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李娘子?你怎麽了?”
洛蓿在李舒然面前揮了揮手,提醒道,“我們該進去了。”
李舒然瞬間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院子裏的學堂已經開門了。她只好收了思緒,擡腳跟着洛蓿和衆人進去。
室內寬敞明亮,一眼望去整齊劃一的桌席已擺好。
她靠着牆走進去,随便找了個空位便坐下。
嗯,既來之,則安之。
沒等一會兒,堂內幾乎坐滿了人。
衆人躁動不已,興致勃勃,面露期許之色,過了良久,才等來了一人壓住了這場面。
來人卻不是白頭佝偻的老者,而是一位明豔出塵的少女。
只一襲素白長衫,衣訣紛飛,微抿雙唇,眉目間透出自信和堅毅之色,神閑氣定的走到一處坐下。
衆人看呆了眼,不外乎李舒然。
果然,這才是女主該有的出場鏡頭啊!
李舒然忽略掉意識裏傳來的系統提示音,開玩笑!這麽高調的出場還用你來提醒我這是誰?
隔壁的洛蓿湊上前來,小聲的向李舒然八卦道,“那就是江家的天才少女江茗燭吧?”
不等她回應,洛蓿繼續自顧自說道,“她應該是咱們這群世家子弟中武道最厲害之人吧。哎,想想之後要和她為對手,參加今年最終的試煉,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Advertisement
“不是吧!江茗燭也要參加最終的玄鳥之征嗎?”李舒然身後突然傳來一人的驚呼聲。
她轉頭看去,嗯,不認識。
洛蓿一手支着下巴,無奈地對那人說道,“都來和我們一起聽學了,想必已成定局。哎!看來今年的試煉比賽又是江家獨占鳌頭了。”
李舒然耐心的聽着npc透露背景,正準備打聽一下他們口中的玄鳥之征時,堂內又進來了一人。
這會兒才是今天的主人公,一位手持卷軸,走路帶風的先生。
待他坐下桌席後,清了清嗓子道。
“各位在座之人,都是來自四海世家中的子弟,更是在武學之中稍有造詣和天賦之人,既然今日我們能在此齊聚一堂,這也是莫大的緣分。”
那先生說一半,捋了捋胡子,轉而嚴肅。
“既然今年是由江氏一族操辦這最終的玄鳥之征,那各位就得一切聽規矩行事,切不可生事。”
這時下面一少年突然說道,“先生,學生有疑。”
“說”
“依先生之言,這具體都是些什麽規矩?”
老者神情自若道,“規矩不多,唯有三點。你們且記住。”
“一,切不可私自鬥毆生事,若要切磋,僅可在擂臺上比試;
二,所有人的一切活動均在江氏學館中進行;
三,本次聽學會有考核來淘汰末尾學子。”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嘩然。
有的人面露難色,眉頭緊鎖;有的甚至拍案叫板,直接大言不慚道,“這不合情理!”
那老者吹胡子冷哼一聲,未做解釋,只留下了一句,“祝爾等諸事順利,在今年最終的試煉比試中一舉得魁。”随後便行步如風的離開了。
留下的學生們更是面面相觑,有的已經陸續離開,有的則是圍在一起讨論今後打算,只有……
“江茗燭,聽說如今你乃八階武師?”
“你師承何處?”
“我乃蘇氏嫡親子嗣——蘇黎!你可敢與我來比試比試?”
自稱為蘇黎的女子,一襲紫衫衣袍,頭發高高挽起,好生肆意張揚,一連串的問了江明燭好幾個問題。
然而對面的人始終無一應答,只是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擺,聲如溫玉地回道,“今日之後自會有比試,何必急于一時。”
蘇黎冷哼道,“我竟是不知,原來江家都是一群膽小鼠輩嗎?”
江茗燭聽聞,微蹙眉頭,轉眼正視道,“蘇姑娘慎言。”
“難道不是?如果沒猜錯的話,今日才聽學第一天,你們江家就有人缺席了吧,怎麽?是怕丢臉了?”
缺席?誰啊?李舒然疑惑。
不知洛蓿是有心靈感應還是其他緣由,突然湊到她耳邊說道,“她說的應該是江家七娘,江蘅之。”
“江蘅之?她為何沒來?”李舒然驀地問道。
洛蓿神色複雜的看着她,“你傻啦?她不是因練功走火入魔,還傷了……人嘛,就被江家家主罰閉門思過了。”
李舒然疑惑,“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因為本姑娘有人脈。”洛蓿挑眉神秘道。
“那你可知曉江蘅之被關何處?”
洛宿點頭,脫口而出道,“江家,思過堂。”
出院門時,外面已日落黃昏,燈火微亮,稍有入夜之色。
幽靜的石路上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姑娘?您這是要去找江七娘嗎?”茯苓只好率先打破了靜谧問道。
李舒然不假思索道,“不是,随便走走。”
茯苓:……
您這不就是去江家七娘那兒的路嗎?!
李舒然沉默,其實她也并不知何緣由,只是又想到了那個穿着單薄的裏衣,站在門口的身影罷了。
另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她始終隐隐約約地認為,系統的任務或許與江蘅之有關。
少頃,茯苓終于還是開口道,“姑娘,我們這樣貿然去往七娘那裏,會不會……”
“所是需要你來幫我放哨呀。”李舒然義正言辭的回道。
話畢,她便停下了腳步,擡頭向前面的一面石壁望去。
茯苓差點沒剎住腳,待站穩了身子,才看向遠處。
江氏一族向來規矩森嚴,往往會将犯錯的族人弟子罰往“思過堂”幾天,美名曰“面壁思過,鞭策族人”,這才有了李舒然現在面前這個用石泥磚堆砌而成的屋子。
放眼瞧去,這“思過堂”壓根沒有窗子,只在幾米高的上面空了一個臺子,江蘅之正支在臺子上,靜靜的看着李舒然。
“你是在賞月嗎?”李舒然突然沒由來的問了這麽一句。
對面清淡描寫地回道,“我在等你。”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我聽見了。”
李舒然納悶,自己剛剛說話的聲音很大嗎,隔這麽遠就能聽見?
沒等她問為什麽,江蘅之先一步開口了。
“李家娘子,你所喚何名?”
我?李舒然有些吃驚,但還是乖乖回道。
“李舒然”
頃刻,空氣似乎靜了一瞬,只聽江蘅之一字一句的問道。
“李舒然,你是來救我的嗎?”
沒有任何緣由的一個問題,讓李舒然霎時愣住了。
從始至終,江蘅之便沒有動過,她的雙肘穩穩的搭在臺子上,就那麽平淡的俯視着她,墨色的夜晚顯得她的眼睛更加清澈透亮,一時間,讓李舒然生出了些複雜的情緒。
她微微張了張嘴,然而嗓子卻像被苦澀堵住一般,說不出話來。
“我……救不了你。”
對啊,她救不了江蘅之。不論是現在被關在石室裏的江七娘,還是真正被困在這個劇情裏的一個角色,她都無能為力,她只能完成系統的任務,這樣她才可以回家。
李舒然沒有等江蘅之的後話,便落荒而逃。
因為她竟是不敢看向江蘅之的眼睛,或許是大失所望、心灰意冷、還是……
都不重要了,不論如何,他們只是一本小說裏的人物罷了。
李舒然從一開始,便是這麽安慰着自己。
她本就是一個作者筆下從沒有的角色,是系統臨時為她安插的一個身份。她來時沒有原主的任何記憶,死後也不會有任何人記得她。所以不論是富溪村的李家三女兒,還是餘大文的妻子李氏,亦是現在這個李氏家族的李舒然……
她始終只是一個看客,一個眼觀劇情走向的外來者。
然而,無論李舒然怎樣麻痹自己,胸口卻始終憋悶不已。
為此,她連續發瘋般的惡補了三天武道知識,茯苓和紅葉見自家姑娘如此認真上進,頗為感動,但感動之于還是得勸着注意身體。
直到第四天,江蘅之來聽學了。
堂內齊刷刷的看向門口站着的江蘅之,先生拿起戒尺在桌上敲打了幾番才将衆人的視線移了回來,随後便向江蘅之說道,“進來吧。”
江蘅之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先生才繼續滔滔不絕了起來。
李舒然默默的看着那道身影。
少女端端地席地而坐,一縷陽光悄悄打在她的睫毛上,顯得她的眼神懶洋洋的。
直到臨近學堂結束前,前面的先生才放下卷軸,一板一眼道,“既然今日很多人都不在狀态,那這堂課就提前結束。結束之前,老夫要宣布一件事。”
衆人頓時屏息凝氣,靜待下文。
“仔細算來,各位在江氏學堂的學習也有些時日,那該有的實操也得提上日程。故而經過衆多長老商量,大概在十日之後,也就是重元節,便是你們第一次的比試之日。”
嘶——
包括李舒然在內,衆人冷吸一口氣,好似得知了自己的審判時間一般,面露難色。
待先生走後,洛蓿很是自來熟的撲上來,抓住李舒然的胳膊便是一頓哭泣。
“若是我被淘汰,豈不是會丢了我們洛家的面子啊!”
李舒然想了想道,“不必過于擔憂,這才剛開始不久,江|家不會一下做的太絕。”
兩人正說着說着,不經覺便走出了青浦院外。
倏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李舒然的視野。
不遠處,有兩人相對而立。
背對她的那人是一少年,衣着打扮有幾分眼熟,直到他開口後。
“江七娘!你內力盡失,已經修不了武道!為何還要來聽學?你還嫌我們江家的臉沒丢盡嗎?”
嗬,原來是第一天在院前遇見的那個趾高氣昂的小子。
李舒然站定,眯起了眼。
在她移至視線的一瞬,正對她的江蘅之恰好擡眸
然而少女無動于衷,僅僅是淡淡地看着她。
等了許久都沒回話的少年,一個忍不住上前就要去抓江蘅之的衣領。
李舒然忍不了了,大聲呵斥道,“住手!”說完,便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那少年被吓了個踉跄,轉頭一看,認出來了李舒然,随後不服氣道,“是你?”
“你是江氏子弟吧,不知閣下所喚何名,江家排行老幾?”李舒然問道。
少年不語。
“江辰淮,江家排行老三。”
一旁的江蘅之突然開口替他回答。
“你!”江辰淮瞪大了雙眼,他怎麽也沒想到居然被自己人給“背叛”了,雖然他也沒把江蘅之當自己人。
李舒然也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江蘅之卻一臉的天真無辜。
見狀,李舒然便接着說道,“既然都是江家人,為何要對自己的族妹動手動腳。雖說這是你們江家事,但竟然都是來聽學之人,是不是也得遵守一下先生之前說的規矩。否則,你們江家如何服衆?”
“說得好”,洛蓿在一旁小聲嘟囔道,以報之前嘲笑她的仇。
呃,李舒然汗顏,差點忘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外表十六歲少女。
一旁的江辰淮則氣的臉色一青一白,一股怒火直沖腦上,不假思索便揮起了拳頭。
霎時,正胡思亂想中的李舒然,只覺周圍空氣突然逆流,熟悉的危險預警刺激着大腦,一股風猛地迎面沖來,毫不留情的往她的方向攻去。
某一刻,那股氣流乃至周圍的一切好似停了一瞬。
但下一秒,卻是砰的一聲巨響,猶如兩股力量撞擊在了一起!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聲女子的呵斥。
“江辰淮!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