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談戀愛不如采購
第7章 談戀愛不如采購
“那個……以後我有問題,你還教我可以嗎?”
寧馥準備打臉時,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麽個化幹戈為玉帛的結果,她莞爾一笑,道:“當然可以。”
雖然看得出杜清泉在努力控制着表情,但他咧得高高的嘴唇還是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等寧馥拿着全套的高中化學教材走了,他還望着院門的方向。
有人拿樹枝抽了杜清泉屁股一下,嘲笑道:“你的小寧老師人都走了,別看啦!小心看到眼裏拔不出來!”
杜清泉回過神來,伸手奪走那男知青拿着的樹杈子,扭身就走。
“嗬!連人家拿過的樹枝子都不許別人碰啊?!”
杜清泉頓時覺得自己拿着的樹杈有些燙手,正想随手扔在門邊兒,擡眼就看到了站在宿舍門口的高涵。
對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已在那站了多久。
想到寧馥就是為了他和自己借書,杜清泉忍不住多看了高涵兩眼,啧。
其實寧馥和杜清泉打賭時,高涵就出來了。他原本還以為寧馥是來找自己的。
他站得遠遠的望着人群,意識到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自己,心中有些失落,卻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寧馥讓他心亂如麻。
他忽然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面對她。
幸好,幸好,寧馥不是來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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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馥為什麽不來找他呢?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從此不再糾纏、不再喜歡他了嗎……
兩股念頭在心中翻騰,患得患失,天人交戰的同時,高涵又聽見大夥是如何起哄,如何贊嘆寧馥的聰明和學識。
他又聽見崔國富說寧馥要到鎮上的郵局去,想必是要去給她的父母回信。——寧馥的爸爸媽媽都在城裏,聽說,她父親還是部隊的領導,現在一定是想讓她回城去了。憑她家的關系,這應該不難。
他又想到剛剛杜清泉看自己的眼神,仿佛連那個書呆子都在鄙視他的眼光,質疑他為什麽要拒絕這樣優秀的女孩。
高涵眩暈着,不得不伸手扶住門框。來來往往的人在他眼中,仿佛都正用同情而又輕蔑的眼光看他,口口聲聲都在嘲諷他——
他配不上寧馥!
他受不了這個!
高涵突然發出一聲大吼,猛地拔腿從院子裏沖了出去。
留下一院子面面相觑的知青,不約而同地決定以後離他遠點。
[叮——
宿主獲得道具:高中化學(上)(下)
當前背包內容:全套高中數學教材(手抄)、全套高中化學教材(限時)、圖拉嘎旗沙地蜜薯X1kg、全國通用肥皂票X2
剩餘格子:6/10]
坐在晃晃悠悠的小巴車上,寧馥在腦海中查看自己的持有物品。這背包的功能有些奇怪,她之前獲得的“草原之花”、“動物親和者”兩個特殊稱號沒有在其中顯示,反倒是她随身背的軍綠色挎包裏裝着什麽,被完全顯示出來。
這有什麽用?自己包裏有啥她難道還不清楚麽?何必再在系統中特別顯示一遍?更何況她的挎包裏不可能只裝得下十樣東西。
系統不出聲,沒有背包的使用說明書,寧馥只得自己探索。
她心念一動,按照自己的猜測在腦海中給出指令,此時身上裝着二斤紅薯的背包登時一輕。
她立刻打開背包,發現蜜薯仍然在,但分量卻變得仿佛一根羽毛。
書包裏的蜜薯消失了。她又在腦海中給出指令,這一次,蜜薯的實體出現在背包裏,分量卻輕得仿佛一根羽毛。
寧馥微一挑眉。
這樣看來,背包的功能還不算雞肋。能夠将這個世界的物品裝進系統背包,就意味着她可以随身攜帶很多大件,包括體積、重量超過自身承受力的東西。
她還有一個猜想。
……如果背包和那些游戲中的人物背包類似,那麽當本世界的任務結束,她背包內本世界的物品,是否可以跟着她一起離開呢?!
寧馥熱血沸騰。
以往寧馥穿越女配世界,皆算得上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任務世界她所獲得的一切,在離開時都是無法帶走的。
而這一次,她的收集癖終于可以得到滿足了!
下了車,崔國富對寧馥道:“咱們分頭走,你上郵局把信寄了,我去供銷社把東西買齊。”
采購員可是畜牧排、乃至整個圖拉嘎旗場站最令人羨慕的崗位。圖拉嘎旗地處偏遠,場站當然也有供銷社,但貨品數量和樣式都少,不如鎮上的好。崔國富身上幾乎是背負全場站人家積攢許久的期待。
——除了帶回場站衛生隊的必須藥品和畜牧排給牲畜用的東西外,他的口袋裏還裝着不少布票、糖票、洋火票,要往回帶的東西不少着呢!
郵局裏拍電報的人排着長隊,寧馥在另一頭櫃臺貼郵票,空氣裏漂浮着油墨味兒。
她用借來的鋼筆在信封上寫下家裏的地址。
原主的字不算漂亮,但清秀整齊。
她是家裏唯一的孩子。這回也是母親專程來信,說到盼她能回城,言語殷殷。誰都知道上山下鄉是去吃苦,憑她的出身成分,又是獨女,本不必走這條路。
現在已經有知青開始返城了,她母親卻不敢提高涵的事,只說想她,試探她願不願意回來。
只要她想,家裏給她想辦法,一定能讓她回。
一本書裏的炮灰,永遠只為主角們的故事服務。沒有人知道,在作者筆觸未盡的地方,炮灰也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的寄望。
等寧馥從郵局寄了信出來,崔國富的東西還沒買完。
他們要搭的車在供銷社附近有一站,寧馥只能走到供銷社外面等。
崔國富隔着櫃臺前熙攘攢動的人頭,瞧見寧馥正站在外頭,于是大喊道:“寧馥,寧馥,快進來啊!”
他看寧馥慢吞吞地走進來,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櫃臺前,“你在外頭轉悠來轉悠去幹什麽呢?這裏又沒有狼,你磨蹭啥!”
寧馥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難色。
貨架琳琅滿目。
這個國家最困難的時刻已經過去,物質正在漸漸地豐盈起來。雖然大多數生活用品還要憑票購買,但種類和質量都有了很大提升。
這間供銷社很大,牆上挂着語錄和标語,水泥地面打掃得幹幹淨淨,屋子裏有一股醬油和白糖混雜的氣味,并不好聞,卻很有氣氛。售貨櫃臺比成年人的腰還高,幾個在人群中鑽來鑽去的小孩渴望地把自己額頭和鼻尖壓在櫃臺的玻璃板上,盯着裏面整包的大白兔奶糖和小轎車模型。
這些都是他們童年中的頂級奢侈品,能跟着大人來看一看就能開心上一整天,哪輛小汽車換個位置、哪包糖被人買走了,他們都格外清楚。
寧馥正對的一面貨架是日用百貨。
她的目光沿着那些一卷一卷的彈力松緊帶、軍綠色鞋帶,一路描摹過那些印工農形象,嶄新的搪瓷水杯,落在貨架最上層,那一格擺的是香皂。
全都是原汁原味的70年代末風格,擺的滿滿當當,整整齊齊。
她全都……全都好想買下來啊!!!
——選擇困難+收集癖,發作得非常不合時宜。
——沒錯,攤牌了,不裝了。強如寧馥,也有唯一的、致命的弱點。
“小寧同志要帶啥回去麽?快點的,咱們的車一會就來了!”
寧馥問售貨員:“肥皂……有幾種包裝?”
她背包裏有兩張肥皂票,是寧馥爸媽從城裏給寄的。
售貨員的回答令人絕望:“有三種。”對方忙得沒工夫多說話,把三種都拿下來給寧馥瞧。一種是臘梅牌的,包裝紙上是燙金梅花,另兩種有黃山迎客松的,還有印工農兵剪影的。
寧馥覺得自己像被掐住後脖子的貓,渾身僵硬。選擇困難就好像左右互搏,永遠沒有真正分出勝負的時候。要了白玫瑰,就有了朱砂痣;要了紅玫瑰,便有了白月光。
——誰能想到能讓快穿局女配分部扛把子的寧馥大腦陷入當機狀态的,居然是肥皂包裝三選二的問題?!
在最後時刻,崔國富一把從櫃臺上抓起兩塊香皂,将寧馥手中捏得緊緊的票子扥出來遞給售貨員,拉着她就去趕車了。
寧馥上了車才有功夫看手裏的香皂。
是迎客松的和工農兵的。
還差一塊燙金梅花包裝的。
心裏癢癢賽過貓抓。
終于,随着小巴車轟隆隆噴出黑煙,車外風景開始倒退,寧馥終于把脫籠的理智拉了回來。
在崔國富震驚的目光中,她将兩塊肥皂仔仔細細地放進自己的背包中。騷動的欲望被鎮壓,寧馥做了個深呼吸。
還有很多時間,她總有機會把那塊臘梅牌香皂買回來的。
五天後,B城。
“老寧!老寧!嬌嬌來信了——”
解fang軍三三六醫院的魏大夫以一種中年婦女不常有的敏捷,一路連跑帶颠地沖進家門。
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軍人眼都不擡一下,“知道了。”
魏大夫——寧馥她媽,喜滋滋地揚着手裏的信封,“你不看?你不看我自己拆了啊!”
肩膀上扛着将星的軍人——寧馥她爸,十分冷淡地“嗯”了一聲,看樣子是真的漠不關心。可是他手中的報紙卻半天都沒有翻動一下。
寧博遠是希望閨女當兵的。結果這不争氣的孩子竟然追着高涵跑去內蒙,把他氣得恨不能斷絕父女關系。
他老寧家什麽時候出過這樣滿腦子情情愛愛,拎不清輕重的東西!
過了好半天,還不見動靜,寧馥她爸終于不耐煩地合上報紙,“她都寫什麽了?”
寧将軍的威嚴并沒能維持再多的時間。
——他看到妻子臉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卻并無太多悲色。
“嬌嬌……嬌嬌這傻孩子……”
見妻子還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寧博遠“哼”了一聲,然後一把将信紙奪過來。
他拿着信反複看了兩遍,折好。
“哭什麽哭?她不願意回就不回,留在那兒鍛煉鍛煉也好。”寧博遠道:“還是很幼稚!不過總比從前好。”
魏玉華——寧馥她媽,眼淚掉得更兇了。
“你、你就嘴硬吧!嬌嬌突然變得這麽懂事了,她在那得吃了多少苦啊——”
“……親愛的爸爸媽媽(如果爸爸也看到這封信的話),我在圖拉嘎旗一切都好。
回城的事,我深思過,還是決定留在這裏。我會參加高考,如果考上,那當然好,如果考不上,就留在圖拉嘎旗,留在內蒙的草原上,一邊生産,一邊學習……
請爸爸媽媽原諒我的任性,但就像先烈瞿秋白同志說的——
本來,生命只有一次,對于誰都是寶貴的,但是,假使他的生命溶化在大衆裏面,假使他天天都在為這世界幹些什麽,那麽他總在生長,雖然衰老病死仍舊是逃避不了,然而,他的事業——大衆的事業,是不死的,他會領略到‘永久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