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來萬

第61章 十來萬

有雙眼睛一直盯着小憩館——從林春曉撿起背包開始。

胡貝莎養了一只折耳加菲貓。

她多愛那只折耳加菲貓啊!那是她大學畢業買給自己的第一份大禮, 寵物店的櫥窗裏,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只随着她的走近,貼在櫥窗縫隙,翕動着鼻子聞她味道的加菲貓。

它和別的貓都不同, 下垂的耳朵和其他貓豎起的尖耳朵相比顯得更呆更特別, 扁又圓的臉蛋、短短的鼻子,明明是小貓, 長相卻有點像小老太, 這種反差搭配起來, 別提多可愛了!

每天下班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它, 将它舉高高, 親親它。

有它在, 上班一天的疲憊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沒人告訴她, 折耳貓有基因病。

寵物店的老板在賣貓時沒有告訴她,網友們曬貓時也沒提起過。

折耳貓一旦發病, 終生無法痊愈,病情只會在緩解和加重之間來回跳, 讓主人燃起希望又失望, 失望後又懇求着那渺茫微弱的希望。

她很愛她的貓,可她剛畢業出來沒多久,總共就那麽點存款,她不舍得用這筆錢給貓看病, 一旦開始這無望的治療, 她的錢包就會與日俱癟。

可她也不舍得給貓做安樂。

她不想貓死。

該怎麽辦?

她想到一個好辦法。

一開始, 她趁寵物醫院沒開門,将貓放到寵物醫院門口, 可直到她下班,門口的黑色背包都沒人撿起。她只能灰溜溜地擋着臉,将貓抱回去,抱怨寵物醫院明明賺了這麽多錢,都不願意給貓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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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挑了個不用上班的周末,将黑色背包放到流浪貓救助站門口,蹲在隐蔽的角落,期待工作人員會将它帶進去。

工作人員确實打算将貓帶進去,可他轉身往裏走時卻搖頭嘆氣說:“又是被棄養的,唉,還是折耳貓,帶去安樂讓它沒有病痛地離開吧。”

什麽?!

安樂?!

若她想貓做安樂,何必帶來這裏!

她又一次捂着臉将貓抱走。

邊帶貓回家她邊罵,救助站救助站,憑什麽救助別的貓不救她的貓!

無奈的她只能選擇下下策。

将貓放到貓咖店。

說不定貓咖的店主覺得貓能賺錢,有投資的空間,願意帶她的貓去治病呢?

她在網上一番搜索,敲定了商業街一家貓狗咖,網上關于這家貓狗咖的評價,全部都是正面的。

可她沒想到,背包會被路過的一個女生帶走。

她看到女生手裏拿着貓包。

她要帶貓去哪裏?

胡貝莎緊急攔了輛的士,一路跟蹤。

從商業街跟蹤到寵物醫院,又跟蹤到郊區外的草坪,最後回到商業街。

她擡頭看着“迷惘小憩館”的招牌,在外駐足不敢進去。

這個女生帶貓去看病了,應該會好好對貓。

我給貓找了好歸宿,沒有随意抛棄貓,它在我手裏時活得好好的,現在別人養它,要是死了也不關我的事了,我已經很負責了。胡貝莎不斷用這樣的話安慰自己,逃跑般狼狽地離開商業街。

過了一段時間,她“路過”小憩館,往裏匆匆一瞥。

貓的四肢還是腫大,但瞧着精神很多。

她心裏得到安慰,看來她“選中”的人人品還是可以的。

接下來的日子,她時不時就會“路過”小憩館,直到昨天晚上,小憩館打烊下班時,她眼尖地看到她的貓好像痊愈了!

它四肢恢複成正常的大小,從高處跳下來也一點不見猶豫,活蹦亂跳地跟着其他貓上蹿下跳。

都說折耳貓不可能痊愈,可世上總有奇跡。

她的貓就碰上了這一奇跡!

這是她的貓!

“你們偷了我的貓!那只是我的貓!”胡貝莎激動得面色漲紅,手伸得無比長,指着內間一只貓。

林春曉皺眉,順着胡貝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被指的新生像石化了一樣呆愣在原地。

林春曉問:“你說的是新生?”

“什麽新生!那是我的小寶!把我的小寶還給我!”

胡貝莎全然忘記是她大冬天将新生遺棄。

她選擇丢貓,又無法承認她的舉止是遺棄,不斷合理化、正義化她的行為,以此來降低她的愧疚感,久而久之,她自我洗腦,還真以為自己是好人了。

而現在,為了要回新生,她一來就往林春曉頭上扣帽子。

林春曉沒有理會胡貝莎,轉眼看向警察,跟警察解釋說:“新生是我撿來的貓,撿來的時候生着病。”

她讓開門口的位置,讓警察進來,當胡貝莎也跟着要進來時,林春曉堵住門邊,微笑道:“不好意思,我店裏貓狗比較多,你的情緒又比較激動,我怕你會傷害到它們,麻煩你在門口等一等。”

“王阿姨。”林春曉抛給王阿姨一個眼神。

王阿姨立馬接替林春曉的位置,堵在門邊,手握門把。

她以前幹得都是力氣活,年紀大肌肉流逝才看着瘦弱,可力氣不減。

胡貝莎想闖進去,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叫門移動半分,只能咬牙切齒地往裏瞪。

警察進來後,簡單掃視一圈,看到內間兩只狗,照例問:“養狗證有嗎?”

林春曉都懷疑游戲是不是能未蔔先知了,養狗證剛上商城,她前腳剛買,後腳就有警察來檢查。

她從抽屜取出黃金和威利的養狗登記證。

警察檢查完,點頭示意林春曉收回。

“她指的新生是這一只。”林春曉遞鞋套給警察,又拿起免洗洗手液。

警察配合地消毒,穿上鞋套走進內間。

一進內間便感覺有個毛茸茸、熱乎乎的東西貼了過來。

警察停下腳步,低頭一看。

只見威利正筆直地站在警察旁邊,挺起胸膛,神情堅毅,仰着頭,目光灼灼地看着警察,眼中寫滿尊敬和仰慕。

“它這是?”警察不解。

不是所有警察局都會有警犬,像他這種轄區小的派出所民警,所裏就沒有警犬。

是以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威利舉止的意圖,還以為是這條狗親人。

林春曉好笑地說:“它是退役搜救犬,估計知道你穿這身衣服代表你是警察。”

“它也太崇拜你了吧!之前從來不會這樣看我的!這身制服的威力對威利來說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嗯?威利?”林春曉調侃起威利。

迅速回歸搜救犬狀态的威利被林春曉的調侃弄得有些破功,它迅速又幽怨地抛了個眼神過去,乞求林春曉不要逗它。

“呵喲,這麽厲害,還是退役搜救犬!”警察蹲下,和威利平視。

雖然大家都有編制,但編制人對編制犬特別感興趣,沒忍住當場發號施令,“趴下!”

威利動作快得出現殘影,不過瞬間就由站轉趴。

“可以啊這狗。”警察啧啧,要不是門外還站着反映人,他還真想和這狗多玩玩。

知道威利是退役搜救犬,警察對林春曉的信任度提高不少。

收養退役編制犬是很難的,過五關斬六将都不一定具備收養編制犬的資格。

聽了警察的誇贊,威利開心地小幅度晃晃尾巴。

“威利,警察在忙呢,你要不先到旁邊?”林春曉揉揉它。

威利不舍地看了眼警察,聽話地走開了。

“還通人性呢!”警察連連稱奇。

他也沒忘正事,看眼新生,問:“她說的是這只貓吧?怎麽一回事?”

林春曉沒打算騙人,店裏所有客人都知道新生的來歷,她不可能說新生是她買來的。

她老實說:“新生是我在街上撿到的貓。”

她将撿到新生和給新生治病的事告訴警察,指着告示欄上的海報說:“這上面寫得很清楚,如果她堅持說我是偷的貓,我也有證人證明新生是被遺棄的。”

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她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生怕被新生聽到。

可貓的聽覺多敏銳啊,新生默默鑽進黑漆漆的貓隧道裏,一聲不吭。

姐姐會将我還回去嗎?

我還想回去嗎?

新生把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在黑暗中茫然地思考着。

它忘不了以前的快樂可也忘不了被丢到街上,渾身疼痛卻喚不回主人的痛苦。

迷茫和不安讓它腦子亂亂的,像不同的毛線團散亂開又糾纏在一起。

它一動也不動,可忽然,貓隧道往左轉了一下,又往右轉了一下,緊接着,貓隧道不斷顫抖。

兩只貓将貓隧道前後的出口給堵住,匍匐前行貼近新生。

山竹很肯定地說:“你不開心喵。”

豆丁知道它為什麽不開心,“你想回去嗎?”

新生嗫嚅,短短的鼻腔呼吸時偶爾發出重重的聲響,“我、我……”

“我總是給姐姐添麻煩。”新生沒說想不想回,回答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山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說:“真的嗎喵?我怎麽不知道喵?”

“泥泥才是整天給姐姐添麻煩喵,姐姐都說它是小狗,要去狗廁所噓噓,不要去貓砂盆裏噓噓,可是它還每天去貓砂盆噓噓,害得盆裏的貓砂一下就結成超大一團!我就不夠用了喵!”山竹吐槽。

泥泥趴在貓隧道旁邊,不甘心地喊:“我是貓!!我是貓!!”

豆丁假裝聽不到跳脫的一貓一狗說的話,拍拍新生,“姐姐才不覺得我們麻煩呢。”

和警察交流的林春曉斬釘截鐵地說:“我是絕對不會把新生還回去的,她能丢一次就會丢第二次。”

“她真想将新生接回去,也得拿錢出來看看誠意吧?我給新生治病前前後後花了十來萬,她拿得出這筆錢還我嗎?”林春曉說。

她這麽說只是單純想靠這筆不小的金額将胡貝莎吓退。

“不過,就算她真拿出這筆錢,我也不會将新生還回去的!”林春曉說。

這句話後,貓隧道又動了動。

警察将林春曉的意思美化一下轉述給胡貝莎,只說想要回貓,最起碼得先将醫藥費償還。

胡貝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十萬?!搶錢呢!開什麽玩笑?!”

她語氣滿是不相信,可心裏是信的。

林春曉能在不算長的時間內讓痊愈,肯定要花不少錢。

要給十萬嗎?

怎麽可能!

胡貝莎知道她不可能把新生接回去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幾乎迫不及待地從嘴邊洩出來,“讓她養可以!我買貓、養貓的錢還我!”

她的貓平白無故給人養了,她總不能虧本吧!

胡貝莎沒發現,她說完這話後,警察用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哈!可以,簽個協議,我給錢之後,她再也不能再以這事為由頭來生事。”林春曉說。

她相信有警察在,胡貝莎也不敢獅子大開口。

胡貝莎掏出手機,一五一十開始算,寵物店買來的費用、貓糧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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