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福樂公主出生時

第37章 福樂公主出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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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有什麽方法抵禦這熱量嗎?”安禾問助手。這個任務必須完成呀。

“宿主進入池水以後, 只需冥想修煉,端正心性。除了一開始的灼熱難耐,忍過去了就好了。”甲七說完自動關閉了連接器。

橫是一刀豎也是一刀, 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當雙腳上的燙熱傳至腦海時, 安禾忍着想要大聲呼叫的沖動咬牙閉眼,一個深蹲進了池水裏。

她感覺自己快要燙死了, 極力掙紮都逃脫不了四周的燙, 就像一只被烤在火上的動物, 強烈的刺痛湧進感官裏, 疼得整個身體沒有了力氣,想起了助手說的話,只能硬着頭皮靜心。然而實在是太疼了, 她覺得大汗淋漓,藍色的池裏,安禾露出水面的肌膚紅得像蝦, 青筋暴漲, 紅到發紫的時候,安禾想在現世被潑硫酸的痛楚, 想來也不過如此了。她為什麽要受這種罪, 才想着, 便暈在了水裏。

晶藍的池水慢慢包裹着紅色的人形, 池面水下,藍色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正在退卻,慢慢轉換為青色。池水中的人,一波波的藍水和青水從她的耳朵, 鼻腔, 嘴巴裏來回進出, 像在沖刷着什麽,直到灼熱消失,溫暖的感覺包裹着身體,肌膚重新變為瑩白色,安禾被池水嗆醒,一個沒踩穩,差點摔在池底。

痛感的可怕還留在記憶深處,只不過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池水的顏色變了。盡管這池水已經不再燒人,安禾也心有餘悸趕緊叫來莫失莫忘。

從溫泉池離開,一路上安禾擔心受怕,想到未來還有五次的折磨,就面如菜色,頹廢絕望。

靜室在後山的另一面,離溫泉池的距離有些遠。比起剛才的折磨,路遠一點沒有什麽,一路上思緒都在飄飛,從小安禾不怕累不怕苦,最怕疼,特別是疼的經歷已經體驗過一次,再去逼着體驗,簡直恐怖如斯,堪稱世間酷刑。

不像想象中充滿禪意,環境舒适的靜室,也不像恐懼中烏漆嘛黑,四周空蕩的房間。是一個簡易的木質小屋,屋頂還放了茅草做頂。只不過走入裏邊,嘴角難免尴尬一扯,黃土坑坑窪窪的地面,像極了現世七八十年代的農村大土路。這是?靜室?

沒有一張椅子,也沒有一個墊子,連個家具都沒有,她坐在哪裏?

莫忘開口:“公主席地而坐便可靜心。”

安禾:......

好吧。

席地而坐,冰冷的感覺侵入體內,安禾卻聞到一股濃郁的松木香從地面侵入鼻息,地面好像越來越涼,心也跟着越來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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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接着說道:“當公主感覺不到寒冷時,便可從靜室內出來了。”

安禾無奈點頭。這“焚香”的經歷,也是和想象中相去甚遠,多麽想在心底發一個彈幕:“這是什麽沙雕操作?”

屋內沒有人了,陽光從木屋的縫隙在屋內游走,比起池水的燙,這冰涼好了許多。

然而再過了不久,寒冰凝結在皮膚上,涼意終于席到骨子裏,安禾冷得發抖,卻硬是逼自己鎮定下來,穩定心神。呼吸暢通之間,絲絲涼意如同游蛇滑動入了骨髓,清明的思緒好像打開時,安禾進入了一個玄而玄之的境界中。

四周的景物變了,不是黃土茅草木屋,不是空無一物的房間。

青草香鑽入呼吸中,潮濕的露珠還停留在草叢裏,遠處是晴空萬裏,安禾不知不覺間從草地上起身,見一老者撫須親和沖她一笑。

“信使?”她試探着開口,朝老者施了一禮。

“恭喜公主進入幻境,境由心生,這便是公主內心訴求嗎?”老者的話語溫柔,帶着年長者特有的關切。

“你是長陵門的燕北真人?”她問老者。

燕北眼神一亮,嘴角帶笑問安禾:“公主從何得知我的身份?”

安禾很老實:“真人到大殿中傳訊時,我曾聽到真人門內弟子的低語。”

“原來是自家弟子出賣了我,哈哈哈哈......”燕北爽朗大笑,沒有一絲身份被拆穿的尴尬和怒意,十分自然地和安禾交談起來。

“公主不嫌棄的話,老道可否請你到家中聊天喝茶?”他右手指向遠處,安禾只見碧空下面有一懸崖,懸崖邊有一石頭小屋,那便是燕北真人的洞府嗎?

她好奇地看着石屋:“福樂卻之不恭。”

一個移形換步,安禾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站在石屋外了。

屋外種了兩小盆植物,只有小小的芽,還看不清是什麽種類。

燕北真人推開石門,示意安禾:“公主,請!”

兩人前後進屋。

一張幹淨整潔的木板床,床邊的白牆上鑿了兩個洞,洞內挂了木釘,兩只木釘上,一顆挂了一件蓑衣,一顆挂了一柄木劍。木板床的對面是一個衣櫥,中間空出的一小塊地有一張小桌。

屋內所有東西物件,一覽無餘。

“寒舍簡陋,還請公主見諒。”燕北嘴上說着見諒,卻打開無底袋拿出一套月白剔透的茶具,又拿出泡茶工具,一板一眼只顧自己的樂趣了,未曾真正覺得怠慢客人。

“簡樸自然,別有風韻。”安禾也從自己的袋中取出一把凳子,放在小桌邊竟獨自坐了下來,“道長是一個與衆不同之人。”

“燕北看安禾随意自然的舉動,手中的動作一頓,也掏出凳子在桌旁坐下,他有了一絲興趣:“公主是個有趣之人。”

“是道長有趣,故見人皆有樂趣。”

“你倒是個想得明白的,當然是我誇自己有趣了。”原來和藹的長者好像變成頑童,模樣也随意起來,他指着安禾坐的凳子說道:“這麽好的黃花梨,是送我的凳子嗎?剛好我這屋裏缺一把待客凳子。”

安禾只是随意從袋中拿出的凳子,當然點頭:“便是我刻意為道長準備的禮物。”

“啧!”燕北感嘆,“你這姑娘,臉皮比我厚!”将自己泡好的茶一飲而盡,又把給安禾的那一杯推到她面前。

安禾看了燕北剛才的舉動,也只跟着一飲而盡。于她來說,品茶也得看對象,閑時無人可自品,遇到知己可互相發表見解,但牛飲,也是一種樂趣,只可惜了愛茶人士,見此牛飲,三番五次要指責浪費茶葉了。

“道長不知,福樂喜入鄉随俗。”便是回了那一句“臉皮真厚”,也是回了燕北裝作信使,逼她“入鄉随俗”一事。

“我是個山間野夫,”燕北喝完茶看着門外風景,好像自我調侃又好像陷入回憶,“就算得真仙憐惜入了修真之門,卻也常遭他者背後議論,少不得說我走了狗屎運的,又少不得說我沒有天賦靠着關系的。修真之前,我沒有走出過東遙城一步,不知外邊世界精彩險惡,經歷一遭,卻發現徒留一個‘土包子’名聲在外。不拜天地亦不拜萬皇,我是真仙所救,自然要跟随他一輩子。“燕北緩緩講來。

安禾不知道一個門派的始祖要給自己講這些幹什麽,也不知道為何在靜室裏靜心,突然就見到了燕北真人,還來到了他的洞府。

“規矩于我無用,你卻是第一個進我洞府無所異常表現的人。”燕北說,安禾自然認真聽他講述。

“公主與我有緣,”他又說,“公主出生時,我曾在你身邊護法。”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安禾卻從凳子上起身看着燕北,這是第一次,有人揭露出原著沒有關鍵信息,而且是關于福樂公主本身的。

只不過,“你去過皇城?”安禾問他。難道人皇跟燕北真人關系很好?

還是燕北真人當時同其他道人一樣是散仙,所以替皇城裏的人辦事。

不對呀,她出生那年,也就是十四年前,十四年前,燕北真人幾百歲,十四年前也是修為高深的真人,哪會做這些。

燕北搖頭:“非也。”

安禾突然想到她的母親不是佳意皇後,也就是說,她的出生肯定與母親脫離不了關系,她不是在皇城出生的?

那是燕北真人是跟她的母親純虛道長有關?

猜想是猜想,安禾卻是不敢問出來,畢竟她的真實身份于皇家而言是秘密,只有人皇知曉。

“我是在規努山看你出生的。”燕北真人又神秘一笑。

“真人能夠跟福樂詳細說一說我出生時的事情嗎?”安禾雖然好奇她為何在規努山出生,卻又不敢細問,怕暴露太多信息。

燕北回憶着曾經的歲月,語氣一下變得柔緩:“那還是十四年前的秋日了......”

——

那還是十四年前的秋日,秋高氣爽,這一日仿佛和往日一般,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變動。

只是竹屋裏的一聲輕呼,年輕貌美的婦人便坐地疼痛不止了。就算是修真者,生育也是天地自然之事,也要經歷一番鬼門關的較量,這個時候的純虛,與凡間嬌小體弱的婦人們,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聽得屋內呼喊,屋外竈頭上忙着炖雞湯的俊美青年一下跑到屋裏,見純虛坐在地上,急得滿頭大汗,饒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已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此時也像是驚慌失措的小孩。雙手竟不聽使喚,傻乎乎在純虛身邊忙來忙去,一會兒想要扶她,一會兒又不敢扶她。

純虛躺地上早已疼得臉色發白,然而身為母親的她不得不冷靜呵斥青年:“愣着幹甚?扶我上床!”

青年的手讪讪搭上純虛的身體,手抖得厲害。

純虛見此情景倒是被他的笨手笨腳惹笑了,“你這傻子,我不能用法術,你就不能嗎?”

此時青年仿佛恢複了以往的神智,也不顧純虛的笑罵,只要她安好,一切都行。他施了一個漂浮術,小心謹慎地将純虛的身體挪到床上,又将被子輕輕給她蓋上。

“被子拿走!”純虛氣不打一處來,“我是生孩子,又不是重病卧床要休息,一個大老爺們,連這點常識都沒有,要你何用?”

青年乖乖把被子挪開,低頭守在窗邊,像一只聽話的忠犬。

“得了,去打開水來,拿剪刀棉布過來。”青年聽到新吩咐又屁颠颠趕忙跑出屋外,拿出早就準備好幾個月的工具進了屋。

此時恰逢燕北山上看望夫妻二人,扛着個小鋤頭,拎着個小魚簍。

把魚簍裏的魚蝦螃蟹倒進桶裏,又把鋤頭放到牆邊,燕北熟門熟路進了屋子,看到屋內的情況,一下子也跟着着急起來了。

“急什麽?”純虛又罵了,“兩個大老爺們,比我這個生産的婦人還要着急,給我出去,別礙着我的眼睛!”從床上抓起一個枕頭就砸過來,剛好砸到倒黴鬼燕北的身上,他抱着枕頭,和青年傻傻一起站到屋外。

屋裏是純虛累到虛脫的聲音,卻還是惦記着美食:“呆子,我要喝雞湯!”

“好好好,”青年應着美婦人,巴不得現在把所有的一切呈到她的面前,只要能夠說話就好,他們找不來産婆,也不能找産婆,是他對不起她啊。

雞湯的香味從鍋裏冒出,一陣接着一陣,一聲響亮的孩子啼哭聲終于降臨在這片古老的山林裏。

一向逍遙自在随性的青年,進到屋內見到那渾身沾滿鮮血污穢的小孩,竟一邊笑一邊哭,抱着孩子跪在了地上,嘴裏叨叨着:“蒼天保佑!蒼天保佑!”

燕北也跟着跪天地,頗為虔誠,“蒼天保佑!蒼天保佑!”

婦人剛生産完,要不是體內有靈氣護着,現在怕是要昏過去了,她也沒有力氣再罵那個大傻子和小傻子。只是氣若游絲喊青年:“她腹中還有污穢,你将之吸出來吐了。還有,打些溫熱的水,把她給清洗幹淨,再用我縫好的小被子給裹好,別着涼了。”

從無底袋中翻出丹藥,婦人喂到嘴中,沉沉睡去。

清洗完的小女孩皮膚嫩滑得像豆腐,一點兒也不像尋常的嬰兒皺巴巴的,醜醜的。

燕北情不自禁誇到:“她可真好看!”

青年也跟着笑了,那笑帶着初為人父的驕傲和寵溺:“是呀,她是我女兒呢!”

“那你要給她改一個名字,”燕北說,“最好是很好聽的。”

“福樂。你看福樂如何?”青年問燕北。

燕北說:“我不懂,我只是一個農夫,但是你和我說說這名字的意思,或許我會懂它好不好聽。”

青年認真給他解釋:“幸福快樂。我希望她一生都幸福。”

燕北笑了,這個笑憨厚又純粹,他的眼睛亮得像太陽:“真好,這個名字時我聽過最好的名字了。幸福快樂,多麽好的期望。”

青年也笑了,“福樂福樂”地喊着襁褓中的小女孩,小女孩睜開惺忪的眼睛一小縫,像是在悄悄打量這個陌生的新世界。

“她笑了!”燕北指着小女孩的臉,“她真的笑了,福樂好漂亮。”

青年趕緊低頭一看,還真的是,小女孩輕輕一笑,肉窩窩從臉頰上浮現,美好又可愛,足以融化所有人的心窩。

秋天的規努山,傳來兩個男人幼稚的笑聲,撲滿了山林的每一處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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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一萬五+字數更完,之後為捉蟲。26號恢複下周更新,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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