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一遇病況,徐雲栖主仆二人反應十分迅速,不消片刻已穿戴整潔,再瞧時辰,已是清晨卯時二刻,因着天寒地凍日子短,天還不曾亮,銀杏拎着醫箱,徐雲栖裹着氅衣便出了門。
黃維擒着一盞琉璃燈立在月洞門處等着她。
徐雲栖一面走一面問他,“好端端的,三爺怎麽病了?”
黃維臉不紅心不跳回道,
“三爺與十二王在朝中鬥法,這段時日壓力甚大,前兩日首輔大人沒回來,三爺夜裏便歇在衙門,一日睡不得兩個時辰,天寒地凍的,必定是着了涼,恰恰昨日午後不小心喝了一口冷水,腹內灼熱燒滾,原也沒當回事,直到今日淩晨奴婢聽得他在迷迷糊糊要水喝,進去伺候才發現三爺發高燒了……”
這番話合情合理,徐雲栖不做懷疑,一行人匆匆來到了書房。
黃維撩起布簾,徐雲栖率先跨入書房,這書房她也就來過兩次,從不觀望,更不曾去過裏間,繞過博古架一時不知往哪兒去,黃維趕緊推開裏面一間,
“三爺在這呢。”
徐雲栖二話不說擡步進去,一眼便瞧見塌上山巒起伏般卧着一道身影,被厚厚被褥裹着尚看不清模樣,徐雲栖脫下披風擱在一旁。
銀杏正要跟過去,被黃維扯住了胳膊,銀杏納悶看着他,黃維也不與她解釋,只将醫箱從她手中奪過,快步上前擱在塌旁的小幾上,随後飛快拉着銀杏出了門。
離開時還将門掩的嚴嚴實實。
銀杏滿臉狐疑盯着他,“你這是做什麽?”
黃維朝她噓了一聲,待二人出了書房,便笑眯眯道,“一點風寒之症,少奶奶一人應付足夠,銀杏姑娘便去隔壁廂房歇着吧。”
對上黃維高深莫測的笑容,銀杏很快參悟,這段時日夫妻二人起了龃龉,趁着機會緩和氣氛也是好的嘛。
銀杏給了黃維一個“我懂”的表情,便打着哈欠往廂房候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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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屋,徐雲栖擒着燈盞探身一瞧,裴沐珩整個人縮在被褥裏,面頰覆着明顯的潮紅,眉心蹙緊,打着寒顫,是高熱之症。
徐雲栖迅速擱下燈盞,立即将他從厚褥子裏挖出來一些,說昏迷不醒倒是不至于,大抵是睡得昏昏沉沉,俊臉從裏偏過來,潮紅之餘整個人呈現一抹明顯的病态,興許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那雙疲乏的眸子稍稍掀了掀,不會兒又阖上了。
徐雲栖擡手覆在他額尖,滾燙的熱度竄上來,燙得她縮手,“怎麽病得這般嚴重?”
換做是旁人,徐雲栖那是波瀾不驚,自己丈夫終究多了幾分關心則亂。
最快退熱的法子便是施針,施針前得多喝些水,方能發汗。
她立即将被褥全部掀開,男人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淩亂躺在塌上,桌案上擱着水壺,她斟了滿滿一杯,随後輕聲喚他,
“三爺,起來喝些水。”
床榻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反而側了個身往裏睡去了。
徐雲栖無奈,只得起身彎腰去攙他,徐雲栖剛從外間進來,身上攜着一股霜寒之氣,人剛一靠近,裴沐珩如同久旱逢甘霖,很快側身過來,擡手便往她腰肢摟了去,像是焦渴之人不停尋找水源,使勁往她身上蹭,蹭的地兒恰恰是徐雲栖下腹,徐雲栖臉都給整紅了,只得坐下來陪着他,
“你起來喝口水,我要幫你退熱了。”
裴沐珩只覺她身上沁沁涼涼的舒服極了,摟着不放,嘴裏還喘着虛氣。
人雖病糊塗了,力道卻一點都不含糊,徐雲栖只覺自己被一雙鉗子鉗住,動彈不得。
她給氣笑了,輕輕往他肩上一拍,“你倒是喝不喝水?你不喝水我就直接紮針了?”
嗓音還是軟軟的,聽着格外熨帖。
懷裏的男人無動于衷,呼吸是急促的幹渴的,大掌輕車熟路游走在她脊背,漸漸往上攀延,徐雲栖肌骨微的一顫,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閃過腦海,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敏感了,徐雲栖晃了晃神,結果這個空檔,人已被他推得倚在了軟枕,男人順着她腰身爬了上來,蹭在她懷裏。
徐雲栖尴尬極了,又哭笑不得,使勁去推他,“裴沐珩,你清醒些,你病了,我要給你退熱,再這般燒下去你會出事的。”
後面一句是吓他的話。
裴沐珩不管,在她身上嗅到了馨香冰冷的氣息,喘着氣開始追逐解渴的水源,很快他觸到一塊冰涼的肌膚,眉間舒展開。
外頭正打着寒霜,些許濕漉漉的水汽凝在她發梢脖間,遇暖化成水珠,他含在懷裏,盡情吸……吮着,徐雲栖倒抽一口涼氣,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偏生手也是涼的,他粗粝的胡渣不停在她掌心摩挲,酥癢滑遍周身,徐雲栖不得不收手,這下好了,那人追逐而來,幾乎将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這是羊入虎口。
推他,他壓得更重,任他為所欲為,這實在是不合時宜,徐雲栖左支右绌,又惱又怒,卻是奈何不了他分毫。
她側卧在床榻邊,纖細的身子均被他攏在身下,比起平日清醒時他多了幾分胡作非為,寬掌很不老實地往衣裳裏探,徐雲栖臉都被蒸紅了,氣得拍他的手背,“裴沐珩,你冷靜些!”
清脆的響聲滑過耳際,他睜着迷糊的眼渾渾噩噩看着她,有那麽一瞬意識似乎回籠了。
“雲栖,你在叫我嗎?”
他仿佛聽到她在叫他的名。
那聲“三爺”他實在不想聽了,生疏無趣。
裴沐珩心裏布滿濃濃的委屈和無奈,偏生還柔聲哄着她,“你再叫一遍……”
徐雲栖噎住,無奈望着上梁,耐着性子道,“你起開,我便叫。”
說完這話,她自個兒都覺得不可思議,到底是誰在哄誰,她明明是來治病的,怎麽到了這個田地。
徐雲栖撫了撫額側眸瞧着身上的男人等着他反應。
然後她就看到那張俊臉懸在她上方,瞳仁似乎蒙了一層水霧般,迷茫愣神,似在權衡,權衡是讓開聽一聲名兒好,還是繼續壓着好。
裴沐珩很快做出了更有利于自己的選擇,繼續壓着,吻探了過來。
徐雲栖一面躲,一面驚疑不定盯着他,差點要炸毛,
“裴沐珩,你醒醒!”
瞧瞧,繼續壓着,她也叫呢。
裴沐珩從後面摟着她,下巴磕在她肩骨,尋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溫軟的唇瓣隔着面料傳遞熱度,徐雲栖肩骨被蹭的一陣酥癢。
她忍無可忍,擡眸看到了方才倒得那杯水,她試圖挪了挪身,擡手去擒茶盞,恰在這時那人熟稔地擒住了她耳珠,徐雲栖不可控地抖了抖手臂,水潑灑下來,濺了她一手,還有不少灑在她面頰,徐雲栖被迫放棄,胳膊被他壓着使不上力,她只能扭過頭用額尖去抵他,他身上燙極了,整個人如同一個火球包裹着她,水珠覆在她面頰如同甘泉,裴沐珩又怎麽可能放過。
滾燙殷紅的唇循着那些水珠銜過來。
大約是渴急了,他毫無章法将那些水珠吃抹幹淨,唇瓣的熱度也由之有所緩和。
徐雲栖卻不好受了,硬邦邦的胡渣逡巡着她整個臉,被他親的渾身不自在。
很快手也被他捉過來,一根根手指含過去。
徐雲栖深深吸着氣,已經被他弄得沒脾氣了。
對于病患,徐大夫向來是有法子的,但面前這個病患不同尋常,她無計可施。
嗯,倒也不是完全無計可施,紮幾針便是了。
就在徐雲栖擡手去夠醫囊時,身後那人嗓音含糊不清傳來,
“雲栖,是你嗎?”
沉重呼吸潑灑在她頸間,帶來微微的癢意,嗓音透着幾分低落。
徐雲栖微的一愣,回眸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臉,他阖着目,濃密的長睫整潔鋪在眼下,因生了病整個人虛弱極了,眉梢的冷厲與鋒銳悉數褪去,在暈黃的宮燈下顯得格外柔和,整個面龐的線條是極美的。
“是我。”她清晰地回道。
裴沐珩對這個回答好像并不滿意,眼眸還昏昏沉沉閉着,嘴角卻溢出一絲苦笑。
“你也就在這個時候才會來看我……”
徐雲栖眉睫猛地顫了下,像是有長滿毛的狗尾巴狠狠往她心尖拂了一把,令她猝不及防,方才那點惱意驟然消退,身子漸漸轉過來面朝他,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三爺……”面對這樣一個病糊塗卻又無比真摯的人,徐雲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裴沐珩滾燙的額尖低在她發梢,整個人架在她身上攏着她,他似乎在極力克制自己不壓住她,卻又不肯放她走。
像極了這場婚姻。
裴沐珩這句話給徐雲栖造成了不小的沖擊,若再不明白那份心意就是傻子了。
徐雲栖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們已經是夫妻,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呀,相敬如賓一直是她認為舒适的距離,而現在裴沐珩顯然想跨過那道界限,想到這裏,徐雲栖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這幾日徐雲栖也思索過二人這段婚姻,兩番提議與他和離,第一回他斬釘截鐵用不離不棄打消她的念頭,許她大大方方去行醫,第二回,在面對外祖父可能牽連熙王府的情形下,他毅然決然接過這個擔子,這樣有膽有謀又有擔當的男人尋不出第二個,徐雲栖不認為自己有退縮的理由。
她不是作繭自縛之人,夫妻嘛,感情越來越好也是好事,只是她不知要如何回饋他這腔心意。
她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也沒有人教過她。
一時無措。
“你現在生病了,咱們先治病好嗎?”她柔聲哄着他。
這樣一位冷隽自持如高嶺之花的男人,混混沌沌從齒間擠出兩字,
“不好。”
徐雲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