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天氣愈發地熱起來，古籍所裏天井處的栀子花也香得煞人，跟着一陣陣上竄的熱氣散到每一處。
蘇菱抓着本《書目答問補正》等梅導的時候聽到兩個學妹在竊竊私語。
一個臉紅紅的，看上去像急忙趕過來的女孩說：“這是栀子花嗎？好香！書上怎麽說來着？”
另一個穿着藍色襯衫的女孩緊皺眉頭回憶。
不一會兒兩個人對視着異口同聲地說：“我就是要這樣香，你們他媽丨的管得着嗎？”說完兩個人雙手拍在一起笑，又怕吵嚷到別人立刻捂住了嘴，把頭也低下快步溜走。
蘇菱看着她們抿嘴輕笑，她們兩個女孩可愛得不講道理，跟栀子花香似得。
蘇菱想起自己家裏種的栀子花，每年夏天都香得她緊閉門窗，但雨天時除外，冷冷的雨把栀子花味道淡化了，似有若無地來到她身邊，蘇菱喜歡那時候的栀子香。
她爸爸倒是很喜歡每時每刻的栀子花。
據他說以前有一首歌叫《白衣飄飄》的年代，那時候他也喜歡穿白色襯衫，會看油印的詩，他還會寫幾首。那個年代顧城方嶄露頭角，各大高校裏詩文社數不清。
也是在那個白衣飄飄的年代裏，爸爸愛慕上媽媽，夜裏在白熾燈下為她寫詩，以栀子花作比，只是後面似乎進展不太理想。
“師姐，梅導讓我跟你說今天不你們的組會，她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我正好過來就給你帶個信。”
忽然有人找蘇菱說話，蘇菱一看，是她的小師妹，淩文君。
“好，謝謝師妹。”蘇菱朝她道謝，但是淩文君沒有離開的意思，臉上還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麽了？”蘇菱投以詢問的眼神。
“師姐，我……我想問你能不能給我指導一下論文，我請你吃午飯。就看一點點，我的論據梅導說不嚴謹，可是我資料翻不過來了嗚！”
小師妹一說起自己的論文簡直眼淚都要流下來，蘇菱正好沒有什麽事情就答應下來。淩文君破涕為笑，抓着她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
“我原來是搞明清的，但是這次小作業是中古，我沒有一點準備。我聽說師姐中古學得特別好，所以來求助了！”
跟着小師妹走到她翻書的位置，蘇菱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小師妹把自己的電腦拿過來，平板也放一邊，她工作做得十分細致，電腦寫的論文，平板上是她找的資料和對資料結論疑惑的點。
“只是不熟悉，你準備做得好認真。”蘇菱誇她。
“嘿嘿，在梅導手底下不敢怠慢！”得到蘇菱的誇獎淩文君有些自豪地笑笑。
蘇菱繼續看她的論文，從開頭翻到結尾，又把她找的材料翻了一遍。她發現小師妹最大的問題是對論文涉及的歷史細節不清楚。其實中古史大方向基本被從前的學者扒拉了個遍，現在就需要通過考古資料和跨專業的方式把它們梳理整合。
蘇菱沒有直接告訴小師妹應該怎麽做，而是一點點詢問她的思路和論點，到她思考未所及的時候提一兩篇新論文或者是此方向的學者，通過給予方向來完整指導，畢竟書還是要自己看的才算數。
“原來是這樣！”
指導完小師妹驚呼出聲，她又說：“果然還是要自己看，雖然有搜索軟件，但是關鍵詞搜索根本不足以認識文獻，喪失了對文獻完整性的把握！啊啊啊啊，謝謝師姐！”
蘇菱擺擺手說不必客氣，指導的同時也幫自己複習了，又誇她心思細功夫足，她的研究方式總有一天會出成果，蘇菱覺得小師妹在擅長的方向一定會有所建樹。
“師姐，你真的好好，怪不得師姐師兄說找你最好。”淩文君對着蘇菱星星眼。
蘇菱半是疑惑半是打趣地問：“有嗎？那他們為什麽不來問我呀？”
“他們，他們……”淩文君應該怎麽告訴師姐呢！告訴她大家對她又喜歡又怕的。
因為蘇菱看起來我行我素的，且平時穿着價格不菲，大家一致認為她的世界還是別參與了。直到今天淩文君實在沒招了，畢竟其他人也在為論文困擾。
“不方便就不必說了，我先走咯。”蘇菱起身準備離開。
淩文君喊住她：“師姐，我……我還沒請你吃飯，啊，你是不是吃不慣食堂來着？”
“沒有沒有，我一下忘記了。那我可以點菜嗎？”
淩文君一拍胸脯：“沒問題，食堂任君挑選！”
因為抓到蘇菱吃飯太開心，她直接把這消息公布在朋友圈，說自己請到女神吃飯了！
然後很快，知道她今天要問蘇菱論文的同門把她微信轟炸。于是最後兩個人的飯變成同門大聚餐。
一群人抓着書浩浩蕩蕩就沖過來，黑眼圈浮在臉上，但是眼睛卻亮亮的，只是現在不是透着求知的亮，是八卦心的亮。
蘇菱以為淩文君是可愛型的師妹，沒想到頗有揮斥方遒的英姿，她先是問了所有人的忌口，然後抓過食堂小炒的菜單咔咔咔就是一通點，點完說有些菜還是有大家忌口的，但是吃飯嘛，包容一下。
“吃飯不重要！”安靜如組會氛圍的一桌人忽然有人小聲說。
“嗯？”蘇菱發出疑問。
“師姐，師姐，我的意思是吃飯不重要，和你吃飯很重要。師姐師姐，快傳授一下撸梅大法，怎麽把梅導制得服服帖帖的！”另一個人伸長了脖子。
“這個用不着問，你再努力讀一讀就成了。”她旁邊的男生扶一扶眼鏡。
淩文君發問：“請問師姐，你男朋友怎麽在這，不是我們師門的人速速請出去！看到小情侶擾我道心！”
“讓他留下吧，月末指着他吃飯。”
“沒骨氣的東西，你就不能追加一炖火鍋再妥協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說起來，氛圍很快熱絡。
蘇菱問：“為什麽以前吃飯不叫我？”
“因為你來的第一天就炫到我們，我等自願避退，沒想到師姐的實力如此強橫，一掃梅導底下無強将的流言，想抱大腿的時候發現你我已是無比遙遠。”一個圓臉的師妹夾着片牛肉說道，後來越說越激動露出了小臂。
“诶诶诶，荀玉快遮起來遮起來，聽說你過論文審查老師有我院著名封建，快遮起來，別讓老先生暈過去，他看不得這個！”
荀玉師妹今天卻不怕，她是不相信在這還能遇到老師的，直接把袖子一撩，人站起來說：“要不來一瓶酒？哼，怕什麽！這是我植物染的，遇到也沒事！”
“嗯哼。”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咳嗽，荀玉師妹反射性得正襟危坐。
大家一看，這是真不巧啊……
“荀玉同學，不用這個表情，祝你們聚餐愉快。”孫教授面色和藹地說了一句就走了，但是餐桌上荀玉和開口說“封建”的已經快石化。
“上酒，上酒！”
荀玉同學很快振作并喊酒，只是表情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模樣。
淩文君問蘇菱：“師姐，要上嗎？”
“喝吧，你們喝，不過能不能少上點？我怕大家喝醉。”
“放心吧，這些人酒量大着呢，茍活師姐能把我們喝倒三遍，上次呃……上次訪華學者就是她給喝倒的，她說她第一次跟導出去吃飯沒把握，直接白的就下去，誰知道對方一杯白的倒了。”
“噗。”蘇菱聽淩文君這麽說忍不住笑。淩文君又向她解釋，茍活這個梗，荀玉師姐因撞音“荀彧”而自稱茍活，是論文寫不出來時候叫響的。
酒一上來，大家抿了幾口氛圍就更熱絡。
“師姐，你是不是和那誰分手了？”荀玉眼睛眨巴眨巴問她。
剛才還互相說話的一桌人立刻安靜下來聽這消息。
“蕭峥麽？分手了。”蘇菱點點頭，提起他仿佛只是提起一個陌生人。
“好，好，做得好！”幾個人異口同聲。
淩文君解釋：“這人名聲本科就一般，但談戀愛這事我們也不敢幹涉，因為當時我們和師姐太不熟，也不知道你倆到底是戀愛呢還是單純一起走，沒見到你們怎麽互動。”
然後又有人問：“師姐，你是不是千金大小姐？特別有錢那種！”
“有一定實力，但是也沒那麽有實力。”蘇菱不知道對方是用什麽參考系去衡量。
“就是有沒有小目标？”
淩文君指着提問的師兄說：“差不多得了，當自己是警察呢！師姐你應該攻擊性強一點，這人什麽都問！”
“小小師妹，無禮！”提問的人哼了一句，結果人忽然歪倒。
蘇菱吓一跳，荀玉擺擺手說：“不着急，就是這副破水平，打疫苗聞到酒精棉都會暈暈乎乎。”
大家哈哈笑笑，繼續天南海北地聊，直到有人提醒淩文君。
“喲，你男朋友居然在那包廂吃飯？”
淩文君轉過頭看了幾眼解釋：“嗯，他們系新來一教授，據說是他們系新來一教授，要努力抓住他。”
“诶是那個帥得很突出的嗎？”
“我靠，有小說內感覺了！！我寫文的素材居然憑空掉下來！”
桌上的師兄弟開始時不屑，但是真看到還是不得不承認，那人确實有兩把刷子。關鍵人家年輕就當了教授，教授啊！！
蘇菱也好奇，跟着大家一起轉頭看。
這……
這不是阮徵麽？他怎麽來她們學校了？
等等！如果他真是別的系新來的教授，那自己以後見他要喊老師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