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有的男人很奇怪,即便是兄弟,嘴上也時常愛來愛去。
穆流風氣息帶着那種很醉人的酒氣,摸着顧承佑的頭發,“愛你啊老幺。”
顧承佑笑得有些幹澀,“你說得真輕松,一點也不深刻。”
“要怎麽深刻?”穆流風挑眉,“給你寫首歌,為你跳支舞?”
顧承佑怎麽明白什麽叫深刻。
他的一切幾乎都是穆流風給的,穆流風不知道的東西,他大概也不會知道。
顧承佑喝了酒話會變得更少,穆流風喝了酒話會變多。
“我們确實不容易,”穆流風靠着他,“但比起很多人,真的很幸福了。”
“在做喜歡的事,沒多麽火,卻也有一些機會,最重要是,有了不少經歷,非常好的回憶。”
“只是還是很想要舞臺,做夢都在想,哪怕很小也可以。”
“如果努力,被更多人看到,會不會就能實現願望了呢……”
顧承佑面頰微紅,垂眸聽着。
他很敬佩穆流風。
穆流風真的熱愛舞臺,他什麽都懂,什麽都精,唱歌跳舞,作詞作曲,編曲樂器,舞臺編排,鏡頭燈光……
這個人那麽厲害,天生耀眼,卻也摸不到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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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承佑還是很羨慕他。至少他有夢想,有熱情。
星星顫動時,或許他的星星,就是穆流風。
顧承佑抱着穆流風,把下巴擱在他肩上,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兩個人哼起過去那些曲子。
最熟悉的音符,刻進骨子裏一樣的舞蹈。
兩個人跳起來,在酒吧角落裏,像兩個随性撒野的少年。
顧承佑握住穆流風的手,“哥,夢想一定會實現的。”
穆流風笑起來,“對,只要不放棄。”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離得很近。
酒氣氤氲。
顧承佑忽然靠了過來,離得有些太近。
穆流風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直到發現顧承佑眼神與平常不太相同。
格外專注,格外熾熱,仿佛黑暗中壓抑的火苗。
“哥。”
穆流風忽然有些緊張。
在他眼中,顧承佑始終是個孩子,天真、勇敢、帶刺,但很可愛,需要人照顧和保護。
可眼前的顧承佑,好像一下變得陌生了。
十年過得竟然那樣快,當年才到他肩膀高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成了這個五官深邃銳利,帶着侵略性的樣子。
而他眼中的熱度……仿佛會灼燒人的皮膚。
顧承佑靠得更近了,幾乎與穆流風呼吸交融,微微偏過頭。
穆流風目光飄忽,發覺自己被抵到了牆上,再沒了退路。
“承……”
顧承佑迅速貼近——
頭一歪,腦門砸在穆流風肩膀上。
他醉了過去。
半晌,穆流風舒了一口氣,而後低聲笑了笑。
仿佛輕松,又仿佛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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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兩人一個月沒見。
穆流風經過巨大努力,成功拿下《古跡迷蹤》第一部 男主角的角色。
這天,是《古跡迷蹤》的第一次圍讀劇本,他此時還不知道其他角色都是誰來扮演。
會議室的門打開,一個高大不羁的身影風一般走進來。
淩亂的黑色短發,寬肩,長腿,潮到風濕的穿搭,冷冽的目光。
顧承佑對穆流風眨了眨眼睛,“哥,好久不見。”
穆流風沒反應過來,“你怎麽來了?”
導演走進來,拍着顧承佑的肩膀,對穆流風說:“哎,你們認識對吧?這是我們男二,魏階。”
他又指着穆流風,“男主,陸知曉。”
陸知曉是書裏的主角,魏階是人狠話不多的男二。
——陸知曉的黃色同人圖滿天飛的CP。
顧承佑伸出手,眉宇飛揚,目如寒星,勾唇一笑,“陸教授,請多指教。”
-
時間回到一個月前。
《星星顫動時》結束的那天晚上,顧承佑喝斷片了。
第二天中午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的床上,被收拾得幹淨整齊,連襪子都脫了。
他的床頭有一罐沒拆封的蜂蜜,是他媽媽之前寄過來的高檔貨,沒開過,都忘了有這東西。
應該是穆流風把他送了回來,把蜂蜜和杯子放在這裏,表示讓他醒來記得喝蜂蜜水解酒。
不久後,顧承佑喝着蜂蜜水,給穆流風打電話。
對方沒接,應該是還在飛機上。
穆流風很忙,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能夠見面。
一瞬間,巨大的空虛和難過仿佛巨浪,猛拍下來。顧承佑原地站了好一會,才能夠正常呼吸。
這是什麽,戒斷反應嗎?
他以前也總想穆流風,但這次這種感覺,好像洶湧到他難以承受。
顧承佑蜷縮進沙發裏,克制着情緒,給經紀人打電話。
說他想演《古跡迷蹤》男二魏階。
盛子玉說:“你怎麽突然想演戲了?說起來,你這個顏值外形絕對是夠的,有武戲的角色也很合适,論武術底子,可沒幾個人能跟你比。”
“但是少爺,就算這是個話很少的角色,你的演技也……而且馬上就要開拍了,咱們也沒什麽時間……”
顧承佑說:“我想演,想想辦法。”
盛子玉還能怎麽樣呢,他的小祖宗要什麽東西,他難道能說“不”嗎?
快到晚上時,他興奮地給顧承佑打電話,“還真有個門路挺不錯,但是你自己的關系。你之前那個隊友,錢放,跟制片人沾親帶故。”
錢放是顧承佑之前那個男團裏的rapper。
他家裏極其有錢,中途就因為受不了壓榨退團,回國也沒繼續在娛樂圈,而是回去繼承家業了。
顧承佑給錢放打電話。
對方好像正在花天酒地,雖然沒太搞清楚自己跟那個制片人到底是什麽親戚關系,但還是一口答應,還說過兩天要來玩。
錢放對顧承佑大肆嘲笑,“我還以為是什麽事,你要演戲,哈哈哈哈,老幺你用你那張死人臉演戲嗎,表情不會扭曲的嗎?”
顧承佑按着額角,“放放,我們還是會見面的,小心挨揍。”
錢放立馬不笑了。
幾小時後,他打來電話說:“那個制片人是我小姨的表舅的兒子,看了你資料,挺感興趣的。”
“多謝,”顧承佑說,“你想嘲笑我,就嘲笑吧。”
“為什麽?”錢放問,“不揍我了?”
“作為你牽線的報酬。”
“哈哈哈,我是那樣的人嗎?”錢放說。
然後嘲笑了個爽。
當天晚上,《古跡迷蹤》的制片人就打了個電話視頻過來。
他跟顧承佑定了見面時間,還發來一些試鏡資料。
制片人的腔調有點閩南,“我看你很似合喔,帥的喔,氣質很好喔,還會武打诶好厲害,加油加油。”
顧承佑只能說:“我會盡全力。”
從回國開始,顧承佑對什麽都沒有興趣,幾乎是在躺平,此時,他好像回到了在國外訓練的時候。
後面幾天,他每天只睡四小時,緊急安排形體課、臺詞課、表演課,還有健身、運動、做保養,為了瘦到小說中“刀削般的側臉”,天天只吃一拳雞胸肉和生菜,夜裏餓得啃嘴皮。
最重要的,他把頭發染回了黑色。
盛子玉生怕他把自己折騰進醫院,覺得他突然如此刻苦,好像中了邪。
不久後,錢放來找他玩。
錢放對顧承佑真的短短一周多,就瘦出超絕下颌線驚訝無比,大呼小叫。
他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個膚白貌美的大姐姐。
錢放偷偷跟顧承佑說:“這位是表演課大拿,我的姑奶奶,專門為您請的,仗義吧。”
三人在會所最貴的包間吃了一頓。
吃完飯,姐姐還真讓顧承佑演了演,也做了點評。
她說:“講真話我很意外,你看你剛才表演的這個錄像,雖然沒什麽演技,但很适合這種以酷帥為賣點的角色。”
顧承佑虛心點頭。
“還有,你這個鏡頭感就很絕,臉确實上鏡,只是氣色有點虛,不過你沒化妝,帥成這樣已經很逆天了,不是問題。”
“重要的是,你應該不太挑造型。哎,你看這裏,當時你看鏡頭時想的什麽?”
顧承佑很認真、誠懇地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一通。
姐姐大手一揮,“哦,不重要,你想的都沒表現出來。但你腦子雖然沒那麽想,眼睛卻很會講話,就只看着鏡頭,好像也有故事。”
最後她感慨:“有天賦啊少年,你怎麽不早演戲?能火的,對了,你簽得哪個公司啊?”
跟姐姐吃完飯,把人送回去,顧承佑和錢放繼續下一攤。
酒吧小王子錢放自然是拉着他去買醉。
顧承佑對各色名貴酒水敬謝不敏,“酒熱量很高,我體脂率還要降。”
錢放麻溜地讓人給他接了一杯白開水,自己開了瓶貴的,一邊喝酒,一邊炫耀着刺激他。
“好酒好酒,可惜有的人不能喝”。
顧承佑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揍他的沖動。
錢放喝到微醺,“不過說起來,你到底怎麽回事,突然這麽上進?還是演戲,真不對勁。說!你是不是看中那個戲裏什麽小姑娘了?”
顧承佑從沒看中過什麽小姑娘,錢放純粹以己度人。
顧承佑沉默了。
他轉移話題,“你是不是在追剛才那個姐姐,這次為她來的吧?”
錢放果然很容易就被帶跑,“要是就她在這,我就不來了,哥哥主要是為了你,感動吧?”
顧承佑:“……”不敢動。
錢放打了個回馬槍,再次八卦起顧承佑的感情生活。
“佑寶,你也不小了,雖然大哥肯定告訴你,年輕時事業為重,但談戀愛也是需要練習的,你不談,怎麽知道自己适合什麽樣的人?”
顧承佑不以為意。
“我問你。”他說。
“來啊。”
“你談了這麽多戀愛,有認真喜歡過一個人嗎?”
錢放滿臉鄙夷,接着不知道想到什麽,震驚地瞪大眼睛。
顧承佑立即擺手,“當我沒說。”
錢放像是聞見美食的蒼蠅,興奮地搓手,“你是春心萌動了吧,難道我猜對了?你居然跟我讨論感情問題,這也算是鐵樹開花了!對方誰啊,我認識嗎?”
顧承佑沉默片刻,“有一個人,我不确定他喜不喜歡我。”
“他對我很照顧,跟對別人都不太一樣。我本來只是有些崇拜他,依賴他,沒想過什麽別的。但最近有個契機……”
他蹙着眉頭,似乎難以形容。
錢放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佑寶,”他眉頭緊鎖,“你這說的……是大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