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就是那個幫兇
第11章 他就是那個幫兇
季辭一路跑到了甲板。海風帶來腥甜的鹽味,吹在身上,是涼的,還氲着微潮的濕氣。
她在這種奇異的屬于大海的香水味裏逐漸平息動蕩的呼吸。
被趙淮歸握住的腰間還殘留着他或冰涼,或灼熱的溫度,身上的玫瑰香也一并被佛香侵占了,變得不再純粹。
她擡手就能聞到腕間的冷香,屬于趙淮歸的冷香。
季辭惱恨地甩了甩手,覺得煩。
她把手杵在眼前,五指張開,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的手。
纖細的長指,勻稱有度,白透的皮膚,看上去又軟又粉。指甲塗着蜜桃橘色的指甲油,裏面鑲嵌着一些晶晶亮亮的碎鑽亦或星星。
這明明就是一雙絕對好看的手,怎麽就被他侮辱成爪子了?
他吃過這麽好看的爪子?
又看了眼自己的腳,露趾黑色系帶涼鞋裏裝着一雙精巧漂亮的腳,優美的足弓,骨感的腳踝,像雕刻出來的玉。
可他說這是蹄子。
季辭自顧自冷笑起來,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趙淮歸也是挺下功夫的。
很好。
男人,你成功挑起了我的興趣。
又在甲板上吹了會海風,季辭從晚宴包裏拿出手機,準備問問季盛瀾在做什麽。在宴會廳裏,季辭的手機被調至靜音狀态,拿出來後,屏幕上一連串的消息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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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個未接來電,好幾條微信消息。
十五分鐘之前的消息。
季敗家:辭辭,接電話啊!真的是重要的事!
季敗家:辭辭,既然你不在,只能爸自己做主了。
季敗家:女兒你放心,這絕對是筆好生意。兩個億呢!
什麽兩個億?
季辭盯着屏幕,沒看懂,幾秒後心裏逐漸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起身往回走,一邊撥通季盛瀾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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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輪的賭場設在三層,對所有游客開放,場子大而寬闊,賭場外是一條奢侈品免稅店,充斥着紙醉金迷的浮華。
流水的錢淌過手,不過是漫長夜色中的趣樂。
季辭中途回了房間一趟拿護照,門口的保镖審查了護照,又過了安檢,這才放她進去。
進去後頓時就有些暈頭轉向,一樓是公共區域,散客玩兒的地方,東西很齊全。
仿佛進入了一座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是季辭第一次進所謂的賭場。
季盛瀾的電話從五分鐘之前就打不通了,季辭圍着一樓大廳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焦急,情緒逐漸燥亂。
她找了個沒人的角落,來回幾次深吸氣,試圖平複情緒。
兩個億。對,金額這麽大,肯定不是在一樓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至少也該在什麽貴賓區?或者vip包房?
理清思緒後,季辭去找電梯,進電梯後發現只能上到第二層,第三層需要刷卡。
到了第二層,賭廳明顯安靜不少。中間是一個環形吧臺,有侍應生在調酒,做小吃。
“你好,請問這裏有貴賓廳嗎?嗯.....或者vip包房?就只對少部分客人開放的那種。”季辭走上前,随便攔了個服務生。
那服務生上下打量了圈季辭,見她穿的倒是昂貴,說的卻是外行話。二樓的服務生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從客人的字裏行間,衣着打扮就能大概判斷出這位客人是玩家還是游客。
季辭理所當然得到了毫無意義的回答,正當她一籌莫展時,一位男人攔住了她。
男人一直坐在某個不顯眼的角落,一身黑衣,并不起眼。
“季小姐。”男人對着季辭微微颌首。
語氣很确定,沒有絲毫疑問。
季辭愣了下,随即恢複平靜。面前的男人長相并不兇,甚至稱得上文氣,可左眼下的那道傷疤讓他看上去并不斯文。
“你認識我?”季辭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
男人:“季小姐要去哪?我可以帶您去。”
季辭無聲笑了下,“你知道我要去哪?”
男人微笑道:“自然是您想去的地方。”
季辭表情未變,眼珠子轉了一圈,注意到了男人耳中帶着微型通訊器。她抿唇,随後淡淡開口:“那麻煩您帶路。”
季辭就這樣跟着黑衣男人上了三樓,她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或者不如說這男人是誰派來的,她也不知道這男人要帶她去哪。總之,就是什麽也沒問的跟着他走了。
又過了一道更為嚴格的安檢,季辭的包,手機,甚至是頭上的發箍都取下來交給安保過目。
随後,黑衣男人帶她來到了一個包廂門前。
門內,大抵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進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半人高的長條形楠木幾案,上面擺放着一只繁複精致的黃金鳥籠。
繞過類似影壁的牆,才到了正廳,廳內格局簡約而寬闊,左側擺着三張賭桌。
這裏是私人賭廳。
廳內的客人并不多,都是需要主人的邀請才能來的,穿制服的服務人員甚至比客人還多。
“那季總,我們就合作愉快了?”
“诶诶,好!黎公子客氣!合作愉快!”
季盛瀾一手拿着合同,一手伸出握住面前年輕男人的手,滿臉笑容。
清水湖的地賣了兩個億,雖然不見得是賺了多少,但目前公司財政狀況危機,有了這兩個億的資金,總算能緩上不少。
一旁陪坐的人見合同也簽了,生意也談成了,自然跟着喜氣洋洋。服務生把醒好的年份紅酒端來。
黎栎舟拿了一杯紅酒遞給季盛瀾,“季總,一零年的羅曼尼康帝,前醒八個小時酒窖醒好了空運來的,您嘗嘗。”
季盛瀾眼睛一亮,接過酒後深深嗅了口香氣,獨有的百花和漿果香氣完美的散發了出來。
“好酒!黎公子太客氣了!”
他不知道今天走了什麽運,來了賭場後,竟然被邀請進了私人賭廳,賭了一局穩賺不賠的德州。黎三公子開了金口,他若是贏,兩個億現金拿走,若是輸,依舊是兩個億,不過是談筆生意而已
現在生意談成了,為季家拿了兩個億的流動資金,又喝到了年份羅曼尼康帝。
這趟郵輪游真是幸福。
季盛瀾正打算好好坐下來品酒,可惜一口酒剛送到嘴裏,還沒嘗出香味,就被一聲怒呵吓得直接吞了下去。
“季盛瀾!”
季辭看到季盛瀾正好好的坐在那笑容滿面的品酒後,一顆懸着的心陡然放松了下來,還好還好,人沒事。
可下一秒,她的心又被細繩吊了起來。
季盛瀾猛地轉過頭去,只見自己女兒正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冰冷地盯着他。
“辭辭啊,舞會結束了?正好!快來快來,我跟你介紹下黎公子。”季盛瀾擱下酒杯,走兩步到了季辭身邊。
黎栎舟看到季辭後,眼神陡然一變。
她竟然是季辭?那個卡片小姐姐?怎麽就突然成了同一個人?
黎栎舟忽然想明白了什麽似的,背脊莫名其妙刮過一陣涼飕飕的風。
二哥到底搞什麽名堂?
“你是季辭?”黎栎舟眼神複雜,還是問了一嘴。
季辭淡淡掃過黎栎舟,這人有些眼熟。
她沒有接話,只是問季盛瀾,“兩個億怎麽回事?”
季盛瀾壓低聲音,獻寶似的說:“怎麽回事,不就是清水湖那塊地,我賣了兩個億!那地早該賣了,抓在手上一分錢都生不出,每年的維護費還要一大筆......”
季盛瀾後面說了什麽,季辭一個字都沒聽見,腦袋一片空白,仿佛有無數小飛蟲在轉,翅膀震動,嗡嗡作響。
清水湖的地,賣了兩個億.....
她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賣給誰了?”
“黎家啊!黎氏集團呢!”
“........”
黎家之前出四個億,她忍住了,沒賣。她想過,若是真的走投無路,她就拿這塊地去和黎家談,至少是保底四個億的價格,再讓他們加一點也并非不可能。
如今連一半都不到,就賣了。
季辭看着合同上明晃晃的季盛瀾三個大字,以及刺目的鮮紅手印,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季盛瀾自從放權之後,基本出于賦閑狀态,公司一切事務全權交有季辭做主。季辭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并不多說工作上的事,問也只是說再等等,一切都會好的。現下,她罵也不是,不罵又心堵。
忽然,季辭蓋上了合同,徑直朝坐在上首的黎栎舟走去。
“黎公子,您好。我爸現在不管事了,清水湖那塊地他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不如您和我談?”季辭的聲音依舊很甜,聽不出生氣,也聽不出絲毫憤怒。
黎栎舟呷了口酒,“清水湖那塊地不是都談完了嗎,季總雖然退居二線,但論起決斷來,晚輩也是佩服。季小姐既然來了不如好好玩玩--”
他轉頭吩咐服務生,“拿五百萬的籌碼給季小姐。”
立刻有服務員端來一盒籌碼遞給季辭。
季辭冷冰冰看着那些精美的籌碼,語氣強硬了幾分,“黎公子,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的話這合同不作數!”
黎栎舟一哽,頓時覺得面前的女孩和那天在試衣間的女孩是兩個人。
“那....季小姐是全季盛世的法人代表嗎?”
季辭愣然,突然明白了什麽。她此刻才算反應了過來,沈家邀請季盛瀾參加這場郵輪之旅的目的。
從一開始,就是個局,他們為了清水湖那塊地,做了這個局。
若非黎栎舟盯上了這塊地,他們季家怕是還不夠格拿到沈家的邀請函吧。做一個局,把季盛瀾引過去,再給出一場無法拒絕的,看似不會輸的賭局。
如今她只是空有總經理的名頭,臨時空降的,手續都還未辦齊,公司法人代表依舊是季盛瀾,所以這份合同是有效的。
她身子晃了下,險些沒站穩,只能用手撐住桌角緩了緩。
季辭深吸氣,“你這是詐騙。一群騙子!”
虧了整整兩個億!
季辭的心已經無法用滴血來形容了。
黎栎舟眼神閃爍,不敢和季辭對視,由着她把合同嘩啦一下砸在了身上,他從小到大還沒這麽心虛過。
心裏罵罵咧咧,只能把賬都算在趙淮歸頭上。雖說兵不厭詐,雖說無毒不丈夫,可這麽馊的主意,他還真想不出來。
季盛瀾則從像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地站在邊上,他是真不知道黎家之前出到過四個億的價格啊!
就在季辭氣到發抖之際,四周突然靜了,本來還在看熱鬧的人都紛紛轉了視線。
她耳畔響起此起彼伏的打招呼的聲音,是一疊聲喚沈三公子的。
是沈常西來了?
季辭的目光這才從黎栎舟身上移開,正準備回頭去看時,耳畔又響起了一連串喚趙老板的招呼聲。
趙老板?
季辭愣住,怔在原地。
驀地,她像是聯想到了什麽,小腿力氣發軟,驟然晃了下,臉色透出發灰的白。
她回過頭,對上一雙深邃迷人,卻又冷漠至極的眼睛。
那雙眼睛沒有任何回避,徑直看着她。
男人還穿着在舞會上和她跳舞的那身衣服,靜靜站在那裏,周圍的一切都淪為他的陪襯。
人是清隽冷傲的。
玉骨金相。
黎栎舟見趙淮歸終于來了,喪着臉朝他走去,抱怨道:“二哥!你怎麽才來?”
趙淮歸淡淡別過臉,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被迫終止。
季辭這才想起,這位黎家三公子是哪裏眼熟。
那日在商場試衣間遇見趙淮歸,一旁沙發上還坐着兩個他的朋友,這黎栎舟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趙淮歸,黎栎舟,還有沈常西三人熟稔的模樣,季辭不禁想,趙淮歸在這場局裏是什麽?
他知情嗎?
還是,他就是那個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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