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想親你”
第43章 “我想親你”
鄉下的夜晚遠比城市裏僻靜,十點鐘不算是特別晚的時間,在城市裏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而鄉下的小路上早就空無一人了。
周圍沒有路燈,陸寒山的手機也快沒電了,于是他只能摸索着站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面前的院子。
第一次來,陸寒山并不知道雲游外婆家的确切位置,只是之前聽雲游提起過在哪個村子,他在村門口站了很久,終于等到一個路過的鄰居,好不容易才問到了地方。
尖銳的刺痛從腳踝處傳來,這裏太黑了,陸寒山又怕手機沒電,不舍得開手電筒,剛才踩過小土丘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崴到了腳。
但陸寒山這會兒無暇顧及這些,消息發出以後,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手機屏幕,片刻之後,雲游的消息發了過來。
雲游:【?】
雲游:【那個……你看到我上面發的消息了嗎?我現在在我外婆家,不在長桐】
他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以為陸寒山還在長桐,畢竟從長桐到這裏少說也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雲游從來沒想過陸寒山會來。
陸寒山:【出來吧,我在門口】
雲游猶豫了一下,踢着拖鞋,半信半疑地走到院子門口,隔着厚重的鐵門,輕輕地喊了聲:“……陸寒山?”
“嗯,是我。”陸寒山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語調輕輕的,說,“可以開門嗎?”
“你……你怎麽來了?”雲游有點兒被吓到了,手忙腳亂地開了門,剛想喊陸寒山進來,陸寒山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不似之前那般用力,陸寒山的動作十分輕柔,好似雲游是什麽脆弱的玻璃制品,稍不小心就會碎掉,就會從他的懷抱中消失。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尾音中有些難以察覺的顫抖:“雲游,對不起……”
雲游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嗯……?”
Advertisement
“我沒想操控你的人生,也不想和你冷戰。”陸寒山垂下眼睑,表情有些委屈,說,“我就是有點兒吃醋,想要你哄一哄我……”
兩人冷戰了這麽多天,陸寒山早就冷靜下來了,他不是三歲的小朋友了,他很清楚地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交際圈,雲游的人生也不可能只圍着他打轉。
事實上,陸寒山從來沒有想過要操控雲游的人生,雲游是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而陸寒山是在路邊駐足觀看的行人,他希望鳥兒落在他的手心,也希望鳥兒可以自由自在。
這麽多天沒有主動聯系雲游,歸根到底只有一個小小的原因,他覺得有點兒委屈,倆人認識了這麽久,幾乎從來沒有因為別人吵過架,而這一次卻是例外。
再哄一哄他就好了。
陸寒山想,他很好哄的,只要雲游跟他說幾句軟話,他什麽都可以不計較。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兩人的關系也一天天變得冷淡,雲游根本沒有要哄他的意思,陸寒山于是也憋着口氣,就是不願意先跟雲游低頭。
直到今天上午,雲游給陸寒山發的那條消息,看到消息的時候,陸寒山只覺得心髒猛然一墜,巨大的失重感幾乎要将他淹沒。
雲游要回老家?
他為什麽要回去?是為了逃避自己嗎?
陸寒山還記得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雲游為了躲自己,硬生生在鄉下待了兩個月,甚至連高考報名都是在外婆家報的。
不願意回想的記憶像潮水一般用來,陸寒山的第一反應是委屈,第二反應則是害怕,他甚至顧不上繼續委屈了,急匆匆地直接打車來到了汽車站。
陸寒山一直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身上自帶着傲氣,他不喜歡向人低頭,可比起面子,他更在乎雲游。
……只有雲游有這樣的能力,僅僅憑着一句話,便能讓他潰不成軍。
雲游的手臂被陸寒山的雙臂夾着,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被抱着,他還有些沒搞清楚狀況,迷茫地看着陸寒山身後的夜幕:“可是……”
“別生氣了……好不好?”陸寒山的聲音壓得更低了一點兒,垂下眼眸,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說,“雲游,我想親你,好不好?”
……這語氣可太委屈了,像是被主人抛棄的、被雨水淋濕的小狗,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正在瑟瑟發抖。
雲游依然沒搞清楚狀況,但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可憐兮兮的小狗,于是雲游湊近了點兒,主動親了親陸寒山的唇角,說:“嗯,我沒生氣了。”
“只有一下嗎?”陸寒山的喉結滾了滾,表情更加可憐巴巴了,那雙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着雲游,很小聲地說,“我這麽遠跑過來……”
雲游眨了眨眼睛:“那你想怎麽樣?”
陸寒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頭吻住了他,不似雲游那般輕描淡寫,他吻得格外用力,幾乎要要把雲游整個人都拆吃入腹。
絲絲縷縷的刺痛從齒間傳來,雲游下意識地想躲,猶豫了片刻,卻并沒有躲開,而是反手環抱住了陸寒山腰,他仰着頭,主動地回應着陸寒山的親吻。
冷戰了這麽多天,雲游不比陸寒山要好受,這會兒陸寒山過來找他,說不開心那是不可能的。
“嘶——”情到濃時,陸寒山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半步,受傷的腳剛剛着地,又瞬間擡起了起來,一陣鑽心的痛意從腳踝處傳來。
雲游被吓了一跳,趕忙從他的懷裏跳出來,一臉關心地看着他,問:“怎麽了?”
陸寒山還不想承認,說:“……沒什麽。”
他張開雙臂,想要再次把雲游納入懷中,雲游沒有遂他的願,躲開他啊的手,表情更加嚴肅了一點兒,問他:“我剛才聽到你吸氣了,你哪兒不舒服?”
“……腳踝。”眼看着雲游好像真的生氣了,陸寒山這才終于不情不願地承認道,“路上走得着急,又沒有路燈,崴到腳了。”
……
十分鐘後,陸寒山坐在雲游房間裏的小凳子上,單腳敲在另一個矮一些的凳子上,脫掉了鞋子,褲腿也卷到了膝蓋上面。
雲游搬着凳子坐在他的旁邊兒,單手握住他的小腿,另一手拿着紅瓶的雲南白藥,刷刷地噴在了他的腿上。
“幸好我上次給外婆寄了點兒回來,不然這麽晚了,外面又這麽黑,還真不知道要去哪兒買藥。”噴完了鎮痛用的紅瓶以後,雲游又幫陸寒山噴上了白瓶,他動作十分娴熟,語氣則頗為無奈,“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你了,你為什麽要突然跑過來?”
“……不是你先躲我的嗎?”陸寒山的眼睑微垂着,顯然并不想聊這個話題,他沉默了片刻,才低聲問道,“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打算什麽時候回長桐?和高三那年一樣,到暑假結束嗎?”
“沒有啊,我就是回來陪外婆住兩天,順便放松一下心情……等等,”雲游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擡起頭,表情複雜地看着陸寒山,說,“你以為我是要躲你,所以才來鄉下的?”
陸寒山反問:“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啊,咱們當時是什麽關系,現在是什麽關系?那能一樣嗎?”雲游啼笑皆非,說,“我确實是有點兒不太開心,但也沒到躲你那步,我本來打算調整好心情後再回去跟你好好聊一聊的。”
這話不是在騙陸寒山,雲游不是一個記仇的小孩兒,比起兩個人一起生悶氣,雲游更希望解決問題,他知道陸寒山不擅長主動,但他不介意多主動一點兒。
“後悔了嗎陸大學霸?”看着陸寒山已經腫成了大包的腳踝,雲游忽然覺得有點兒好笑,他朝着陸寒山的腳踝吹了口氣,笑眯眯地問他,“這麽大老遠跑過來,還把腳踝給崴了,結果發現是個誤會。”
“怎麽,看我誤會了你很開心?”陸寒山聽出了雲游話中的調侃,故意挑了下眉,雲游也不避諱,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是啊,沒想到咱們向來高冷的陸大學霸還有這樣的一面。”
“還好吧。”陸寒山說。
雲游還在笑,眼睛彎彎的,歪頭看着陸寒山:“嗯?”
陸寒山別過了頭,不再看向雲游,卻還是被他的笑意感染了,唇角微微掀起了一點兒,說,“能看你笑得這麽開心,我也算是沒有白跑這一趟了。”
之前那麽多天,陸寒山的心裏一直憋着股氣,而這些氣在見到雲游的瞬間便立刻煙消雲散了,陸寒山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傻,竟然因為那麽一點兒小事兒跟雲游冷戰了那麽久。
雲游眨了眨眼睛,還以為陸寒山是在故意說反話,有些不服地努了努嘴,說:“明明是你自己先誤會的,怎麽我笑你兩下你還生氣呢?”
陸寒山沒說話了,盯着雲游的嘴唇看了好幾秒鐘,然後俯過身,精準地親了下他的唇角。
“嗯,我生氣了。”陸寒山低低地笑了一下,溫熱的氣息全撲在雲游的臉上,“要親一下才能好。”
“你你——”雲游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他用手背貼了貼發燙的臉頰,別過頭,很小聲地嘟囔道,“幹什麽呀……突然就親過來……吓了我一大跳。”
“不喜歡嗎?可是我還覺得不夠。”陸寒山忽然拽住了雲游的手腕,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嘴唇。
-
第二天一早,看到家裏突然多出來的陸寒山,外婆被吓了一大跳,雲游沒有解釋太多,只說是在長桐認識的朋友,想來找自己玩兒兩天。
外婆之前沒見過陸寒山,但她向來熱情好客,尤其是聽說陸寒山和雲游關系不錯以後,幾乎把陸寒山當成了自己的親外孫,但凡是雲游有的,也必然有陸寒山的份兒。
倆人很滋潤地在外婆這裏住了一周,每天幫着外婆打理一下菜園,再逗逗雞招招狗,只可惜自由自在的生活總是短暫的,陸寒山那邊兒老師來了個電話,喊他回去跟項目。
雲游這邊兒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再回去陪爸媽幾天,之後就回學校跟着師兄師姐一起做實驗。
臨走的前兩天,石向陽忽然給雲游打來了電話,說幾個關系不錯的高中同學都在長桐,問他要不要出來聚一聚,一起吃個飯。
高中畢業以後,一個班的同學分別去向了五湖四海,石向陽和俞書桃一起去了西南地區,和雲游的學校離了十萬八千裏遠。
這次好不容易放假了,有了見面的機會,雲游自然不會拒絕,他想都沒想便答應了,挂斷電話後,又問陸寒山:“石向陽說要約幾個高中同學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就不去了吧。”陸寒山略微忖度片刻,搖了搖頭,說,“我和咱們班同學都不太熟,去了你們反而玩兒不好,我也沒那麽想去。”
雲游太了解他的脾氣了,本來就沒指望他能來,聞言便點了下頭,說:“那行吧,我自己過去。”
“嗯,你們好好玩兒。”陸寒山很淡地笑了一下,說,“時間和地點定好了發給我,到時候結束了我去接你。”
考慮到雲游馬上就要回紫荊了,又綜合其他同學的時間,幾人見面的時間約在了第二天的下午,地點就在學校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
一晃高中畢業已經一年了,雲游原本還擔心老同學再見面時會有些尴尬,真的見面時才發現大家都沒有變。石向陽學了法律,私底下卻還是那麽嘴貧,俞書桃的語文一直是頂尖的,選專業時倒是出人意料地選了數學,現在正每天為實變函數和複變函數發愁。
幾個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飯,臨結束時,雲游給陸寒山發了條消息,然後便安安心心地等着他來接自己。
“雲游。”忽然有人喊了聲雲游的名字,雲游應聲擡頭,看到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生正朝着自己走過來。
女生名叫杜宜秋,性格開朗,做事大方,是之前班裏的班長,石向陽跟她關系很好,雲游跟她則只是點頭之交。
“怎麽了班長?有什麽事嗎?”雲游十分友好地朝着她笑了笑,眼看着她走到了自己身邊兒,又坐在了旁邊兒的空座位上。
“沒什麽大事兒,就是好久沒見了,想和你聊聊天兒。”杜宜秋彎眸笑了笑,很自然地問道,“聽說你考去紫荊醫科大學了?感覺怎麽樣?在那邊還習慣嗎?”
不得不承認,身為曾經的班長,杜宜秋确實很擅長聊天,高中時雲游跟她幾乎沒說過話,現在聊起來卻完全不會冷場,杜宜秋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很舒服。
但不知道為什麽,雲游總覺得她似乎并不只是來跟自己閑聊的,好幾次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還有什麽話沒說出來。
兩人就這麽聊了十幾分鐘,陸寒山的消息發了過來,說已經到樓下了,雲游回了他一條“好的,我現在下去”,又擡頭對杜宜秋說:“那個,班長,你還有什麽事兒嗎,我朋友來接我了,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雲游,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杜宜秋再次出聲叫住了雲游,她深吸口氣,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那般,說,“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女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