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只和我跳”
第9章 “她只和我跳”
季辭聽到門鈴時正在啃水餃,小茶桌上擺着iPad,正播放着美食紀錄片《煙火人間》。
咽下口水,暫停iPad。
鏡頭定格在一只肥美的大螃蟹上,蟹油黃澄澄,像一串串燦爛的迎春花。
“誰啊?”
“您好,客房服務給您送晚餐。”
又是客房服務?有完沒完?
季辭湊近貓眼去瞄,兩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推着兩臺小推車站在門口。
“都說了我沒點啊!”季辭有些生氣了。
服務生恭敬道:“是1028房的季先生為您點的。”
!?季辭腦海中倏地蹦出打八折只需6888一位。
“6888一份?”
“是的,季先生讓我們給您送過來。”服務員謹記少說話的原則,這一頓何止6888,明明超了五位數。
季辭抽了口涼氣,這是什麽頂級敗家子啊!
開門後,服務生推着小車進來,把菜品一一擺放在餐桌上。整套青花瓷碗碟,擺盤古韻十足,與其說是菜,不如說是藝術品。
服務生介紹:“季小姐,今晚的菜品共十道,取意十全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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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菜有放在蓮蓬裏面的流心小湯圓,看上去就很貴的一品佛跳牆,長得像天鵝的鵝肝蛋撻。主菜則是楓糖桂花露配和牛西冷,蟹釀橙,古法蚝皇黑金鮑焖銀絲面,酸甜百香果醬淋炸安格斯小羊排。甜點有三道,分別是一棵樹,上面結滿了荔枝造型的果子,桃花醉奶酪,以及紫蘇椰子冰激淩。
菜式都偏鮮味,不辣,酸甜口居多。
季辭兩眼一抹黑,這就是6888?她真是謝謝爹嘞。
其實她的肚子早就被水餃喂飽了,根本吃不下這麽多東西,但一想到羊毛出在羊身上,這6888反正是要她來買單,不吃白不吃。
服務員介紹完菜品後,開了一瓶年份拉菲,季辭的嘴快不過服務員的手,沒攔住,只能眼睜睜看着胭脂般的液體流進杯子裏。
季辭忐忑問了句:“這酒....也是套餐送的?”那6888也還好,這郵輪不算太黑。
服務員微笑:“季小姐,這瓶酒是單點的。”
季辭:.......
去她爹的!
-
季辭吃撐後又喝了半瓶紅酒,暈暈乎乎倒頭就睡,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微信裏全是季敗家發來的消息。
季敗家:辭辭,爸爸給你點的雞湯面好吃嗎?
季敗家:那是煨了幾十個小時的老母雞湯,女孩子喝了補氣色!
季敗家:女孩子少吃速凍食品,起床了告訴爸爸一聲
季敗家:爸爸帶你吃好吃的去
季辭撈過手機一條條往下翻,手指邊移動邊打哈欠,什麽鬼老母雞湯....
快速洗漱,化淡妝,換衣服,季辭把自己收拾幹淨後去十樓找敗家爹。
兩人坐在餐吧裏吃免費供應的自助餐,其實并沒有季盛瀾想象的難吃,反倒是菜品豐富,賣相也好,星級酒店的檔次。
季辭吃飯時沒說話,季盛瀾暗暗觀察女兒的臉色。
季盛瀾咳了咳,試探道:“辭辭,昨天的面好不好吃啊.....”
季辭冷笑:“6888的面還會不好吃?”
季盛瀾愣了下,什麽6888?女兒這是在不滿自己昨天吃好的去了,不帶她?
“辭辭啊,什麽6888啊?”
季辭捏着叉子,狠狠刺中一塊烤肉,她冷冷擡眼:“你自己敗家就算了,還拉上我。”
季盛瀾急了,可不能冤枉他啊,他連忙解釋自己并沒有敗家,“不是!我昨天給你點的是老母雞湯面啊!只要六十八一碗!”
還不是看你吃速凍水餃過意不去。
這句話季盛瀾只敢在心裏說。
“六十八?”
“是是是!真的只有六十八!”
“........”
季辭算是聽明白了,自己爹享受6888豪華大餐,給女兒點份價值68的老母雞湯面,還挺有良心。
既然如此,那昨天的大餐是誰給她點的?她的确收到了前臺送來的兩份六千多的賬單,想到這,季辭的眼眸暗沉下來。
坑她六千多。
這筆血賬,她記下了。若是被她知道了是誰在背後陰她,她鐵定扒了那人的皮。
一頓飯吃的無精打采,快到尾聲時,一位陌生男人走了過來打招呼,他自稱是沈常西的助理。
男人的态度很是恭敬,模樣也斯文,他遞給季辭一張邀請卡,“季小姐,這是沈公子給您的邀請函。”
又是邀請函?季辭算是怕了這些有錢公子哥搞的虛頭巴腦的把式,可謂是套路極深。
她總預感這艘郵輪的終點不是悉尼,而是一場陷阱。她仿佛能聞到四周彌漫着一種濃烈的,清醒脫俗的,陰謀的味道。
這陰謀就從坑她六千塊開始。想到那六千塊,季辭的眼眸更沉了,心裏一口氣憋着,憋得胸腔疼。
沈常西的助理站在邊上等着,等了好久也不見季辭接過請帖,他覺得手有些酸脹。
終于,季辭的神魂歸位。她接過請帖後打開來看,是一場私人舞會的邀請函,只有一張。
她深吸氣,問:“只邀請了我一個?”
這陰謀的味道更深了。
男人的回答則是預料之中的滴水不漏:“沈老板的意思是,年輕人時興的化妝舞會,季總怕是不感興趣。”
見季辭沒說話,男人又道:“季小姐,沈公子為季總安排好了別的項目,保證季總在郵輪上玩的暢快。”
季盛瀾哪裏嗅得到什麽陰謀,他只覺得舞會嘛,年輕人都喜歡,女兒也跟着去玩玩多好。玩開心了,就不會像監工頭子一樣盯着他了。
他搶先一步說:“這化妝舞會我去了也是打瞌睡,辭辭你就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季盛瀾從來都是憨呼呼的樂天派,在他十多歲左右時,季辭的爺爺創立了全季盛世,開始發跡,季盛瀾就是人們口中标準的傻逼“富二代”。
金銀不缺,無憂無慮。
而季辭很不幸,成了俗話中富不過三代的最悲慘的那一代。
在季盛瀾的唆使之下,季辭這才應下。男人給的理由很充分,她沒有不應的道理,再推辭就矯情了。
再說都來了郵輪,一場舞會又有什麽怕的?料想沈家是上京城有頭有臉的權貴世家,不至于弄什麽下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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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季辭去了郵輪上的禮服租賃工作室。
她挑禮服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搞的一旁為她服務的導購惴惴不安,生怕得罪了大客戶。
畢竟季辭看起來很有錢很有錢。挎着糟錢時期買的鱷魚皮mini kelly,穿的也是某大牌限量款,腳上一雙網紅同款運動鞋。
标準的富二代千金打扮。
誰能想象,她兜裏還剩兩萬不到。
季辭咬牙切齒是因為,媽的,租禮服又要花錢。鬼知道來個郵輪還要帶禮服。
該不會沈常西騙她來郵輪就是為了搞走她為數不多的剩下的錢吧?來給新下水的摘星號沖個業績?
這沈家也太小家子氣了!
在一衆華麗的禮服中,季辭挑了一件簡潔的,是某大牌前年的秋款。
一條黑色絲絨曳地長裙,皺褶式的抹胸上繡着大大小小數十顆珍珠,她打算搭配她在船上禮品店裏淘到的玫瑰造型的網紗發箍。
妝容只化了淡妝,口紅卻選了一支很搶眼的正紅色,五官隐匿在黑色的蕾絲網紗之下,一眼望過去,只看見那誘人的紅。
有強烈的冷豔感。
和以往呈現的形象完全不同,很是耀眼而有攻擊性,所以季辭一出現在舞會上,就收到了許多打量的目光。
舞會場地用了很多鮮切花做裝飾,花團錦簇。來的人不少,基本是愛玩愛鬧的年輕人。
男人大多是中規中矩的打扮,女生則花樣繁多,有扮作兔女郎的,天使的,迪士尼公主的,甚至有穿着巫女服,手臂纏着寵物蛇,季辭還以為自己的扮相太浮誇,一對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季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曾經在某個晚宴上打過照面。無一例外,這些人家裏都是同沈家有過合作的生意夥伴。
那邀請她來,是為什麽?薅她羊毛?直到現在,季辭仍舊想不通。
對季家有所圖的概率不大,對她有所圖,那為什麽迄今為止,只搞她的錢?她值錢的是她卡上那五位數嗎?
不識貨的東西。
季辭冷笑。
就在季辭越想越不通,越想越氣時,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頭,看見一個穿中歐時期的貴族服飾的男子正對她笑着,那人手中拿着銀色佩劍,看上去英氣十足。
是沈常西嗎?
季辭之前并沒見過沈常西。
“你是....?”
“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你是天使嗎?”男人很紳士,普通話并不标準,聽口音像是在國外長大的華裔。
“........”
好油。
平心而論,她爸都不會用“天使”這種形容詞。
男人的口音也奇怪,再配上這土味搭讪方法,季辭莫名其妙觸到了笑點,她覺得自己在看搞笑土味視頻。
她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笑容像一卷紅絲絨鋪呈開,男人瞪大眼睛,看呆了。
“你好。”季辭邊笑着邊打招呼。
現場有樂團奏樂,悠揚的圓舞曲浮動在花香裏,周圍有不少人結伴去了中央舞池跳舞。女人的裙擺蕩漾出優美的圓,仿佛湖畔裏的一圈圈漣漪。
“美麗的Angel,我能請你跳支舞嗎?”男人被季辭看着,很是腼腆,為了緩減說不出話的尴尬,于是擺出一個邀請女士跳舞的手勢。
跳舞......
看着那懸在半空的手,季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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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宴會廳西角的休息區,趙淮歸收回落在對面的視線,轉頭和沈常西說話。
看神情,有些不痛快。
沈常西把面具取下來扔在一旁,深深吸了口清新空氣,“這都哪裏翻出來的破面具,一股黴味。我看豫歡她就是想毒死我。”
趙淮歸淡淡撇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要辦化妝舞會,怪不着別人。”
沈常西覺得趙淮歸這話不厚道。
什麽叫他非得辦化妝舞會?若不是為了支開季辭,把季盛瀾套進賭場,他辦個屁的化妝舞會,整個下午被豫歡連哭帶哄逼着換了四五套衣服。
“也不知道是誰非得給季家送兩張船票。算準了季辭會跟着他爹來?”沈常西挑眉,語氣透着揶揄。
“不過老趙,你這可真不厚道,你都看上了別人小姑娘,還幫着黎栎舟出馊主意騙人手裏的地?”
趙淮歸沒做聲,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反正神情是越來越不痛快。沈常西放肆調侃,把在豫歡那兒受的氣全往兄弟身上撒。
“黎三說了,這地他拿到了都燙手!”誰知道以後要不要被迫還回去?
趙淮歸的鼻息裏帶出微微嘲意,他沉下臉問:“黎三那邊怎麽樣?”
沈常西說:“他就怕季盛瀾給季辭打電話,不出意外,半小時內他保證坐不住。”
話剛落,趙淮歸忽然站了起來。沈常西問他幹什麽去,他冷着臉不說話,只是拿起那張被人遺棄在沙發角落的面具。
“告訴黎三,十分鐘內搞不定,那塊地就不準碰了”
撂下這句話,趙淮歸戴上面具,一言不發地朝舞池對面走去。
舞池對面的季辭正糾結的厲害,到底要不要跳舞呢?
她想玩兒,又怕出醜。這種上流舞會不比夜店蹦迪可以群魔亂舞,講究的是優雅二字。可她的舞姿,曾被蘇皓白稱為“終極尬舞”,就比僵屍跳的好那麽一點點。
大學的時候,她加入過交際舞社團,跟着老師學了一節課,很開心的把老師的腳踩腫了。下課後,社團的會長不得已,小心翼翼暗示她,以後能不能別來上課了?
二十塊社團費退你。
畢竟季辭來,老師就不來了。
季辭覺得還是不能害人,萬一把這陌生男人的腳踩腫了呢?
正打算婉拒,手腕卻被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捉住了,冰涼的溫度像蛇信子般迅速纏繞上來。
“她只和我跳。”沉淨的聲音,是落雪的山谷裏蕩出的餘音。
話的內容,還挺蠻橫不講理。
季辭順着那只漂亮的手,向上看,一個戴面具的男人站在面前。
心髒莫名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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