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瀕死
瀕死
腳下的水不深，大概漫到了小腿位置，六個人，本來有七個，但已經倒下了一個了。
只是當六人都進了神廟後，倒下的那具冰冷的屍體赫然睜開了眼，在他的身邊，一只布滿了屍斑的手伸向他，那只手的主人頭顱自己撿了回來，正被他抱在懷裏，頭顱碎裂了大半，紅白混淆的粘稠液體滴淌到地上，張鳴看了眼地地上泅開的粘液，他沒有發出任何恐怖尖叫，也不再有絲毫的驚悚了，抓着對方的手，拉拽着起來時，好像把對方骨頭都快拽斷了。
抱着的頭顱嘴巴被縫住了，他嗚嗚嗚的，發不出準确的聲音，但張鳴知道它在說什麽。
“你安全了，你得救了，從現在開始，你将成為神的子民，受神的憐愛，你将不再有生死，不再有痛苦和絕望。”
張鳴爬起來後，轉過身跪在了中間神廟的正前方，他躬身跪下。
“謝謝神憐憫我，将你的慈愛賜予我。”
“感恩神給我永恒不受病痛折磨的身體，我将永遠信奉您！”
“這份恩情，我想也該灑向他們。”
張鳴擡起眼，看向第三間神廟時，猩紅可怖的瞳眸一點點陰暗狂亂起來。
神廟裏，六個人走在清澈見底的水裏，沒有誰說話，只有嘩啦啦的淌水聲，從門口走到對面的空曠的平臺邊，沒有意外發生，幾人對視一眼，唯有嚴夆笑意盎然。
顧或轉過身，門口兩邊不見有新規則追加的跡象。
“是要跪拜吧？”
林小華小心翼翼地發聲。
“應該是。”康揚不置可否，來了神廟，那就該拜神。
“可……還沒出來。”這會拜會不會早了？難道對着空氣跪拜？林小華左看右看，現在他每說一句話都會警惕再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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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們好像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嚴夆往前走，走到神座前他又一個轉身，面向了身後的五人。
“什麽問題？”羅梅兩手都緊緊抓着男友的胳膊，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比她的現任優秀，尤其是說話的男人還有顧或，女人早就認識顧或，她看過顧或的很多豔照，早在康揚接近顧或的時候，她嫉妒着他了，如果她是一個人來，沒有身邊的男友，她其實完全可以憑借自己女生的身份去靠近顧或，這裏就她一個女的，顧或對外是高冷形象，本人也渾身拒人千裏之外，可真的走到他面前，他似乎又不是那種會直接把人推開的類型。
都怪身邊的人渣，全都怪他，羅梅對男友的憎恨又深了好幾分。
“我們來祭拜神，卻全都空着手，這從一開始就不尊重人神，是在亵渎神吧？”
“顧或，你說對嗎？”
男人總能輕而易舉把話題轉到顧或身上，什麽心思企圖都不用開口，在他腦門上寫着。
“來得急，忘了帶了，再說心意到了，神不會怪罪的。”
“能夠怪罪的神……”
顧或故意停下不說，雖然他沉默了，可話裏的潛臺詞誰都猜得到。
能夠因為沒有帶祭品就來祭拜的神，恐怕也不是什麽正神，而是邪神一些的怪物罷了。
周游面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只是顧或說的話又沒有什麽不對的，他只能怨恨地瞪着顧或，這個人在右眼回來後，就徹底淪為了邪神的信徒。他怎麽恨自己顧或都不和他視線交彙，都被對方傷害過了，哪怕有所彌補，可不正印證了對方的喜怒無常，成為信徒就萬事大吉，性命無憂了？那後面的神廟，其實都不要有什麽規則了。
可規則依舊還會有，足以證明成為邪神的信徒，不會是多一本萬利的事。
起碼顧或不會覺得當邪神的信徒，會比遵從自己的心，要好。
顧或雙腳濕透，穿着濕透的鞋和襪子，并不太舒服，希望這裏早點結束，他不喜歡腳下的這種黏濕感。
似乎為了回應顧或的期待，神座的後面，牆壁上方新規則追加。
「誠心祭拜神，神是憐憫的。」
“這……”羅梅驚訝不已。
“神是憐憫的？那麽就請求神，賜予我們健康的身體。”
規則都說得這麽明顯了，不就是要他們提要求的意思嗎？
顧或不和這裏的邪神客氣，是神自己要他們的仰視的，現在他們都做到了，那也該給他們一點神跡吧。
顧或美麗湛黑的眼瞳開始凝視空置的神座。
“請神降下您的仁慈！”
神像随着顧或話音的落下憑空顯露，顧或嘴角微微一抿，他仰視着神，神座位置很高，所以不算是直視，蒲團也沒有出現，不用跪拜，在這裏，神憐憫又仁慈。
顧或輕輕摩.挲他的手腕，感受着被掐青紫的皮膚，血液流速似乎都慢了，擴散性的痛，不只是在手部皮膚，早就快彌漫到他全身了。可既然神都說自己是憐憫的，幫他恢複一下皮膚，是簡單的事吧？
“眼睛好像不痛了，怎麽回事？”
“你們呢？”
康揚摸摸他的右眼，先前針紮般的刺痛，轉瞬消失，仿佛都是自己的錯覺般。
“是不痛了，所以神……真的無所無能。”
“一點都不疼，完全好了。”林小華已經不會再質疑神了，他相信他能做到一切，能夠幫助自己從過街老鼠，只能躲在陰溝裏掙紮的被人人喊打的卑賤狗的身份，變成人上人，那些過去看不起他诋毀過他厭棄過他的人，也必然會全部都後悔，并且羨慕他，讨好他。
林小華已經可以暢想到不久後他絢麗又多姿多彩的高等人生活了。
那個時候，身邊的這個爛女人他絕對第一個就踢了，被別人睡過的二手貨，要不是看在她還能給點錢養他，他根本就看不上那這種賤貨。
林小華的惡念陡然放大，感覺女人抓着他的手，都變得肮髒不可忍受了。
“接下來怎麽辦呢？”
嚴夆斜着腦袋好奇，這裏的人就他知道的最多，可他嘴巴太嚴了，偶爾才透露一丁點信息，他的表情極其單純，可也純粹到殘忍，怎麽沒有人出事，沒有人流血慘叫，他滿是笑意的眼底無一不在訴說着這種事實。
“按照你的說法，祭拜神需要祭品，我們的心意到了，神不會怪罪。”
“那麽推測一下，這裏的神廟，某些規則上，和以前我們到過的地方也不是完全不一樣。”
“說重點。”林小華耐心不好，不想聽康揚在那裏長篇大論，顯不出自己多有能耐似的，惡心的假精英男。
“給了祭品，誠摯祭拜後，就該說出自己的願望了，為什麽來這裏，希望神可以保佑自己做到什麽。”
“對，你說的很對。”周游連連點頭。
“我的願望很簡單，希望神保佑我可以東山再起，破産清算終止，能夠得到意外的資金補救，等我重新獲得財富後，我會回來把神廟從裏到外好好修葺一番。”
“希望神可以保佑我心想事成。”
周游沒有選擇在心裏訴說，把他的願望都直白表達了出來。
「向神說出願望，神會仔細聆聽。」
第二條規則追加上牆壁。
六個人都注意到了，所以現在是輪到他們把願望都給說出來。
“能在心裏嗎？”
羅梅不想明确說出來，她的願望，她不想被別人聽見。
“應該可以。”康揚點了點頭，如果連心裏想都不行的話，那這個神真的太弱了。
康揚眼簾落下，神像回到神座上，不好的念頭在祈禱中就不要有了，會被神聽到吧，他覺得會。
羅梅松開男友的手，她走到了神像前方，兩手合十放在了胸前，她低垂着頭，手指貼到了嘴唇，用着誰都聽不到，但她相信神可以聽到的呢喃聲對神訴說祈禱了起來。
看到羅梅不開口，也不見規則被觸犯，男友林小華站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無聲地許下了各自都希望對方可以消失的願望。
“你有什麽願望？不用祈求神，我可以幫你做到。”
嚴夆似乎神出鬼沒，前一刻還在幾米開外，轉頭來到了顧或的左手邊，他抓着顧或的手，不讓顧或雙手合十向神許願。
“我沒有願望。”
“真的沒有嗎？可以有的。”嚴夆滿目的期待，怎麽會有人沒有願望呢，只要是人，都會有他的慾望，而且人的慾望還會越來越多。
“你不是大明星嗎？你應該想更大紅大紫，被更多人知道吧？”
嚴夆把手指和顧或的交.纏在一起，顧或拉了拉，沒能把手拽回來。
“我現在已經有很多人認識了，這裏的也知道我。”那些豔照和流言蜚語，一半真一半假，他不需要再出名了。
“你啊，什麽都不要，連神都會苦惱的。”
“有什麽好苦惱的，少一個人許願，少管一個人，不輕松嗎？”
顧或知道那個怪物邪神在聽，他就是說給它聽的。
“神不會累，會喊累的只有人。”嚴夆話裏話外好像他對邪神非常了解似的。
“你說你第一次來？這可一點不像第一次來的樣子。”
“是第一次，不過提前有認識的人來過，給我說了不少這裏的趣事。”
“趣事？”別人慘遭傷害恐懼的趣事？對怪物而言，确實算是趣事。
“在神面前，無視神好像不合适吧。”顧或提醒男人別光顧着和他說話，從而忘了神。
男人眼底根本沒神的存在，只映出來他的身影，顧或希望男人可以因違反規則出事，如果神需要他許願的話。
那就讓這個人感受一下什麽是痛苦好了。
“會如你願的。”
男人一把将顧或拉到了懷裏，顧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撞上了男人硬實的胸膛，顧或心頭猛震，男人笑着低頭，一張帥臉逼近顧或，看起來竟是要親吻顧或，顧或抵着男人肩膀，正要推搡開男人，男人自己先松了手。
“祈禱完了，出去休息吧，後面的神廟是明天的事了。”
“你還知道什麽，都告訴……”
我們兩個字沒能順利喊出來，因為嚴夆走下平臺階梯，腳一踩到水裏，他整個身體開始往下陷，水深不到半米，可他一米九幾的強大身體卻控制不住地瘋狂下陷，眨眼間，嚴夆強健的身軀倒在了水裏，他似乎都來不及掙紮，就被四面八方湧來的水給包圍了，他睜大了眼，在水底望着臺階上的顧或，他嘴巴開開合合，瀕死的時候也不忘欣喜地問顧或：
“你現在……如願了吧？”
顧或第一次見到有人真的連死亡都不在乎，他到底……
是個什麽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