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威脅

威脅

逐漸入夏,夜裏繁星滿天。

商藤換上了更輕薄的寝衣,剛從院外逗了魚回來,端着碗冰拿了串糖葫蘆進屋,她将冰擱在桌上,褪去了鞋襪,光着足坐在椅子裏,支着下巴,被正在看書的魏郢引走了所有注意力。

自打那天施粥,那婦人的舉動似乎是哪裏觸動到魏郢了,他再不曾去城關。

而陳弦的遠親也和她碰面。

那商藤自然也不再去城關,默默等待皇帝玩夠了繼續上路。

她可從來不想要什麽美滿社稷,盛世大永,這些事,同她無關,她承認自己是自私的,可那又如何,她可沒說她是好人。

魏郢懶懶地翻了一頁書,越讀越無趣,感覺到商藤那火熱的視線,便迎着它望去。

商藤看着他悠閑的樣子,咬了口糖葫蘆,糖衣又薄又脆,一口下去,山楂的酸甜瞬間溢滿口腔。

魏郢放下書,走到她身邊,順手挑了把木椅坐下,他點了點自己的唇。

商藤微歪頭,伸手橫擦嘴,可惜什麽也沒擦到,糖渣分明沒吃到嘴邊。

魏郢無奈地笑了下,摸上她的手腕,自己的唇觸上她的唇,舔去她唇上沾着的蜜糖,說:“叫你過來親咱家一口。”

商藤上身略向後傾,碰到冰碗,碎冰斜撒,冰水順着桌邊沿流,一點一點浸濕商藤的衣袖,寒涼的溫度蔓上全身,她一顫。

兩人雖總是膩在一塊,可商藤還是不大習慣他的突然親密,不是讨厭,而是害羞。

她将糖葫蘆塞給魏郢,掙脫了他的手,一想到上次夜裏,那麽完美的美人計都被他搞砸了——盡管不完全是他搞砸的。

總之,很氣就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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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藤哼聲。

聽上去沒惱,只是嗔他。

商藤起身,想去淨口,準備入睡了,卻被魏郢一把按住,手臂伸過商藤的膝彎,将她抱起,她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就伸手環住他脖子,魏郢就這麽把她抱進了盥洗室。

魏郢替商藤找了根矮凳,好讓她有踩的地兒,再去拿了刷牙子,為她淨口。

他很愛在一些細枝末節上照顧商藤,仿佛是為了彌補他不能讓她得到男歡女愛的措施。

魏郢不說,商藤也明白,沉默着接受這一切。

洗漱完,魏郢便抱着她上榻,商藤背對着他換了一身寝衣。

即便她不這樣,他也沒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商藤更完衣,主動勾上他,纏綿許久,才徹底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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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呢!我要見小姐!”

眼看着皇帝的車馬馬上就要行了,可還沒見公主最後一面呢,急得踱來踱去,一點也不在乎身上新多出來的傷。

“賦兒,胡鬧!”郡守怒道,他有意讓兒子去當驸馬,奈何公主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拒婚,老臉早就丢盡。

“奴婢說了,小姐此刻睡着呢,蕭公子莫要高聲喧嘩,以免饒了小姐清靜。”棠梨不滿,傲氣道,“若小姐惱了,怪罪下來,公子也不要埋怨是奴婢沒提醒!”

小梨拉了拉棠梨的胳膊,示意她不要這麽沖動,又擔憂地看了一眼公主的那輛馬車。

公主明明不在車上!

公主早就跟着督主厮混去了!

.

“呵,我砸了你們這破店!”商藤掀翻茶桌,一腳踩在已翻的桌邊,“誰讓你們胡編亂造的!?”

身邊小二趕忙躬身阿谀,苦笑安慰:“夫人您別惱,宮裏的事真真假假孰是孰非,誰又知道呢,不過是一傳十十傳百,您只管聽個樂就好了。”

“這就是你們說十三公主養了三個面首的原因?”商藤叉腰,氣勢洶洶。

好歹說十個啊!

小二同老板慌亂對視。

瞧她這一身,一看就是有錢人,莫非——是公主的友人?

一個茶客看不下去了,對着商藤身邊的男人說:“你就勸勸你家夫人吧,她馬上就要掀了這茶館了,女子出門在外,如此張揚,有違婦道……”

還想指責點什麽,被魏郢一道陰狠的眼神塞住了嘴,佯咳幾聲,趕緊起身付錢走人。

再去看商藤時,眸光軟下來,靜靜等她。

商藤收回腳,拉着魏郢走,“你們這些講書的,不會說話,便将舌頭割下來扔了!”

老板細數她砸了多少茶盞和桌椅,算明白帳後心都碎了,正想抱着小二痛哭,卻見一個黑衣男子扔給他一錠金元寶。

老板頓時不再痛苦,高興地笑起來,向商藤的背影招手:“夫人下次還來嗎,這裏還有好多胡編亂造的說書人!”

白雀編排黑鸮:“要我說砸了這店都成,你居然還給錢,你哪來這麽多錢?”

黑鸮漠然地看了白雀一眼,說:“那是你娶媳婦的本錢。”

白雀石化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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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要見商藤。

陳弦說她病了。

他說他要去探望。

陳弦說公主需要靜養。

他終于打消念頭。

楊千婵眉頭擰作一團,聽出端倪。

陳弦被楊千婵叫上馬車,此時只有她二人和兩個下人,翠菀和襲春都是親近人,沒什麽聽不得的。

楊千婵執起茶盞,吹了一口浮葉,茶香四溢,輕抿一口,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道:“十三公主去哪裏了。”

她陳述出來,而非提問。

陳弦道:“妾身不知。”

楊千婵忽地笑了,丹鳳眼眯起來,妩媚誘人,左眼下的朱砂痣在光下泛着淡淡紅光,“本宮想扶養十三公主,陳妹妹覺得如何?”

陳弦擡起頭,不卑不亢地迎接審視:“娘娘有權有勢,又待人極好,若能扶養十三公主,對她對聖上,都再好不過。”

楊千婵笑出聲,“陳妹妹不必緊張,本宮與你,一丘之貉。”

陳弦不解。

楊千婵的紅唇漾出深不可測地笑意,眼底忽閃忽暗,低聲說:“公主是不是跑出去了?”

陳弦掀開眼簾,冷然似刀的目光飛在她身上,笑說:“娘娘您在說什麽,陳弦沒懂。”

楊千婵一個眼神,襲春遞出一把刀,擱在小案幾上。

她道:“與外男私通,下藥欲謀害聖上,偷掩公主離開車隊,你說,哪一項不是死罪?”

陳弦凝神,警惕起來,手已伸到袖中,去摸藏在袖中的匕首。

楊千婵又喝了一口茶,“本宮可以包庇你,唯有一求。”

陳弦輕嘲一笑,“娘娘這樣子,不像求人。”

“那……逼迫?”楊千婵想了想自己的用詞,挑眼看她。

“請娘娘直言,陳弦愚笨,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本宮要劉谪的命。”

劉谪,司禮監掌印,一生都在魏郢的掌控下的大太監,早年市井無賴,後來入宮為宦,霍亂後宮。

陳弦眼光打定,松了摸匕首那只手,說:“為什麽是我。”

馬車猛然颠簸,翠菀站不住腳,襲春抓了她一把,她得以站穩。

馬夫不好意思道:“諸位娘娘,抱歉,方才勒馬急了,沒出事吧?”

襲春道:“無事。”

案幾上屬于陳弦的那盞茶,就這麽打翻了,茶水傾瀉,翠菀蹲下身,去清理。

“因為本宮不想髒手,又只能抓到你的手腳咯,”楊千婵聳肩,無辜地挑眉笑。

陳弦笑了,說:“好啊。”

陳弦起身,拉着翠菀,讓車夫開門,準備回自己的馬車上去,她留一句,“麻煩襲春姑娘收拾了。”

也不拿桌上那把匕首。

車門再次被拉上。

楊千婵和襲春對視,擺了擺手,“本宮裝得不像惡人麽?”

襲春撓了撓頭,“像,但是陳娘娘似乎知道您的……站隊?”

“啊——”楊千婵拉長聲音暗自懊惱,“那本宮方才裝得這麽勁興,啧,沒意思。”

“喵!”

不知從何而來的小白團子蹿上楊千婵的腿,吓得她亂慌失措,連往後坐。

襲春一把揪起它的命運後脖頸。

“娘娘,不好意思,這是公主的貓,給您添亂了!”棠梨站在車外,對着車窗喊道。

雪球在空中撲着爪子。

楊千婵蹙眉,憋了這股氣,憤憤說:“無事,速速帶走!”

雪球喵喵叫起來,硬往她身上湊,她慌了手腳,趕忙下車,迎上剛要踏上馬車的陳弦。

陳弦疑惑,随後了然,笑道:“娘娘要不要同我一乘?”

楊千婵紅了臉,怒道:“誰要同你一起!”

須臾,楊千婵坐上了陳弦的馬車,執着茶盞,看了陳弦一眼,目光相對,她哼了一聲扭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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