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客人
客人
秦早知道蘇雅霖生成了域，同旁人不一樣，但她和時遇去藏書閣翻過書籍，沒有一本書上有這樣的記錄。
史無前例。
“閻王爺一直在監視我，不會沒注意到蘇雅霖，不過他一直沒跟我提過，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時遇坐在一堆書中，手裏還捧了一本《冥府異聞》，攤開的書頁上寫着“輪回成域”四個大字，還附了一張靈門的圖。
“除了脖子上的鬼魂圖騰，雅霖看上去就和普通引靈人一樣，就算他監視你，應該也沒變态到偷看小姑娘脖子，估計沒看出來吧。”秦早捧着一本書看的津津有味。
時遇已經注意秦早好一會兒了，自從她拿上這本書，嘴角的笑就沒壓下去過，這貨肯定沒好好幹活。
“你看什麽呢，笑得這麽猥瑣。”時遇單手撐着身子去看書頁內容。
秦早“啪”地将書反扣在地上，心虛地往遠處挪了挪，哈哈兩聲道：“沒什麽，這不是在查資料嘛。”
時遇側眼看見了漏出來的書名：《冥府風流譜》。
“……”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冥府中長相不錯的男人女人畫像集吧。
時遇嘴角抽了兩抽，看着秦早欲蓋彌彰地遮住了書名，冷聲道：“你負責的書架看不完就別出去了。”
秦早一臉苦相，哀嚎道：“別啊時哥，又不着急，明天還能接着找，放心，肯定不放過每一本書！”
時遇餘光瞥見秦早将那本書藏到背後塞回了書架，随手抽了另一本攤在時遇面前，胸有成竹道：“你看，我在好好查了。”
時遇只低頭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将書撥到一邊，忍着笑道：“是嗎，你要不好好看看呢？”
秦早拿起書眯着眼看了一行字就将手裏的書扔飛了出去，兩只胳膊一時不知道擺在什麽地方，只好尴尬地甩了兩下，咳道：“意外，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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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早哪知道随手一抽抽出來的居然是本小黃書，冥府不是沒幾本這樣的書嗎，怎麽她取到的概率這麽大？
時遇翻着手裏的書，頭也不擡道：“你還是好好看吧。”
秦早重新挑了一本正經的書，翻開封面就開始犯困，忍不住問道：“時哥，你讓許魂之用藍屏查不是更快嗎，為什麽要用這種低效率的方法？”
“四千年前的古書沒有記錄在終端，查不到，現在讓你看的就是這些書，我也沒指望能和你把所有藏書翻完。”時遇掃了一圈，精準地找到了被秦早扔在一旁的小黃書，沖那個方向擡了擡下巴。
“好了時哥，這件事到此為止，你當沒看見行不行。”秦早比了個停止的手勢，聲音裏帶了點可憐。
“你好好找就到此為止。”時遇道。
“成。”
她和時遇整整找了三天，沒有找到半點相關的記錄，在之後的除怨中蘇雅霖表示沒有任何不适，這件事就暫時擱置了。
蘇雅霖現在的狀态，難道是因為查爾德襲擊冥府，造成能量波不穩，影響了她？
秦早踩着一雙恨天高跑得飛快，懷裏的蘇雅霖越來越輕，秦早甚至懷疑懷裏根本沒東西，低頭一看，蘇雅霖周身都開始變得透明，感覺一使勁就會散掉。
秦早放慢了腳步，眼睛微微睜大，聲音幹澀得厲害：“雅霖，你……”
在冥府，只有客人才是這種透明的靈魂形态，雖去了人間一趟，但秦早算是經年的老引靈人了，她太清楚這樣的情形了。
許是因為蘇雅霖的域是許魂之除的，所以她周身籠了一層淡淡的銀光。
蘇雅霖頭像裂開一般，疼得要炸開了，她艱難地睜開眼，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秦早腦子裏一片漿糊。
雅霖是客人？她不屬于冥府？
可是，她明明生成了手環，也被能量波認可成為了引靈人，她還可以自己除怨。
怎麽會……
現在該送她去找秦奕還是去忘川河畔？客人只有在忘川河畔才會感到舒适，蘇雅霖現在的情況明顯是不适應冥府的環境。
“秦早？你怎麽把客人帶進來了？”
秦早回了神，擡頭正看見秦奕朝她走來。
秦奕在她面前站定，看了眼她懷中的人，訝道：“蘇雅霖？怎麽成這樣了？”
“你不知道？”秦早反問道。
“知道什麽，有人入侵冥府？我正要往世紀公園去，已經通知各療院派人趕去治療，”秦奕推了一下眼鏡，“需要我看看她嗎？”
看來秦奕不知道蘇雅霖生成了域。
“看看吧。”秦早蹲下身，讓蘇雅霖靠在了她身上。
秦奕也蹲了下來，開始為蘇雅霖檢查。
半晌，他擡起頭，神情有些凝重：“很奇怪，有靈體，但表面和普通客人一樣，是被入侵者傷了嗎？”
“不是，突然就這樣了，或許送她去忘川河畔會好點，你先去世紀公園吧，那兒形勢挺緊張的。”秦早不想多說，抱起蘇雅霖往忘川河去。
秦奕起身，看兩人離開的背影，轉了一下手環，道：“瑾明，再多派點人來。”
忘川河和世紀公園占了冥府的對角，距離很遠，沒有受到影響，湖面平靜地好似冥府沒有發生任何災難。
步入忘川河的地界，蘇雅霖的頭痛即刻消失，只是渾身有些冰涼，像是浸了海水一般。
“秦姐姐，我不難受了。”蘇雅霖聲音很輕，飄在空中，不留神還真的聽不到。
秦早頓住腳步，将蘇雅霖放在了地上。
她聽到這句話并沒有多開心，這不是證實了蘇雅霖客人的身份嗎。
“秦姐姐，你不開心嗎，你都不笑了。”蘇雅霖稍稍踮起腳尖想去拍秦早的肩膀表達安慰。
剛剛落地的時候蘇雅霖看見了自己變透明的身體，她沒有征得秦早的同意偷偷讀了她的心，聽到自己是客人的時候她有些難過，因為客人最終都是要離開冥府的，如果她作為客人去投胎，她就會忘掉冥府的所有人和這段還算快樂的時光。
她現在已經很厲害了，讀心不會輕易讓人察覺了。
“沒，你在這裏待着不要亂跑，我得回去幫忙，沒事的，時哥肯定有辦法，等他回來我讓他來見你。”秦早擠出一個笑，摸了摸蘇雅霖的發頂。
“嗯，你快去吧，要小心些。”蘇雅霖朝她擺手。
秦早往世紀公園走去，回頭又看了蘇雅霖一眼，蘇雅霖正笑得燦爛。
她突然感覺喉頭堵了一團棉絮，梗得慌，她加快步伐，近乎落荒而逃地離開了忘川河畔。
剮靈臺上幽綠的熒光明暗變化了幾次，時遇雙目猩紅地盯着臺上的人，懷疑是閻王爺捏出的假人用來騙他。
“自從許魂之來了冥府，就不用別人的靈體了，他的靈體很純，不需要全部剝離，每十年剮一次靈就夠你用，你知道的吧，剮靈可比剜心還疼。”閻王爺不疾不徐道。
“你騙我！”時遇吼道。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願意相信。
“沒必要，不是你想知道的嗎？”閻王爺掌心出現一朵彼岸花。
又是這種甜香，時遇忍着惡心，看着臺上因疼痛咬着唇的人，腦袋空白了許久。
“剮靈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更何況十年就要經歷一次，他怎麽會同意……”時遇喃道，“你逼他了對不對？”
“正常情況下确實不會同意，開始的時候我都是把他弄暈剮了靈後清除記憶再送回冥府，不過後來嘛，就是他自願的了，多虧了你，讓我省了不少事，”閻王爺見時遇終于有所動容，心情愉悅起來，“單從這件事來看，他還是挺愛你的。”
時遇踉跄了一步，剮靈臺上許魂之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
“是我……”時遇失神地看着剮靈臺，指尖發麻，身子像是被束縛住一般，僵硬得不能動彈一下。
“是你，怪你去招惹了他，”閻王爺湊到時遇耳邊，“送你去人間那天，你猜他為什麽不在？”
時遇感覺胃裏翻江倒海，他晃了晃，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嘔了出來，但他只是幹嘔，吐不出一點東西，臉漲得通紅，啞着嗓子道：“別說了。”
“他給你剮了這六十年你需要的靈，”閻王爺直起腰，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不過還有個好消息，以後他不需要遭這個罪了，你去輪回轉了一圈，生了自己的靈體，我用武昂的靈體将你的兩個靈體融合在一起，用許魂之的加固了一下，現在你的靈體不需要任何人來修補了。”
“別說了……”
所以許魂之瞞着他的事是這個。
怪不得不會在他清醒時陪他去修複靈體。
恢複記憶後打他的一拳，是覺得委屈了吧。
一聲不吭地剮了這麽久，該多疼啊。
雙生刀……真是好可笑，哪裏會沒有羁絆。
可為什麽一開始試的時候不會同知同感，是因為剛開始剮靈，羁絆還不夠深嗎。
難怪閻王爺把許魂之留在了冥府，獨獨送了他和秦早去人間，六次靈，不留在冥府養着怕是要落一身病。
第一次接觸靈體就已經有反應了，他還天真地以為是因為和許魂之有緣分。
一切都是閻王爺安排好的，但卻是他主動去招惹了許魂之，引得許魂之陷了這麽深，遭了這麽多罪。
哪怕是與他毫不相關的十幾個人也好啊，為什麽偏偏是許魂之。
“啊，說起武昂，那個二重天的域，是我告訴了武昂位置，從他剛進冥府我就騙了他，只是為了他能在我最後騙他去獻祭的時候不那麽抗拒，可憐孩子，一點好處就能讓他屁颠屁颠相信我。”
“我讓你別說了——”時遇終是沒能壓下身體裏的怨氣，濃黑的怨氣傾瀉而出，直沖閻王爺。
“不跟你聊了，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跟你說清，現在我要去料理冥府的一點小危機了。”閻王爺打了個響指，消失在了原地。
怨氣打在了地上，炸開成一團。
時遇失魂落魄地爬上剮靈臺，想去解開捆着許魂之的鐵鏈，可那只是影像，時遇穿了過去，撲在了地上。
“西西，對不起，我不知道……”時遇嗚咽了兩聲，心像是被針紮一般，細細密密地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