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鼠的哀吟(5)

白鼠的哀吟(5)

時遇能感覺到許魂之呼出的氣體噴灑在他的唇上,是溫熱的,撓得他心癢。

他有點受不了。

不食煙火六十年,偶爾碰到一絲煙火缥缈的香味,依舊會上瘾。

一股無名火竄上了時遇的皮膚,他感覺到自己開始變得滾燙,嗓子有些發緊。

反正只是一場夢而已,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怎麽好意思當正人君子。

時遇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了。

他卡住許魂之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許魂之一驚,推了時遇一把,道:“路上……有人。”

“沒人,讓我抱一會兒。”時遇一手攬着許魂之,一手揉了揉許魂之的後腦勺,微涼的手指逆着發絲撥了兩下,按着許魂之的頭強迫他擡起來。

許魂之頭發很軟,被時遇一抓,本就蓬松的發頂顯得亂糟糟的。

“時……”許魂之微微仰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時遇的吻淺嘗辄止,舌尖在許魂之唇角試探性地舔了一下,但最終并沒有探進去,而是不舍地在唇角蜻蜓點水了幾下,重新将頭埋進了許魂之頸窩。

西西,我好想你。

“哎嗨,時哥,許哥!”遠處傳來一聲突兀的喊叫,打斷了兩人旖旎的氣氛。

還沒看見人,時遇就能聞見撲面而來的香水味,嗆鼻得很。

許魂之掙開時遇的懷抱,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過這一眼盛滿了水光,沒有一點威懾力。

時遇笑着在許魂之下巴上啄了一口,擡頭去看向這邊走來的人。

許魂之磨着後槽牙無聲地罵了一句,根據口型,時遇辨認出了那兩字:無恥。

時遇捂着眼悶笑。

還是這種時候的許魂之更可愛些。

“你們幹什麽呢?”

來人是個聲音飒爽的女子,棕黑色的頭發被燙成了大波浪卷,身材姣好,穿着紅色緊身皮裙,将她完美的曲線勾勒得更加妩媚。

紅唇大眼,明媚動人。

“巧啊,我們準備去吃飯。”時遇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女人似是懂了他們剛剛在做什麽,沒有戳穿,只是一臉的意味深長,就差把“我懂我懂”寫在臉上了。

“秦早,我勸你收起你猥瑣的笑容。”許魂之轉過身,臉上的紅潮還未褪去,這會還幽怨地盯着人放狠話,明晃晃在說“此地無銀三百兩”。

秦早也不客氣,開口就怼了回去:“我也勸您,和您的男朋友,收收臉上的春風。”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兩人過于紅潤的嘴唇。

許魂之還想罵回去,時遇從許魂之身後伸手輕輕掩了一下他的嘴,低頭沖着他挑了下眉。

許魂之知道時遇這是在攔他。

許魂之滿臉不悅,哼了一聲,沒再回怼。

“要一起嗎?”時遇聲線平穩。

“那還是算了,不打擾您二位了,正巧我要給時哥送資料,既然碰上了,就不多跑了,給。”秦早将手上的文件遞給時遇。

她才不想當個電燈泡。

“謝了。”時遇接過文件,象征性道了個潦草的謝。

“不謝,祝您二位玩得開心。”秦早擺擺手,踩着她那恨天高轉身走了。

等到高跟鞋的“噠噠”聲漸遠,時遇才将藍色的文件夾夾在胳膊下,順手撸了一把許魂之的腦袋,道:“發什麽呆。”

“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許魂之皺着眉,看向時遇的目光裏滿是審視。

以前他和秦早互怼罵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也沒見時遇阻止,還會時不時插幾句“他說的對”,今天也太反常了。

時遇被他問的有點懵,愣愣道:“嗯?”

許魂之雙手抱胸,道:“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時遇頓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來:“有點餓了。”

其實,他只是想和許魂之多待一會兒,沒人打擾的那種。

一場有時限的夢,時遇怎麽舍得在別人身上浪費時間。

許魂之勉強接受了他這個說法,道:“成,那走吧。”

這頓飯,許魂之吃得是坐立難安。

因為對面有一雙眼睛一直看着他。

終于,許魂之忍不住了,問道:“你做什麽一直盯着我?”

時遇輕聲嘆了口氣,輕到連他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他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快些吃,一頓飯讓你吃得跟做細工似的。”

許魂之有些委屈,倔強地翻了個白眼,低下頭嘟哝道:“誰讓你一直看我。”

時遇沒聽見這句抱怨,不過還是偏頭看向了別的地方。

“時遇,冥府新開了一家影城,說是體驗感極強,身臨其境的那種,你去不去?”許魂之一邊扒飯一邊問道。

這家影城确實爆火了一陣子,據說老板是個引靈人,影片都是根據自己進過的域改編的,盡管每部影片時間都很短,但勝在體驗真實,許多引靈人甚至常駐民都慕名前去體驗。

不過這和引靈人進域區別很大,至少在心理上是放松的,不用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許多引靈人都因為膽子小,或是怕折在域裏而選擇了別的賺錢方式,所以真正進域的引靈人在冥府算得上稀缺資源。

由于嘴裏塞滿了東西,許魂之說話含糊不清的,不過時遇還是聽了個大概。

“你去我就去。”時遇答道。

時遇對這些娛樂活動并不太感興趣,因為他從來不會擔心死在域中,所以還是進域除怨更加有趣味些。

不過許魂之似乎格外鐘情這些,隔三差五就想帶他去玩,雖然時遇覺得這些項目沒意思,但如果是和許魂之一起,他還是很樂意接受的。

“那真是太好了,你一起去的話大概不用預約了。”許魂之眉眼間染上了笑意。

時遇托着腮,開玩笑道:“每次都要我用身份壓人,又不用預約,也省了門票,西西,我在懷疑是不是你想玩所以拿我當工具人。”

“說什麽呢,”許魂之擡起頭,神情很認真,“我在帶你體驗生活,別亂污蔑人。”

時遇挑挑眉,聲音懶懶的:“哦~”

這家影城的确是聲勢浩大,占了足足三棟別墅,時遇和許魂之到的時候,售票處排滿了人,一直排到了馬路上。

許魂之抓着時遇的胳膊搖了搖,道:“快去。”

時遇垂眸,溫聲道:“其實你去的話,徐安也會直接讓我們進去。”

徐安就是影城的老板。

“你臉大,比我管用。”許魂之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時遇“噗嗤”笑出了聲。

“笑什麽,該不會要反悔不想去了吧,”許魂之垮着臉,深色的眸裏滿是威脅,“上次你放我鴿子我還沒找你算賬。”

時遇記不得哪次放了許魂之鴿子,垂着頭回想。

許魂之把這個行為認作時遇要反悔的證據,沉默半晌,勾起時遇的手慢慢使力。

手掌被許魂之捏着,大拇指壓在手心的觸感讓時遇回了神,掌心有些鈍痛,但痛感并不明顯,更多的是許魂之暗暗發洩的不滿。

時遇小指抽動了兩下,抽出其他手指反握住了許魂之的手,笑道:“怎麽會,走吧,我看見徐安在裏面坐着。”

時遇清醒地知道,他被幻景蟲咬了,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但這樣的觸碰,又叫他歡喜得很。

大部分人死後放不下的、執着的人,通常都是和自己陰陽兩隔的人。

但時遇不一樣,他牽挂的人,就在他的身邊,所以,他不會陷進來。

時遇很慶幸自己被咬了,這樣才有這會兒短暫的溫存。

他不貪心,有這點也足夠了。

徐安是用了心的,劇情做得很好,效果也很逼真,難怪會這麽受歡迎,不過時遇注意力全放在許魂之身上了,短短二十分鐘,時遇轉了十幾次頭。

許魂之強忍怒意,壓着聲音憤憤道:“總看我做什麽?”說完,四下看了看,确認不會打擾到別人又轉回頭,朝時遇掄了一下拳。

許魂之正想再開口,一道水柱準确無誤地噴在了他的臉上。

“……”

那水柱原本是噴在肩上的,許魂之恰好往時遇這邊湊,又恰好用臉怼上了出水孔。

“操。”許魂之抹了一把臉,額前的發被淋濕了大片,往下滴着水。

時遇笑意壓不下去,對上許魂之要吃人的表情,欲蓋彌彰地擡手掩住了上翹的嘴角。

這場電影許魂之看得心焦氣熱,影片剛一結束時遇就被拖了出去。

“時遇,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這是許魂之第四次問這樣的話了。

“看不出來啊,這麽了解我呢?今天都問我幾回了,這麽不放心我,不如……”時遇湊到許魂之耳邊,貼着他的耳朵說了句話。

許魂之的耳朵肉眼可見地染上了緋紅,并且順着脖子和臉頰一路擴散。

“不知廉恥!流氓!”一股熱血直沖許魂之天靈蓋,他憤恨地瞪了時遇一眼,甩開時遇的手,“噔噔噔”踩着皮靴走了。

活像噴氣的火車頭。

時遇歪了歪頭,拳頭抵着唇笑了一會兒,輕輕嘆了一句:“不經逗的家夥。”

時遇和許魂之住同一棟別墅,別墅裏只有他們。

這是頂級引靈人才有的待遇。

“西西,送你一個禮物。”時遇跟在許魂之身後進了別墅。

西西這個稱呼,起得很随意。

許魂之編號是0077,時遇本想叫他七七來着,但當時訴衷腸的時候,嘴瓢了一下,七七就變成了西西。

時遇很淡定,找了個非常合适的理由:你的編號是0077,又住西邊的卧室,七七在外叫太明顯了,西西正好。

時遇一本正經,滿嘴胡話,但許魂之就是信了。

“今天什麽日子?”許魂之本來還在氣,一聽禮物,就把時遇的挑逗全抛諸腦後了。

“不是什麽特殊日子,偶然間得來的小玩意兒。”時遇從手心變出來一只小蝴蝶。

那只蝴蝶通身流着金燦燦的光,和時遇的手環顏色一樣,一對翅膀似水晶一般,閃着點點星光,清澈透亮,陽光穿過,好像山間的精靈。

蝴蝶在時遇手心撲扇了兩下翅膀,緩緩飛起,繞着許魂之頭頂飛了兩圈,抖抖翅膀,輕輕落在許魂之肩上。

許魂之目光一直跟着那只蝴蝶飄,眼裏滿是驚喜,他看向時遇,道:“你怎麽弄的?”

時遇挑了一下眉,道:“你猜。”

不出意外,時遇收獲了一個白眼。

時遇悶着笑了兩聲,又道:“給你示範一遍,看仔細哦。”

時遇話音剛落,成群的金蝶從時遇的手環中飛出,成團成束,瞬間圍滿了許魂之。

閃着流光的金蝶成一個光柱,似旋轉的旋風,透過水晶般的金柱,許魂之能看到時遇模糊的身影,高大挺拔。

許魂之瞪大了眼,看看時遇,又看看金蝶。

“喜歡嗎?”時遇就站在金蝶圍成的圈外,滿眼溫柔。

這個禮物時遇早就想送給許魂之了,只是,還沒等他送出去,倆人就分開了。

盡管這樣送給許魂之并不能留在他的記憶裏,但也算彌補了時遇的一個遺憾。

“也就……一般吧,哄小孩的東西而已。”

傲嬌如許魂之,明明喜歡得眼睛都挪不開了,偏偏還要說着不喜歡的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