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兔子”
第28章 “小兔子”
陸寒山承認，這時候向石向陽透露自己的心思其實是很冒險的，石向陽和雲游的關系很好，萬一他轉頭告訴了雲游，陸寒山不确定雲游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但陸寒山實在是無法繼續忍耐下去了，石向陽和雲游的關系太好，剛才聽到石向陽一口一個要保護雲游，陸寒山只恨不得把心剜出來，好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喜、喜什麽？”石向陽一下子愣住了，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事情，吓得他當場就結巴了起來，“不、不是，你剛說什麽，你、你再說一遍？”
“我喜歡雲游。”陸寒山的眼睑微掀，注視着石向陽，漆黑的眸子中寫滿了認真，“你讓我再重複十遍、一百遍也是一樣，我喜歡他，我想和他談戀愛。”
“雲、雲游知道這事兒嗎？”石向陽還在結巴，磕磕絆絆了好久，才終于找回了自己了自己的聲音，“他、他也喜歡男生？之前沒聽他說過啊……”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同性。”陸寒山苦笑了一聲，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他身上不再有與石向陽針鋒相對的氣質了，反而顯得有幾分落寞，“……所以我之前才會疏遠他，我怕跟他連朋友都做不成，我怕他覺得我惡心。”
石向陽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個年代同性戀的認可度還沒那麽高，他雖然在網上刷到過相關的內容，但在顯示生活中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惡心的，但還是感覺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他怎麽也想不到陸寒山竟然會喜歡雲游，再想起之前雲游說陸寒山喜歡俞書桃，石向陽竟然覺得有點兒想笑，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到底是陸寒山隐藏得太好，還是雲游太過遲鈍。
“怪不得我總感覺你對我有很大的敵意，我之前還以為是因為我和俞書桃走得太近了，沒想到是因為我和雲游走得太近了。”又想起之前的事情，石向陽後知後覺地咂摸出了點兒東西，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趕忙跟陸寒山解釋道，“靠，我得跟你說清楚，我是直溜溜的鋼鐵直男，我對雲游那可是純純的友誼，一點兒別的心思都沒動過！”
“我知道，能看出來。”陸寒山很無所謂地笑了笑，語氣還挺傲氣的，“不過就算你真想和我競争也沒關系，我說了，你争不過我的。”
“你他媽——！”石向陽氣得恨不得邦邦給陸寒山兩拳，說着，他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嗤笑了聲，挑釁似的看着陸寒山，“不是，你要真有這麽大能耐，怎麽現在還沒把雲游追到手啊？不僅沒追到手，你倆差點兒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吧？”
陸寒山：“……”
沉默了好幾秒鐘後，陸寒山有些狼狽地開口道：“……閉嘴。”
難得看陸寒山吃癟，石向陽心情大好，懶洋洋地看着他，一副賤兮兮的樣子：“怎麽，現在後悔了？不是你冷着雲游的時候了？我還真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故意耍雲游開心，合着是你自己栽了啊！”
“我……”陸寒山的嘴唇微動，當然聽出了石向陽話中的譏諷，但他卻沒有絲毫為自己辯駁的意思，反倒是輕輕嘆了口氣，說，“是我之前錯得太離譜了，我傷害了雲游太多次，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耍他開心的，我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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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太落寞了，語氣低低的，像是一陣輕飄飄的風，随時都會逸散在空中似的。
“……算了算了，現在再說之前的時間已經沒有意義了，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石向陽擺了擺手，最終停止了這個話題，只說，“我不想承認，但你應該也能看出來，雲游還是挺在意你的，你以後好好對他吧，別再傷他的心了。”
“嗯，我知道。”陸寒山點了點頭，猶豫片刻，又對石向陽說，“可以請你幫我暫時保密嗎？現在太早了，各方面的條件都不成熟，我暫時沒有向雲游表白的打算。”
“你小子想什麽美事兒呢，我才不會替你把你的心思告訴雲游！萬一他也對你有點兒什麽意思，那我不反倒是幫了你了？”石向陽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冷冷地“切”了聲，說，“我提醒你一句，雖然我不反感同性戀，但我也絕對不會支持你倆的，如果雲游有一點兒反感你的意思，我絕對第一個沖上來揍你。”
“如果雲游真的反感我了，不用你多說，我自己會先離得遠遠的，我不會糾纏着他不放的。”陸寒山很冷靜地看看着石向陽，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他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是真心希望雲游能開心的，只要他能開心，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
“我不信你。”石向陽直接了當地開了口，一副要與陸寒山針鋒相對的模樣，說着，他卻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不過我不信你也沒什麽用，只要雲游能信你就行。”
陸寒山不置可否，沉默了幾秒鐘之後，石向陽十分認命地嘆了口氣，說：“如果你真喜歡雲游，就好好對他吧，雲游真的……挺在乎你的。”
尖銳的上課鈴驟然打響了，石向陽言盡于此，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經過陸寒山的身邊時，他沒有再給陸寒山一個多餘的眼神。
陸寒山的眼睑微垂着，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刺耳的鈴聲徹底結束，才終于邁步跟上了石向陽的步伐。
陸寒山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很冷靜的人，無論發生什麽，都可以理智地去分析判斷。
原來根本不是的。
陸寒山不想承認，就因為石向陽剛才的一句“雲游很在意你”，他就開心得得恨不得想下樓圍着操場跑兩圈了。
像個随便給顆糖就能打發的小朋友。
不過這種感覺也挺好的，陸寒山想。
他的生活向來是無趣而平淡的，像是一潭死水，雲游則像是平靜海面上翺翔的海鳥，随性、自由，偶爾觸碰一下海面，就足以掀起大片的漣漪。
給他帶來一種鮮活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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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緊張刺激的期末考試如期而至，緊接着便是衆人期待已久的暑假。
高一升高二，學業的壓力還不算太大，學校也沒安排補課，所以這年的暑假雲游放了整整兩個月。
兩個月的假期看起來很長，真過起來其實很快，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衆所周知，假期是沒有上午的。
雲游每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下午再摸摸魚看看書，偶爾和朋友們一起出門走走，仿佛只是一眨眼，漫長的時光便悄然地從指縫中溜走了。
又要開學了。
九月一號，新學期的第一天。
雲游背着滿滿當當的暑假作業，一大早便騎車自行車來了學校。
身體憑借着記憶朝着教學樓走去，上到一半，雲游才猛然發現自己走錯了教室。
桐柏高中各個年級的學生在不同的樓上上課，雲游在高一樓上了一整年，現在高二了，自然要去到新的教學樓。
雲游走進高二樓，看着教室門口挂着牌子，一間間地摸索，最終找到了自己的班級——高二七班。
教室裏的人還不太多，站在教室門口，雲游簡單地環視了一圈兒，然後找了個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從這學期開始要分文理科了，所有的班級都要打亂重拍，不過雲游并沒有太多的擔心，開學前分班名單就已經公布了，他和石向陽還有俞書桃都選了理科，他們都還在一個班。
除此之外，陸寒山也和他們分到了一個班級，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一直和陸寒山在一個班的緣故，雲游竟然不覺得太奇怪，只是在心底感嘆了一句：他和陸寒山還真是有緣。
上次生日以後，陸寒山當真信守承諾，每天都會主動來找雲游，放假前是直接來座位旁邊兒找雲游，放假後則是在微信上給雲游發消息。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其實陸寒山是一個很不會聊天的人，他有時候會給雲游發一些網上的段子，但大多數都是雲游八百年前就已經看過的了，雲游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他。
要麽就是問雲游作業寫完了沒，單詞背了沒，老師布置得其他的任務完成了沒，有時候雲游簡直懷疑，陸寒山是不是監督他學習的機器人。
不過雖然嘴上經常吐槽，但雲游其實能感覺到陸寒山的真心，能看出來他是真的想繼續和自己做朋友的。
于是雲游也就沒多計較陸寒山的“直男”行為，畢竟認識的不是一天兩天了，雲游知道陸寒山是個什麽樣的人。
快到打鈴的時間了，教室裏的人一點點多了起來，氣氛也逐漸熱鬧了起來，大家雖然來自不同的班級，但都是一個年級的，以往也打過照面，彼此之間并沒有那麽生分。
上課鈴響，陸寒山踏着鈴聲走進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雲游，以及……站在他旁邊兒，與他聊得熱火朝天的女生。
也不知道雲游說了什麽，女生的眼眸彎彎的，一副開心又興奮的模樣，雲游也是笑着的，唇角微微掀起，甚至都沒有發現陸寒山的到來。
“咳。”陸寒山走到兩人身邊兒，故意咳嗽了一聲，語氣稍有些沉，“上課了，有什麽事兒等下課再聊吧。”
陸寒山向來不是知足的人，兩個月的時間，兩人的關系回到了從前，但還遠遠不夠，陸寒山還要他們更親密。
如果說從前的他像是冰山，一心想要把雲游推遠，那麽現在的他就像是冰封下的火種，暫時壓抑下自己的欲望，卻一直伺機而動，要将雲游一起點燃。
“對不起老師……”聽到陸寒山的話，雲游下意識地道歉，話說到一半兒時，他才反應過來說話的人不是老師，他轉頭瞪着陸寒山，一臉無奈地表情，“你幹什麽呀，我還以為是老師來了呢！”
“我又沒說錯什麽。”陸寒山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冠冕堂皇道，“本來就是上課了，鈴聲都已經打過了。”
“沒事雲游，咱們下次再聊。”旁邊兒站着的女生十分好脾氣地，半點兒沒生氣，朝着雲游揮了揮手，笑眯眯地說，“那我就先回座位咯，你也快準備上課吧。”
女生轉身離開了，陸寒山卻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雲游身邊兒的位置還是空着的，于是陸寒山抽開椅子，很自然地坐了下來。
雲游瞥了他一眼。
陸寒山這才慢條斯理地問了句：“這兒有人？”
雲游的眼睑垂下，略微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沒有。”
原本石向陽是想來和雲游一起坐的，但考慮到他對俞書桃的那點兒小心思，雲游還是主動提議，讓他們兩個人坐在了一起。
雖然如此，雲游卻并沒有想過要和陸寒山繼續坐同桌，這段時間雲游其實一直在反省自己，他在思考倆人之前為什麽會走到那樣的境地，思來想去他都沒找的什麽原因，最後只能歸咎于，可能是他們太熟了，少了一些邊界感。
雲游不想再一次重蹈之前的覆轍，于是從一開始他就下定了決心，這一次要和陸寒山保持一點距離。
前兩天的時候陸寒山就問過雲游開學要不要繼續一起上下學，雲游拒絕了，坐同桌也是一樣的，雲游張了張口，猶豫着要用什麽理由來拒絕陸寒山。
“你不想和我坐同桌嗎？”陸寒山的聲音忽而響起，莫名地，語氣中帶着那麽點兒若有似無的委屈，“……你是還在生我的氣嗎？還是我哪裏做得不好？”
雲游趕忙搖頭：“沒有。”
“那為什麽？”陸寒山問。
雲游沉默了好一會兒，認命一般說道：“……我沒有不想跟你坐同桌，你想坐就坐這兒吧。”
“好。”陸寒山的唇角掀起，一副計謀得逞的模樣，說出的話卻依然滴水不漏，“你放心，我不會經常打擾你的，咱們之前坐了那麽久的同桌，你應該知道我是怎麽樣的人。”
說着，他朝着雲游笑了一下，表情人畜無害，仿佛純粹得不能更純粹了。
四目相對，雲游忽然愣住了，然後有些慌亂地別開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雲游總覺得陸寒山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只小兔子，而陸寒山想要把他生吞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