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袁思盈就感到頭痛,可能跟昨晚喝了些白酒有關。她這人只能喝點啤酒,白酒平時連碰都不碰,昨晚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可能跟家人置氣,喝了滿滿一大杯四十二度的白酒。

壓着身體的不适把衣服穿好,出門去洗手間裏洗漱去了。等在出來時,就碰到了袁大慶。

袁大慶昨晚喝多了,所以今早起的晚一些。見到女兒後,也沒什麽好臉,臉上還帶着些昨天晚上的怒氣。

袁思盈定在衛生間門口,不情不願的喊了聲:“爸爸。”

袁大慶從鼻腔裏發出來一個“嗯”字,緊接着說道:“從今天開始,和小楊保持距離,反正他也快要搬走了,以後就由爸爸送你上班。就算你不選吳哲,那也不能是小楊。你如果還當我是你爸爸,就乖乖聽話,爸爸是不會害你的。”

袁思盈聽完後,瞪着眼睛說道:“爸爸你憑什麽這麽說?你怎麽就認為自己是對的?是為我好?”

袁大慶急了,聲調高了些:“不管你怎麽想我,反正你不能和小楊繼續有來往,否則你就別認我這個爸爸。”

袁思盈氣的胸膛劇烈起伏,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半天後,她哭着說道:“爸爸,你怎麽可以這麽自私?說什麽這都是為我好,可你這麽要求我就真的是為我好嗎?還有你昨晚為什麽要讓吳哲過來,我喜歡誰難道你不知道嗎?”

如此冥頑不靈的死丫頭,袁大慶很生氣,心髒頓時疼的瑟縮一下,就跟昨晚的症狀是一樣的。

他捂住胸口部位,據理力争:“盈盈,總之一句話,離小楊遠點。”

袁思盈來了脾氣,大聲吼道:“我也是一句話,我喜歡楊柳,我是不會跟他分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袁大慶的心髒疼的不行,伸手指着袁思盈說不出話來,身子一歪,倒在了沙發邊。

袁思盈吓懵了,趕緊跑到袁大慶身邊,就看到爸爸緊閉着雙眼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一只手依然捂住胸口位置。

怎麽辦?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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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思盈急的不行,慌的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楊柳,對,找楊柳。

她迅速的沖回屋子裏,在枕頭下翻找着手機,手抖的不成樣子。

楊柳已經穿戴整齊,剛要下樓吃飯,兜裏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手機:“喂,盈盈,我馬上就下去了。”

袁思盈吓的磕磕巴巴的說道:“我爸爸……我爸爸暈倒了。”

楊柳斂起笑容,快速的說道:“盈盈,你別着急,我馬上就上去。”說完挂斷了電話,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出門乘電梯上了七樓。

袁思盈又撥打了急救電話,期待着急救人員趕緊過來救她爸爸。

楊柳來的很快,進屋就問道:“怎麽回事?你爸爸好端端的怎麽會暈倒呢?”然後就看到了倒在沙發邊的袁大慶,直挺挺的躺在那裏。

他趕忙跑過去,迅速的打開醫藥箱,先給袁大慶做體格檢查。

袁思盈哭着說道:“我和爸爸吵了幾句嘴,然後他就暈倒了。哦,對了,他一直捂着胸口位置,有可能是那裏不舒服。”

面色蒼白,瞳孔放大,四肢發冷,在摸摸脈搏,已經完全沒有了。楊柳拿着聽診器放在袁大慶的胸口位置,糟糕,聽不到心音了。種種跡象表明,這些都是心肌梗死的症狀。

他把袁大慶的身子放平,開始做心肺複蘇。

這會兒功夫李梅從樓下趕了回來,待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吓的雙腿發軟,說不出一句話來。

袁思盈既擔心爸爸的安危,又要照顧着媽媽。她拉着李梅走到近前,楊柳一直在給爸爸做心肺複蘇。

這時楊柳擡起頭,趕緊吩咐李梅:“二姐,我需要你的配合,快給姐夫做人工呼吸。”

李梅回過神來,直接跪趴在袁大慶身邊,把他的嘴掰開,低頭往他嘴裏吹着氣。

楊柳的頭發已經汗濕了,可他不敢停,現在的每一秒鐘都是黃金救援時間,袁大慶能不能醒過來,全靠他了。

他又吩咐袁思盈:“盈盈,把窗戶打開。”

袁思盈趕緊跑到陽臺那裏,把所有的窗戶全部打開,冷空氣瞬間裝滿整間屋子。

十幾分鐘後,袁大慶終于恢複了自主心跳,不過氣息微弱,随時可能出現再次停跳。

楊柳累的不行,汗水順着臉頰留了下來,沒入袁大慶灰色的毛衣裏。

袁思盈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站在一邊幹着急,期盼着救護車趕緊來。

急救車來的很快,是小孟帶着急救人員上來的。

大家合力把袁大慶擡到了急救擔架上。楊柳亮明醫生的身份,急救人員便把搶救工作交給了他,并配合他給病人完成了氣管插管。

袁思盈和李梅就坐在一邊看着,她們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楊柳的身上。

李梅已經給何渠打過電話了,讓他在樓下等着,不光他來了,李萍也放下手中的工作下來了。

只用了十分鐘,救護車就趕到了醫院。

急救人員打開車門,楊柳就看到了站在車門口的何渠跟李萍。他率先跳下車,然後把袁大慶的擔架推下車。

李萍湊了過來,看着已經氣管插管的姐夫,吓的大驚失色:“怎麽回事?”

楊柳趕緊說道:“應該是急性心梗,先做個急診的冠脈造影看看。”

袁思盈扶着媽媽下車,跟着小姨夫他們一起送爸爸去急診。

十幾分鐘後,冠脈造影的結果出來了,結合心電圖結果,可以确診是右冠狀動脈造成了閉塞,血管已經堵死,需要做介入手術。

何渠趕緊聯系導管室,又聯系了手術室。楊柳沒閑着,已經去了手術室做準備去了。

當袁大慶被推進手術室時,袁思盈哭成了淚人。

李萍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有你小姨夫在,你放心吧。”

這話多多少少有些作用,袁思盈不那麽哭了。

李梅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簽字時手不停的抖,直到現在都無法冷靜下來。

這是一場緊急手術,手術室裏的人動作很快,術前工作已經準備就緒,麻醉師也已經給袁大慶的手腕處注射了局部麻醉。何渠穿好鉛衣,就可以給袁大慶做手術了。

看着躺在無影燈下的袁大慶,何渠心裏很不好受,沒想到有一天他要給親人做手術。

楊柳站在他旁邊,一會兒将配合他做他的副手。

何渠看着X線成像儀,把袁大慶的的手翻轉過來,在手腕處的桡動脈先下了一根指引導管,打入造影劑,接着把導絲下到裏面,沿着桡動脈上行,導絲便到達冠狀動脈口,然後迅速的往裏送入導絲,緊接着送進一個擴張球囊,放入支架,球囊撐開血管,堵塞的地方立馬開通了。

不過血管在開通的一瞬間,袁大慶的心率、血壓急劇下降,這是典型的缺血在灌注損傷。何渠馬上吩咐護士給急救藥,然後把支架調整好位置,接着擴張,把斑塊裏的碎雜質全都擠在血管壁裏面去,在用大一點的球囊,把支架貼在血管壁上。

最後造影上顯示,血管已經全部開通,放支架的地方也很好,沒有形成血栓。

不大一會兒,袁大慶的各項指标皆恢複了正常。

楊柳嘆道:“幸好沒發生室顫。”

整整一個小時,何渠完成了這個手術,一共在袁大慶的右冠狀動脈裏放了三個支架。

袁大慶漸漸有了意識,他好像知道自己正在做手術,便又沉沉的睡去。

手術室裏千鈞一發,而手術室外的袁思盈母女倆等的心急如焚。家裏沒了袁大慶的這個主心骨,她們娘倆就好像沒有了支點一樣。

李萍還有工作,抽不開身,只能先回病房去了。

手術室外只剩下她們母女兩人了。

李梅擦了擦眼淚,問站在門口的袁思盈:“盈盈,你說實話,你爸爸怎麽會暈倒呢?”

說到這個,袁思盈就自責,要不是她的話,爸爸怎麽會暈倒呢?

她低着頭,哭着解釋道:“是我氣的,爸爸讓我和楊柳分手,我不願意,就吵起來了,誰知爸爸就暈倒了。”

李梅嘆道:“就猜到是這樣的。”

袁思盈走到李梅旁邊,低着頭道歉:“媽媽,對不起。”

李梅嘆道:“你對不起我什麽呢?你是對不起你爸爸。”語氣又變得語重心長起來,“盈盈,你就真的忍心看你爸爸受這份罪嗎?如果你的心裏還有你爸爸和我,那麽就聽你爸爸的話,我們是你的父母,無論做什麽都不會害你的,這世上也沒有人比我們兩個更關心你了。”

袁思盈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她不知該如何抉擇。讓她放棄楊柳的話,她做不到,而爸爸這邊又兇險萬分,她也不忍心看着爸爸受苦。

不管怎麽說,爸爸是因為她才會變成這樣的,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她打算和楊柳的事先放一放,等爸爸的身體好差不多之後,在從長計議。

說話間,袁大慶從手術室裏出來了,何渠和楊柳一起推着他。

李梅急步走到門口:“阿渠,你姐夫怎麽樣了?”

何渠摘下口罩,心有餘悸的說道:“還好送來的及時,師弟又在急救車裏給姐夫做了氣管插管,延長了救援時間,所以手術很成功。”

李梅松了口氣,然後向楊柳鞠了一躬:“小楊,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你姐夫的這條命就沒了。”

楊柳怎麽受的起這個,趕忙扶住李梅的胳膊,一臉鄭重的說道:二姐哪裏話,我是醫生,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會拼盡全力去救的,更何況是待我如親人般的姐夫!”

何渠笑道:“你們就不要互相推辭了,先把姐夫推進ICU裏觀察兩天,如果沒什麽事的話,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袁思盈皺眉問道:“為什麽爸爸還要去ICU監護室?”

楊柳解釋道:“雖然手術成功了,但不保證不會發生術後并發症,總要觀察兩天才行。放心,ICU裏的醫生會二十四小時看護你爸爸的。”

李梅看着躺在床上嘴裏插着管子的袁大慶,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她說道:“聽小楊的,那裏的醫生比我們會護理你爸爸的。”

袁大慶被推進了ICU監護室,李梅和袁思盈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看着,門被關上了,阻隔了娘倆的視線。

李萍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兒,趕緊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問何渠:“姐夫怎麽樣了?”

何渠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放心吧,姐夫沒事。”

李萍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裏,然後走到李梅旁邊,勸道:“二姐,你先回去吧,等明天家屬可以探望時你在過來,到時候我讓盈盈和你一起進去看姐夫。”

李梅轉回身問道:“可以嗎?”

李萍點頭回道:“可以。所以你現在回去好好休息,什麽也別想,我會讓何渠時刻注意着姐夫的情況的。”

袁思盈濕了眼眶:“那就麻煩小姨和小姨夫了。”

李萍拍拍她的胳膊:“快點帶你媽回去吧。”

“那我爸爸明天能吃東西嗎?”

何渠說道:“可以吃,不過要軟爛一點的食物。”

楊柳有心想上前說話,不過礙于大家都在這裏,他不好這麽明目張膽和盈盈說話,只能用眼神無聲的安慰她。

袁思盈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對他點點頭,然後摻着李梅乘電梯下樓去了。

為了給袁大慶做手術,何渠和楊柳把手頭上的工作都推了,兩人已經耽誤了半天時間,而且兩人今天都有手術,這讓排在後面等手術的病人家屬紛紛起了意見。

兩人一路跑回手術室。病人家屬等的心急如焚,不過沒說什麽,只要趕緊給家人做手術才是最重要的。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下班的時候,楊柳跟何渠兩人一起去了ICU監護室。袁大慶早醒了,不過身體虛弱,時醒時睡的。

等兩人來時,正好趕上袁大慶醒着。

他想說點什麽,不過吸氧面罩太礙事,他伸出胳膊指了指吸氧面罩,意思是拿下來。

何渠只好暫時把吸氧面罩往下拉了拉,就聽袁大慶用氣音問道:“你二姐還好吧?”

何渠點頭回道:“二姐回家了,等明天早上就能進來看你了。”

楊柳想上前說話的,可袁大慶能躺在這裏,肯定跟他脫不了關系。

袁大慶向他招招手,楊柳這才走了過去。

楊柳彎下腰看着他:“姐夫您說。”

袁大慶逐漸恢複了些體力,說話清楚了些,看着楊柳說道:“放棄盈盈,姐夫求你了。”

何渠愣住,沒想到姐夫都這樣了,還記得這件事呢。他偏頭看了楊柳一眼,想知道他會怎麽回答。

楊柳抿抿唇,一時回答不出來。離開盈盈,他想都沒想過。

袁大慶見他還愣在那裏,不免心急了些,臉憋的脹紅。

何渠趕緊扶着袁大慶的身子,勸道:“姐夫,先養好病要緊,其餘的以後再說。”

袁大慶累的說不出話,一直瞪着眼睛看着楊柳。

楊柳無法給出保證,只能沉默不語。

兩人乘電梯下樓時,何渠問道:“師弟,你對盈盈是認真的嗎?”

楊柳點點頭:“是。”

“多久了?”

“有段日子了。”

何渠又問道:“是盈盈追的你吧?”

楊柳又點點頭:“是,不過我也喜歡她,我們就在一起了。”

電梯下到一樓。何渠率先走出電梯,轉回身又問道:“你和盈盈,有沒有……有沒有那個?”

這大廳裏人來人往的,楊柳被問的紅了臉,搖搖頭回道:“還沒有。”

何渠放了心:“那就好。”

兩人走到外面時,楊柳問道:“師兄不同意我和盈盈的事嗎?”

何渠站定腳步,看着遠處的花壇說道:“我哪有同不同意的資格?你這事兒還是要二姐和姐夫同意才行。不過你是我師弟,你什麽人品我一清二楚,說實話,把盈盈交給你,我還是放心的。”

這就是同意了。楊柳稍稍寬了心,總算是有一個人同意他和盈盈的事。

李萍一直在停車場等着,看見兩人來了,趕緊招招手。

楊柳早上是跟着袁大慶坐救護車來的,所以回去時只能搭何渠的車,正好他和李萍要去賓館看看。

今早一家三口都去了醫院,白天沒人照顧賓館,所以小孟向學校請了一天假。等李梅和袁思盈回來時,還不到中午,就讓小孟先回學校去了。

爸爸的病怎麽也要靜養一段時間,所以袁思盈請了長假,等小孟走後,這一整天都是她在看店。媽媽惦記着爸爸,精神都恍惚了,所以在樓上躺了一天,連午飯都沒吃。

看見小姨和小姨夫來了,袁思盈像看見了救星般,哭喪着臉說道:“你們去勸勸我媽吧,她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李萍一猜就是這樣,這不下班後馬不停蹄的往這趕。

“盈盈,你別擔心,小姨這就上去勸你媽媽。”

李萍說完就乘電梯上樓,何渠跟在她後面一起上樓。

楊柳走進吧臺裏,安慰道:“你爸爸現在沒事,各項指标都很平穩。”

袁思盈直接靠在他懷裏:“可是你不是說爸爸有可能會有術後并發症嗎?”

楊柳攬着她的肩膀:“那也只是小概率才會發生的事。”

“可我還是很擔心。”

楊柳拍拍她的後背,哄着她說道:“就算有并發症我也會救你爸爸的,有我在,你放心吧。”

爸爸現在躺在醫院裏,楊柳就是她的靠山。袁思盈抱緊他的腰,閉着眼睛說道:“楊柳,有你真好。”

楊柳問道:“你早上說你跟你爸爸吵架了,是因為我嗎?”

袁思盈離開他的懷抱,看着他的眼睛回道:“是,我爸爸讓我們分開。”

楊柳嘆口氣,就知道是這樣,“你爸爸明顯是氣急攻心,導致冠脈血管堵死,造成了急性的心肌梗塞。不過還好搶救的及時,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你要知道,這個病如果搶救的不及時,随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所以以後不要在跟你爸爸吵架了,他的身體情況不允許他在動氣。”

袁思盈也是陣陣後怕,早上要不是楊柳搶救的及時,她可能就永遠的失去爸爸了。

她哭着點點頭:“好,我不氣他了。可是爸爸讓我們分開,我該怎麽辦?”

這個楊柳也無法回答,一邊是血濃于水的父親,而另一邊是親密愛人,換作是誰都很難抉擇。

楊柳重新把人攬進懷裏,嘆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袁思盈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怪圈裏,怎麽也走不出來,前路好像被堵死了一樣。

做飯阿姨做好了飯,招呼大家下來吃飯。

李萍勸了姐姐半天,總算是把人給勸下來了。不過李梅沒什麽胃口,只吃了半小碗飯。

袁思盈心裏擔心極了,媽媽在這麽下去估計也會生病的,就是精神也會崩潰的,應該先給她找點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媽媽,明天你打算給爸爸做什麽吃的呢?小姨夫不是說要軟爛一些的食物嗎,那你給爸爸做雞湯好不好?”

說到這個李梅來了精神:“對對對,我都把這事給忘了,一會兒我就去超市買只雞回來。”

袁思盈松口氣,媽媽總算有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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