金牙,戴了拇指粗的金項鏈,十個手指戴了十四枚金戒指,有兩枚還嵌了碩大的滴水翡翠,手腕腳腕各戴着金勞力士表和金腳鏈,穿着一身金黃透白色的類似唐裝的絲織短袖,整個一身都晃人眼睛。莫金與那人友好地談論着,不時爆發出一兩聲大笑,兩根相同的古巴雪茄,也顯得兩人更加親近。談着談着,莫金讓馬索将拎着的那一箱鈔票放到了桌上,而那矮胖男子也讓身後一名彪形大漢拎出一箱白色粉末,大家又是一陣心照不宣的會意大笑。

那矮胖男子準備讓他手下收錢,莫金按住了皮箱,道:“等一等,韋托,你要幫我個小忙。”

那名叫韋托的胖子露出金牙笑道:“我們的關系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嗎?有什麽要求随便說。”

莫金道:“這幾個人,他們會在這一兩天去普圖馬約港,希望你能多關照關照。我不希望他們受傷,也不希望他們很快地離開這個港口,最好是能拖延他們幾天。”

韋托拿起卓木強巴等人的資料看了看,笑道:“沒問題,我們就在奧斯皮納等他們,只要他們一露面,就替你拖住他們。啊,對了,本,你上次那個非洲水晶,還有沒有?我非常喜歡,價格不成問題。”

莫金笑道:“那要回去看看才知道。你知道的,我的藏品太多了,不是每一件我都心中有數的。”韋托笑得更恣意了,道:“哈哈哈,好的好的,我的朋友,一定要記得。”

半小時後,莫金和馬索坐上了一條木船,穿行在亞馬孫寂靜的森林中。莫金打開皮箱,将那一包包成品的可卡因撒落河中。馬索看着有些心疼了,畢竟是十幾公斤,他問道:“你這是幹什麽?老板?”

莫金道:“帶着它又不能當飯吃,一路只會引來危險和麻煩,就算能帶到美國,利潤也太低了。我從來都不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馬索不解道:“那為什麽還要和那毒枭交易?”

莫金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韋托是頭大蠢牛,只要你買他的貨,他就當你是朋友,如果你不買,他就懷疑你,心裏陰刻地想着如何算計你。他和革命武裝有很緊密的聯系,在這一帶勢力相當地大,我的目的,是讓他派人拖着那些中國人。”

馬索道:“我還是不明白,我們有的是士兵,派幾個人守在普圖馬約不就可以了?為什麽繞這麽大一個彎子讓那個韋托來處理這件事呢?”

“噗!”莫金又用刀紮破一袋,叼着煙将可卡因一點點抖落入河,回答道:“蠢材,我們的士兵都是很金貴的,需要留着他們來辦大事。這些小事就交給熟悉當地地形的武裝力量和常年出入幾國邊境的販毒分子來解決,這才花幾個錢?”莫金抖幹淨最後一袋白面,滿意地拍拍手,站起來道,“在原産地買原材料,挺便宜的不是嗎?”

馬索讨好道:“真沒想到,老板的交際竟然這麽廣,連哥倫比亞毒枭都肯幫我們。”

莫金蔑視道:“那有什麽?那些毒枭還不是想把錢洗幹淨麽?有什麽是比收藏一件藝術品更好的洗錢法子呢?”他瞄了一眼馬索,兩人會意地露出了陰笑。

突然,莫金好像想起了什麽,收起笑意,對馬索道:“對了,說起我們的人,不知道那批人現在怎麽樣,特別是新來的那幾個,他們以前就是一個團體的,而且……他們只遵守他們自己的游戲規則。可別弄出什麽事才好,特別是我不在的時候。”

馬索道:“老板,你放心,他們都在唐古拉山裏進行地獄式訓練,有鐵軍看着,西米也答應了管束他的手下。而且晚上我還安排了特別節目,讓他們那旺盛的精力有發洩的地方,徹底放松下來,他們就不會惹事了。”

莫金點點頭道:“唔,不錯,那個西米,是個角色。”

※※※

唐古拉山南麓,這裏被改造成一個秘密軍營,在密林深處,就算用衛星航拍也無法發現。在一處空壩上,兩個牛高馬大的壯漢正在角力,一名教官模樣的人在一旁指點,其餘的人散坐在樹下。西米獨自背靠着最陰涼的大樹,這裏也是觀鬥的最佳位置。來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西米漸漸熟悉莫金的組織。這是一個奇怪的組織,組織成員大多是莫金從國際知名雇傭公司雇來的,甚至還有莫金通過關系從某些國家的死囚牢裏買來的,人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莫金将他們集中在一起,教他們如何更有效地殺人,也講一些野外生存和機關陷阱,除此之外,他們将要去哪裏,幹什麽,莫金一直都沒過多透露。不過,西米從莫金的問話中,早就猜出幾分。

這個組織有自己特殊的規則,即強者為尊。莫金在的時候,他是最強的,沒有人敢反抗他,最讓西米感到詫異的是,莫金對外的公開身份,竟然是特種兵顧問!如果莫金有事離開,這個組織裏最強的就是西米和那個像教官一樣的家夥。那人叫鐵軍,不知道莫金是從哪裏雇的還是買來的,從外貌看是亞洲人,能說幾句并不流利的中文,個子并不高,才一米六,不過出手倒是蠻快的。西米看過他格鬥,但沒和他交手,那人也從不找西米挑釁,他帶着莫金從各地搜羅來的亡命徒,西米帶着自己的狐狼,隐約在組織內部形成了兩個勢力集團。

場上對抗角力的兩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分別是雷波和伊萬。雷波是西米手下的頭號猛将,今年四十,壯得像頭牛,在西米沒到可可西裏之前,雷波就是那群盜獵者的頭目。據說雷波以前是名獵戶,從小力氣就大得驚人,後來因為兩元錢的糾紛,将同村的另一人捅了十幾刀,致其當場死亡,不得已開始跑路,最後在可可西裏落腳。西米自己也承認,和雷波比力氣是比不過他的,不過,雷波腦子比較簡單,凡事喜歡蠻幹,西米沒費什麽力氣就将這頭蠻牛制得服服帖帖的,其後,“狐狼”的名號才在可可西裏巡山隊員間流傳開來。

伊萬是個俄羅斯人,聽說是一名強奸犯,先後奸殺了五名婦女,被判處電刑,不知道莫金通過什麽渠道将他弄了出來。那家夥比雷波還高幾公分,身材更是魁梧得不成比例,其餘人在背後叫他俄羅斯棕熊。伊萬不僅長着一臉橫肉,性格也是既蠻橫又驕傲,狐狼加入這個團夥的第一天,伊萬就叫嚣着要把西米揍趴下,結果被雷波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之後,才變得老實起來。

對于伊萬的身份,西米倒是毫不懷疑,昨天晚上那名女子進入他房間後,今天早上就沒能出來。不過他很奇怪,這麽一群人,莫金是怎麽把他們弄到中國境內的呢?最後他得出結論,這群人都和自己一樣,是偷渡入境的!

“啪!”雷波又一次把身材大出自己一號的伊萬摔倒在地,伊萬連連擺手,似乎在說不玩了,但是鐵軍要求他們再來一次。西米眯着眼,回憶着幾天前莫金和自己的對話。這時,旁邊有人說道:“老大,洗臉水已經燒好了。”

西米扭頭,這個長着兩撇小胡子的人叫胡志軍,私底下人們都叫他胡子,這人很精明,狐狼的羚羊皮交易都是他在處理。西米扭了扭頭,站起來,發現胡子正敬畏地看着自己左肩。西米拉攏衣衫,遮住了那個曾經象征着榮譽的記號,自從莫金告訴他手下這個記號的含義後,那些手下就對西米的标記露出豔羨的神情。西米暗自嘆息,自己怎麽說也是藍蜘蛛的一員,竟然淪落到要與這些人為伍了。

【普圖馬約的吹蛇人】

卓木強巴一行先飛往基多。由于四人都不會說西班牙語,好不容易在基多找了名懂英文又願意跟随他們出行的當地人做翻譯,叫克薩。克薩是印歐混血兒,在一家中學教英語,收入并不高,所以對卓木強巴他們開出的條件很動心。而卓木強巴他們找到克薩的原因是因為克薩除西班牙語外還精通五種當地方言,而且他曾有過三次替國外探險者做翻譯的經驗,但是給中國人做翻譯,還是第一次。問題是他對英語的掌握水平一般,甚至不如張立說得流利,有時翻譯起來顯得力不從心。他長着一張圓蘋果般的臉,笑起來皮光面紅,一點兒也不像走過了四十六個年頭的中年人。他說話的時候愛晃動那标準的橢圓形頭顱,嘴巴寬大而下巴短窄,加上胖乎乎的臉蛋,看上去像一個可愛的人偶。當他和卓木強巴站在一起時,更顯得矮胖,雖然只穿了短袖衣褲,但卓木強巴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起在可可西裏那名裹得像粽子似的老肖同志。由于厄國的海關和航空安檢嚴格得不尋常,他們的大部分設備儀器只能留在國內,到了基多,他們準備選購些稱手的工具。卓木強巴給克薩開了張清單,讓他帶着他們去買。克薩一看就驚呆了,那清單上密密麻麻,列了不下百種物品,分類之詳細,令人咂舌。

克薩帶領他們買了些普通生活用品,告訴他們,更多的工具類物品,到了普圖馬約反而更好買。那裏是邊界港口,而且在密林深處,許多當地居民都有在叢林裏必備的工具,諸如叢林獵刀、弓弩、安全繩、折疊鍬,如果有門路,還可以搞到雙筒獵槍那類武器。

從基多搭乘八個多小時班車才到普圖馬約。這裏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樣叢林密布,而是與別的地方相差無幾,灰色的磚瓦房,灰白的馬路,只是稍微簡陋了些,估計和中國八十年代初期的普通縣城建築相仿。看見卓木強巴他們露出失望的神色,克薩解釋道:“城市在發展,雨林大片地被砍伐了,用車拖到很遠的地方加工并出口。以前這裏根本沒有路,完全靠獨木舟在叢林中探尋前進。可是自從哥倫比亞的普圖馬約發現大片油田之後,政府也開始在附近尋找可開采的石油資源,路修通了,大量的車湧進來,當地居民的文化觀念和生活方式都在轉變着。現在僅是這些港口小鎮發展起來,離小鎮不足十公裏就可以回到以前的叢林時代,但再過幾十年,那些叢林恐怕也會消失了。”

卓木強巴他們嘆息地點點頭,畢竟所有的人都希望過上更好的日子,談生态環境保護都是填飽肚子後才幹的事。他們計劃在普圖馬約安頓一天,先找個住處,然後讓克薩帶他們去采購工具,如果能在今天将一切準備就緒,明天一早就能出發。他們研究過地圖,認為走水路到聖瑪麗亞最是适合,這條河直通聖瑪麗亞,只是沿途需要上岸搭建帳篷。克薩對此沒發表意見,他說他只是翻譯和幫助他們采購用具,他不會随他們離開普圖馬約,叢林向導的工作他從沒幹過,也不打算去做。畢竟他還有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犯不着去拼命一搏,而卓木強巴問他叢林裏有多危險時,克薩只說反正去這片叢林探險是玩命的活兒。他曾經聽說過當地很多傳聞,無數的探險者從普圖馬約河順流而下,漂入那叢林之中,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卓木強巴他們并不介意,只要能搞到适用的工具,他們就有信心能徒步穿越這片叢林。原本就沒計劃帶向導進入密林,因為有向導的話,就毫無挑戰性了。克薩将四人安頓在普圖馬約的一個朋友家中,是名叫霍爾門的印第安單身男子,三十歲左右年紀。也不知道克薩怎麽和他認識的,兩人一見面就熱情地擁抱在一起,随後用克丘亞語交流起來。然後告訴卓木強巴他們,每人只需要付三十美元就可以擁有舒适得如歸家般的一夜。卓木強巴知道,克薩一定從他們的購物行為中把他們當肥佬了,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安頓好住所,卓木強巴馬上讓克薩帶着他們采購還沒有買到的工具。克薩機警地推薦了霍爾門,說他也能說部分英語。雖然卓木強巴知道,霍爾門的英語水平恐怕比克薩好不到哪兒去,但是時間緊迫,于是他和巴桑、克薩一組,張立和岳陽跟霍爾門一組,分頭采購還未買到的工具,約定了時間和路線,便出發了。

卓木強巴他們負責采購登山和穿林用的部分裝備,諸如安全繩、安全帶、八字環、岩錐、腰包、工兵鍬、滑索等,張立他們負責武器、野炊用具、急救用品和藥物。普圖馬約并不大,但是張立他們采購的武器要去郊區才有,卓木強巴和巴桑則在城內。巴桑雖然話不多,但有個優點,他從不生事,頗有些孤鷹的感覺,高高在上藐視一切,不屑與周圍的人交談或發生糾葛。卓木強巴他們的采購很順利,因為常有探險者打這裏經過,也有專門賣叢林用具的商店,兩人将買來的工具放入登山包開始往回走。克薩一路介紹着印第安人的習俗和當地風景,雖然結結巴巴,語法也諸多錯誤,但是也能讓卓木強巴他們聽個大致明白。

途中,克薩提議在一家冰吧休息一下,雖然卓木強巴不是很願意,不過四個人背的行李兩個人扛着,确實有些吃力,這裏的天氣太悶熱了。冰吧在厄瓜多爾這個赤道國家随處可見,很受年輕人追捧,傳統型的酒吧中,以冰飲為主,加上氣溫涼爽,躲在冰吧裏抵禦酷暑已成時尚。三人步入冰吧,克薩為他們點了冰飲,并告訴他們,随着時代變化,就連那些叢林部落裏也能喝到可口可樂、百事可樂等國際知名飲品了。卓木強巴喜歡這裏的樂百氏特冰咖啡,而巴桑對火龍果、黃金果、香蕉等多種水果調配的飲品也很喜歡,舒爽滑潤,入口留香。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冰吧裏聲音忽然嘈雜起來,只見七八個壯漢推着一位有印第安血統的女子進來。那女子穿着薄青紗大開領裙衫,下身也是米紗擺裙,一雙水晶涼鞋,身材窈窕婀娜,顯得高挑玲珑,帶一種貴族氣質的美。她正尖聲高叫着什麽,像是對那幾個男人十分不滿,那幾名壯漢袒露上身,滿身都畫着奇怪的圖案,古銅色的肌膚和印度人一般。克薩小聲道:“是叢林裏的印第安或其他部族,最好別惹上他們。”他剛說了一半,就看見卓木強巴已經走了上去。

其中一名印第安人身材最為魁梧,他就站在女子對面,和那女子争辯了幾句,揚手就欲打,手剛擡起,就被一只鐵鉗夾住。那人回過頭來,就看見卓木強巴背着那碩大的登山包,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卓木強巴也是吃驚不小,原來這些印第安人連臉上也畫滿了圖騰一樣的圖案。這名強壯男子,眼睛下是兩枚半月牙形的紅色圖案,像兩顆獠牙直延伸到嘴邊,而額頭正中是美洲豹頭的抽象圖案,看上去更像勾雲紋。其餘人也将頭轉了過來,臉上圖案各有不同,恐怕有地位高低之分。被卓木強巴捉住的男子叽咕叫了幾聲,卓木強巴完全不明白。克薩跑過來結結巴巴地翻譯道:“他……他……他,他問你……想做什麽!”

卓木強巴道:“你告訴他,男人不應該欺負女人!”克薩又結結巴巴地翻譯過去。

那名男子露齒一笑,突然手上發力,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一邊比畫一邊說着什麽。這次連卓木強巴也看出來了,他是要較量較量。巴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眼睛卻盯着其他幾名印第安男子不放,以防他們突然發難。

克薩張了幾次嘴,卻翻譯不出來了,顯然不知道該怎麽措辭。這時那名印第安女子道:“謝謝你,你敢和他較量較量嗎?”竟然說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但言語中反偏袒那名印第安男子多些。

卓木強巴晃了晃腦袋,擺出一副誰怕誰的架勢。那些印第安男子齊聲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笑,又像在咆哮,冰吧裏的其他客人見勢不妙,早紛紛離開。卓木強巴本以為會幹上一架,沒想到那印第安男子将吧臺的酒杯掃到一邊,将手架在吧臺上,竟然是要掰手腕。卓木強巴毫無懼意,走過吧臺,兩只手緊緊握在了一起。方才卓木強巴抓住那人時,已經估計出那人有多少實力,誰知道一開始就發現,那人的力量遠不止他想的那樣。由于計算錯誤,一開始就沒有使用全力的卓木強巴頓時處于下風,手臂被壓下四十五度角,苦苦支撐了一會兒,竟然輸了。印第安人們又發出了奇怪的嘯聲,那男子緩緩搖頭,卓木強巴冷冷一笑,突然将左手架在了吧臺上,印第安人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讨論。那男子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左手,這次卓木強巴占了絕對上風。因為像他們這樣兩只手都經過特別訓練的人很少,任憑那男子怎麽使力,卓木強巴的左臂如同鋼柱,難以撼動。那男子似乎也明白,其實卓木強巴的力量是大過自己的,只是剛才出其不意才贏了,他自己放手認輸了。然後那印第安男子伸手與卓木強巴握手,拍打自己肩胸,又拍卓木強巴的肩膀,說着些什麽,卓木強巴對那男子前後态度轉變如此之大而感到驚訝。那女子道:“我哥哥說,我們庫庫爾族最敬重擁有力量的男子,他本是我們族裏最強壯的勇士,沒想到你比他還強壯,他很佩服你。”克薩松了口氣。

“你哥哥!”卓木強巴一愣。那女子妩媚地一笑,道:“嗯,本來是因為家族裏的一些事,我們意見上有分歧。不過還是謝謝你,沒有你拉着他,那一巴掌我是吃定了。”

卓木強巴這才知道是誤會,他看了巴桑一眼,巴桑一副讓你多管閑事的表情。那女子又問:“我哥哥說,你們是要去叢林裏探險嗎?”

卓木強巴道:“嗯,是打算去叢林裏游歷。”

那女子道:“為什麽不去巴西呢?那裏的叢林地帶遠比這裏大,又安全,有專門的向導,旅游都已經資源化了。”見卓木強巴面有難色,她一笑道:“我随便問問的,我哥哥想告訴你們,在這裏探險,可以往西,溯流而上。往南,往北,往東都十分危險……”那女子自我介紹,她叫巴巴-兔,她哥哥叫蜜熊-利爪。卓木強巴難得碰到這麽熱情又能說英語的印第安人,在巴巴-兔的翻譯下,他們又多聊了一會兒。巴桑提醒時間不早了,卓木強巴與這群印第安人道別。巴巴-兔狡黠地笑道:“如果有機會,歡迎你到我們部落裏來。”說着仿佛想起了什麽事,臉上竟然有了一抹紅暈。

從冰吧出來,就是一鬧市區,不知什麽時候,已有一群人将旁邊空地圍得水洩不通,在看着什麽。一陣尖銳的笛聲從人群中傳來,巴桑一反平日的冷漠,走到人群邊上,卓木強巴也只好跟着擠了進去。只見人群中心,竟然是一名耍蛇人,像阿拉伯人一般把臉蒙着。他沒有穿阿拉伯服飾,只是普通的花格子短袖,正前方放着個竹簍,随着那尖銳刺耳的笛聲,一條蛇探頭探腦地從竹簍裏豎起頭來,扭動身體做着各種動作。一只叢林樹猴趴在那人肩上,睜着一雙大圓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各色行人。

卓木強巴看了那蛇一眼,竟然是一條劇毒的紅環粗尾珊瑚蛇。這種蛇毒腺不十分突出,頭和尾巴都呈鈍圓梭子形,看起來好似無毒,其實劇毒無比,正是卓木強巴他們此行叢林中要注意的幾種劇毒蛇之一。那珊瑚蛇随着吹蛇人聲聲笛響,昂首翹尾,扭動身體,做出進攻姿态。卓木強巴不禁為圍觀者捏了一把汗,此蛇陰冷好鬥,極易激怒,速度快若閃電,若是被咬,還來不及送醫院恐怕就死在途中了。

那吹蛇人吹了一會兒,突然放下笛子,拿出一只肥碩白鼠,像是要喂蛇。那白鼠和珊瑚蛇比起來體型碩大,但對這種天敵卻充滿了恐懼之情,由于尾巴被吹蛇人捉住,四肢抱頭縮成一團,瑟瑟地抖着。紅珊瑚蛇“咝”的一聲,宛若一條紅色閃電,在白鼠背上咬了一口。吹蛇人卻不讓蛇把白鼠吞了,他捏住蛇的七寸,小心地把蛇從白鼠身上取下,随後将白鼠扔在地上。但見那白鼠抖了兩下,不足五秒時間,就癱倒不動,竟然死了。周圍的人發出驚呼,感到了這種毒蛇的危險,但吹蛇人嘿嘿獰笑,竟然将手伸向了紅珊瑚蛇,連卓木強巴也為他捏把汗。但是那紅珊瑚蛇竟似有靈性一般,并不噬咬主人,順着那吹蛇人的手指繞上手臂,又順着手臂繞至肩頭,随後如情人親吻般,頻頻親吻那吹蛇人的面紗。圍觀者驚呼之餘,鼓起掌來。卓木強巴心中震驚,耍蛇者也曾見過,但将蛇訓到這種程度卻從未見過,這耍蛇者一定有什麽不傳之秘,玩的就是一個心驚肉跳。

卓木強巴他們到的時候,耍蛇已經接近尾聲。看了不到五分鐘,那人肩上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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