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海巫過往

海巫過往

“你說什麽？是六公主要來交換嗓音嗎？你一個人類又是怎麽知道的？”

六公主？提心吊膽起來，對這個書中世界的印象中，我已經記不清了，從小到大都認為她是七公主或是最小的公主？原來她是六公主嗎？

如果答錯，她就會認為我說謊，如果她真得消失回到陸地，我就真得沒法補救了！

我忙斬釘截鐵，昂首挺胸得說：“你別管她是幾公主，她就是這個海底唱歌最動聽的人魚公主，她的嗓音絕無僅有，實話告訴你吧，我和她是朋友，所以她告訴我了，她過一陣子要來和你做交易。如果你讓我替代你的身份在這裏海的巫婆，不久後她來這裏和你交易的那天就會發現，我會讓她找蝦兵蟹将把你這些臭蟲醜蛙全都扔進牢裏，鞭打針紮，每日受刑！”

癞蛤蟆聽了驚恐地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我，噴出紫色水霧的鼻瓣像汽車排氣管堵塞了一樣抖了抖，最後熄火了。

海水中，已經消失到只剩脖子以上位置的海的巫婆瞧了它一眼，并沒責罵癞蛤蟆，我眼見這她尖長的指甲忽然憑空出現，也慢慢變回了原來的黑色，使得我面前的景象十分詭異。

慢慢的……似乎是因為她食指的出現，她所站的位置緩緩顯像出她整個人，她周身的紫色水霧也全都消散了，海水又變回原來的幽藍色，變回了實體她的鷹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微微眯了起來，似笑非笑，讓我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她留下來了，還好，還好她的施法是可以打斷的，不然我說再多做再多都是沒有用的，我暫時松了口氣。

地上的兩條肥蛇瞬間就滑向她，爬上了她的胸脯上來回游走着，似乎在歡迎她，她也用她那皺巴巴、皮包骨的手撫摸着蛇的身體。

“好吧，這位六公主的好朋友，這一點你說得很對，她的嗓音，的确是海底、陸地都絕無僅有的！我在陸地上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如此動聽的，還心甘情願和我做交易的了！如果她會來，我很願意在此等候公主的駕臨，為了她的嗓音，願意再等下一次替身的到來，但是如果你欺騙了我，害我錯失近兩百多年才難得一遇的替身機會，那就用你來喂我後院那條紅眼巨蟲！”

她把‘六公主的好朋友’這幾個字特意加重了，鷹眼中看着我時散發的精光讓我不寒而栗，讓我不禁懷疑她是不是知道我在蒙騙她。

看她現在是暫時相信了，人魚公主的嗓音對她的誘惑好像極大，我壓下心底逐漸而起的欣喜說道：“放心吧，她會來找你的，那你可以讓我走了嗎 ？到時候我陪她一同。”嘴上這樣說，實際我心裏的後半段話在說：到時候我一定陪她一同，我會拉着她，不管她說什麽，我都不會讓她過來用歌喉換雙腿的！我要從根源上解決她最後眼看着王子娶了別人，自己化成泡沫的悲劇。

現在，先把巫婆蒙混過關。

海的巫婆走近我身邊，仔細打量着我的眼睛，她想看穿我，“異鄉人，在小公主沒來之前，你可不能離開，別想得太好，你要讓我怎麽相信你沒有說謊呢？要知道一旦沒了你這個替身，我又不知道得等多少年。”

她湊近，用那尖尖的鷹鈎鼻嗅了嗅我，看着我被她拒絕放行的臉色嗤笑道：“別忘了你剛才沖我喊過什麽話了，你說，‘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你是知道點東西，你身上雖然是有一點淡淡的人魚皇室留下的氣息，你們見過面，可六公主性情安靜，可不是随便交友的人，也許你說得是真的，人魚公主真得會來，可你，絕對不是六公主的朋友，卻知道海底有我這樣一位巫婆，也知道她是海底唱歌最動聽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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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突然中斷，目光幽幽地湊近我，輕聲說了一句：“所以，你是個意識覺醒的異鄉人，我說得沒錯吧，你從這個世界之外來。”

意識覺醒！這四個字如雷貫耳。

我驚愣在了原地，她怎麽知道意識覺醒這種事？我思緒亂作一團，一時竟不知該否認，還是該狡辯獲取生機。

“孩子，別忘了，我是巫婆，我落到這海底都能成為巫婆，都能為自己修得回到岸上重新做人類的機會，不止因為我在陸地上時就是巫婆，還因為……”

她的鷹眼忽然掃蕩了我一眼，神秘的用那暗沉低啞的聲音在我耳邊說：“我也是這個世界意識覺醒的人。”

我再次如遭雷擊，要知道我所知道的這個世界的書中，對巫婆的往事和履歷根本沒提及。

“我懂得利用這個世界中的一切資源，可我唯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未來走向，而你作為一個異鄉者，你好像什麽都知道？你說說吧，後來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高貴的小公主會來這種幽暗的地方找我做地下交易？拿出她一定會來找我換嗓音的證明讓我相信。”

“我……”我被她一番洞察力話吓得久久難以回過神來我沉默了，感覺自己已經是案板上的魚，再怎麽張嘴，也是必死無疑了。

我已經被對方全都看透，還把自己掌握的最重要的信息——人魚公主會來的事告訴了她，這信息對于她來講就足夠了。

如果我現在就證明了人魚公主一定會來交易，我的生死，對她來說就無關緊要了，她可以把我藏起來不讓來交易的人看到我，等到和人魚公主交換完嗓音，再把我變成她的替身。

她也可以現在就把我喂蟲子，我必須跟她做點能保住性命的交易才行。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眼中精光閃過，冷笑的對我說：“我已經知道你的确是異鄉人了，雖然不知道你來這個世界的目的，但看你頭上這一直跟随的光環，讓我屋子裏的寵物們都不樂意靠近你了，我也沒必要再留你做我的替身，并且，我也沒有殺過人，放輕松些，不用顧慮什麽，我曾經，也是個岸上的老好人。”

說到這，她好像陷入了無盡的嘆息中， “我聲音變成這樣，也是那群自稱海王信徒的人幹的，看來你和我，都有着共同的敵人。那天的夏夜，我在海邊救了一條擱淺的人魚，她感謝我救她，給了我一試管的深海之水，跟我說她是海王後，那瓶水是她家鄉的水，只要倒在家中，就可以和深海連通，成為許願池，海王和她都能因此聽到我的禱告。”

她緩緩擡頭，像是在透過深海之上，望向那片人類繁衍生息的區域。

“我不想一個人獨享，救把那深海之水拿去了神廟分享給聖女，打算倒進泉水池裏，這樣所有來神廟的人，都能對海王祈禱了。但是神廟中的聖女都鄙視我這個女巫，不讓我進入神殿玷污海王，她們嚴厲的說那試管的水有毒，強行讓守衛們給我灌下去試毒，我的嗓子因此變得粗啞，他們因此認定有毒，說我對海王不敬，遭到報應了。我成了唱祭文最難聽的那個女巫，連說話都難聽，大女巫換成了另一個女孩，呵哈哈哈，深海之水的鹽分，怎麽可能不灼傷我的喉嚨？”

她低啞的聲音在白骨屋中以極慢的節奏響着，“我被他們從懸崖推下去時，看到了我的愛人趕來的身影，真是可笑，我被預選為大女巫時，竟沒有答應他的求婚，而是對他說‘等這個村子的所有人都明白我對他們的心意，不再對我有偏見以後，我就會給他一個人唱一次歌，那代表我答應他的求婚。我還記得他憨厚高大，羞紅着臉點點頭，他的母親也走過來笑着給我戴上了花環，在我那個海邊的村子，巫女是低等的與神靈對話者，是不配戴花環的，我這樣的孤女，當時真得很感動，更加不願意讓我大女巫的身份影響到我愛人一家。”

她停頓了一下，語調愈加沉重了，“可她們嘲笑我為了成為大女巫不擇手段，謊稱自己救了海王後，得到了深海之水，他們集結了相信他們的民衆，把我從石崖推下，我掉下去去後，被前任巫女所救，為了讓我活下來，她讓我成為了她的替身，我想要托她找海王後實現我的一個願望，讓我嗓子恢複如初，可她告訴我，海王後經歷過一次岸上擱淺，雖然被人類女孩救了，可當她回到深海宮殿不久，就已經病逝了。”

我沒想到，她居然也有一段悲情故事，就是這時，她的指甲忽然在我頭發周圍劃着，“不過……”她語調突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粗啞的聲音都尖銳了起來，“看你的腦中似乎失去了對某個人的愛，和那些渴望相愛的人相比，你居然連愛都拿來做交易，天啊你這個女人，簡直虛榮輕浮！就為了換你頭上這個一直飄着的奇怪光圈？！”

“你——你看得到我的光環？”我震驚的無以複加，幾乎是後退了一步。

她定了定，閉上了眼睛好像在感受我的過往，聞嗅着，仿佛能嗅出我身上的故事，當她眼睛再睜開時，陰沉的臉上蔓延出了無比怪異的興奮，那是一種發現寶物的興奮，”原來是這樣，是因為你頭上這東西，我才會莫名其妙沒了馬上把你扔去喂巨蟲的想法。”

她高明的洞察力像章魚的吸盤，給我無處可逃，緊緊攀吸着我的一種恐懼感，她就這麽從我身上探取到了我那個世界的規則。

這光環當初可是連吸血鬼都看不到的啊，她果然是意識覺醒的人。

她譏諷的笑了起來，扭着身下那寬大的蛇猛地湊近我的臉，黑長指甲比她一個指節還長，指着我的光環尖聲問：“你的光環？這光環最初根本不屬于你，它來自一股男人的能量！這東西誰跟你換的？那個男人呢？！失去了這個東西，他是不是已經千瘡百孔了？”

千瘡百孔？李星辰會千瘡百孔？想到李星辰确實已經受了嚴重的外傷，我腦子嗡然作響，她的指甲有多滲人我突然就忽略了，她那番如同審問的話語讓我心頭一震，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從心底升起。

是啊，那個男人，他為了救我這樣的笨蛋，逆天穿越回來，讓我重生，在我又要因為同樣原因再死一次前，他把主角光環給了我，然後就繼續走他要走的路了，他卻因此要承受千瘡百孔嗎？以後他受得每一次傷，都是因為救了我。我怎麽覺得，他比我還傻。

浸透臉上的海水有了一絲溫度貼着我的臉，特別是在眼睛之下的一列位置，溫溫的一片，似乎有暖流混入了這水中。

海的巫婆眼珠子詭異地轉動着，像玩偶眼珠機械轉動的頻率，看光環的視線下移，審視着我的表情說：“我為你這樣的人感到羞恥，偉大的愛你都能拿來出賣，用來交易，不過，換來的确實是個好東西，它和你拿去交換的愛一樣，都散發着強大能量，它在保護你。”

聽着她對光環的感應之語，我突然就那麽的後悔，他穿越回來的那天，問我愛不愛他的時候，我推開了他膩人的懷抱，說那三個字要等戴上了戒指才能說，忽略了他眼中淡淡的失落，而今看來，他給我的這主角光環，不就比這世界上任何一枚戒指還要好嗎？為什麽我要在和他分別的時候，要在書裏圈出分手的意思，難怪他會一下合上書生氣，對他來說，我未免也太狼心狗肺了。

“你頭上的光環我很需要，我們來場交易，你可以對我袒露你心底最深處的欲望，你還想要什麽，請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