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捉蟲)

第 37 章(捉蟲)

男人一邊聽着江南和程皓母子的神奇對話, 一邊笑着調侃趙瑞道,“真不考慮給那小子當後爹,還挺有意思的。”

他是知道趙瑞離了婚的, 恰巧那位長相氣質都上佳的女同志也離婚了,又兼兩人見面時的默契, 看起來交情不淺的樣子, 既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為何不能考慮一下?

“你要改行當媒人?”趙瑞聞言,挑眉問他,“我可以幫你介紹客源。”

“別!”男人擡手拒絕。

趙瑞說一不二, 真給他弄了人來,他可遭不住。

“說正事、說正事!”男人這才正經道,“……雖說報紙上天天批評什麽靡靡之音、精神污染,但又沒明令禁止, 這生意确實做得, 你真不打算摻一股?”

男人名叫卓守誠,賣中藥種子給趙瑞的老板,明明是個公子哥兒,有正經工作, 卻“不務正業”, 悄悄鼓搗了個店面,只要你找上門, 他又能弄到的東西, 他都敢賣。

這回找上趙瑞,是改革開放後, 日本、港臺的新鮮事物随機流進來不少,如今收錄機磁帶、鄧麗君正是流行, 他想趁機賺筆大的,念着同趙瑞的交情,又格外看重趙瑞這個人,想讓他跟着喝口湯。

但趙瑞拒絕了。

他現階段不急用錢,不需要以身犯險。

如今的南方治安混亂,出貨人本就是走私團夥,很容易黑吃黑,且他手上本金少,即使去了也倒不了多少貨,就不跑這一趟了。

不過,卓守誠記着他,趙瑞也願意回報一二。

上輩子卓守誠也找過他,他同樣拒絕了,只聽人說卓守誠在南方吃了大虧,他老爹親自去才把他接回來,遣送回祖籍去了,兩人自此再沒見過面。

這一次,他希望卓守誠能有個不一樣的結局,當即寫了一個聯系人和模糊的地址給他。

那是上輩子跟他一起包火車皮去蘇聯倒貨的一個倒爺,趙瑞曾聽他吹噓過當年是靠賣磁帶起家的,他手上應該有貨,卓守誠如果執意要去,找這人能保險些,只不過那人以前的地址只在兩人的聊天中含糊提起過,就看卓守誠能不能找到。

趙瑞又叮囑卓守誠道,“多帶些可信的人手,切記不要招搖,萬事小心。”

卓守誠稀奇地看了看手上的紙條,又打量趙瑞道,“我說你究竟打哪兒認識的這麽些人?”

上次到滬市出的那批藥材也是。

趙瑞笑而不語。

“得。”卓守誠也不細究,仔細将紙條收好,又提醒趙瑞道,“我不在,你小心點兒黑二。”

黑二是安城黑市的管理者之一,壓趙瑞藥價的就是他,沒想到反被趙瑞擺了一道,早尋思報複回去呢,不過前頭有卓守誠居中調和,又有另一個管理者幫忙,才相安無事,過幾天他不在,不好說那小子會不會耍小手段。

趙瑞點頭,他知道的,早防着呢。

正事話畢,兩人開始閑聊。

忽然就聽一陣刀叉劃餐盤的聲音,緊接着又聞男孩的抱怨聲,“你就不能直接幫我切嗎?”

“不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再說你這手好幾個月不使了吧,我猜作業也沒寫過吧?正好多活動活動,好恢複靈活度,省得寫字難看,污染老師的眼睛。”

趙瑞又聽江南教育她兒子道。

說實話,如果不是今日親眼所見,他還真沒想到江南和她的兒子是這樣相處的,平等的像兩個同齡人在交流,實在不同于這個年代的親子關系。

要說是重生的緣故,又不像。

趙瑞不由聯想到岑靜秋和趙川澤。

岑靜秋重生前基本依靠趙川澤而活,按理說她更應該将趙川澤當作一個可以征詢意見的成年人來交流,但她重生回來後,見到幼時的趙川澤,仍舊當他是個不知事體的孩子,做任何決定都會無意識忽視趙川澤的存在及想法。

而上輩子的江南長時間困于家庭,在趙瑞的刻板印象中,她與兒子相處應當是傳統的母親說教、兒子叛逆模式,沒想到……這麽肆無忌憚!

兩人居然能事不關己地研究親爹/前夫和另一個女人是否看對眼?

确實是他刻板了,趙瑞感慨。

現在又聽江南給她兒子科普西餐用餐禮儀,措辭令趙瑞非常熟悉,很像他上輩子花大價錢請的外教。

畢竟要出席一些重要場合,如果失儀,他自身無所謂,但會給國家丢臉,那是萬萬不能容忍的,所以當初他學得格外認真,江南如今講的好些內容,他還能原模原樣複述出來……

“啧!”

趙瑞聞聲回神,只見卓守誠一臉戲谑看着他,“你魂兒都跟人跑了,還一副‘我跟人清清白白、你別胡說’的模樣,騙鬼呢!”

趙瑞無奈,怎麽他幹什麽都能讓人往男女之事上想,“跟你閑話太無聊,不許我走神?”

卓守誠又見他反駁,敷衍道,“行行行,你沒想,是我多心,行了吧?”

随後,兩人點餐,胡亂吃了點兒。

跟着江南母子,一前一後去結賬。

卓守誠不缺錢又手松,本打算連同江南那桌一起結賬的。

不想才掏錢包,就被了解他的趙瑞一把按住,生生等江南結了賬,又一口氣買了十二個瑞士卷,才松開他。

趙瑞跟江南打過交道,知道她是個不喜歡欠人的,先不說她知道卓守誠的意圖後會拒絕,即便卓守誠真結成了賬,她也會還回來,又何必多此一舉,平白占她人情。

卓守誠哪知內情,只暗自腦補趙瑞不願別的男人給江南花錢,自個兒又畏手畏腳,于是,嫌棄地看了趙瑞一眼。

趙瑞只覺莫名其妙,然後掏錢付了他們的賬,也買了幾個瑞士卷,帶回家給母親嘗嘗。

江南将程皓送回家,又将買的瑞士卷分了兩個給他帶回去慢慢吃。

她沒想到安城的西餐廳居然還有這類型的蛋糕賣。

只程皓一直沒走,委屈巴巴地看着江南手上剩下的大頭,江南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這是給你姑婆姑公舅舅舅媽表弟表妹的!”

程皓一聽那麽多人分,而他獨得兩個,立即喜笑顏開,揮別江南,蹦蹦跳跳回家去了。

江南嘆了口氣,咒了一聲“小混蛋”,轉身時,忽然見程家窗前一閃而過的程怡心。

見人主動避開,江南也沒上趕着招惹,一徑往公交車站走。

而看着她走遠的程怡心,一臉糾結焦躁。

她既想警告江南,別跟梁家說道她以前那些事兒,又擔心江南經她這麽一提醒,抓住她的軟肋,為了報複她而故意去告訴梁家。

因此,進退兩難,只能任江南走遠。

而根本不打算再聯系梁老太太的江南,對此一無所知,照舊換了兩趟車回了紅山公社。

才從客運站出來,就見趙瑞大長腿撐着自行車看她,好像在等她?

江南猶豫着走近,只聽人道,“上車。”

江南驚訝,“你在等我?”

趙瑞點頭,“總不能順路的事兒,我不做。回家告訴李旭一聲,讓幹了一天活兒的李旭,蹬好幾十分鐘車來接了你,又花好幾十分鐘回去吧?”

避嫌也不是這個避法。

江南笑道,“那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她送程皓回家,又從機械廠回紅山公社,這得多長時間,趙瑞如果在離開餐廳後就回了紅山公社,那他起碼在這兒等了她一兩個小時!

貼心好兄弟貼到這份上,江南都替李旭感動。

趙瑞卻道,“我請了一天假,回家不也閑着,都一樣。”

話都到這份上了,江南除了“感謝”,好像也沒別的好說了,于是上了車,讓趙瑞載她回去。

路上,兩人聊天,趙瑞說起程皓,覺得他挺活潑和善解人意的。

畢竟這麽小的孩子能坦然接受并“鼓勵”父母再婚的,還是少見的,如趙川澤那般,只是知道他跟江南相過親,就沖江南惡語相向,才是大多數。

江南被他誇得一臉迷茫,看着男人的寬厚挺直的背,疑惑道,“你确認誇的是我兒子?你今天見到的那個?”

程皓在外人眼裏有這麽多優點嗎?是她瞎,還是這個男人瞎?

趙瑞意外,“難道不是嗎?”

江南深吸一口氣,努力中肯的評價道,“他如今還沒成長為一塊完全的叉燒,是我最慶幸的事兒。”

趙瑞聞言驚訝,沒注意騎進了一個小坑,自行車跟着一颠。

江南因此慣性向前,心一慌,為了護住瑞士卷,手一時離開了車後座,在即将掉下車去的一瞬間,手又松開瑞士卷,慌亂一抓。

這下,不光她沒坐穩掉下車去,險些踉跄摔倒,趙瑞也被她拉扯着衣服,連人帶車側翻,要不是趙瑞腿長支住了,估計就摔地上了。

江南險些撲地,心髒且砰砰直跳,本來挺生氣的,但回頭一瞧,趙瑞衣衫不整、腳踏刮腿的狼狽模樣,好像比她更慘,一時有氣不能發,又有些好笑。

“有必要這麽驚訝嗎?”她問。

趙瑞也沒想到騎自行車載女同志居然能翻車,還險些把人摔地上,尴尬又抱歉地輕“咳”一聲,強行挽尊道,“這不是覺得你的形容很貼切,嗯,也很适合趙川澤……”

趙瑞說着,對上江南的“你接着編”的眼神,說不下去了,兩人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而後,尴尬散去,兩人重新上車上路,繼續聊天。

從各自的叉燒兒子到自留地的蔬菜大棚,又到國家政策、未來幾年的經濟形勢分析……

好像共同經歷了方才的狼狽後,兩人說話都放開了一些,對一些時政問題聊得更深入,江南沒再有意避諱她知曉未來的事情。

聊得越多,趙瑞越覺上輩子作為陸笑笑舅媽的江南可惜,她的學識見地、殺伐果斷的脾性手腕,像極了他遇見過的女強人、女高管,這樣的女性實在不該隐于人後,只做個家庭主婦。

好在她有了重新抉擇的機會……

趙瑞為江南慶幸之餘,又從二人的對話中意識到,也許江南是母親為他介紹的人中,唯一能和他說得上話、所思所想都在同一個維度的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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