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副導演和場務見路白夜和黎筠被鐵架砸到吓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馬不停蹄沖上前救人。

“快快快,快來救人!”

“快來人!!”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突然,場地內一陣“滋”的電流聲劃過,整個場地全黑了下來。

副導演一拍場務的腦門,怒道:“你去檢查電閘那邊是怎麽回事,其他人拿上電筒過來跟我一起。”

黎筠此時已經完全不敢想象身上這人是什麽情形,他不敢亂動,怕壓在上面的重物再對路白夜造成二次傷害,只能嘶啞着聲音喊道:“路白夜!路白夜!你沒事吧?”

剛才鋼鐵架子砸下來時,路白夜帶着黎筠往旁邊的三角區的方向滾了一圈,砸下來的鐵架在底下形成了一個安全的縫隙,但路白夜的肩膀還是被鐵架傷到了,溫熱又粘稠的血液順着路白夜的肩膀往下流。

天已經大黑了,還下着雨,黎筠看不清底下是個什麽情況,黎筠擡手摸了摸,不小心碰到了路白夜肩膀上的傷口,疼得路白夜皺了下眉。

“嘶——”

黎筠聽到路白夜出聲,紅着眼眶徹底不敢動了,話裏有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後怕和戰栗。

黎筠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問:“你怎麽樣?有沒有大問題?”

路白夜咬着牙,低低笑了聲。

“感覺好像有。”

黎筠一聽,豆大的淚珠登時就流了出來,他哽咽道:“你...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對不起......”

路白夜把頭擱在黎筠的肩膀上,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味,痛感似乎奇跡般地降低了幾分,他輕聲笑道:“我好疼,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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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到沒騙人,路白夜從小痛覺神經就比旁人要更敏感一些,小時候擦破一點皮都疼得不行。再後來長大後,拍戲受傷幾乎成了家常便飯,也是他在上輩子孤立無援時保持清醒的一種方法。

就是沒想到,這都重新活過一次了,身體也不是原來的了,怎麽還是這麽疼啊......

黎筠淚流滿面,怒喊道:“這個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你那麽怕疼幹嘛還擋在上面啊?!”

但兩句話下來,看路白夜還有心思開玩笑的狀态,黎筠心裏的緊張放下了許多,但眼裏的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路白夜在黎筠耳邊輕笑一聲,熱氣撒在黎筠耳畔,伴随着他低沉又沙啞的聲音。

“因為不能讓咱們大反派,被砸花了臉。”

黎筠正難過着,沒多想,還以為路白夜調侃的“大反派”是他在劇中飾演的306。

外面的人焦急地喊道:“快點快點!”

副導和場務們七嘴八舌,合力把上面的鐵架一點點移開,四周都被裹挾在黑暗中,關靈一邊掉眼淚,一邊手裏拿着燈給他們照明。

他們合力将鐵架移開時,黎筠才看清楚路白夜肩頭的一大片鮮紅,血液已經将路白夜的白襯衫浸濕,那麽刺眼,直直的射入他的眼底。

黎筠大腦登時一片空白。

幾個人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他們扶起來,華平也急忙趕了過來,滿頭大汗地将人送到了休息室。

路白夜肩膀上被劃了很長一道口子,皮肉外翻,十分吓人。

黎筠幫路白夜解開襯衫的扣子,輕輕撕開肩膀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上黏在一起的襯衫,黎筠看着路白夜的傷口,手上的動作不敢有分毫岔子,帶血的白襯衫被換下來放在一邊。索性傷的并不重,劇組裏的随行的醫護人員給路白夜的肩膀做了簡單的止血包紮。

路白夜因為失血,唇色微微泛白,他閉着眼睛道:“我沒事。”

黎筠紅着眼上下檢查着路白夜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最後确定只有肩膀那一塊以後才放下心來:“這怎麽叫沒事?趕緊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再說。”

“不急。”

路白夜沒睜開眼睛,循着黎筠的聲音牽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當做安慰。

醫護人員包紮好傷口就去了在隔壁房間,此時主休息間裏只有路白夜黎筠,以及華平三個人,剛剛副導演和制片人想進來探望,全都被華平擋在了外面。

路白夜閉着眼,纖長的眼睫在燈下撒下一片陰影:“華平,去幫我辦件事。”

路白夜低語吩咐了幾句,華平點點頭很快離開了。

黎筠經過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後,現在勉強才算恢複了理智,他回憶了剛才了情況,直切重心:“所有道具在開拍前不都是做了安全檢查的嗎,怎麽可能下點小雨就直接塌了?”

路白夜輕哼一聲,微微勾起唇角。

他避開傷口,讓另外半個身體陷在沙發裏,又透露出了他那副不太正經的模樣,嘴裏沒有一句真話,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路白夜眼尾帶笑的對着黎筠說:“或許有人看我長得太帥,嫉妒了。”

黎筠想到今天路白夜擋在他身前的危險行為,惱怒道:“你還有閑心開玩笑。”

路白夜打了個哈哈,在黎筠沒看到的地方,疼得小小的吸了一口氣。

不睜開眼睛他也能估計自己肩膀是個什麽慘烈狀況,他忍着痛,和黎筠插科打诨消磨時間。

黎筠不是個感性的人,他也不喜歡哭,今天算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二次流這麽多眼淚了。

路白夜心裏算着時間,一邊和黎筠聊着天,低沉的尾音蘊含着安撫的情緒。

這件事對于黎筠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應該是沖着他來的,路白夜想到最近劇組裏的種種異常,頓了頓身形。

感覺到黎筠離得很遠,路白夜道:“你過來點。”

黎筠本來怕磕碰到路白夜那兒,包紮完後就坐開了一點距離,聞言,黎筠擡手擦掉臉上的眼淚,挪過去一點。

路白夜聞到到黎筠身上的味道,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一點點,仿佛肩膀上那火辣辣的疼痛都減弱了。

見路白夜一直閉着眼睛,黎筠緊張道:“你怎麽不睜眼,有傷到眼睛嗎?”

路白夜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有點暈血......”

路白夜頭一次說的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也不算什麽光彩的事情,不過黎筠連自己怕黑都知道了,再加個暈血也沒啥。

聽聞路白夜在片場出了事故,其他還沒離開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着急忙慌趕了過來,尤其是曲端。

從聽到這個消息到趕來現場,他緊皺的眉頭就沒有放下來過,他答應了路晚琛全程跟組幫他照看弟弟的,沒想到卻出了意外。

在路過片場,曲端掃了眼地上那淅淅瀝瀝的血跡加快了腳步,幾乎跑着是向休息室沖過去。

方寧遠遠的看着地上那攤血跡,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僵在原地。

雙腿被釘住,怎麽都邁不出下一步。

見其他人三三兩兩的都往休息間趕去,好一會兒,方寧才收回目光,拖着沉重的腳步跟上大部隊。

“路導!”

“導演!!”

“路導怎麽樣了?”

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路白夜剛才靠在黎筠身上,差點迷迷糊糊睡過去了,清醒過來又捏了捏黎筠的手指。

黎筠擡眸看去,目光疑惑。

路白夜這時才終于睜開眼,入眼便看到黎筠紅腫的眼睛,白皙臉頰上未幹的淚痕。

他繼續轉移目光,視線劃過一旁帶血的白襯衫,地下将幹未幹的血跡。

當刺眼的紅映入視線範圍,路白夜當即漫上一陣陣惡心,腦袋昏昏沉沉。

他說道:“送我到路家私人醫院......”

這邊曲端已經過來了,毫不猶豫的直接沖進去了,外面副導和制片人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跟着跑來的曲端後面進了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路白夜蒼白如雪、渾身冒冷汗的虛弱模樣。

曲端驚呼:“路白夜!”

衆人:“導演!”

在失去意識前,路白夜拉着黎筠的衣領,在他耳邊交代到。

“我要住......重症監護室。”

說完,路白夜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黎筠看着原本神色清明的路白夜突然暈倒在他懷裏,和破門而入的衆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會兒。

但當第二次擡頭時,黎筠臉上的表情已經切換成了剛開始的難過和悲傷,眼角凄美的滑落一滴淚水。

“快叫救護車!”

剛好劇組的道具裏有擔架,不知道被誰給順路薅了出來,幾個大男人三兩下就把路白夜擡了上去,黎筠連忙跟上,臉上的表情更加悲痛欲絕!

旁邊的人被黎筠身上悲傷的氣氛所感染,跟着紅了眼眶。

關靈一邊擦眼淚,一邊抽出紙巾遞給黎筠。

“黎筠,導演肯定沒事的。”

黎筠一邊給自己擠眼淚,一邊擦,聞言只是低頭不語,快步跟上前方的步伐。

方寧趕來時,只見到他們擡着路白夜遠去的身影,留在原地沉默的衆人和他們臉上難過的表情在現場形成了一股濃厚的悲傷氛圍。

方寧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兩步。

“怎麽了?”

“路導怎麽樣了?”

他拉過一旁的場務,激動大喊道:“怎麽了你們說話啊!?”

場務大哥是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漢子,他擦了下眼淚,哽咽着。。

“路導、路導他......”話還沒說完,便一手捂臉啜泣了起來,從兜裏拿出手絹擦了擦眼淚。“嗚嗚嗚嗚……”

周圍幾個人見狀忍不住跟着啜泣起來。

方寧後退兩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明明葉輕舟只說會讓路白夜受一點小傷,不會要了他的命的......怎麽會這麽嚴重。

他一把推開場務,沖了出去,循着記憶裏的路線找到接頭的地點,卻見原地沒有任何人的蹤跡,他靠着牆壁跪倒在地上。

他神情恍惚,言語錯亂:“是他們,是他們,我從沒想過要殺路白夜,是他們做的......”

突然想起了什麽,方寧趕緊拿起手機翻到葉輕舟的聯系方式打了過去,卻怎麽也撥不通電話。

方寧最後一道精神防線徹底崩潰,靠着牆大聲哭了起來。

醫院走廊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路家的私人醫院裏,黎筠和曲端一直等到醫生給路白夜縫完針,檢查完沒有其他問題以後,才放下了心。

随即曲端便出門跟路晚琛打電話說明路白夜的情況。

醫生給路白夜重新包紮傷口以後,囑咐道:“傷口有點深,記得別碰水,等結痂了養養就好了,皮外傷不礙事。”

黎筠應到:“好的。”

路白夜躺在病房裏,因失血而蒼白的臉沒了平日裏的恣意和散漫。

黎筠緩緩走到床邊,盯着路白夜深邃俊美的五官,涼薄而蒼白的唇,停下了腳步。

雖然路白夜嘴上不說,但黎筠知道他是個善良的人。黎筠不是,他心眼小,護犢子,見不得在意的人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剛剛路白夜的那一出暈血也要演給衆人看的戲,黎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根本不是什麽意外,而是劇組裏有人蓄意安排的謀害。

至于是誰指使的......

黎筠閉上眼,心中隐隐有個猜測,今天這件事既讓黎筠覺得心底隐秘的感情得到了滿足,又痛恨當時擋在路白夜身前的不是自己。

如果他們的運氣不是那麽好,能在底下剛好形成一塊安全區……

黎筠睜開眼,眸光清冷,帶着危險的氣息,他擡手,指尖輕輕撫過路白夜額角,鼻尖,直到形狀好看的蒼白唇角,眼神幽深。

他低着頭,淺色的瞳孔中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想到白家交代給他的任務,聲音幾乎輕到聽不見。

“路白夜,我其實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黎筠正出着神,突然,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拉住黎筠停留在路白夜唇邊的指尖。

黎筠一驚,擡頭對上一雙燦若繁星的眼眸,總是給人情深似海的假象,讓人想溺斃其中。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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