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生病的小男孩兩歲,父母偶然間發現孩子的心跳頻率特別快,而且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胸口起伏的厲害,後來直接暈厥過去,吓得小男孩父母緊急把他送往醫院。
楊柳先是給小男孩做了應急治療,用電擊總算讓心率降下來一些,穩定之後,然後在一點一點的尋找病因。
這種嚴重的心律失常會随時危急生命,甚至是有猝死風險。所以現在一定要盡快的找到病因,除誘因之後,孩子才有痊愈的機會。
影像科主任親自給小男孩做心彩,楊柳在一旁坐着,眼睛緊緊的盯着屏幕上的心髒結構。這時他們發現小男孩的心髒上長了一顆腫瘤,這很有可能是小男孩心律失常的原因。不過腫瘤位置隐蔽,竟然長在心髒後面,如果手術的話,這将給手術加大了難度。
小男孩剛才承受了電擊的痛苦,身邊也沒有家人的陪伴,吓的他一直哭鬧着,就算兩個護士陪在他身邊也沒用。
沒辦法,楊柳讓小男孩的父母先進來,希望家人的陪伴可以緩解小男孩心裏的害怕。正好他可以跟小男孩的父母說一下孩子的具體情況,以及手術風險。
現在的情況就是:不做手術的話,小孩子就是等死;做手術的話,小男孩有可能下不來手術臺,但是還有手術成功的機會。
這其實就是一場豪賭!
小男孩的父母一邊安撫孩子,一邊哭着同意手術。
到了第二天早上,心外科團隊研究了半天小男孩的病情,最終确定了一套手術方案。這場手術将由主任親自操刀,楊柳作為助手。
小男孩一看要進手術室了,害怕的一直哭鬧着,說什麽也不肯進去。裏面的空間又大又空曠,還擺放了許多冷冰冰的機器,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着,這一激動,昨天才平複下來的心率又上來了,并陷入了暈厥狀态。
小男孩的父母急的不行,哭的很慌亂。
楊柳把孩子接過來,說了一句:“把孩子交給我們吧,我們會全力救治他的。”
醫用門隔絕了小男孩父母的視線,夫妻兩人哭的泣不成聲。
小男孩心跳快的像馬達一樣,待把小男孩放在手術臺上後,主任吩咐道:“準備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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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電了兩下,心率恢複正常。
接着開始麻醉。
楊柳拿着手術刀給小男孩開胸。手術中的手術器械和縫線或者是體外循環的插管都是兒童專用的,比常規的手術器械型號更小,但更加精細,用起來也更加方便一些。
打開心包後,手術才算是真正的開始。體外循環已經建立,随後使用停跳液,讓小男孩心髒停止跳動。
“轉機。”
小男孩陷入了假死狀态。
楊柳把小男孩的心髒翻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附在心髒上腫瘤,卻發現腫瘤面積太大,使勁歪頭也看不到腫瘤的全貌。
主任問道:“怎麽了?”
于慧拿着吸引器,也歪頭湊了過去。
吳哲站在楊柳旁邊,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楊柳擡頭說道:“糟了!”
主任換到他的位置,也歪頭看過去,皺着眉頭說道:“怎麽會這樣?”
楊柳說道:“腫瘤太大,而且邊界不清晰,之前的手術方案根本就不可行。”
這件事情很棘手,根本沒有多少思考的時間,而且心髒停跳的時間也不能太長,必須要在安全的時間內做完手術才行。現在的困境就是腫瘤太大,沒有邊界,如果切不幹淨的話,那麽這場手術将是白做。
現在浪費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小男孩的生命。主任和楊柳還有其他幾位外科醫生一起簡短的讨論過後,制定出了另一個方案。
把心髒摘除,拿下來做。
此話一出,于慧和吳哲都驚了。
從最開始的腫瘤切除術變成了心髒移植術!
方案一改,手術難度和風險成倍增加。
幾位外科醫生一起合作,将小男孩心髒上的所有血管切除後,心髒拿出體外。
這回可以看清腫瘤的全貌了,不僅面積大,而且緊緊的吸附在心髒表面,甚至血管都黏連在一起。
緊接着就是腫瘤剝離術,不僅手法要穩,心要細,更重要的是要有耐心。
全體醫生腳下踩着鋼絲,正在豆腐上繡花,稍有差池将會給小男孩帶來不可逆的傷害。
麻醉師盯着監護儀,随時注意着小男孩的生命體征。兩名灌注師坐在儀器旁,密切關查着血流速度。巡回護士待命在一旁,如果有什麽需要,她們會在第一時間提供幫助。
總之,全體醫護人員都在為了小男孩的手術拼盡全力。
幸運的是,腫瘤被完全剝離下來,并且沒有傷害到心髒組織。
手術室裏的人都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活就好幹多了。
不過小男孩的體外循環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必須馬上把心髒送回原位,快速恢複供血。即要保證時間,還要保證不出差錯。
楊柳把心髒放回原位,和其他醫生一起吻合血管。
縫合了将近二百多針,每一針都精确計算,成功的把小男孩的心髒縫合到胸腔裏。
心髒複跳後,手術才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體外循環已關閉,只見小男孩的心髒一下一下跳動着,跟健康的心髒沒兩樣。
麻醉師興奮道:“心率正常,血氧血壓也很穩定。”
主任和其他醫生都走了,手術臺上只剩下楊柳和于慧吳哲幾人,一起做最後的關胸工作。
縫合的主要工作還是要交給楊柳,他的技術好,速度快,沒人能比得了。
吳哲看的眼花缭亂,問道:“老師,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用吻合器呢?”
楊柳低着頭集中注意力,五指翻飛正在打結中,抽空回道:“吻合器費用高不說,而且脫釘時間太長,延長恢複期,如果發生感染的話還要做二次手術。”
小男孩的父母一直焦急的等在門外,時不時的看向大屏幕中他們孩子的名字,一直顯示着手術正在進行中。
綁好固定帶後,于慧拔掉氣管插管,然後給小男孩帶上氧氣面罩。
這邊的手術剛結束,那邊又送來一臺急診手術。
患者男,三十多歲,胸悶一周後來醫院檢查,做過心電圖後确診心梗,随後又做了冠脈造影,竟發現才三十多歲的年紀心髒大血管竟然堵了三根,而且屬于重度狹窄,放了支架也沒用。
現在患者已經陷入昏迷中,心肌壞死嚴重,必須馬上開胸做冠脈搭橋手術。
這是心內科何渠之前的病人,現在由他把患者親自送到了手術室,沒想到師弟正好在這裏,便把患者信息交代一下。
“交給你了。”
吳哲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聲:“我們到現在還沒吃午飯呢。”
楊柳看着患者信息,了解大概後,擡頭看着吳哲說道:“幹活吧。”
就這樣,楊柳帶着吳哲又上了手術臺。
現在都下午兩點多了,吳哲餓的不行,于慧也是一樣,餓到幹不動活。
楊柳的身體機能強一些,可能以前在大醫院時每天高強度的工作鍛煉出來的。
“那就喝點葡萄糖吧,手術順利的話一會兒就能結束的。”
吳哲只好趁着患者麻醉的間隙,迅速的打開一瓶葡萄糖喝掉,還不忘給于慧一瓶。楊柳也沒客氣,仰頭喝掉一大瓶。
于慧正在給患者做氣管插管,忍不住說道:“才三十多歲的年紀,心髒怎麽梗成這樣?”
吳哲接話道:“你沒看患者病歷上寫着他長期抽煙喝酒熬夜嗎,把身體都透支完了,能不生病嗎。”然後嘆道,“還是要規律的生活才行啊!”
搭橋手術又找來了另一名心外科醫生。正中開胸後,楊柳獲取患者鎖骨下的乳內動脈,很好找,就在外切邊緣旁邊;而另一名醫生在腔鏡的引導下,獲取大腿上的大隐靜脈。
然後把取下來的血管放入生理鹽水中清洗、并檢查其搏動和內壁質量,充分擴張後,探測遠端流量。
把獲取下來的血管放在心髒上,然後是遠端與近端的血管吻合工作,建立新的通道後,供養心肌功能。
心髒成功複跳後,關閉體外循環。
患者除了心髒不好以外,身體還算健碩,所以術程順利,三個小時後手術結束。
患者家屬一直焦急的等待外面,妻子哭紅了眼睛,丈夫是家裏的頂梁柱,現在頂梁柱倒下了,當妻子的也就失去了依靠。
楊柳在告知家屬的術後注意事項時,忍不住勸道:“身體是自己的,之後千萬要讓他愛惜。”
家屬哭的泣不成聲,不住的點頭。
忙完早過了下班點,楊柳先去換了身衣服,然後去食堂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吃的。
吳哲已經等在食堂,剛才他點了兩個炒菜,正好和老師一起吃。
楊柳沒客氣,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這個點食堂裏沒幾個人,燈光都暗了不少。楊柳左右看了看,問道:“于慧呢?”
吳哲看了看門口方向:“不知道,出了手術室就沒看到她。”
“會不會上夜班?”
吳哲搖頭說道:“不是,我和她的夜班同步,今天我們兩個正常點下班。她應該回家了吧?”
楊柳說道:“幹了一天活也沒見她過來吃飯,難道她回家吃了?算了,不管她了。”
說話間,菜上來了,楊柳餓了,拿起筷子開吃。吳哲的思緒已經飄遠了,飄去了那個美麗的小村莊,雖然道路不好走,但是空氣是真好呀。
她家的院子裏種滿了菜,院子中間坐落着土坯房,房子很矮小,他的頭都快碰到棚頂了。屋子裏的環境不好,糊了半牆的報紙,還有她的獎狀,當時他就嘆道,這得學習多好啊,才能拿到這麽多的獎狀!
這時腦海裏又出現了她脆弱的一面,還有溫柔的一面,還有她做的菜也很好吃,至少比面前的兩盤菜看着有食欲多了。
這麽一想,他竟不餓了,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
楊柳擡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不是說過你不要浪費糧食嗎?怎麽今天剩了大半碗?”
吳哲又想到那晚值班時,他點了兩份牛肉拌飯,當時她全部吃光光,一個大米粒也沒剩。對,他要向她學習,吃光碗裏所有的食物。
他快速的把飯送進嘴裏,好不好吃不重要,只知道不能剩就對了。
楊柳看他犯神經似的,搖搖頭,莫不是做手術把腦子累傻了?
吳哲快速的吃完:“老師,我先走了,你慢慢吃。”說完像陣風似的跑出食堂,連嘴裏的飯都來不及咽下去。
楊柳也吃完了,把餐盤放到回收區時,兜裏的手機響了。
是ICU監護室打來的,原來是上午手術的那個小男孩突然發熱,體溫高達三十九度多。楊柳放下電話去了ICU監護室,在門口換過衣服後,進去查看小男孩的身體情況。
小男孩的父母一直在外面等着,突聽到這個消息時,吓的夫妻兩人泣不成聲。手術不是成功了嗎?怎麽又發起高燒來了?
護士正在給小男孩做物理降溫,溫度總算降下來一些。
心電監護儀上滴滴響個不停,生命體征稍有差池就會發出警報。
楊柳給小男孩做了體格檢查,除了心跳快了一點,沒發現其它雜音,手術還是成功的。現在也只能等,只要熱度降下去了就沒事。
那邊的吳哲飛跑出醫院,開着車一路急行,不大一會兒開到了一家牛肉拌飯門前。
現在已是夜裏七點多,透過玻璃門可以看清屋內人滿為患,現在正是飯店的用餐高峰期。
吳哲停好車後,推門進屋。
他不僅點了一份牛肉拌飯,還點了一份炸雞,都是延吉那邊的特色。
等了半天後,點的餐才算做好,吳哲都等心急了。
再次把車開進這個小區後,奇怪的是,他不像上次那樣害怕了,即使小區裏依然沒有路燈,依然黑漆漆的吓人,可他心裏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
小區裏已經沒有幾家住戶,該搬走的都搬了,還沒搬走的也确實是因為條件有限。
于慧住在小區最裏面的那棟樓,黑漆漆的像個無人區一樣,唯一的光亮就是她住的那個窗戶。
吳哲拎着牛肉拌飯和炸雞,下車後直接跑進樓道門裏,徑直開到二樓。
樓道裏面更是黑的吓人,四周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什麽都看不見。他定了定神,伸手敲門。
連續敲了兩下之後,門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竟有些發顫:“誰……誰啊?”
吳哲愣住,随後突地笑了,原來這女人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沒遇到讓她害怕的事。
他怕吓到她,說道:“是我,開門。”
“吳哲?”
“嗯,是我。”
于慧怎麽也沒想到吳哲這麽晚了能找來:“你來幹什麽?”
吳哲沒耐心了,黑漆漆的地方待久了讓他沒有安全感,催促道:“哎呀,你快點開門,外面太黑了。”
下一秒鐘門開了,露出身穿睡裙的于慧,她站在昏黃的光線裏,可能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披散着,臉上也有未幹的濕氣。
吳哲咽了咽口水,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給你的。”
于慧接過來,看到袋子上的商标,擡頭看着他問道:“你特意去給我買的?”
吳哲不知該怎麽回答:“順路就給你買的,你吃吧。”說完不在看她一眼,轉身飛速下樓,可能跑的太快了,周圍又太黑,總之他不小心崴了一下腳,疼的他龇牙咧嘴的直抽氣。
回到車上後,他暗罵自己沒出息,大家不就是同事互相關心一下嗎,怎麽像個愣頭小子一樣沒見過世面?
自從知道于慧的家庭情況後,吳哲對她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觀,平常一見面就鬥氣鬥嘴損人家,現在卻給人家大半夜的送飯吃?
真是世事無常啊!
于慧把袋子放在茶幾上,然後走到後窗處向下看去,只見吳哲的白色越野車亮起車燈,轉了個彎後,駛離小區。
于慧重新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打開袋子,拿出兩個小盒子,一盒是牛肉拌飯,一盒是炸雞,她不挑食,什麽都愛吃。
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吃着,然後就掉了眼淚。
她從小就被人瞧不起,除了家人以外,沒體會過別人的關心是什麽滋味。上學時也不是沒有人追求她,畢竟她長的也不賴,不過追她的人到最後都會無疾而終。後來她身邊就流傳開來,說她是塊冰,還有人說她是塊木頭,冰都會融化,但她不會,像個木頭一樣沒有情趣。
對此于慧沒有反駁,說她什麽都行,反正這麽多年都習慣了,沒有人能傷的了她分毫。後來她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把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全都踩到腳下,提起學習沒有能比得過她,只有強者才不會被人打趴在地。
楊柳一直在ICU待到半夜,小男孩的體溫終于降了下來。
他放了心,總算可以回家休息了。
這一折騰,人又餓了,楊柳不喜歡大半夜的吃東西,可胃裏又叫嚣的厲害,沒辦法,他開車出去找點東西吃。
記得盈盈很喜歡吃家附近的馄饨攤,他也打算去那裏吃一碗,順便看看賓館。就算不進去,但遠遠的看一眼也好啊,他好像好久都沒有見過她了。
對了,吳哲的妹妹吳護士馬上要結婚了,那天盈盈肯定會去的,到那天應該就能見到她了。
想到這裏,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