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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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窗棂在屋內留下瑩白的斑斑點點, 蛐蛐兒在看不見的角落叫個不停，屋子裏熱浪一浪高過一浪……
“月笙。”
“月笙。”
李輕舟一遍又一遍地輕聲喚着月笙，月笙一開始還能應答, 後來就只剩下細碎的嗚咽聲。李輕舟卻仍不想放過他, 哄着月笙弄了一次又一次。因着李輕舟明早就要出發, 月笙也很是縱容他，兩人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夜。
等李輕舟去燒了熱水回來給月笙擦洗時, 床上的人早就進入了夢鄉。
小心收拾妥當後，李輕舟才摟着月笙, 親了親他的發頂, 也沉沉睡去。
早上公雞叫第一聲時, 李輕舟就睜開了眼，月笙窩在自己懷裏睡得正香，眼角還有些微微紅腫。李輕舟靜靜地看了會兒, 親了親月笙的額頭, 就小心地拿開月笙搭在自己腰間的手。
哪知手剛剛離開腰, 月笙也就醒了, “就要走了嗎？”聲音還有些嘶啞。
“是我吵醒你了？現在還早，昨個兒睡得晚, 你再多睡會兒。”
月笙卻強撐着精神搖了搖頭, “我想送送你。”
李輕舟見月笙滿眼不舍，就不忍心再拒絕, 便跟月笙一起起了床, 又去了院子裏洗漱。
外面有些霧蒙蒙的, 遠處的山林都看得不甚清晰, 時不時有風吹過。
陳秀雲等人也陸陸續續起來了, 李輕舟以前最遠也就去縣裏, 這次卻是要去江南——于他們而言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每個人都有些擔憂和不安。
“輕舟啊，你之前也沒出過遠門，這次出去就多聽你宋小叔的，他總在外面跑，都熟悉了。出門在外也不要舍不得吃用，該花的地方還是得花，家裏你也不用挂心，有我和月笙在……”陳秀雲絮絮叨叨地囑咐了許多，又塞給李輕舟一雙鞋，“娘也沒什麽準備的，給你納了雙新鞋。天熱了，也能換換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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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李輕舟接過新鞋，又沖一直盯着他看的嫣嫣張開雙臂，“嫣嫣，過來大哥抱抱。”
嫣嫣撲到李輕舟懷裏，被他一把抱起，“嫣嫣在家乖乖聽娘親、嫂嫂和二哥的話，等大哥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嫣嫣扣着手指頭搖了搖頭，“不要好吃的，要大哥早點回來。”
李輕舟哈哈笑着把嫣嫣往上掂了掂，“好，大哥一定盡快回來。”
月笙趁着李輕舟和其他人說話的功夫，已經進了竈房。現在時辰還早，他打算做些幹糧給李輕舟帶着。
月笙想了想，決定烙些餅子。
月笙直接舀了四大碗面粉，一半用熱水和，另一半則用涼水和，然後揉在一起。醒面的功夫，月笙又切了臘五花，和蔥苗、蒜末一起剁了餡料。
“這是要包包子？”李輕舟的大伯和李喬來幫忙打魚丸，順便給李輕舟送些幹棗、核桃之類的山貨在路上吃，現下正在院子裏說話，陳秀雲便進了竈房給月笙幫忙，一進門就瞧見月笙正在剁餡兒。
“沒，包包子還要發面，費時間，我準備直接烙些餅，輕舟也能帶些在船上吃。”
陳秀雲走到月笙身旁，準備接過他手裏的刀，“我換你剁會兒吧。”
“不用，娘，你幫着我調碗油酥吧，這樣做出的餅子更香脆些。”
“那也成。”
陳秀雲便開始生火熱油。待油燒熱後，放入切好的蔥段炸至焦黃後撈出。然後将滾燙的熱油倒進加了鹽粒、芝麻油的面粉中，攪和攪和，油酥就調好了。
之後月笙就和陳秀雲一起揉面、擀面，開始做面餅、烙餅。
做出的餅子外皮酥脆，內裏香軟，一層一層，油香味十足。月笙留了一些給家裏人吃，用油紙包了十幾張給李輕舟帶上了。
等院子裏魚肉處理的差不多後，月笙就先煮了一些魚丸、又炸了些小魚，用竹筒裝好，也給李輕舟帶着了。雖然現在天氣熱，這些東西都不能久放，但吃今天一天還是沒問題的。而且船上還有其他人，不說別人，給宋明總得分些，東西也就不算多了。
一家人到了碼頭，宋明的船已經靠岸等着了，天空中也飄起了毛毛細雨，江面上一片朦朦胧胧。
如李輕舟所說，船果然挺大，看着就十分氣派。月笙也第一次見了宋明——穿着一身靛青長衫，手裏還搖着折扇，看着倒像是個風流倜傥的俊俏公子，只是一開口有些粗曠的嗓音就生生壞了這氣質幾分。
“嫂子，李大哥，你們都來了啊，好久沒見了。”宋明十分熱情地同陳秀雲和李成林打了招呼。
“是啊，有好多年都沒見着你了。我們家輕舟就給你添麻煩了。”
“嗐，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是輕舟幫了我大忙呢。”
幾個人寒暄了一會兒，宋明就回了船上，留了李輕舟和家裏人再說說話。
其實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話，在家裏就已經說了許多遍，怕耽擱時間，陳秀雲等人也沒啰嗦，簡單囑咐了幾句就催着李輕舟上船。
月笙倒是想再多說會兒話，甚至抱一抱，但他也知道不太合适。最後只是伸手撫了撫李輕舟的衣襟，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到了記得寫信，我等你回來。”
“嗯，你們也早些回去，等會兒雨下大了。”說完李輕舟就抱上自己的行李就轉身上了船，他怕他再待下去就不想走了。
月笙等人就靜靜地站在岸邊看着李輕舟到了船上，站到宋明身旁，看着他揮手高喊“我走了，你們回去吧”，看着船越來越遠……
細雨仍然在下，江面上霧氣未散，大船很快就隐入霧中，不見蹤影。
“回去吧，月笙。”陳秀雲見月笙還盯着霧裏，開口提醒，又補充到：“今個兒下雨，雖不大，但也不好擺攤兒了，你回去好好歇歇，讓重山和喬哥兒去鎮上送魚丸就行了。”
月笙神情有些恹恹的，聞言也沒拒絕，點了點頭便應了，他這會兒确實身體和心裏都不怎麽好受，什麽事兒都不想做，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會兒。
和陳秀雲、嫣嫣回到家裏，月笙用幹布巾擦了擦被雨淋濕的頭發，就回了床上躺着。
往日裏他總嫌棄李輕舟挨着他顯得床擠得很，而且像挨着個火爐子。如今少了一個人，床變寬敞了，他應該更舒服才對，卻總覺得不對勁兒。明明累極了，卻翻來覆去地怎麽也睡不着，而且還感覺越來越冷，裹上被子，把自己纏成一個蠶蛹才好些。
李輕舟回來了，給月笙帶回來許多好東西，胭脂水粉、各色的布匹、甜甜的果子……月笙很高興，他撲進了李輕舟懷裏，李輕舟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
月笙卻突然嗅到了血腥味兒，他急急忙忙扒開李輕舟的衣裳，看到了一道傷口……
“輕舟！”月笙驚呼一聲。
“月笙，你醒了。”
“嫂嫂醒了！”
陳秀雲和嫣嫣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月笙定了定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做夢了。
“你可算是醒了，我還想着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鎮上請宋郎中來給你瞧瞧了。”陳秀雲一想到中午做了飯來叫人出來吃飯卻沒人應聲，叫了嫣嫣進去喊人，卻發現月笙發了熱，就有些心有餘悸。
好在請了劉拐子來看了，只是有些累着了，沒歇息好，早上又淋了點兒雨，有點兒風寒。喂了一劑藥之後，很快就退了熱。
月笙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也明白自己怕是病了。他捏了捏嫣嫣緊繃的小臉，對陳秀雲說：“讓您擔心了。”
陳秀雲笑了笑，“不說這個，可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月笙搖頭，“沒有，感覺挺好的。”
“那就好，我已經把晚食做好了，你起來吃點兒，然後泡泡熱水，今晚早些睡。”
因為身子不怎麽舒坦，月笙早早地就歇息了，只是還是不習慣，睡得不怎麽安穩。
另一邊的李輕舟也不怎麽好過。明明今天才分開，他卻已經有些想家。尤其是當他吃着月笙給他準備的烙餅、酸黃瓜，聽着同伴們誇贊他有個好夫郎時，心裏的思念更甚。
到了夜裏，更是翻來翻去的睡不着。船上的床又硬又潮，幾個大漢擠在一堆，汗臭味、腳臭味夾雜在一起，還有接連不斷的鼾聲。李輕舟怎麽也睡不着，最後全憑想象着懷抱月笙的感覺才勉強入睡。
月笙在陳秀雲的要求下，好好在家修養了兩天，才開始重新跟着李喬和重山出去擺攤兒。他也漸漸開始适應一個人睡覺的日子，只是有時候起床還是會無意識地叫出“輕舟”二字，心裏也開始默默算起李輕舟大概還有多少日子回家。
李輕舟也逐漸适應了船上的生活，也很快和船上的其他人混熟。月笙給他收拾的各種吃食，輕易地俘獲了一船不怎麽會做飯的大老爺們兒的心，因為這，所有人對李輕舟都很友善。只是李輕舟在夜裏還是會經常夢到月笙。
就這樣，大船越走越遠，一直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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